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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郭两先生崇论 明 王世贞、郭子章著 李衷纯辑

  ●目录

  序

  王弇州先生崇论

  郭青螺先生崇论

  ●王郭两先生崇论序

  论自汉以后始盛传极组织之巧镂心抉肠始成一家言至流誉千秋群口无妒即作者亦不可多得葢制作如林或以名理发其宗或以景物抒其蕴直探元始不烦转待独论则不然人与时而俱积事与迹而同冥从有意无意间窥情之所必至以推情之所不必至纵起其人就其时而问之事迹巳查不可知矧参以爱憎则忤误以喜怒则贰失以违心矫俗从党附私则遁我明文人才士虎视前贤文章各臻神玅论自骎骎出风尘之表迩来坛坫希狎主者几致憾于道衰余欲自诸家著述中纂大小论之尤者作渡世津梁李玄白公宰吾皋偶出抄本相示则王元美郭相奎两先生论而玄白公从周旋之暇得之者也因携归同克生道生两家兄及同社张成倩次第评定复于两先生集搜其巳传者合之曰崇论付之梓而告成夫琅琊擅江南之秀锦心绣口纵横天下执七子牛耳宇内呼为王长公大司空郭公吉水毓灵表表豫章男子声名着霄壤集以数种名家与琅琊时相及位相当才亦不甚相远其制作均高迈无敌是论以两先生崇非两先生以论崇也今夫名山遍天下必至峨眉天半登眺乃穷仰观日月星辰尽在群峯错落之际恍若挂天门而偕玉女俯见万岭千岩亦荒烟绿草中半隐半见夫何崇之至此极哉众山自邈乎小矣又安敢争高则两先生崇论一出庶几有所攀跻崇人者实以自崇耳玄白公婆心巳慰而余兄弟及成倩窃云两先生功臣

  天启肆年甲子清明前五日邗水李之椿书于雨楼

  ◇王弇州先生崇论◇

  卷之一

  卷之二

  卷之三

  卷之四

  卷之五

  卷之六

  卷之七

  ●王弇州先生崇论卷之一

  太仓王世贞元美着

  秀水李衷纯玄白辑

  如皋张玉成成倩

  李之桢克生

  李之本道生

  李之椿大生仝阅

  太公论

  闳夭不赂纣

  成王赐伯禽天子礼乐上

  成王赐伯禽天子礼乐下

  管仲

  春秋论一

  春秋论二

  春秋论三

  春秋论四

  屈建去芰论

  季札论

  公孙杵臼程婴

  范增

  伍子胥

  蔺相如论

  魏公子无忌论

  乐毅

  司马穰苴孙武论

  蔡泽论

  吕不韦黄歇论

  秦论上

  秦论下

  高帝

  萧何诸葛亮优劣

  淮阴侯不反辨

  项羽论

  ○太公论

  管仲非太公俦也然而吾尝为之说曰为管仲难为太公易夫何以言太公易也、文王之圣。而有天下三分之二。武王继之、纣之虐、失天下三分之二。而其一亦且心叛矣、即无太公商宁不周也无太公而周毕闳散之辈以将。纣师不倒戈乎。否也。故曰无太公商宁不周也。夫齐桓中材主也管仲以羁旅之匹夫而为之相屈高国世卿之威而惟吾使。北攘狄南惩楚彼方疆武整一。以方张之势。而我率孱诸侯以抑之。而若承蜩。此非有过人之材不能也。吾故曰为管仲难为太公易夫太公非直易也。凡太公之所为多阴谋秘术见于金匮六韬诸篇者先儒以其异于道而斥之以非太公作不尽尔也夫齐之后。强于鲁。而益远于道。谁使之。太公使之也、故孔子津津焉、推仁于管仲、而太公之不及、抑不特此也、武王之灭商、若畿内畿外之国、以封同姓、及功臣、凡数十彼其君岂尽狥纣于虐若飞廉恶来者。盖归附之称后。则灭之耳。夫岂亦崩角而就服者哉、凡武而称无战、则周毕功也、太公不得称功臣、太公而称功臣、则不得不任术、太公之任术也与武王之为武也夫子知而隐之若宋儒、则以为无之矣、

  李公玄白曰右仲父而左尚父见地出人笔端欲舞审时惟允持论更正然为灌坛令而龙神不敢挟疾风迅雷以过者尚父也固其秘术亦岂偶然

  ○闳夭不赂纣 【 本集辨也论脍作论】

  史记纣囚西伯于羑里闳夭之徒患之乃求有莘氏美女骊戎之文马有熊玖驷他奇恠物因殷嬖臣费仲而献之纣纣大悦曰此一物足以释西伯况其多乎乃赦西伯赐之弓矢斧钺宋儒曰母也、西伯必不以赂免、王子曰、否否、西伯必以赂免于何知之、曰纣知之纣也。尝醢玖侯。而脯鄂侯矣于西伯何有以无罪请也。欲加之罪。其患无辞且纣庸俟罪乎以圣德请也。圣人之心有七窍。请视诸夫纣何圣之恤嗜艳妖色。骋骏。奇技淫巧。其素也。骤赦而骤喜其所欲僇之人此必有以探其素而深中其嗜明矣然则闳夭之徒非欤曰何可非也、内文明。外柔顺。俟命正志。生死不易。文王之德也。委曲万变。以出其主。而任其过。颠夭之德也文王之德臣德也身谋之也颠夭之德亦臣德也为君谋之者也巽之九二、曰巽在床下、用史巫纷若吉夫子赞之曰、巽以行权。呜呼至哉。

  李克生曰转折辩晳推之臣德而归于行权足畅周臣之心而杜宋儒之口

  ○成王赐伯禽天子礼乐 【 上○本集辨也论脍作论】

  礼记明堂位曰成王以周公有勋劳于天下命鲁公世祀周公以天子礼乐程子曰成王之赐、伯禽之受、皆非也、杨子慎曰其论正矣、其事则未之详也、鲁之用天子礼乐也其末世乎、明堂位、周衰陋儒为之也、昔鲁惠公请郊庙之礼于周天子使史角往报之乎王也、夫成王赐矣伯禽受矣、惠何以重请之、曰往报、未成许也、周至于平衰矣、至襄抑又衰矣、襄不许晋文之请隧也。而谓成王赐鲁郊乎。然则鲁之僭何始、曰着春秋、鲁颂、春秋桓五年书雩、雩始桓也。闵二年书禘于庄公、禘始闵也。僖三十年书四卜郊、郊始僖也。鲁伯禽而下、十八世至僖公始郊诗人颂之曰周公之孙、庄公之子、又曰皇皇后帝、皇祖皇稷、则不出于成王之赐、益明矣、故孔子曰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观之矣、又曰杞之郊也、祀禹也、宋之郊也、祀汤也、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其衰矣、其君臣恧然虞天下之议巳也、以藉手于成王伯禽、其陋儒又从臾之、甚矣其无忌惮也、鲁颂曰白牡骍刚、白殷牡也、鲁曷不用赤、噫、我知之、鲁缘宋而僭者也、其以宋解乎哉、王子曰、杨子辨矣、美矣、然而未覸于故也夫礼成王实假之于何知之、曰以请隧知之。隧隐礼也。晋文雄伯也。复王崇勋也。而王孱王也。文敦巽以请之。王从伉以却之。而文弗复也。夫郊禘大典也鲁弱国也鲁弗请。天子弗问。吾故曰赐也。闵而后鲁属政于盟主。为齐若晋矣。稽役有讨。擅兵有讨。公止公弗见大夫再执而不闻以僭礼乐讨也则何故。借曰辞之。天子之宗伯太史未失官也三邦之分宝天子寔记焉岂其大礼而忘厥自耶。鲁得僭之。齐晋先矣。奚待鲁也。春秋之互见。以微讥耳。如其僖始。鲁颂曷弗削也。鲁颂之弗削。非僖始也。然则曷为用白牡。曰成王志也尊周公以报功德也用白牡班鲁宋也班宋示有等也。鲁惠曷为请曰请议也、或器报之、示许也、夫吕氏春秋、吕氏言也何征

  李道生曰借请隧以明礼乐之为赐援据甚明至班鲁于宋以示有等尤为正论其中曲折一一翻用修先生案视用修之辨之美更辨而详美而核

  ○成王赐伯禽天子礼乐 【 下】

  然则周公之用天子礼乐也当欤、程叔子曰成王之赐伯禽之受非也、予则曰叔子之为此语也、语于秦之君臣也非三代之君臣也。唐虞之世、其为帝者、茅茨不剪、土阶三尺而巳、都俞吁咈于其内得一言则君臣交、相拜而相咏嗟非截然而不相及也。尧得舜而三载命之、陟位受终、类上帝、禋六宗、望山川、徧群臣、辑五瑞、狩四岳不闻其以疑尧议也。舜得禹而命之终陟、受命于神宗率百官若帝之初不闻其以疑舜议也。尧舜之于舜禹臣之者也成王之于周公师之者也以尊则叔父也以亲则为其父弟者也存而负扆以行天子之事殁而崇以天子之礼乐夫谁曰不可且以周公之功、与舜禹并、而尊亲过之、不复子则禅而帝复子则祀而王圣人之所以崇德报功也而曰非者、何也。夫秦而始君朕也。君父皇考也。而臣弗与也。其尊若天而臣若草芥也。吾故曰叔子之为此语也。语于秦之君臣也。虽然必舜禹生而可以行天子之事必周公殁而可以用天子之礼乐必孔子而万世可以天子之礼乐报外此则又非也

  李道生曰三代君臣堂帘不远周公以帝师王叔圣德元勋崇报固应自是确论程正公当亦首肯末叚复凛然正辞立千古人臣之鉴

  ○管仲 【 本集为读管子论脍作管仲论】

  余读左氏所称管子大要佐桓公以正、如伐楚、郄郑太子、辞上卿礼、彬彬乎德言君子也。即孔子亦称之曰、如其仁、如其仁、及读管子一书、自定兵制、兴鱼盐、诸大筴外、往往择卑而易行。博小以图大。转败以为绩。巧取而不匮。愚其君、遂愚其民、以愚天下之诸侯。使翕然用于吾术而不敢背。窃以为战国之策士术史、傅会而增益之者、晚而信其然、不谬妄也夫齐积徂之国也。戎与楚积强之虏也。骤而用齐以王。齐必不信。骤而加戎楚以王。楚必不绌管子善因时者也时至三代。人犹纯如也。及周之衰。而人龂龂如也。孟氏曰、管仲鲁西之所不为也、而子谓我愿之乎、又曰王不待大、文王以百里、汤以七十里、滕不五十里耶、井田之制、孟氏之言、则既行之矣、至于筑薛之问、而后其技穷也、得王而王者周公也得伯而伯者管子也能王而不得王者孔子也不能王而欲王者孟氏也昔宋之南厌于金、若卵矣、而濂闽之徒、日谆谆以正心诚意之说告其君、至于用略焉、万一不幸而君任之井吾田车吾兵不踰时而社稷饱敌矣于乎今安得起仲而将相其才使之南治岛北却虏徐而置濂洛诸儒于庠序间雅步高论藻饰其所不足耶

  李大生曰读是篇抚时感事令人穆然有天下才之想

  ○春秋论 【 一】

  滕子来朝左氏公谷俱无传、注疏曰时三黜也、又云滕子方在丧、胡安国曰非也、周之东迁、未闻敢黜诸侯也、在丧亦非也、终春秋而不闻称侯也、则岂其俱在丧、然则云何、春秋为诛乱臣讨贼子而作也、其法尤严于其党、桓公、弒君之贼也、滕不敢讨、又先邻国而朝之是夷狄也、故削之胡氏又非也、孔子之削之也、子之足矣。何以子其后也。先王之训曰、罪人不孥、夫滕与国也。迫强而巳。不与于弒。非贼也。非贼而削其二百四十年子孙之爵是苛毒之刑也受鞅也讳其宗国而没其篡。轻手逆之公子汇。而加诛于无罪之小国是偏盩之政也幽厉也孔子不为也春秋天子之书也天子而文武在乎。诛桓而巳。惩滕而不必削也。吾故曰孔子不为也。亡何杞侯朝矣一事而轻重霄壤焉则何以服人且前桓而会州吁者。后桓而成宋者。皆力足拯乱。而与于乱者也。罪又十倍滕。孔子胡以弗削也。削之胡以弗及复也。吾故曰孔子不为。然则滕之为子也、何居曰杞侯之后为伯也。亦犹是也。其自削也。夫截长补短。将五十里。不胜大国之诛求。而甘于附庸渐而以子礼来也鲁亦以渐而子之夫渐而子。则不得其始也。孔子于桓即位之后。来朝而子之。曰、此其始乎。夫彼自弃耳。噫、亦足以惩矣。

  张成倩曰滕侯侯于隐而子于桓非孔子之削而子之也滕侯自削而以子礼来春秋自大公至正之书而先生发大公至正之论殊千古卓识甚矣康侯之以意而失之偏且苛也

  ○春秋论 【 二】

  孔子于春秋书晋赵盾弒其君夷皋、许世子止弒其君买、而左氏载董氏之言曰、子为正卿、亡不越境、反不讨贼、孔子曰、惜也、越境乃免、又曰、许世子之书弒也、以不尝药、公谷氏因之而卒莫异论也。又千余年而习春秋者、卒莫疑也。独欧阳氏为之论曰盾止实弒也、学者柰何信传而背经、其言甚辨而精、无以难也左氏公谷固习闻其时事者也。其记符合而节契。尽绌之不可也。然信其言则孔子申韩之所不为也。盾犹云耳、当其时、天下之不尝药者伙矣、独以微文而致重辟于许世子。何居。然则欧阳氏当乎曰未也、夫信传而背经不可则欲信经而废传乎欧阳氏知盾止之为弒而不知其所弒也夫弒于何知之、曰三传知之晋为盟主。盾实执政。三年之间。而诸侯之被弒者三。而莫问也。盾一逐而穿之戕灵公于桃园也。若拉枯然。亡不越境。谋可推矣。反而不讨。非不忍也。是不能为成济解也。董狐直而笔之。婉而辞之。盾故所欲受也。止之不尝药也、罪不眇矣国人胡为而疑之。止又胡为而自疑以走也。岂不章章见逆谋哉。孔子因其赴推其情而不易其旧也。然犹微有可疑者。春秋虞廷之李书也。曰罪疑惟轻、曰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是故见盾于会见买于葬使天下后世之为恶者不得以其文而餙诈其刑恶者不得以其文而饰怒也故曰微而显。志而章。其要卒归于忠厚也。故非弒而弒者三传也弒而弒者欧阳氏也三传征乎春秋孔子所不为也征欧阳氏乎春秋不必孔子而为也

  张成倩曰正盾止之罪而复宽盾止之诛春秋严于臣子而以忠厚寓焉想见司寇之刑书应得孔子之家法

  ○春秋论 【 三】

  吴子使札来聘公羊氏曰吴无君无大夫此何以有君有大夫贤季子也、何贤乎、季子让国也谷梁氏曰吴其称子何也、善使延陵季子、故进之也胡安国曰札者吴之公子、何以不称公子、贬也、辞国而生乱者、札之为也、故因其来聘而贬之、示法焉皆非也夫寿梦卒而立季子者、非序也。志也。寿梦卒而季子不立者、非让也。序也。夷昧卒而季子终不立者、让也。可以立。可以无立。立而能巳于僚光之憯乎。亦势也。季子虽守节而不达者。春秋之时、臣弒君、子弒父、以蝇蜹乎邦君夫子欲立天下之大闲而先绌守节之士其何以劝且安国之深讥札也、为其逃僚也。其使札则犹夷昧也。春秋未有先事而惩者也。先事而惩者翚率师志渐也札胡渐焉。其曰贤札而进吴子者是臣为能进君也。贤之则何以不公子札而国吴也。吾故曰皆非也。然则何居曰吴之以子也。谓其能历聘也。夷狄而中国之。则中国之。其曰札不纯与其中国也。进而诱之来抑而树之防圣人待吴意也于札无与也

  张成倩曰学士家于延陵季子置论纷纭得王长公数言辞简而书于来聘尽法又破三氏之论而得宣圣之心

  ○春秋论 【 四】

  春秋圣人之书也、其有疑焉者、阙之、阙之、尊之也。委曲而以意文其辞、悞后世者、非尊春秋者也。弒君、大恶也、有不幸而蒙者。以严戒后世。可也。幸而免者。非圣人志也。盾杀不及穿、探盾谋也。诛归生而不及宋何居、则何不曰、宋归生弒其君哉、必欲惩天下之从乱者而宽天下之首乱者是使人为恶必极也。犹未也、栾书中行偃弒君、而以庶人之礼葬、恶愈极也、其不书名弒何也、厉公骄而好杀、固耳、不犹贤于楚围乎重诛盾以幽而轻待书偃以显我未之前闻也其卒麇何也、杜氏之释左曰、楚以疟疾赴、故不书弒、然则史旧文耳、安在其为笔也、公谷求其说而不得、则阙之、关之可也、胡安国曲为之说曰、围弒君而伯、大合诸侯而莫之讨也、宋向戍郑子产有献焉、而不敢以为非也、圣人至此悯之甚、惧之甚、是故察微显、权轻重、而略其篡弒以扶中国也、果耳则何不大抑其会而贬削之。而顾为之讳哉。呜呼、安在其扶中国也、为其主盟也而讳之。则天下后世。必如项藉如梁冀董卓。而始得正其罪也。如项藉如梁冀董卓天下固巳声之。而固诛之矣。焉用春秋为也。莽操裕温之徒匿其篡弒杀可也、偃然而居正统、可也、为安国说者、登圣人于叛党者也。麇弒而比奔、比于围、无君臣之义也。归而见胁以立灵王、就缢也。灵胡君也。卒胡弒也。信此则春秋不作可也。曰春秋圣人之书也、非欤、曰圣人胡可非也经传之佚秦烬久矣。吾征其信者而阙其疑者子姑反而求之于心可也。

  张成倩曰宣圣有犹及阙文之叹公谷之阙古道仅存奈何后世而曲为之辞哉元美远当为素王之功臣而近当为康侯之诤友

  ○屈建去芰论 【 本集续楚语】

  屈到嗜芰有疾召其宗老而属之曰祭我必以芰及祥宗老将荐芰屈建命去之、君子曰不违而道、柳宗元非之曰、礼有斋之日思其所乐、思其所嗜、子木去芰、安得为道、苏子复非之曰、甚矣柳子之陋也、赫赫楚国、若敖氏之贤、闻于诸侯、身为正卿、死不在民而口腹是忧、陋亦甚矣、使子木行之、国人诵之、太史书之、天下后世不知夫子之贤而惟陋是闻、子木其忍为此乎、余则曰甚矣屈建之忍也而苏子之好异也今夫取礼之轻者与食之重者比奚啻食重然则礼而轻也、当其身、尚不以废食、而况于其亲乎哉、从治命、不从乱命、恒也、屈到之命荐芰、乱也、否也、且夫芰与蔬蔌等耳。非若邕之痂。长孺之爪甲。腥秽而不可登席。又非若铜雀之伎之淫侈也。临穴之殉之酷也。宗老言之、建颔之、彻一蔬。可以易。益一豆。不为多。国人何所诵。太史何所书。而天下后世何所知乎。今以建之郄之。又不能为之讳。而国人之媚新令尹者。以为不违道。而书之太史。传之天下后世是扬先人之过者建之郄也不在荐也夫不忍于一荐之小礼而弃忘其父之嗜好其不孝小也急于扬巳之名而不讳其父之误其不孝大也夫建也挟左右广之甲。而不欲无礼于盟主之上卿。弃诸侯之信。而不之顾。此夷狄也。而何有于小礼也其父生不得志于鼎俎而又衘建之骜桀故示微于宗老而建卒弁髦之宁不违道也或云屈到之芰建可荐也。建之不荐。左氏可无称也。左氏之称。柳子可无非也。柳子之非。苏子可无讥也。苏子之讥。子可无衷也。甚矣儒者之好持论也余无以对。

  李克生曰以大义责建可以驾河东而轶眉山

  ○季札论

  余每读宋人语谓季札之才近伯夷、未尝不为之失笑也、季札而似伯夷、谁不知者、季札盖智人也得老氏之精而用之夫以诸樊之为长焉而让。夷祭夷昧之为仲为叔焉而让。即中人亦勉能之。夷昧没而犹让。则非中人所能也。彼见夫吴之俗狼戾而好战。日寻楚之干戈。而僚以贪愎躁勇之性。光以狡悍忍诟之资。左右焉。其人目睨而齿击。盖未尝一日而忘乎王位也札欲以礼息鬪而不能、以义割恩而不忍、其身之不恤。而何有于国。故熟计而舍之。非得巳也。彼二人者感札之予位而不忮。安札之无欲而不疑。以其属尊而不之逼。而札始得为札矣。彼吴之亟乱而亟定。数衄而数胜。若无札焉至百岁而犹能将师以救陈。尚犹以老氏之道待楚。虽以夫差之好胜而弗之责也。夫差之将亡吴。天下之人皆知之。札听乐而辨六国之兴衰。独不知吴之将亡而默无一救乎。彼不欲以其身殉鸱夷也伯夷则不然其为夫差之叔父也必为比于吾故曰季札智人也得老氏之精而用之者也

  李道生曰品札以智智哉其言

  ○公孙杵臼程婴

  程婴既巳脱赵孤而谓公孙杵臼曰今一索之不得后必且复索之公孙杵臼曰立孤与死孰难程婴曰死易立孤难杵臼曰赵氏先君遇子厚子疆为其难者吾为易者请先死云云其后韩厥说景公与程婴谋而刼诸将僇屠岸贾灭其族复与赵武田宅如故赵武既冠为成人程婴乃自杀以报宣孟与公孙杵臼或曰婴可以无死、死过也、予则以为不然。凡婴之所为存孤者诚难、而杵臼死诚易然天下之所覩者生死也。所不覩者。难易也。自赵孤之未立。而婴所以生者。为赵孤也。婴故未尝一日忘死也赵孤立而婴生。则食赵氏也报。婴能无死也杵臼死而以生授婴婴生而以死还杵臼夫岂直义至尽哉。盖有余仁矣。虽然岸贾亦乌可非也。盾以不能讨贼。失之终然其始事可亮也岸贾以不能匡虐。失之始然其终事可取也盾既为法受恶。而未有能表岸贾者也。附元美先生左逸曰诸将攻屠岸贾于司寇之署且命之曰国有大典女实擅之以剪僇勋贤而灭其祀君以为讨岸贾再拜稽首曰诸大夫修成季之德而过督臣也则既闻命先公不能事巨室而罗于难用弃群臣谁之为也既殄其身又污之谥故臣旦夕疾首焉以君之命持司寇爰书以讨而谓之擅也其谁不擅诸大夫亦唯私是竞以乱角乱将奚靖焉君行及矣伏剑而死

  张成倩曰王先生论婴之死尝矣而表岸贾者是亦千古特见岸贾之为司寇治灵公之贼以致赵盾其徧告诸将者曰盾虽不知寔为贼首以臣弒君子孙在朝何以惩辠是亦执言惟正所谓其终事可取者也故元美于左逸再致意焉

  ○范增 【 集作书苏子范增论后】

  苏子之论范增甚奇而其为书生于事体则甚闇、夫卿子冠军何人也、以一言之偶中、而怀王拜之为上将军、其智勇未闻也、章邯既破项梁而杀之、楚人之胆夺矣。移兵而渡河、以大破赵人、赵人之。胆夺矣。赵举而秦疆、夫以巳破之楚胆而当方张之秦势且皆半菽之饥腹。而氷霜不完之指。唯有解甲而逆溃耳。义送子相齐盖欲以为遁穴。而侥幸于目前之未战乃诈为大言以压项藉、藉不杀宋义、赵必下、楚必溃楚之溃在呼吸之间而无他术可以解为藉计者。何以不杀义也增于、此时去藉则秦追僇亡楚之末将而族之必也藉胜则恨增以为宋义之党而先去以为三军之望族之亦必也即两不免族。而当叛臣偾将之名。为增计者。何以去也。夫增奇筴士也岂惟不去而巳当与。藉谋而杀义。不然、何杀义之后事事日取增计而尊之为亚父也然则增不当去乎、曰有、坑秦卒二。十万人、失仁。失仁。法不足以取天下。一当谏也。违义帝之约而王汉王楚失信。失信。法不足以取天下。二当谏也。弒义帝、失义。失义。法不足以取天下三当谏也。谏不从则去之。去之而无忿懥之迹。以完其身。可耳若杀子卿冠军何以去也

  李大生曰论亚父不当以杀宋义去而当以三谏不从去于义理彻而事势明

  ○伍子胥 【 续集作书伍子胥传后】

  伍子胥勇烈狥志丈夫也。谓之尽孔子之道则不可。谓之悖孔子之道则不可。孔子之事鲁也、几微不合、辄去之、又曰父母之雠、不共戴天、不合而去、有新君在矣、不以事新君为二心也。孟子之言君之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雠、孟子过矣、草芥其亲。寇雠之可也。草芥其身。寇雠之不可也。平王淫太子之妇、而欲废太子、推忮以僇其太子之传、而并及其兄、即啇受何啻焉、受不僇文王。不僇太公父也。何以斩烬余之头而悬太白。鞭尸非过也、情也、亦理也、吴王僚信子胥之言、谋伐楚、而光阻之、不以怨光、而进专诸、俾剌僚而夺之位盖审僚之不能得志于楚也光为之破楚以伸志。故竭力而事之。又为其子竭力而报越雠。其必不赦越也欲以为奢者为光而夫差弗信也。社将徙矣。力谏而死之。知亡、智也。能死、忠也。若子胥者于君臣父子之间。可无媿也。太史公称吴以子胥谋西破疆楚、北灭齐晋、南服越人、信哉、独所以强吴之迹、备于吴越春秋、而其辞不雅驯、使子胥之志明而材不尽显、以此少冺冺耳、或谓子胥之托子于鲍氏何居、曰彼盖伤奢尚之线绝。而强延之。以孝终也。吾故曰子胥者不悖孔子之道者也。

  李大生曰孔子之道忠孝而巳矣子胥不悖孔子之道亦忠孝而巳矣苛求子胥者无以为也

  ○蔺相如论

  蔺相如。之完璧人人皆称之、余未敢以为信也。夫秦以。十五城之空名而诈赵而胁其璧。是时言取璧者。情也。非欲以窥赵也。赵得其情。则弗予。不得其情。则予。得其情而畏之。则予。得其情而弗畏之。则弗予。此两言决耳。奈之何既畏而复挑其怒也。且夫奏欲璧。赵弗予璧。两无所曲直也。入璧而秦弗与城。曲在秦。秦城出而璧归。曲在赵。欲使曲在秦。则莫如弃璧。畏弃璧、则莫如弗予。夫秦王既按图以予城。又设九宾齐而受璧。其势不得不予城。璧入而城弗予。相如则前请曰。臣固知大王之弗予城也。夫璧非赵宝也。而十五城。秦宝也。今使大王以璧故。而亡其十五城。十五城之子弟。皆厚怨大王。以弃我如艹芥也。大王弗予城而诒赵璧。以一璧故而失信于天下。臣请辞。就死于国。以明大王之失信。秦王未必不予璧也。今奈何使舍人怀而逃之。而归直于秦。是时秦意未欲与赵绝耳令秦王怒而僇相如于市。武安君十万众。压邯郸而责璧与信。一胜而相如族。再胜而璧终入秦矣。吾故曰、蔺相如之获全于璧也天也若其劲渑池。柔信平。则愈出而愈妙于用。所以能存赵者。天固曲成之哉。

  张成倩曰相如完璧瞻自足嘉而王先生归之天幸辩士之舌端文士之笔端诚可逃也

  ○魏公子无忌论

  当七雄之末、诸善战者、以法归吴起。以智归孙膑。以巧归田单。以勇归白起。及廉颇李牧。而公子无忌不与焉。彼公子者以为卑虗得士急于收名而稍见其实差胜于孟尝平原辈尔愚以为善为兵者固无如公子者也吴起孙膑之时。秦固未甚强。而田单之所摧。则骑刼颇则栗腹而牧匈奴也白起用秦师以攻诸侯、固无有不糜碎者是故白起用劲者也。吴起用治者、也。膑单廉李乘瑖者、也。若夫邯郸之园、秦悉关中河内之卒、馘赵人四十五万而压其城。城且旦暮下矣。公子虽窃符以有魏师而其人皆嚄唶懦将之所教而恫胁不振之余也又纵其父兄独子以归者、二万人。外若削弱其形而内实有以一入万人之心而振其气偏师直入于虎狼之窟而逐之以存赵此其乘坚而为瑖转弱而为劲者何如也秦乘公子出、而日夜伐魏、其志巳无魏矣。魏旦暮亦唯有下耳三十年公子以二使致五国之师而其人又皆恫胁不振之余也国五其将将五其师此非可以顷刻联合也公子率而大破秦军于河外走蒙骜乘胜逐之至函谷关而不敢出此其联散以为整转弱而为劲者又何如也公子不死。魏几不亡。万金入而晋鄙之客之间行。公子知饮酒近妇女之足以伤生不欲以生为秦虏耳愚哉魏王之为秦亡魏也、或曰、公子非善兵者、公子之客善之、是不然、公子殁而未闻其客能西抗秦者也且客善兵亦唯公子善用之韩淮阴之驱市人战也。高帝之将将也。公子亦庶几矣。其每过之而令民奉祠不绝。有以也。

  张成倩曰以善兵推信陵君蔚然藻缛确然证据

  ○乐毅 【 集作书乐毅传后】

  乐毅之破齐凡五载、而功不就、至以谗间去、天下惜之、独苏子瞻谓当其时使昭王尚在、反间不得行、乐毅终亦必败、何者燕之并齐、非秦楚三晋之利、今以百万之师、攻两城残寇、而数岁不决、师老于外、此必有乘其虚者矣、诸侯乘之于内、齐击之于外、当此时虽太公穰苴、不能无败、愚以为苏子之论事势审矣独未能悉乐。毅也夫乐毅者夏侯玄之所谓仁人也。彼非独仁人也。而又且智。彼其合诸侯而击齐。一战而大破之。临菑下。愍王走死。齐之重器奇珤。悉输之燕中矣。如是而不急攻莒即墨者。以为二城弹丸之地。不足为吾害莒南近楚急之则必借楚以为我敌而即墨东近海死守虏耳急之则多杀士卒而未即破而齐故数百年大国也。其人强武而习兵。且易以乱故必缓而用威德拊循之既久而齐人皆为燕矣夫岂直为燕。彼且以乐毅真吾主然则毅之兵固未尝五载而尽顷于二城之下也以故新主立。而南面之间得行。骑刼代之、势不得不尽锐以攻即墨。而又以新将故。不识地利。而恣为暴燕人失毅而离齐人失毅而振盖不待火牛出而燕之败形成矣且诸侯之所以不窥燕者、自有说夫以齐举宋而伐之。燕举齐而不伐非独妬齐而厚燕也谓愍王之不若昭王治也谓愍王之待诸侯倨而昭王之待诸侯恭也谓泯之举宋而暴宋不若毅之举齐而拊齐也且骑刦败而诸侯犹偃然。以此知苏氏所论误也不然使毅而有可訾则惠王必不悔而召之召之不归而何以封其子高帝异代主也毅之后何以无功而封孔明三代才也何以自比毅而人犹未之许也若苏子者真所谓以成败论者也。

  李克生曰仁且智望诸君何知之征斯文

  ○司马穰苴孙武论 【 集作书司马穰苴孙武传后】

  司马穰苴孙武天下。之言兵者归之、穰苴兵法不可见、所见独孙子十三篇、其精约事理、吾以为太公不能过也、而太史公独称穰苴兵法、闳廓深远、虽三代征伐、未能竟其义、如其文、若尔、穰苴其尤胜耶然太史公于穰苴则仅详其斩庄贾。于孙武仅详其斩爱姬而巳。以为用兵之道一赏罚尽之矣。虽然以穰苴之善用兵。而使燕晋之师、得脱而罢去。追击之。仅收所亡境内封地耳。不能大有所摧败也。景公尊为大司马而委之政。其时亦可以有为。何不修桓公之业而廓大之。卒见摈于高国以死。至于吴之强、伍员力耳。举之战虽能乘胜入郢。而班处其宫。使秦师得用其救。再合再败。而后归。又不能预防夫槩之为内孽。安在其为武也。太史氏又称其北威齐晋、显名诸侯、恐亦附会之过当其时武必先死矣不然而檇李之败绩会稽之许成舍腹心之越而从事于石田之齐武胡为不谏救也太史公亦云能行之者、未必能言、能言之者、未必能行盖颇见微指云。穰苴之兵法大约威王使膑忌辈增饰之。晏子春秋、亦一及其拒景公宴游事。亦略可证。

  李克生曰轩轾各得

  ○蔡泽论 【 集作书蔡泽传后】

  蔡泽以唐举一言之激。袖手而入秦。乘应侯之自危。出不穷之辩。杜其口。伏其意。安然而据其相位。若承蜩然。智者以为蔡泽之用应侯然不知应侯之用蔡泽也夫穰侯者秦太后之懿戚。而四十年之信臣也。应侯以一亡命。扼掔而夺之。此非特乘穰侯之瑖。其材必有以大胜之者。夫应侯相而穰侯日见短。则应侯之相日益固。应侯之相日益固。则穰侯终不振。当应侯之为相也。窃君以行威福。尊意以酬恩怨。人主非不知之。特欲伸其所大欲耳。武安僇。郑安平叛。王稽见法。人主之大欲不尽酬。而应侯且无以自解盖尝彷徨而左右頋求其人以托税驾之地而不可得既而微知有蔡泽者游学干诸侯。小大甚众而不遇其困甚矣泽之与应侯又非有相知之素也其曷鼻魋颜。蹙齃膝挛非能长富贵者也与之语、颇明消息盈缩之理而非有押阖操纵取天下之深计者也夫困极则易为德非知素则深见恩不能长富贵则无与谋倾人之计筴者明消息盈缩之理则必不忍蹈前辙无押阖操纵之深计则必无以见其长而形我短故幡然而荐之天下皆以应侯能用贤而应侯之过自是无以闻于昭王者蔡泽而称耶昭王固贤应侯其不称耶则益以贤应侯谓亡有能及之者自是而称金印拥高訾而老死于东第无患矣彼荀卿之于黄歇。韩非之于李斯一以师一以同学而材皆胜之固歇与斯之所畏而不欲用者也宜其困且累死也

  李道生曰立谈而应侯避位应侯之善用泽也殊为特见

  ○吕不韦黄歇论 【 集作书吕不韦黄歇传后】

  自古至今以术取富贵秉权势者毋如吕不韦之秽且卑。然亦无有如不韦之巧者也。凡不韦之所筹筴。皆凿空至难期。而其应若响。彼故自天幸。亦其术有以摄之。至于御倡而知其孕、必取三月其进之子楚又大期而始生政。于理为难信、母亦不韦故为之说而泄之秦皇使知其为真父而长保富贵耶抑亦其客之感恩者故为是以詈秦皇而六国之亡人侈张其事欲使天下之人谓秦先六国而亡也不然不韦不敢言太后复不敢言而大期之子人乌从而知其非嬴出也黄歇之为奸、大类不韦而行之于为相之后尤不义。第其始之脱太子。虽若钓奇。然甚勇而忠。史固称其博学洽闻、覩所上秦皇书、不下韩非子。以一富贵之■〈殢上心下〉而积虑处事若虺蜮然亡身灭家而不觉岂不可悲也哉春申君不当称四公子贱谋贵疏间亲与文信侯并而称可也

  李道生曰黜春申于四君之列而与不韦伍自是快论

  ○秦论上 【 本集读秦本纪论脍作论下同】

  秦始之恶极矣。然其创制立法可纪也。称皇帝。罢侯。置守令即王族懿亲无尺土之奉。岂不亦廓然大公哉。春秋之时、徐有淮夷、青有莱夷、雍有犬戎义渠、豫有三川陆浑之戎、冀有鲜虞赤白长狄山戎、荆扬之地、则无非蛮者、其人与鸟兽杂。而生尧舜之世。化不得过数千里焉。荒服之外大抵因俗为教固耳。秦一荡洗之而至于今。即西北至于朔方。辽西无终令支之地。南度百粤。踰五岭。巴笮滇池。亡不袭衣冠而谈诗书。治礼乐者。于乎谁力哉。故秦皇汉武不足为人主训也。然而功足言也。先王之法、有道穷而不得不变者封建也。民之为君三年丧也有势穷而不得不变者井田也。古文也于古有益之而善者纪元也有捐之而善者肉刑也有畧而善者氏族也。于乎时哉宜哉。宜哉时哉。

  李大生曰祖龙恶极而功自难没瑕瑜较然千古公论末段言变法之善亶见时宜

  ○秦论下

  秦之取天下而不以道者、其罪不在始皇而在庄襄以前之主所以失天下者其罪不在始皇之取而在守也夫秦自孝公用商鞅为功级之赏。以诱战士而使之强。七国之民自始祖而至于耳孙。其首世世入秦庭。而封于泾渭之间。男不得耕。女不得织。士不得拱手而奉先王之业。盖至始皇而天下之所谓共主若赧王者。顷首于冀关之下。而周不祀矣。其时六国之边秦者四。而其半巳为秦有矣。秦虽大出兵以下之。而非有血战封观之实。如长平伊关者也。秦之势不得不并六国。六国不得不并而为秦且秦至是非与周代也与六国为代者也夫六国者非僭夷之楚即篡晋之赵魏韩而篡姜之田氏也秦何以不得灭之藉令秦称皇帝罢侯置守令而轻徭薄税以与天下相安于无事夫谁曰不可善乎贾生之言曰、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昔人有云、汤武逆取而顺守之、而儒者皆以为非、愚以为未可非也、夫桀纣者、谁之后欤。禹与汤之后也。商周固世世而臣事之矣。桀纣二主虽恶。然不能出于五服之外。而使商周之民。尽被其毒也。即不忍。而诛其君。吊其民。立其近裔之贤。如若微箕者。而匡辅之。不亦可乎是时夏殷完国也非若赧王之如发而不可挽者也商周大邦也非若晋宋之伏危而不可退者也圣人与其政之仁。而亮其心之无所冀。而姑为之称曰、顺天应人。然犹不没其实而时见之。夫子之不纯予汤武也。乃其所以不纯贬秦晋也。近世有竖儒丘氏者不得其说、而轻于持论绌其统而削之、呜呼是身为僭也。

  李大生曰论秦与六国为代自未经人道语

  ○高帝

  高帝之斩丁公以为后世为人臣怀二心者戒也人许其能惩一而戒百此言非也、帝之取天下孰非用间纳叛以有之而其在麾下自豊沛初起之士外孰非诸敌国之臣妾而独丁公称区区二心也且帝之窘。果丁公生之不宜悖德也其以为人臣戒者亦非帝初意也帝方灭楚以号令诸雄王威天下而丁公首着其阨故丑之既僇而为此名以掩也吾何以知其然于纪信得之帝之诸功臣孰有大于纪信者毋论忠也。而帝卒不录。何也即无后。侯之可也。即不侯。祠之可也。而不然者旌信而成其成皋之降也非史。几乎冺矣故其于信也耻之变而冺者也于丁公也羞之变而怒者也若季布、则必欲诛之、购之久、而鲁朱家始以间、投滕公、胁帝以北走虏、南走胡之说。而后赦耳非赏节也丁公固当诛。吾独恠夫帝之诛不以道。而不考古之士妄为之说者。

  张成倩曰借纪证丁直道破汉高心曲

  ○萧何诸葛亮优劣 【 辨也论脍作论】

  关中王维桢试诸生以萧相国诸葛武侯为问、其言大畧以武侯之不能一天下、才累之也、而未曙大体、出师表出、而俶傥之士、修词之子、皆扪心退矣。木牛流马出、而伎匠之徒、执斤锤而求售其巧者、皆攦指退矣。八阵图出、而诵鬼谷之书、习黄石之略者、皆批颊退矣。夫使诸技客才人皆退而不敢前、引以为弗如而不肯任、则亮不得不劳、亮劳则不得不殴血而功不就、夫萧何木强人耳、出师二表、何不能为、木牛流马、何不能制、八阵图、何不能解、独以无文而用文、无制而用制、不解而用解、遂以任成大业、而享有令名、宠冠群臣、而庆流苗裔也、故萧何之役诸将也、似乎无能而能于诸将、疑于不足而足于诸将、彼孔明者有奇而直见其奇耳、此奇者不为用也、此两公之别也、予读之曰是非王维祯之言而杨雄氏之言也曰汉屈群策。群策屈群力。楚憞群策而自屈其力。天曷故焉。以语夫相臣之道几矣。非所以语于二子之优劣也。夫孔明非不善用才者。今夫大匠之为宫室也、其梁栋欂栌。必构夫楩柟豫杞之良者充焉。断而小之而弗胜也。或用夫黯然而中腐者匠之罪也。其无楩柟豫杞也。则非匠之罪也。孔明之相蜀也属炎精之渐涸。天下固巳忽焉忘刘氏。而天又从而更之故以庞统之智焉而死法正之敏焉而死关张之悍鸷焉而死于是乎孔明之志穷势不得不独身而力干之然犹日孳孳焉举蒋费董向之徒以善其后虽以忌愎之李严浮诞之马谡褊浅之杨仪暴肆之魏延不得巳而拾其长以充牛溲马勃之用令是时而有子房者出而街亭之役必复以帷幄付幼良有韩信者出而祁山之役必复以旗鼓付文长有平阳侯者出而五丈原之役必复以画一付公仪则可是三君子无一焉而奈之何其以酇侯望诸葛也孔明逆知其身之足以灭魏又逆知其身亡而蜀不得中原矣蒋费亡而蜀不蜀矣故冀及其身一用焉。而卒不遂也且出师表何与于天下之为文者。木牛流马何与于天下之为艺者。八阵图何与于天下之为兵者。苟声至而响合气同而类应。则奚不可之有。孔明之言曰、开诚心。布公道。集众思。广忠益其为独用长者乎哉夫酇侯非断断无技者约律法。给馈饷。营宫室。其所兴创规制。海内讴思而遵奉之。数百年不衰夫为相者必不一见迹而后可则周官三百六十记里鼓指南车周公无亦露才而阏一世哉

  李克生曰文终忠武自难优劣王先生志穷之论足为武卿知巳

  ○淮阴侯不反辨 【 论脍作论】

  余过淮见故侯韩信祠怅然悲之、夫千秋之士论淮阴侯信者、未尝不惜其功大、而汉报之薄、至以反死未有明其不反者也信功诚大、至族灭以死、而又身被恶名、余切悲之、故为之辨曰信之不反于楚。天下知之。其不反于关中。虽当其时天下亦不知之。天下能惜其功而不能辨其反何也信之罪独有请假王及期固陵来缓非纯臣之节耳信见夫项羽之入关。裂地而王诸将。以章邯之功微焉而王。长史欣董翳之功微焉而王。申阳之功微焉而王。司马卭张耳之功微焉而王。吕芮共敖臧茶田都田安之功微焉而王。自搯数其功于汉。视数子何啻百倍。而汉王又素名能不爱城邑。封功臣。远胜羽者。内不胜其欲故请耳夫重责信以功。而薄报信以封。汉诚失之。信虽稍贤于武臣韩广。于人臣之节非也。其后之不反、何从知之曰以信及陈豨传知之夫信尝再为大将。又再为王其故部曲臣吏何限乃舍而与陈豨谋豨其时以别将。将卒五百人。从宛朐至霸上。以游击将军。别定代。破臧茶侯于信非素所拊循士大夫也信遽而托之以腹心豨遽而受托以反此不可解一也豨之监代赵兵。自喜下宾客。蕲得侠名耳。周昌忌而言于高帝。覆案之急。始与匈奴通。又召之急。始反豨初固未反也乃遽与信谋其不可解二也信智士也如必与豨谋必屏人必耳语何由使舍人知之其不可解三也信既通豨必多置人于邯郸走关东西道高帝之动静豨之胜败俱知之不应为一女子所绐入而落其手其不可解四也以信之功。吕氏一女子。单辞族之。而不能辨汉王固巳心知其然私畏吕氏而犹喜其能驭诸桀将矣吕氏之所以数欲废。而不终废也。信不反。卒以反族。等之英布。而乐悦之封。得世同于贲赫。呜呼。可慨也夫。

  李道生曰四不可觧殊雪淮阴之冤

  ○项羽论 【 集作书项羽传后】

  吾少时阅书至夜分而困欲寐辄取项羽传诵之、即洒然醒、以为非羽不能发太史公笔非太史公无以写羽生气。羽之罪其大者在弒义帝坑秦卒二十万人僇降王子婴耳。其恶不待言然彼皆有以致之义帝亦了了者、苐不免懦而腐。夫一牧羊子耳。王于项梁之手。见梁败而不羽之恤。遽夺其军。而又不使之入关。其救赵也。又使之为次将。而所听令者。羇旅庸奴之宋义。彼其心。固巳怏怏于帝。杀宋义。而楚卒属之矣。刎王离。破章邯。而诸侯属之矣。破函关。而秦属之矣其目中固巳无义帝矣。犹貃而使人请命。帝但委之于藉。且尤不能免。而曰如故约。藉能无恨也。夫岂独恨也。当疑其与沛公结而图藉义帝拥空名于上欲以承平之君臣而御怏怏之悍霸倒授太阿之柄。而触其锋。能不立碎也。虽然、义帝者、务而不失其正者也。新安之坑、子婴之僇、盖天道也彼诸侯之卒、积数世、而其首皆纳于秦庭、凡在者皆秦卒之刅余也又皆其子孙也幸羽一甘心焉。孰不为之挥戈者。子婴之降自降沛公耳非降羽也六王之身。有屠而死者。有囚而死者。有饥而死者夫负刍非羽故君而燕及梁非祖父耶谁能忍之故曰有天道也。至楚汉之为讼、则羽之负汉者一。而汉之负楚者三。羽之负汉不王关中而王巴蜀而巳。当羽入关。与沛公兄弟也。又皆楚臣。何必距而不纳。其负一也。鸿门之会不杀。而封之巴蜀。甫就国而兵东向。其负二也。然犹有可言者、至太公甫脱。高祖盟血未干。而反戈尾其后。其负三也羽自得罪义帝耳不得罪高祖高祖死、何以见羽地下哉。余故友宗臣每酒间大呼吾宁不成而为羽、不能成而为高祖、且谓高祖易与耳、余咲曰、若言高祖易与则过、高祖遇羽而绌故思以绌胜之若固见其绌。以为易与耳。不然彼章邯黥布岂碌碌者何以取之若寄哉

  李大生曰谓汉负楚可柔藉喑哑叱咤之气

  卷之一终

  ●王弇州崇论卷之二

  齐悼惠王肥论上

  齐悼惠王肥论下

  淮南厉王论

  贾谊

  周亚夫论

  司马相如

  卫青霍去病论

  霍光论

  汉武帝时功臣侯论

  班史酷吏论

  张安世论

  魏相

  扬雄

  邓禹

  凉州三明

  汉党锢论

  关壮缪

  昭烈

  诸葛亮上

  诸葛亮下

  马谡

  魏论

  陈思王

  陆逊父子机云论

  ○齐悼惠王肥论 【 上○集作书悼惠王世家后下同】

  齐悼惠王肥者、高祖之庶长子也、哀王襄者、悼惠王之元嫡也、文帝者、高祖之第四庶子也、惠帝崩、有二子皆疑、当废、哀王立而考惠帝、于事正、于序宜、吕氏没、诸吕谋危汉、哀王发兵入讨之、为外主。而诸弟朱虚侯章、为内主夺产禄之魄而诛之功最大兵发而僇召平诈取琅琊下济南材至高诸大臣綘灌曲逆畏哀王之武而贪文帝之仁弱舍此而立彼仅还所夺之郡一侯其舅驷钧以小慰觖望而巳哀王以是岁薨而文帝至为令主。比德三代。传世二十。宁非天哉。二年王章、王兴居、然皆背割梁赵盟。皆析齐之壤而封之。以失职怏怏、章死而兴居叛诛。十二年志王济北、十六年辟光王济南、贤王菑川、卭王胶西、雄渠王胶东皆悼惠子也吴楚反其不从反者。仅一济北而巳。虽王之。尚未惬于志也綘侯下狱驷钧享国薄昭诛死外家之说胡据哉

  李公玄白曰齐哀王之不获立虽綘灌辈之忮心而借口舅氏乎炎精方炽文帝守文自有莫之为而为者王先生殊发太史公所未发

  ○齐悼惠王肥 【 下】

  吾尝谓高帝有材子孙四人文帝亡论巳、如意少而当帝心、以为类我。不幸夭耳、必有以类高帝者。哀王襄、景王章皆椒宫少年子也。不畏高后之余威。不虞诸吕之强力。哀王鸠东海之乌合。突起而西向。章以北军千余之卒。逐吕产而杀之。悉歼其族党。非有胆勇谋断。谁能胜焉。綘侯之与诸大臣共议、谓驷钧虎而冠、恐以外家握权、而乱天下、而置之、非本心也其意实患哀王之果锐目其举兵时名以诛诸吕则必以薄诸吕之共事者虑他日之见诛而贪代王之仁弱建策立之夫舍有功之齐而推不意之代王王必德我嗟乎庸讵知綘侯廷尉之狱不在哀王而在文帝驷钧老于彻侯而薄昭以暴横僇也抑不特此、博陆侯光之立昌邑王、有广陵在也不闻昌邑之贤于广陵光固难广陵而易昌邑也昌邑废而拔宣帝于民间。而帝之。天下之德光。孰有过于宣帝者。然而族光者宣帝也徐羡之等之废废帝也。而先以法除义真。为义真言敏锐。故预废焉。以为文帝地不知诛羡之等者又文帝也勃之辱。光之族。羡之等之诛虽未必不尽出于公然而是诸臣者所树皆得人以成一代之治所以报之者亦少恩哉

  张成倩曰是篇更推见至隐发挥无余德怨相乘祸福倚伏历代为然慎旃哉君臣之际也人臣柰何恃定策功不自戢而诒人主以少恩之名也

  ○淮南厉王论 【 集作书淮南厉王传后】

  淮南厉王骄恣不奉法、其所论狱、若为黄屋、擅拜丞相、爵关内侯、收聚诸侯王人亡命、贼杀无罪人法皆可以死。而坐以谋反。则未也。以文帝时天下若全瓯而又最称理。即病狂丧心者亦何敢以蕞尔弹丸之地而与之抗且夫男子七十人。辇车四十乘反当何所为也使闽越匈奴以市明珠良马。或有之夫越数千里之外徼荒服之夷虏而为期会欲与其人相应合世固无是理也当是时天下之人寔知之、以故文帝之贤。厉王之暴。而尺布斗粟之谣。所由起。不然而文帝亦何至终愧悔耶。其子安之反、则有之、盖愤父之死矜已之才而窥武帝之有衅也亦可谓不智矣。虽然、王安之谋反、固也、然而未成反也学仙者流、则谓王与八公者、习不死术、而流言闻于武帝、帝使按之、即与八公俱上升、帝恐其为天下惑而别起间如后之戾太子子兴事而称其自杀以苟完狱耳以故心艳其事竭天下之财力求为神仙而不可得刘向去安时无几。得枕中之遗籍。而宝习之。此宁非明征哉。独所谓八公者、有左吴、伍被、雷被夫左吴首祸者也。伍被貭反者也。雷被告变者也雷被用而左吴伍被诛意八公自有人。不然吾未见三子之能仙去也。班史不当以伍被别作传。当附之安传。蒯通亦不当别传。当附之韩信传。江充当附之戾大子传。息夫躬当附之董贤传。呜呼孰谓班史有定识哉

  李公玄白曰论淮南父子之不反与不若老吏断狱自雪千古之冤而末段复正兰台之案

  ○贾谊 【 集作书贾谊传及苏轼所著论后】

  余少读苏轼所为贾谊论谓非汉文不能用贾生、乃贾生之不能用汉文尔、而中有云綘侯新握天子玺而授之文帝、灌婴连兵数十万以决刘吕之雌雄、又皆高帝之旧、此其君臣相得之分、岂特父子骨肉手足哉、贾生洛阳之少年、欲使其一朝之间、尽弃其旧而谋其新、亦巳难矣、为贾生者、上得其君、下得其大臣、如綘婴之属、游优浸渍、而深交之、使天子不疑、大臣不忌、然后举天下而惟吾之所欲为、不过十年、可以得志、安有立谈之间、而遽为人痛哭哉、观其过湘为赋以吊屈原、悲欝愤闷、趯然有远举之志、其后卒以自伤、哭泣至于夭绝、是亦不善处穷者、夫谋之一不见用、安知终不获用也、不如默默以待其变、而自残至此吾未尝不伏苏氏论人之当揆事之长而叹贾生之无辞以自解其后得班史之所著传而读之然后知苏氏之工于揆事。急于持论。而不尽悉故实也。夫贾生之始建议、改正朔、易服色、制官名、兴礼乐、固非綘灌之所喜而实亦非綘灌所深恶也其所深恶者在遣功臣列侯就国而巳故假以纷更之罪。而谮之帝。帝亦因其谮。而始出谊以慰安之且欲老其材而后用之耳非果于弃谊也何以知其然也诸王太傅在王相下与郡守等自太中大夫而出不为左。特以长沙卑湿。且一异姓贫弱之王。其迹似弃耳。亡何而召见宣室、自以为弗如。而徙傅梁梁大国也。梁王。爱子也谊不死即入而九卿矣故曰帝非果于弃谊也谊亦非悲欝侘傺而至死者何以知其然也、吊屈之辞虽若以自拟而实讥其不能自引而弃逝赋鹏之辞虽若以自吊而实归之知命而不忧其所上治安策、有可为痛哭长太息者、盖在召对宣室与传梁之后也所谓立谈之间而遽为人痛哭者岂实录哉且贾生之自伤。在为傅无状。且泣哭以悲梁王之堕马而死非以不用也寿夭有命。生之夭。又焉知非其命之尽。而归之自伤。又归之不用。宁非冤哉。史既称綘灌之恶之。而綘侯之就国。以一言告讦而逮系。谊以待大臣之礼风之。而上遂幡然改谊不綘侯之恶是修而修国体抑何厚也刘向所以深惜之。而轼未之知也夫谊死而文帝次苐用其言谊虽夭不为不用也吾固曰苏氏之工于揆事。急于特论。而不尽悉故实者此也。

  李道生曰贾太傅得王先生为千古知巳而汉文欲用之之隐衷亦白矣

  ○周亚夫论

  汉将能持重决胜、无如条侯周亚夫、其为相、侃侃识大体。贤于申屠嘉远矣。父勃亦不如也。然而亚夫之下狱、其祸不在于持后兄盖侯封而在不救梁始夫梁。天子之介弟也。而太后爱子也。其左右习于口。必能为百端以谗人。而使之信。而自太后入谗。必能深中帝之讳。而不使人觉毋亦以条侯畏七国重诿梁以尝之而为向背地进耶不然破吴楚。亚夫功最大。不益封。即诸将亦无封者。而梁王以拒吴。江都王以请封吴。俱赐。天子旌旄。出入警跸。窦大将军监荥阳兵封。栾太常布从下齐赵封彼其论计勋籍宁能一二埒亚夫也太尉之迁丞相。亦以贵极无所踰。且中外之望。归之耳非必帝心内善之也又不然、为丞相三岁而下狱。下狱不食、数日而死帝无毫发留意者岂一朝一夕之故也夫以晁大夫周丞相临江王皆帝之股肱肺腑骨肉。一旦而弃之若承蜩。帝真少恩哉藉令其劳细柳军亚夫且坐扞诏大不敬诛矣安望其贻之后也

  李大生曰条侯之功大不益封而获罪坐不救梁故自是探本阐幽之论

  ○司马相如 【 集作书司马相如传后】

  司马长卿不羞其淫奔之卓女而自纪其事、使史家传之以秽后人、其文辞之美丽、固不能相救、而子长复谓其与卓氏婚、饶于财、故其仕宦、未尝肯与公卿国家之事、尝称病闲居、不慕官爵、似未尝得其意者、长卿固智人也方其一出使。而太守郊迎。县令负弩。妇翁臾之。易耻以为荣。而又成辟土之功名。于愿巳满耳逆知武帝之易封而亦易僇故避而吏隐于文园拥国色发挥文辞以自娱乐不亦泰哉彼其材巳试于西南夷武帝固心器之矣使小与公卿国家之事而取通侯之印拥公卿之组固不难其与主父吾丘买臣严助辈骈首于东市亦易也王子猷盖知之。是故不取井丹之高洁。而取长卿之玩世者所谓智也

  张成倩曰审主德而甘吏隐智哉长卿知长卿哉元美

  ○卫青霍去病论 【 集作读卫霍传论脍作论】

  昔人称卫青霍去病传、为太史公叙法之奇者、然其论卫将军曰、于天下无称也、去病则曰、有天幸、不至乏绝而巳、呜呼匈奴天下莫强焉、其所以数胜而不绌者岂尽天幸耶。至伍被之所以奇大将军于淮南王者、又胡无称也。李广盖娄战而娄败也。太史公津津不啻口出焉。叙其材力栗果。负谊槩。饶仁恤。指画军事。若貌也。于其胜而幸者如彼。于其败而不幸者如此。是可以识矣。吾不幸而材不见知于孝武。而卒腐以老。如公孙弘儿宽者二将靡耳。奈何雍容取公相为也彼盖以李广自况也太史公于游侠、刺客、货殖、伯夷、屈平诸传皆有所感概。独于李广卫霍传比兴之义多吾既深于其指而又惜其以私故掩卫霍摧虏之妙使后人不得寻也

  李克生曰论卫霍而参以飞将军广借客形主得子长寄慨之意深

  ○霍光论 【 集作书霍光传后】

  当武帝之末、海内虚耗、盗贼群起强藩壮王睥睨于外。而博陆宣成侯以宿卫之庶臣。无三事九伐之素寄。拥八岁之幼主。而御宸极。中外之孽不作。公私之庾渐充。能使其君晏然而信之。一日而僇贵主。覆悍社。椒宫之祖父。与副相之重。骈首就屠。而亡后言。废一君。立一君。若承蜩而亡它变。此非有沈毅独断之畧。周详万全之虑。不能也其所以胎祸者骖乘之芒刺而罪至于不可解者宫掖之酖毒而要之有天道焉。武帝雄鸷好杀。光固巳心仪之。少府徐仁、廷尉李种辈之议狱不当而巳胡至死也昌邑王之淫乱。不足以当宗社之寄。则有之。其从官坐不谏正削秩禁锢可耳胡至二百余人悉弃市也王莽之子妄言以莽故宽之可也胡至使父酖其子田延年之决于废立功非小胡忍以诈取乎直事必置之自尽也凡光所持三尺。宁过毋不及。是以宣帝一时恩不胜法。孥僇而无遗龀宁非天也然帝能诛光之子孙而不能尽削光之忠犹像之麟阁以寓其思侯封之续及于傍胤中牢之祀迄于东京则光固有以自剖列哉

  李道生曰以宣成侯之勋不再世而族夷王先生不以罪显云辈而历举其持法过当者归之于天道好还之理凛然

  ○汉武帝时功臣侯论 【 集作书汉武帝时功臣侯年表后】

  世称汉武帝不爱功侯之赏、以鼓舞世之趣功名者、故能破匈奴、灭朝鲜、举瓯闽、卷南越、辟滇蜀、而增益天下之半然所谓封侯者殊不可晓。而所谓罚者亦未尽当也。今夫丞相、天子所与共理天下者也。固当以贤举。藉以不侯而不丞相。固不可以丞相不功而与之侯尤不可也孰若俟其相道得而后侯之乎乃至遂举以为例使田千秋以一言而相。又缘相而得侯。何也。卜式请与以父子击南越赏之可也。而与之关内侯。不可也孰若赏而听之往功成而后侯之乎栾大一妄庸人耳。而遽为之上将军。而侯之以五千户之封孰若俟其验而人主之寿益而富贵之乎大将军青之破右贤王、得其将校人畜至数万计益封可也。而益之至八千七百户且三子皆襁褓而悉封侯不巳滥乎其最后帅围单于、斩首卤级、万九千、使其王叛而称其主号而不益封乃至将校俱不得侯何也戾太子自经于泉鸠里之舍、男子张富昌、蹋户而入。令史李寿昌、趋抱解之太子而生侯之可也不生、赏之可也胡至联翩。而侯邘题之邑乎。上官桀之破郁成、得其王于康居、而使四骑缚送之贰师所、恐其有失也。骑士赵弟、拔剑斩之无可赏也。桀不过转一官。为少府。而弟胡以侯新畤乎。至于罚之不中节尤有可言者荀彘之缚路博德、以争功相疾弃市、然楼船之始败于朝鲜、既以左将军胜。而后合兵。又阴与敌和非无罪者也公孙遂之往、天子知二将之异。使正之、且许有便宜、得以从事。遂与左将军谋。而缚楼船非矫制也左将军诛。遂亦可诛乎左将军即可诛朝鲜平矣独不可以功赎乎张富昌李寿昌以太子侯。田千秋以白太子冤侯而太子无罪之嫡尚系之狱何也苐所谓罚。亦就一侯事。举而及之耳其它死于酷吏之手而决于一时之怒不可屈指数也嗟乎武帝以人主之威天下之力驱之诱之幸而成功名于将亡之敌孰谓其能鼓舞哉

  李大生曰汉武封罚失当多端条列昈陈明若观火

  ○班史酷吏论 【 集作书班史酷史传后】

  太史公叙酷吏中、有张汤杜周、以汤逢武帝之忮、而道以深文、故所以描写其情状、不遗力、即小廉荐士、不没之、然不以贵也、班氏之称汤、谓时辨当否、国家赖其便、又云、汤周子孙贵盛、故别传噫何足训哉太史公之诛汤诛意也吾独恠夫郅都骨鲠廉信士也为济南。所僇瞷氏首恶。余皆股栗而巳。不若义纵王温舒之妄杀也。为中尉。行法不避贵戚。列侯宗室。侧目而视而巳。又不若温舒之谄事有势。奸如山不犯也。为雁门。匈奴不敢犯。至为偶人都。令骑驰射之。不能中。都固纠纠干城也其罪独有临江王、诣中尉府、欲得刀笔谢上、而禁弗予。意以为上亲子。吾不敢废法又如是而巳非有所迎狥深文煅质也身之不免。而被以酷名。冤哉。田延年、增车牛直、克赀三千万、罪固有之。然其为河东。选拔尹翁归等。为爪牙。诛锄豪强亦如是而巳翁归能臣也。必不为滥刑延年于废立有大功何至等之酷吏哉郅都死矣。冤于太史公。田延年死矣。复冤于班氏吾以为二史亦深文者

  张成倩曰郅雁门田子宾因两史氏而负冤于千古得一司寇而吐气于九原

  ○张安世论 【 集作书张安世传后】

  张汤之于安世。父子也。其才智强记同然而汤刻而憸安世慎而共汤胆大安世小若是乎熏莸也然而有不可晓者汤廉而安世贪也刘向之于歆。父子也。其才气学问同然向为刘氏而攻王氏歆为王氏而削刘氏其忠逆异也他若石碏之忠而厚逆也贾逵之忠而充逆也桓彛之忠而温逆也黄权之降敌而崇死敌也沈充之逆而劲忠也李怀光之逆而瓘忠也所谓父不得而子者宁独尧之丹朱瞽叟之舜舜之商均鲧之禹也虽然子可以有不贤父父不可以有不贤子则子犹重哉

  李克生曰因张富平而历指父子之相反者该而核未数语归重于子道醇而隽

  ○魏相

  终汉世而称守成之宰、则无如丙魏其奉职见功吉若不能及相者而其人则犹之乎熏犹也当博陆侯之下相系。虽其心以相逐故车承相武库令。为不长者。而实用告贼杀不辜事法之。非以私也。本始之代天子拱手而唯大将军之为。而相以刺史高第、入为大司农、又以大司农高第、拜御史大夫、谁为用之博陆侯用之也侯以地节春殁。而大夫相、以夏因昌成君、许广汉、极言世卿之横讥切霍氏。遂得入给事中。去尚书副封而功显君之邪谋始发矣。相盖窥帝之有疑惮于霍。而借以修其郄也夫以博陆侯之忠与安社稷之勋犹将十世宥之而不能保一髫龀之血胤安在其为汉德乎哉博陆侯之族。谁为族之相族之也赵广汉、材臣也。其窥见微指。而剪抑霍氏。与相同之乎为忮者也。夫以一九卿之末。按胁承相私事。欲以自救而诛之固当然不有颖川京兆之绩可少赎乎哉京兆尹按承相。承相不以为望。而救之。帝必为感动京兆尹免而承相之德益宏矣广汉之诛。谁为诛之相诛之也宣帝之治汉、选用贤能吏。核名实。国富兵强。威加于四夷。固相之材。有以称之然而阴朘汉之元气开幸戚之路以孽哀平之乱者相亦不能无一二也若夫宽博长者以不德收德则吉恢乎有余地矣

  李道生曰论霍赵两家之狱魏弱翁可以无辞

  ○扬雄

  自孟子殁而有荀卿氏。荀卿殁、三百余年。而有扬雄氏。中间若董仲舒之正。毛伏以下之专于其经术。若有补焉。而未有立言。以维持道统者。扬雄氏始凖周易而为太玄。凖鲁论而为法言。法言之所结撰。要在于尊周孔。辨术经治。一时巳称述之。至昌黎氏而尊。涑水氏而信。涑水氏之于孟子。不能信。而独信扬雄氏。扬雄氏之出处、其先亦未有訾之者、独不能不推致恨于剧秦美新、而紫阳氏之着通鉴纲目、直书之曰莽大夫扬雄死葢举市国之褚渊。历姓之冯道所不加者。而加之。于是雄之名。遂涊人之齿频。而其身毋所容于圣门之藩篱矣。及考其传而推之、则事不必尽然而情亦有大可原者当雄之游京师而给事黄门也。成帝之世。与王莽刘歆并哀帝之初。复与董贤并。莾贤皆至三公。负贵势。所荐引立擢。而雄三世不徙官及莾篡汉刘歆辈皆用符命。颂功德而雄复不侯以耆老久次。转大夫则其不附王莾可知然所以濡滞而不去者。则莾必恨之。恨之则必追而僇之即不恨必且召而有龚胜之事雄见夫莾虽奸。然自唐虞以后。所创有。而未尝称干戈。以剪刘氏之社稷。而身又不当扞圉之任。如是而死、孔门之所不载。而微箕之懿戚。当且受封于周。而谓之仁是以浮沉待尽以存五世一线之息耳至于剧秦美新、故不见本传即有之。亦投阁之后。不得巳。冀以瓦全且所剧者秦耳而不及汉所美之新美于秦耳不美于汉也不然涑水氏能斥冯道訾介甫。而独雄是恕乎哉。紫阳氏之深意、吾固巳知之即文中子之贤。尚议其僭。攻其瑕。而宋之统遂接孟子矣。何况区区一雄哉。

  李大生曰辨扬执戟之不附莾贼而浮沈待尽足白其心而亦可闵矣或谓剧秦美新非扬子云之为而谷子云之为也字相同而扬姓更着遂蒙其名耳是亦一说也附识之

  ○邓禹 【 集作书邓禹传后】

  邓仲华有远识。萧张流也然而非大将材也其心寄虽巳笃。而齿尚卑。名位尚轻。战事尚未练。一旦中分六师之半。崇以三公之位。而委之关中之大敌。窃以为光武误也。斯道也。高祖葢深知之。故根本付之酇侯。谋画寄之良平。而大将之印。独舒徐焉。必待淮阴而后有所归。彼于料巳料敌。审也。夫史称光武谕河西、其将吏皆臣服、以为天子明见万里外、虽然、此一事耳吾以为故不如高祖高祖以数万众。授一钓者。佐以羁旅之降王。而不之制。裂地以予未输胆之大盗。而不之惜。得一叛王。以巳之供。供焉而不之疑。若光武者猜庞萌。抑隗嚣。薄彭宠。而致其叛于呼吸成败之际。不为明且远也。我高皇之善任也。寔与汉高并。是故韩公诚意。迹不蹈行阵。而中山开平。岁不绝受赈之托彼皆各当其用也然则善将将者。无若汉高之与我高帝也。

  张成倩曰邓高密杖策而投萧王远识哉而元美断其非大将材识亦远矣其援古证今处又昭然千古帝王将将之法

  ○凉州三明 【 集作书凉州三明传后】

  余读凉州三明传、若威明、然明皆廉节好让。有将帅材。着绩中外而皆不免为名使威明尤好之甚。至自疏为党人。而上不之问。夫明哲保身者。固若是乎。大将军武、太傅蕃之有朝望。志除宦官。谁不忧之。岂有所征。而不知本谋者。然明亦不过于生死是非之际。一时不能决择耳。既成而始悔。辞爵不拜。追理武蕃之冤。末荐李膺王畅。以与阉宦伉。虽曰晚矣犹知有不远复者纪明、真将材也当西羗之为梗。邓骘挟元舅之尊。秉大将钺。以天下全力。与之角而不胜。几弃凉州。颖以孤军。转战十余年。长矛劲弩舂其膂。敌为之尽。非其材之过人。畴克如是。晚节与中官比冀以全身。而竟身殉之。良可叹也。阳球为酷吏。非有腹心之素。一疏而殊中贵人父子。立蹴上台。夺帝所甚爱而除之。汉事故不可测哉。

  李克生曰三明优劣数语灼然

  ○汉党锢论 【 集作书党锢传后】

  党锢中当以李元礼为第一、陈仲举次之窦游平拥后父之尊迎立嗣主此不过人臣之常节耳。而身改大国。一子二从。皆封侯握兵。纵遂能声宦官罪。而尽诛之。何以服其心。使无语耶。元礼文武材也惜不善用之耳史称其蕴义生风以鼓动流俗、徼素行以耻威权、立廉尚以耻贵势、此三者诚有之、夫岂惟非明哲保身之道即所以树臣节而全国体者亦未当也林宗虽曰遯言危行、终亨时晦亦是由早逝耳使得及陈窦之变恐亦不能免也诸君犹之可也张元节岑公孝不胜其刚肠肥脑。陷府主于大辟而身并亡命。元节之所株累。为之捐城委爵。破族屠身。至数十百所。嗟夫是不可为范孟博乎纵不复愧诸死友独不愧翟超成瑨乎哉且也贤者不必皆党锢党锢亦不必皆贤刘景升不臣。张邈胡毋班不择比。胡以终也。葢千余年而欲挟匹夫之持论。与朝宁相告者。吾不知所终矣。

  李道生曰责元礼元节可无遁辞至贤者不必皆党锢党锢者不必皆贤二语复千古破的

  ○关壮缪

  关羽之失荆州、以为羽之失、余以为非羽之失而昭烈之失也昭烈之失在委羽以与操角而不为之后继也其不傋吴。则次之。夫操猾虏也。割天下之三垂而以戎马据其吭羽虽胜获于禁七军能保操之不自至乎操至羽保其能胜乎即胜能孤军乘而深入乎不胜其何以退乎夫胜而不能退是自纵敌也不胜而不可以退是委羽敌也俱非所以有荆州之道也。当是时昭烈或自出。或以委孔明翼德。率三万之众。而驻荆襄。为羽声援。羽进而可以籍其威而胁操。退而可以有所就而不坏散。隐然夺蒙逊之狡谋。而江陵固于太山矣。夫以昭烈之明。孔明之智。而计不能及此孰非天也夫取襄樊而因以北掩洛束蹂许其贤于箕山斜谷不百倍哉故曰天也

  李克生曰天欲去蜀孔明留之而不足荆州之失去蜀之几见矣于壮缪乎何尤

  ○昭烈

  说者以昭烈取刘璋、为孔明之罪、或曰孔明未尝入蜀也、葢庞统谋之也、或曰昭烈之入蜀、刘璋迎之也至蜀而后有疑、乃始成师焉愚以为不然。刘焉者虽帝宗也而不臣尝为乘舆服御物。绝贡赋矣。曹氏欲挟帝以讨之。而力未及。刘璋之嗣有地也非汉意也其入蜀也以迎、其用兵也以郄、何伤乎且是时荆州半与吴共之。其势必不足以立国有蜀而始可存汉之绪而进足以讨贼愚以为孔明即与谋可也且取天下与存天下者异存天下不得巳而权以济之犹胜于迂而失天下者也昭烈之不杀璋。佩其将军印。与其财物。而使之居公安处之善者也

  李大生曰审以时势酌以经权则刘璋当取昭烈可无惭德

  ○诸葛亮 【 上○集作书苏子瞻诸葛亮论后】

  苏子瞻以仁义诈力杂用而取天下为孔明之所以失、而谓刘表之丧、昭烈在荆州、孔明欲袭而取其孤、昭烈不忍、其后刘璋以好逆之至蜀、不数月、扼其吭、拊其背、而夺之国、其与曹操异者、几希矣、曹刘之不敌、天下之所知也、言兵不若曹操之强。言地不若曹操之广。言战不若曹操之能。而有以一胜之者。区区之忠信也。孔明迁刘璋、既以失天下义士之望、乃始治兵振旅、为仁义之师、东向长驱、而用天下向应难矣、凡苏子之持论甚至、而事甚美、虽然吾以为苏子书生也、不识理势、且又不读书、不考其时事、夫荆州用武之地。孔明之自见昭烈、巳言之。昭烈不得荆州。不可以抗曹氏。曹氏不得荆州。不可以灭昭烈。而扼江左之上游。然则曹氏未尝一日。而忘荆州。与昭烈也。昭烈以左将军、领豫州牧、刘表仅镇南将军、领荆州牧其位在表上。特以羁旅相依。粗具契谊。非有君臣之分也。表天子之一刺史。非世守之国也。表兄也。昭烈弟也。兄终弟及。非过也。取之故可、否则取之而表琦为刺史、而身辅之、以拒曹氏、亦可。昭烈之不忍。固仁也。而孔明之计。非不义也。当阳之败。幸而夏口尚有归。又幸而孙权不与曹氏合耳。不然昭烈之首。巳悬之许昌矣。吾固曰苏子不晓理势也、昭烈之入蜀、刘璋逆之、欲破张鲁、孔明不在行也。其即会而欲掩刘璋者、庞统法正也。而昭烈不忍也。既刘璋微觉之、而不给军食、所至以兵守关隘、昭烈欲归荆。而跋履之不能。且立稿矣。刘璋、焉子也、焉不恤宗室之阽危。而据险自固。朝贡俱废。又擅造郊祀乘舆法物。非叛臣而何。璋之立、未请命也。曹氏之拜官、曹氏与国而巳。仗义以讨之。夫谁曰不宜。吾故曰苏子不读史、又不考其时事、苏子又曰、曹操既死、子丕代立、当操之临终、召丕而嘱之植、未尝不以谭尚为戒也、而丕与植相残如此、其父子兄弟、且为寇雠、而况能以得天下心哉、此有可间之势、不过捐数十万金、使其大臣骨肉、内自相残、然后举兵而伐之、此高祖所以灭项藉也、愚以为苏子葢不特书生而巳、一妄庸人呓语也、夫自古捐金而间者、岂唯汉高。秦始之于赵魏、亦有之矣。夫秦之间信陵李牧。其势固巳如太山压一卵。而当时信使游客。车相错而无禁。高帝之与项藉两军相拒。不过数十里。信使游客亦不绝。而后皆得以行金而为间。今魏蜀之使不通。而关讥若戟门谁为之行金。两国之臣。非故交。谁为之通间。且夫丕嗣之三月而篡汉。篡之踰月。而召植而囚之。若孤豚。又其大臣。皆曹氏之心腹也。夫间必自隙入。所谓隙者安在也夫守义而责其所当得之吴蜀废义而言其必可乘之间抑何前后翻覆也吾故曰、苏子者、一妄庸人、呓语也、

  李克生曰王长公之折苏长公者诚审理势而达时事之论苐訾苏为妄庸人则持论为过激耳

  ○诸葛亮 【 下○集作书诸葛亮等传后】

  孔明与子瑜、为亲昆季、而公休则从弟也孔明为汉丞相秉国子瑜至大将军亦参预吴大政而公休仕魏至司空各以身分事三国而不相猜又皆三公也又皆自致功名封彻侯而公休独不终。即世说所载蜀得其龙、吴得其虎、魏得其狗、而公休之望实。俱下下矣。苐考其行事恐公休亦不分为狗也。在洛下与夏侯太初齐名。为吏部郎中丞尚书皆有望曰。出镇寿春使一方肃戢。及败死而麾下数百人。无一降敌者且曰为诸葛公死不恨此岂常人所能及哉。抑不但公休而巳也即子瑜之子元逊。其材亦孔明流亚也。识度故不及耳。元逊事事效孔明。孔明相幼主。则亦相幼主。孔明伐魏。则亦伐魏。孔明斩马谡。则亦斩朱异。孔明责李严。则亦责李嘿。循迹而效之。此其所以愈速祸也且夫山越之收何下于孟获之禽而淮南之胜亦有光于祁山之捷最后顿兵坚城。以疫退舍。虽损失亦不至斜谷之败也。其所以人情相径廷。后事遂霄壤者。孔明密。元逊疏。孔明静。元逊躁。孔明遂而顺。元逊遂而据。孔明严而仁。元逊严而刻耳。嗟乎孔明之忠汉也与子瑜之忠吴也思远之继孔明而死忠也尚之死孝也寿知之亦能言之公休之忠魏也寿不知之矣后世尚能知之而元逊之忠吴也后世亦不知呜呼寿不唯不知也而列公休于钟会列元逊于孙峻孙琳不亦冤哉

  寻元逊之初辅政、其声望赫然。每出、百姓延颈思见其貌。而淮之役。覆魏之全师而取之。中原大震。其后虽不利。亦不至掩前胜也。何三月之间。而顿失人心。以至覆宗僇身。为世口实乃尔。葢孙峻之徒。畏其严。忌其盛。而构之少主未必皆实录也鸣呼、人固不可以成败论哉元逊灭于吴而仲弟乔有后于蜀公休灭于魏而少子靓有后于吴其子复显于晋思远与子尚俱狥节而季京仕晋为郎天之巧于全贤者后若此

  李克生曰公休元逊无媿武侯使王先生代陈长祚之笔当作诸葛世家

  ○马谡 【 集作书马谡传后】

  马谡之所谈、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虽太公孙武之为法、孰能过之然张合一骑将耳以翼德之寡谋。提之而有余。谡用孔明之成师。一战而沮坏不复振者。此心战之论。竖儒之所倾听。而街亭之所繇败也。孔明未能尽离儒者。是以轻信谡而大用之。其后诛谡、是也。习凿齿之论孔明、得其诛。而不得其所以诛也。魏延吴懿可用而不用。其不平久矣。苟惜谡不诛。何以使之服。自是而更有失律者。何以独行法独行法、则众议纷然而猬起、不行法、则军气瓦解而不振谡清谈士也。宁可以得臣比乎荀林父赦而晋霸得臣诛而不害楚强然则楚亦未可非也。载考向朗传、随亮汉中郎、素与马谡善、谡迯亡朗知情不举、亮恨之、免官还成都、然则谡且迯矣不即归死司败捕而后得之不诛何待

  李道生曰数语足令马谡无辞而武侯无憾

  ○魏论 【 集作读魏志百家论钞作魏论】

  余读史至魏操未尝不恶其巧而惜其拙也身佐汉而相之。挟天子。令诸侯。以收四海之权而为魏矣既阴夺而又阳郄之。曰吾以臣道终乎何其巧也然而天下莫心与也后世莫口与也举而名之曰篡。呜呼、篡矣。当献帝时、董李肇孽。拉然土崩。海内之欲为所欲为者。何限有操亡无操亦亡、亡等耳有操后亡则曷不修诸葛之政、将之以忠纯摧陷廓清、寓宇奠又人心而无忘汉也则汉、人心而厌汉德魏也则魏、不。亦明白坦遂哉而顾狼其嗜、狐其态、屠僇忠旧、敖废仪节、至于弒后辱主而后巳噫、又何拙也虽然、魏操无足言也、吾所尤惜者刘裕、裕非操比也、抟国于桓玄。还巳失之晋而后夺之。晋无裕。巳不社矣。零陵之弒。亦可以巳乎。丕不害山阳公。裕害零陵王。其后裔之亡也亦如之。呜呼孰谓无天道哉

  李大生曰操裕九地闻之当抟奸雄之颡而愧篡贼之心

  ○陈思王 【 集作书陈思王植传后】

  陈思王于文帝同母弟也文帝即位之二年、即风监国谒者、论劾其罪、召而欲诛之、以太后之救而幸免、然亦濒死者数矣葢以武帝之世有夺嫡之谋而未遂故也而王仲淹乃曰思王三以天下让。夫岂其情哉与杨修善。则修为之拟答。与丁仪丁廙善、则仪廙为之请嗣。虽有百口无以自解。然丕方矫情自饰。而植乃任性以行。乘车驰道中。与伐吴醉不能受命此虽非臣子之节然观过知仁亦可以见思王之无意夺嫡而贪功名者如三子辈成之也仲淹殆得其微矣虽然思王之失职。成之者三子也而启之者武帝也考之汉建安十五年司徒赵温辟丕茂才。而坐温选举不以实。免官。十六年始拜五官中郎将而植巳封平原侯十九年陟封临淄侯是时同母之兄任城尚未侯也二十一年而任城始侯鄢陵则思王巳加食邑至万户又时时对人。称说其才。而欲立之岂所以安思王哉不特一思王也、邓哀王冲、仅十三、而亦欲立之、及其亡也、乃谓文帝曰、此我之不幸、而汝曹之幸也、嘻是何言也厥后任城以强勇毒、思王削而移徙藩国、若传舍、幽忧疏隔、亡异囚窜、至使文帝后谓臣下、家兄孝廉。自其分也。若使苍舒在。我亦无天下、苍舒者冲小名也、呜呼孰谓非武帝启之哉如意不死吕氏而死汉高攸不斥晋武而斥晋文定陶豫章、几而免耳、然亦危矣、按魏略又谓太祖疾甚、驿召任城至洛、而巳殂、任城乃谓临淄侯曰、先王召我者、欲立汝也、临淄侯曰、不可不见袁氏兄弟乎然则斯言也王仲淹之所以称让任城之所以毒而思王之所以终免也

  李克生曰阿瞒之偏爱启衅而思王之让德用彰微显阐幽了然证据

  ○陆逊父子机云论 【 集作书陆逊父子及机云传后】

  陆伯言、一少年书生、受脤而据诸将之上。挥麈扬策。破天下之所惮服以为英雄。如昭烈者。若拉枯朽。然后牲北兵。奠南服。国无亡镞。算不遗筹。其孔明之流亚欤。而物议稍不及者当由经理内政收采羣情有所未足耳孙仲谋能信之于未试之初。而疑之于既成之后非伯言之有勤怠也仲谋有勤怠也幼节德不及羊叔子。而才微胜之。然后使孙皓缓亡者。皆其力哉夫以权之智而不能容伯言以皓之昏而能容幼节者天也士衡纵横六寸之管。而假七尺之壮躯。叨三世之将名。不能逆自韬晦。拥旄非分。举宗覆灭。不亦哀哉。道家之忌、士衡固巳知之。而又犯之。且伯言前后决胜。颇以阴谋。而幼节之平西陵。坑僇无噍类。又宁尽天也。士龙前后为守令。皆着循吏声。然以区区小仁。而欲为颠厦之木。难矣。

  李克生曰伯言父子评品自定华亭鹤泪哀音有余

  王弇州小论卷之二终

  ●王弇州崇论卷之三

  羊祜

  阮籍

  周处

  陶侃论

  谢安谢玄论

  袁粲论

  范承明

  晋史隐逸传

  符坚论

  慕容盛非周公论

  尔朱荣

  谢灵运

  何胤

  周顗

  李绩

  魏征论

  武曌论

  张柬之等五王

  李邺侯

  李邺侯

  常衮

  李德裕论

  牛僧孺论

  李光弼

  李晟马燧

  李白王维杜甫

  韩退之

  柳子厚

  王叔文

  ○羊祜 【 集作书羊祜传后】

  史之所以美羊叔子者至矣、其先识不伐。则见于曹爽之败。有功不居。则见于国邑之辞。日与吴劲而敌不恨。恩施于敌而上不疑。饷岁积而民不告困。殁有遗思而久不至忘。夫岂直古之遗爱巳哉。至于宏览渊识。冲度和襟。郭遐周、颜子之目。殆不虗矣。虽然吾以为叔子智者也。得老氏之用而精之者也。若于仁则吾斯之未敢信。何以知其然也、夫曰慈、曰俭、曰不敢为天下先、曰抗兵相加、哀者胜矣、曰功成名遂身退、天下之道夫此数者皆叔子之所饶有也得俘儿而不杀。缚敌将而放归。此非慈乎。轻裘缓带。铃阁之下。不过数人。此非俭乎。一闻开府。踧踖不居。而让之三光禄。此非不敢先乎。追斩敌将。怜其死节。而厚殡殓之。此非哀者胜乎。大业垂就。而预为容棺之墟以待。此非功成名遂身退者乎。虽叔子为德于吴厚矣。然未尝一日而忘灭吴。则又老氏之所谓将欲取之。必故与之者也且夫曹爽樗而魏之族也其志犹有魏也司马氏材而魏之贼也其志巳无魏矣叔子。魏臣也。何以策爽之必败。而远之。策昭之必取。而就之。陈留王之立也。何以不愿为侍臣。而求外补吏也。未几而何以安为相国从事中郎。掌机密也。贾充、小人也。何以出关中而密疏留之。葢策贾充之必不成出也。凡此皆所谓智也。夫仁人者、明其道、不计其功、而吾何敢信焉。虽然自魏晋之际未有如叔子之贤者也。以司马氏腹心。叔子最贤。而尚无后。张华次贤。则僇而无后。然二子尚犹成其名也。裴秀次贤。则子頠僇而无后。王沈不忠。则子浚亦以不忠僇。而又无后。贾充不忠。无后而族尽灭。何曾稍疏。则至孙而灭。亦无后。呜呼司马之德若此而能久有晋哉

  李公玄白曰是论可作岘山堕泪碑文

  ○阮籍 【 集作书阮籍传后】

  吾尝读晋书阮籍传、谓其喜怒不形于色、发言玄远、口不臧否人物、而又云能为青白眼、见礼俗之士、以白眼对之、由是见疾如雠以为立言者之自相抵牾而不知其皆实录也谓籍以酒全其天非也籍乃以巧全其天者也籍故逆知司马氏之必篡魏而不欲为之臣与荀□贾充辈同列。而自顾其瓌杰之貌。宏丽之文。磊落不羁之才。欲掩之而不可得。司马氏必知之。而且欲用之。夫司马氏欲用之。而不为之用必死为之用而不预其谋亦必死死耳。又不足以成名故托而迯之醉一醉而连绵至六十日。彼岂其情也哉。凡其卧酒家。乞步兵厨。甚至于母死而举二斗酒。食一蒸■〈犭屯〉。自远于名教之外。使何曾辈。疾而恶诸司马氏皆以为不死地也曾言而不用。故无他。其言用不过废徙而巳不死也然犹虑司马氏之识之。故其乞相东平。艹劝受九锡章。示若为之用者。特不胜好酒之一念耳。使司马氏狎而爱之。爱而舍之。以终保牖者巧也昔人谓澄公以石虎为海鸥鸟若藉者殆以司马氏为海鸥鸟也稽康畧知之矣而未能究。故虽称土木形骸不事修饬而时露其锋距于土木。之末。此何时也。而其与山涛书。非薄汤武之放伐。钟会何人也。造康而箕踞待之。不为礼。且问以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夫会之来。叩籍以时事也。亦其见康意也。籍醉而不能答。会亦当恨之。特其所以恨籍者浅。而恨康者深也。知二子者莫孙登若。登故报籍以长啸。而报康以苦辞。康下狱而后悔晚矣。又不知乃以劝进九锡章短籍。按进章不见籍传、而见文纪、末谓大魏之德、光于唐虞。明公盛勋、超于桓文。然后游沧海而谢支伯。登箕山而揖许由然则风之终让也非劝进也不然以炎之为婿岂不足为吕公王莾者而至饮一醉六十日而不之许也

  李大生曰论嗣宗之智而以巧自全见地自超发挥殆尽

  ○周处 【 集作书周处传后】

  周子隐感奋时讥、折节砥砺、文武果亮、为时所仪、抗忤权戚、委命强圉、若无可憾者、吾尤其为晋而死六陌不若为吴而死无难督也亡国之戚虽足以杜王浑口。而吴魏均灭。要之百步五十步耳。宣佩之勋。犹不在子隐下。而晚诚不固。独彦和首乱而存。宣季从乱而旌。晋于是乎失刑赏哉。议者谓子隐之子孙多愧其先烈吾独以为之兆也若筵者。皎然为君子。且有亢矣。

  张成倩曰以不死吴而尤孝侯亦春秋责备贤者之意

  ○陶侃论

  自陶士行殁、而梅陶与人书、谓陶公机神明鉴似魏武、忠顺勤劳似孔明、而纂史者、略节其善而称之、遂以为江左之巨擘、吾以为士行知为名镇将而巳殆不知有晋也当处仲之作逆也、士行虽失职居广州然所部不乏军食。且负岭海之固。坐视其先后之兵起。而进不闻一言以相阻退不闻与谯王甘卓之盟以掎其后假令处仲遂得志。始兴当为司马孚。而士行不亦为孔光王舜乎。苏峻之难、京师巳失守矣当号哭而勤王。以死誓讨贼可也。而乃以不预顾命为恨。其拒温平南曰、吾疆场外将不、敢越局士行何官何寄也。而称越局。兹何时也。而尚恨顾命之不预哉。兵既发而复追之还。食有余而不肯贷太真。至动义旗回指之说。然后勉强以趣事。侥幸而成功耳。假令太真欵。郗氏伏。峻亦遂得志而劝进之笺。亦可自荆州发乎。亦遂可为峻之孔光王舜乎。或若刘石之分王乎。吾不知其所自处也。史称其有异志、以梦折翼祥而止、又称其瓌珤珍异、富于天府、宁尽诬哉凡士行之所为治。治于其所自有之地而巳。其有功于晋者。仅居一焉。而又不纯。唐之李临淮、亦类之、临淮之功。大于士行。而不能终。其劝王忠嗣之行赂。与激史思明之叛。葢可以窥其所以不终矣吾尝谓是二公者称名将可也称贤臣不可也

  李公玄白曰责侃以不知有晋断案严明堪令俯首

  ○谢安谢玄论 【 集作书谢安玄传后】

  谢安石格量弘济、故是始兴以上人。然大略能用事为功。矫情镇物耳。淝水之胜、虽曰有天幸、而玄之善用兵。亦自有以制之。符氏灭国十余、拥百万之众、平襄而后、气噉江左。独玄以北府偏师。踯躅当锋。覆师斩将者。至再三。其胆力当何如哉。符氏之乱、玄乘胜比讨。而乃使刘牢之、应丕而战慕容垂。人皆咎为失策吾以为未为失也。枋头之役。慕容垂之威略。能使晋人魄夺丕胜垂丕可掩而取也垂胜丕则不可复制矣盖不得巳与丕合牢之虽勇。非垂敌也。是故一败而不复振。玄病因之。岂非天哉。

  李公玄白曰原谢幼度使刘牢之之非失策善于揣摩

  ○袁粲论

  袁景倩抗节而死于石头、史称其简淡平素、而无经世之才、身居剧任、不肯当事、闲居高卧、门无杂宾、故及于败、而裴子野之论之、亦曰景倩民望国华、受付托之重、智不足以除奸、权不足以处变、萧条散落、危而不扶、及九鼎既轻、三才将换。区区斗城之里、出万死而不辞、葢蹈匹夫之节、而无栋梁之具矣。余谓景倩诚名义士也其才固不足言。虽然凡其所以后之不能振者皆其获全于猜暴者也当泰始之末湘东之忮益甚。以建安之勋亲。王景文之懿密。而皆不免景倩苟自强励为援接而收物情当其时亦且伏金罂之赐矣观景文表解扬州、湘东报曰、人居贵要、但闻心若为耳、大明之世、巢徐二载、位不过执戟、权亢人世。今袁粲作仆射领选。而人往往不知有粲。粲迁为令。居之不疑。人情向粲。澹然亦复不改此乃粲之所以为全者也凡始之所以全皆其后之所以不振者也虽然居上宰之位。当母忧则解职不以势夺情闻桂阳之变。则扶曳入殿。墨冑策骑不以私夺公承苍梧之难。则出东府。阴谋讨贼不以身夺节至于臣死忠、子死孝为粲者亦可以无愧矣葢其伯父淑、尝事逆劭于东宫、弒逆之夕、以不从见杀、赠太尉、谥忠宪天下归其节而至于粲乃独施异议焉夫粲不死不失作谢朏而淑不死乃作萧斌淑之死亦宁能如粲哉

  李公玄白曰景倩得司寇言得死所矣

  ○范承明 【 集作书范承明传后】

  余观自古忠臣介士之于故国。未有如范粲承明者其持志列于微箕保身巧于夷胜夫口舌步武之际人所最难捡、摄持而至于三十六年之久、卒以天年终此岂慷慨杀身可同年而语哉且其不辱在废立之时而不在于移鼎之际沈几先哲虽圣贤何以加焉。伯孙以弘博之资。率其二弟。弃学业。屏人事。而奉承明没齿不官。可谓生能养志。没能继志者也养志继志孝之纯也变世不屈忠之纯也伯孙有焉。武帝优容之。而不忮不夺其犹有君人之度哉。传称太宰从事中郎误当时未避师而称太宰。亦无官太宰与太师人也。

  张成倩曰表扬范承明父子令人齿颊俱芬

  ○晋史隐逸传

  晋史之传隐逸者、三十五人、而合者不十之七。范承明魏氏之忠义也。辛叔重冉氏之龚胜也。龚子伟孝行士也。而有侠烈风。夏仲御行恠者也而近戏宋令文郭元瑜窃邦之陪臣也。戴安道末世之通士也。夫隐逸者、夷穆而近道遯晦而挫名孙公和、董威辇郭文举、索伟祖、陶处静、其至矣哉。谯元彦、朱臣容、杨轲次之轲之不幸而不得死。非自致也。刘子骥之仁也。而不能忘迹也。陶元亮之达也。而不能忘言也。夫所以不能忘者。名之根也。又次之矣、虽然元亮之所为次以隐第尔于节为近

  张成倩曰晋代隐逸品次精严

  ○符坚论

  符坚之伐晋、其势在必克、而当时中外智勇之士、未有不谏而阻者何也其识在坚下也坚之所以败者一。其不知胜道者一。失关中者一。而伐晋不与焉。坚不当在行。人主而在行。将帅不得展其用。而内顾重。所谓萃三军之良以攻王。一败而师崩。师一崩而天下之心尽摇。一也。坚又不当舍荆而先寿春。夫桓冲虽忠、而闇懦非谢玄比也。坚既巳取蜀有襄阳。则荆州之胆夺矣。阳平率张蚝窦冲之辈、以二十万而萃于荆。刑必破。桓氏必覆。桓氏覆而谢氏之胆夺矣。然后长乐率慕容姚苌之辈、以二十万分捣长淮之南以缀谢玄。而阳平用王浚故事以舟师径捣建业。未有不举者也。坚不出此、而以百万之师。付之于一掷。其不知胜道一也。坚又散氐于中土。而留鲜卑及羗于肘腋之下。然犹未也吕光伐西域。而秦凉之卒十万。西矣。坚伐晋而宿卫之良数十万。悉东矣。坚败而关中之所以为卫者。无几矣。夫是以慕容叛。而鲜卑之在秦者。蜂起而应之。羗亦从而讧焉。不踰岁而国灭。虽坚之失策。亦孰非天也。天下剖而为二。北之并南若三。而未有不先下荆襄者也。王浚之于吴。伯颜之下宋。皆由江而达者也。虽以贺弼韩擒之揵。亦杨素之取上游。有以制之也。坚以六十万而溃。亮以六十万而弒。魏太武之号百万。虽入六州。而士马死者过半。信乎不利人主哉。若坚取晋而以仁义守天下。后世不得不以正统归之。夫岂惟晋。陏又宁在唐下也。夫晋伐吴而同者。仅羊佑王浚杜预张华四人耳。宁可以成败论哉。

  李克生曰论符秦之败如身当其时而目击其事者

  ○慕容盛非周公论 【 集作书慕容盛载记后】

  吾尝读慕容盛载记、其与羣臣言管蔡忠存王室而周公代主、非人臣之道、故言公将不利于孺子、周公当明大顺之节、陈诚意以晓羣疑而乃阻兵都邑、擅行诛僇、不臣之罪彰于海内、至伊尹则议谓其不能竭忠辅导、而放黜桐宫、事同夷羿、何周公之可拟夫盛一小猾虏也。乘险而据一方。屡遭篡弒之后。故其与羣臣议。摧抑伊周以张威。而折其心之不轨。不足据也。独苏子由之持论、以世之言为周公之事、无以异于伊尹、然天下之人举皆疑而不信、夫天下未知夫成王之不明、而周公摄、则是周公未有以服天下之心、而强摄焉、以为之上也、夫人臣而用天子之事、此天子之所忌也、以一人之身、上为天子之所忌、而下为左右之大臣、从而媒孽其短、此古之忠臣、所以尽心而不免于祸、而世之奸雄之士、所以动其无君之心、而不顾者也、然使成王用事于天下、而周公制其予夺之柄、则愚恐成王有所不足乎其心、而管蔡之徒、乘其隙而间之、以至于乱也、使成王有天子之虚名、而不得制天下之政、则愚恐周公有所不忍于其中、赧然有不自安之心也、是以宁取而摄之、使成王无与乎其间、以破天下谗慝之谋、是以其后虽有管蔡之乱、而天下不摇。苏氏辨矣。然亦非能善论周公者也。夫武王末而成王尚幼。周公用叔父之尊亲而当武王之重托。以御初服之天下。使退而跻于毕召之列则五服之外人得以幼主而易成王故负扆以朝诸侯使天下晓然知成王之为君而周公之为摄又不欲以万几之众而挠成王蒙养之哲使之从容以成其德而练于政知其必克负荷也然后稽首而归之若信苏氏之论则七年之内。将以摄为真。而天子之名。不归之成王。而归之周公。此新莾之所妄引以成其篡者也。而谓周公然乎。且苏氏之所疑于不能服者即霍光之于昭帝。诸葛亮之于后主也。天下尚不疑于霍光诸葛亮。而独疑于周公。万万无是理也。周公之过、陈贾则一二测之夫洛邑之顽。未尝一日忘怨周而为殷。武王之黄钺、固巳断纣之头、而悬之太白矣、乃使其愤怨狼戾之子为之长而又使其失戢之兄不肖之弟而监之不乱何待且夫纣之自绝于啇久矣。武庚亲其子也顽民挟而欲甘心、倒戈者畏而有二志皆非所以宁之也。微子者、纣父之元子也而贤。灭啇之后、即立微子可也、或曰封武庚者武王也非周公

  李道生曰折慕容盛摧抑伊周之非并破苏子由持论之失可令周公抚掌

  ○尔朱荣 【 集作书尔朱荣传后】

  昔尔朱荣死、而魏收为之志、受其子文略金、而比之韩彭、后人咲而嗤之吾以为韩信神于兵者也。固非荣之所可轻拟。至以方彭越。则荣方且愤然而不受。夫以荣挟虏姓、而肆为暴、戕宗室、屠王公、掠妃主、戏天子于股掌之上、而不之顾擢发不足以数其罪。然至于雄武伉悍。有经世略。则自项羽而后。未见其比者也。荣秀容一酋长耳。地方不过三百里。兵不满万骑。然能收募天下之豪杰。悉出其麾下。其志遂欲扫羣雄而制六合之命。天下亦悚然而畏服之。且其始之入洛。不过五六千人耳。而六师之乘。万雉之都。拉然而土崩。其破葛荣亦不过七千人耳。而百万之众。一朝而溃败。虽武如元颢。才若陈庆之。而取之如拉朽然。至于处分大盗之达。遥策关西之胜隐然阿瞒寄奴之风何言彭越羽之喑哑跳荡、非荣所可及然羽有近筭而无远略宽于近而薄于远故呕呕之爱。能使二十七骑于乌江而不忍去。而不能使田荣陈余英布之无叛。所当之敌战必胜攻必取。而不能保曹咎龙且之败而所遇又高祖是以祸不在内而在外荣有远略而无近算宽于远而暴于近故葛荣之众不坑僇。而左右之无辜而死者比比。能使天光之以少制万俟丑奴。侯渊之以少制刘灵助。而不能察元或辈之谋而所遇又庄帝是以其祸在内不在外嗟乎古之有天下者要必有人君之德而其佐命以功臣终者要必有人臣之体人臣之体在才巨而心小其识不凡而凡不远而远乃可保也无君德。而其材非人臣者。偏雄。则项羽袁绍李密。委质。则韩信及荣也。其法不足以有天下。适足死耳。他固有幸而成者。不足道也。

  李大生曰以尔朱氏与项鲁公相提而论切中情獘

  ○谢灵运 【 集作书谢灵运集后】

  余始读谢灵运诗、初甚不能入、既入而渐爱之、以至于不能释手、其体虽或近俳、而其意有似合掌者、然至秾丽之极。而反若淡。琢磨之极而更似天然。则非余子所可及也。鲍照对颜延之之请骘、而谓谢如初发芙蓉、自然可爱、君若铺锦列绣、亦复雕缋满眼也。自有定论、而王仲淹乃谓灵运小人哉、其文傲、君子则谦、颜延之有君子之心焉、其文约以则、此何说也、灵运之傲、不可知。若延之之病。正坐于不能约以则也。余谓仲淹非能知诗者、殆以成败论耳、

  ○何胤 【 集作书何胤传后】

  甚矣士之好名也、天监之初、何胤与谢朏并召、不出则巳、何至示必出之势。以动谢朏。而身独隐。以擅一代之高。母乃伤于巧哉。世固有巧而竞于进者。未有巧而竞于退者。虽清浊异形。其累自然一也。虽然、谓谢朏为胤所卖、则非也。丈夫自有志。安可以出处问人。胤葢巳逆知之矣。故曰、兴王之世、安可久处、兹言也、固朏之所乐闻也。齐氏禅代。朏仅不能为禇彦回。王仲宝耳。孔子有言、血气既衰、戒之在得、朏所至以聚敛闻何暇论晚哉

  张成倩曰评骘何谢自见公平

  ○周顗 【 集作书周顗传后】

  周伯仁吾所不解、过江以后若使追丧乱之艰难。此身之非有。或散发岩阿。或栖迟冗列。用拙挫名。以酒蔽身。可也。既居九列。参密议而纵饮沉湎。狂僻废礼。且夫密疏申救始兴而不言德。固若长者。夫以元老故交。哀呼求救。了不之盻。而顾左右云、今年杀诸贼奴、取金印如斗大系肘宁能不使之饮恨横发耶。伯仁若思即始兴救之久亦必杀但小缓耳伯仁死、始兴不能无罪。检表而泣。以情语诸子。犹庶几哉。

  李克生曰始兴有伯仁由我之叹阅此则亦伯仁自取耳

  ○李绩 【 集作书李绩传后】

  高宗之欲废王后而立武也、褚遂良谏、长孙无忌不谏、然尤能持之。李绩不谏、又从而谀之。武立而后易社移鼎。诛锄李氏之裔殆尽。而天下之恶、悉归之绩吾谓未可以是深罪绩也夫绩也智有余者也以为人主以爱欲易椒房。吾必不能制。制之而不得。则祸随之。吾勋臣也。祸不至死不巳。彼见夫太尉之懿亲。且有翼戴功。以卑辞窜荒裔。而卒赐之死。方自以为得策。而讵谓武氏之遂滔天也假令武氏前高宗死、即后死而不临朝不废立、不易社移鼎、绩不过一具臣而巳、家事语亦不必传也、且夫绩固盗贼雄也、为父而事窦建德则失之君为身而复事唐则失之父特以其能善为兵事。晓便宜而巳柰何以大臣之节望之夫吕后之王诸吕、其安危大几、甚于易后。王陵曰不可、勃曰可、幸而为平勃不幸而为李绩不然何以异哉、然是时吕后中宗之意定矣。谏必不行。不行则祸随之为大臣者取几焉可也

  李道生曰宽立曌之诛而责处君父之际原情定罪惟其当而巳

  ○魏征论

  自程叔子之以为玄成之事唐太宗、与管仲异、而紫阳因之曰、管仲有功而无罪、王魏先有罪而后有功、叔子又曰、管仲知非而反正、圣人取其反正也、愚以为此皆不熟于史之过也按左史襄公弒、立无知、鲍叔牙奉公子小白出奔莒、杜预注小白、僖公庶子、至乱作、管夷吾召忽奉公子紏来奔、预注曰、子紏、小白庶兄也太史公世家、襄公次弟紏奔鲁、其母鲁女也、次弟小白奔莒、小白母卫女也、然则紏与小白、俱僖公之庶子、而紏为兄。何以不当有齐。管仲何以称知非而反正也。且身传子紏、与小白战、以竞齐不胜而死之、何辞也。夫子以攘夷尊周之功大而不责其死曰仲傅也、犹可以无死。至玄成之为隐太子宫臣、则不然高帝命之也。当是时可以迁而为他官。或下移而为秦齐之国属。旦而事太子、夕而去之。非委盾从一者比也。始玄成之与隐太子谋也不过以秦王勋重有夺嫡势。劝其立功。以自安而巳。玄武门之蹀血。玄成固未尝身与其事。若仲之射钩也。秦王正东宫。而以高帝之命召玄成。玄成可以无死矣。然则管仲之于玄成。俱不得言无功也。仲为大。玄成次之。亦不得言无罪也。玄成为小。仲甚之。虽然玄成尝从李密归唐而为秘书丞巳使黎阳陷窦建德遂为建德之中书舍人矣而独责其死建成何也故吾所以轻玄成于管仲者、以事论不以论人

  李大生曰定管魏之功罪惟允末段可令玄成无辞

  ○武曌论

  自天地辟、有君臣、而中国之臣妾。身为篡。而身失之者。有三。羿浞巳耳。新莾巳耳。周武瞾巳耳。其以女主而男号者一。亦曌巳耳。羿浞不尽僇姒氏。莾不尽僇刘氏。故天下卒归于姒刘氏之嗣若族。而曌不然也其杀唐诸帝之子孙殆尽。而后革命。杀唐之良士大夫。及其子孙之五。而后革命。革命而又杀唐士大夫其子孙之十九。诸凡为曌之公卿大夫。非其屠剥之余。若羊豕之垂鼎俎。而后解缚者。则亦其屠剥之余裔也。非身为唐臣。食唐禄者。则亦其臣。与食其禄之裔也。朝而入朝。其冕黻而居其上者。一媍人也。又其故主之雠也。其弁衫比肩。而相揖逊者。其女主之淫僧。与淫少年也。不然亦其女主之屠人歼宗室贤士大夫者也。然是时公卿大夫、相率而为之臣、而不之耻。何也。其它魏元忠、娄师德之徒、无论巳贤如狄仁杰。才如姚崇。节如宋璟。而皆为之卿相。宋儒之笔严如霜钺。龂龂焉龁散吏之扬雄。与故僚之王魏。而于是诸贤者畧不之及。又何也。野史称仁杰有寡姊、老而贫、仁杰尝过之、为设浊酒麦饭、其子自外猎归、以一兔肩供、仁杰曰、姊老矣、而仁杰幸居相位柰何不及某在而使之仕、姊曰吾有一子不欲其事女主乃惭而退。呜呼孰谓宋儒之识而不及狄氏姊哉

  张成倩曰笔端斧钺痛快淋漓

  ○张柬之等五王 【 集作书五王传后】

  张柬之等五王、合谋诛二张、迁武氏、反中宗之辟而复唐之。何其壮也。未久而妖韦蛊于内。诸武蛊于外。而五王者、厌厌不振以至于屠灭。千载之后。畴不痛之。而又惜之。且恨之。胡寅仲以为五王于是时、当乘兵势、执武氏、而声其篡夺之罪、以僇之、可也、张敬夫曰、固也、中宗、子耳、子可以弒母乎。为五王者、废中宗、立宗室之贤者、伸讨贼之大义、而僇武、可也、朱子曰、固耳、宗室尽于武氏手矣、其存者、皆愚暗、不可恃也、愚谓五王之所以能用其众者以中宗耳复中宗以思太宗耳宗室之仅有存者非直愚暗也又皆非太宗后即欲复唐之宗社。而不称中宗谁则应之废中宗而立疏远者谁则信之当是时乘兵势而悉捕之。武之族。无小长。皆僇之如吕氏例可也如是而武氏在上阳。闻之。当亦不自良死。即良死。可以无后患也。若夫中宗之暴昏。而妖韦与其女之淫忮。则天也。五王固无如之何也矣。

  李克生曰是论从宋儒三先生之说取衷焉复中宗以思太宗自中机宜

  ○李邺侯

  自三代而后人臣出处之迹。未有如李邺侯泌之奇者也。或伸而屈。或屈而伸。或先几。或忍诟。其保身。亦未有如邺侯之巧者也。七岁而以童子荐。入禁中。与宰相张九龄诸公善奇矣寻谢去。游嵩华于南间。求神仙不死之术又奇也久之复以献议入翰林。从太子诸王游。太子善之又奇也为诗以识杨国忠安禄山。斥置蕲春又奇也太子即位灵武为肃宗。使人召致泌。泌忽间关来谒又奇也立谈而参帷幄。体辅若一。拜右相辞。俄又赐金紫。为侍谋军国元帅行军长吏。亦将相任耳又奇也复两京。迎上皇。除道清宫。泌皆任之。甫功成而辞荣乞归。以避李辅国又奇也当是时广平王以太子领元帅。泌寮也。师友也。即位为代宗。召泌舍之蓬莱阁。强以婚娶食肉又奇也然其重巳不及肃宗矣。元载忌之、出为江西观察判官判官一下佐也。泌不辞而往又奇也载诛而复召、常衮忌之、出团练澧朗、剌杭州又不辞而以吏治显又奇也嗣帝为德宗。避泚奉天复召泌而用之。则直臣之而巳。又出而观察陕虢。凿饟漕之道。剪淮西之逆又奇也自是始登相位天子恭巳葵之。不复设他相。以至终其身又奇也至德之初、郭汾阳、李临淮、贞元之际、李西平、马北平其建勋克复。若异代然。而皆保全于泌之手又奇也夫以辅国忌之、载忌之、而不能伤。衮忌之、而不能终抑则泌之巧所得于老氏者深矣其所进深谋秘计、以听者之中庸、不能尽雠然至于处父子兄弟之间。功亦不浅矣。吾尝谓泌实范少伯张子房之流亚。唐以后无能及之者、史谓其好神仙为世所轻、泌之初、若有得者、兆  之巳也、晚而拜相、卒死繁剧、将无所谓自夭其天年者耶、泌辟谷、子房亦辟谷、然而竟不辟者、何也、富贵之可恋。甚于死之可畏也

  李道生曰邺侯奇王先生能标其奇

  ○李邺侯 【 集作书邺侯家传后】

  邺侯家传者、故唐丞相李泌孙、蘩所撰也、蘩才敏而无检、尝历任至、亳州计贼、有功、而以赃论死、当下狱且论报、自度不得死、恐死而先人之迹且冺冺、故成此传、其所纪获遇肃宗、且相而遽引避。再遇代宗、且相而复引避。独最后、遇德宗、不能免相以终。而中间预收复二京策。平淮西叛卒乱。其事甚奇。至于保护诸皇、前后者二。则留文成之所不如矣。司马文正纂通鉴、悉收载之、而宋景文之于唐史、畧焉岂宋以史笔贵核而司马志在资治。姑取益时政耶。泌既好诞蘩复有加焉、可以类推矣、史又谓泌以好谈神仙为世所讥虽然不可谓无得也。 【 玉成按唐书本传及艺文志泌子繁而此曰孙曰蘩葢偶误耳】

  李大生曰常河内廉靖敢言君子也得王先生而解其苛碎之谤

  ○常衮

  常衮唐之贤宰相也、独其与崔佑甫忤、而奏斥之远州、为过耳其所与忤之繇不过也夫宽诏天下吏人三日释服、佑甫乃固执以为辞、欲令公卿大夫亦三日释服者、何也、衮云礼臣为君斩衰三年、汉文权制犹三十六日、唐高以来皆遵之、至玄肃之丧、始服二十七日、古者卿大夫从君而服、皇帝二十七日除、在朝羣臣、亦当如之衮之言何其秉礼经正哉充佑甫者、不独倦为臣且导德宗倦为子者也自元载王缙之执政、官以贿成衮思革其弊杜绝侥幸四方奏请一切不予而不无壅真所谓人臣能任怨者。佑甫以述客执大柄、欲收一时之物情而矫之、至二百日、而除官八百人岂能无容狥也。宰相之禄厚矣。而又有堂封。以供餐费。堂封矣、而又日给内厨御馔。可食十人。此固元载王缙之所贪饫。而衮之所不一日安者。辞日给、当矣、辞堂封、亦未为过也。当鱼朝恩之领太学也、衮时在散僚。独以为不可。上用生日、纳诸道节度使、金帛珍宝器马、直二十四万缗、衮又以为不可。曰彼诸道者。岂能男耕女织。不过横取之民。敛怨求媚耳。此二者举朝之所若喑。而不敢言者也。而衮明言之。日衮之相也。与绾同一麻。皆不为载缙党明也。既贬之后不以故相自尊佚。所莅皆有声绩。其观察七闽。教民陶瓦。以易苫革。无火灾。诲子弟。习经术。通秇文。易世之后。彬彬比于上国其功岂在李氷文翁下哉寡陋竖生、槩以苛碎目之、过矣。

  ○李德裕论

  余尝恠唐中兴以后、称贤相者独举裴晋公。不反李文饶。以为不可解。后得文饶一品集读之。无论其文辞剀凿瑰丽而巳。即揣摩县断。曲中利害。虽晁陆不胜也。当裴公之下蔡也。天子之志定。将谋合而蔡之亡形成矣。公不过一赞其决耳。蔡下而天下之望归焉。及其帅河东。握都统印。环数道之兵。受进止。而不能取赵一支郡而望若故也一屈于鏄。再屈于稹。三屈于逢吉。四屈于宗闵而望又若故也是遵何道哉。文饶佐武宗、通黠戞斯。破回鹘。平太原。定泽潞。若振稿。千里之外。披胆待烛。百万之众。俯首而听一言之指麾。国势尊。主威振。即不啻屣裴公而上之。而及其贬也、天下有以为当然者岂尽成败论耶。彼其訾太尉之赏浮。则不闻有以司徒匹者。讥平泉之观侈。则不闻以绿野匹者。又何也裴以诚李以术裴以容李以忮如是而巳。史称其一饭必报、睚眦必酬夫修别于恩怨若此。而岂意其曲挤而致之死地者。乃其素所恩之敏中耶何文饶之精爽能见托于令狐而不能快心于敏中也则其鬼固贤于其人也呜呼才至于文饶而不得称贤相可畏哉

  张成倩曰借晋公以形卫公而品骘自定李德裕尾

  ○牛僧孺论

  吐蕃悉怛谋、以维州之众奔成都、西川节度使李德裕、遣兵据之、事闻宰相牛僧孺曰、吐蕃之境、四面万里、失一维州、未能损其势、彼若来责曰、何事失信、养马蔚茹川、上平凉阪、万骑缀回中、怒气直辞、不三日至咸阳桥、此时西南数千里外、得百维州、何用之、上以为然、诏德裕以其城归吐蕃、执悉怛谋、及所用偕来者、悉归之吐蕃、尽诛之于境上、极其惨酷、司马光曰、以利言之则维州小而信大、似也、以害言之、则维州缓而关中急、此言悞矣僧孺险人也。惟德裕之是阻。而不深为国家计。以信愚搢绅。而以利害愚人主。司马公迂儒也为僧孺愚而不覩其时势之缓急。夫吐蕃一入长安立伪帝。数蹂畿甸。而悉掩我河西北庭之土地人民而有之。其祸几与唐相终始。清水之盟血未入口。而伏兵巳发于帐外。彼之请盟于长庆也。岂有所慕于中国而事息兵耶。夫亦南困于南诏。北摧于回鹘力不支而后盟也彼其能以万骑缀回中而责我何所事盟亦何必假维州以为兵端。彼力之不足、不得巳而事兵于维州德裕固任其能角之矣。即不得巳而归维州以示信则可。柰之何缚巳降之将卒。而使之甘心焉。伤天地之和。示中国以弱也。且夫悉怛谋之归也德裕以出境之法受之矣。受之而复反之是何求信于吐蕃而不信于悉怛谋也为唐计者、以正告吐蕃曰吾无所利于雕甲弱弓之士。天子仁慈。不忍使一物之颠隮。以归尔则不能令而废法而法行。是我陷人于死也。今投之不毛之地。以示警。其不可、则曰、安西北庭之中国人者、数十万、能归我。我亦如之吐蕃喜于得地。而惮于兵端。必无它也。庶几可以无废仁而全信。或曰然则金完颜主之不受任得敬赵位宠降、非欤、曰是何可同日语也、夫夏高丽于金为不侵不叛之臣也。权臣乘其主之弱。而以地市金。奈之何其受之。若悉怛谋者。谓之向化可也。

  李克生曰维州之议左牛而右李策事殊畅

  ○李光弼 【 集作书李光弼传后】

  史思明亦悍胡也、其才力远出禄山上、李临淮之角之、凡两大胜、一大败、其胜者皆用寡。而败者乃用众。用寡之胜、皆乘险谋豫、以忍而屈之。野战则败、郭汾阳之始能用众而不能用寡即用众亦未必决胜也晚节之捍吐蕃回统、始乘险谋豫、以忍而屈之。故不败、而卒为宗社之元臣。惜哉临淮之有功名而不善居之也。凡临淮之将畧心事、与陶士行畧相当、其治军临淮为最治民士行为最临淮不幸。而与河北之藩镇近。士行幸而与温太真合。而见推挽。不至作愧愤死。噫嘻、亦数哉、

  李道生曰短小精悍

  ○李晟马燧 【 集竹书李晟马燧传后】

  李西平渭桥之役以一旅弱师介于二鸱虏之间卒能收强励激以成补天浴日之烈此非特其忠志强忍殊也。葢亦有精思焉。夫西平之一决。隃于郭汾阳多矣。然其量稍隘。意稍满。故轻发于后贵之延赏。而卒为其所制。延赏虽忮。非鱼朝恩元载比也。以为西平之处延赏。不若汾阳之处朝恩元载也。马北平材力。亦陶士行李临淮流亚也。知有身。不知有社稷。是故与西平霄壤焉。德宗之世有西平陆敬舆。故不亡急而用之缓而弃之故不振呜呼惜哉

  李大生曰西平北平品骘自平

  ○李白王维杜甫 【 集作书李白王维杜甫传后】

  吾尝谓太白之绝句、与杜少陵之七言古诗歌、当为古今第一、少陵之五七言律、与太白之七言诗歌、五言律次之、当时微觉于摩诘卤莾。徐更取读之真足三分鼎足。他皆莫及也。天子蒙尘于蜀、少陵叙致。有慷慨恻怛。无穷之戚。而太白乃作上皇西廵歌、得非有胸无心者、地转锦江成渭水。天回玉垒作长安。虽或壮丽千古。何异宋人东狩钱塘封事。永王西廵歌、彼诚以永王为中兴之贤王也、辞官不受赏、其语谁信摩诘弱故不能致死安氏。然其意非肯为之用也。生平悟禅理、舍家宅、无妻子、而不之恤。顾不能辞禁近以殁、岂晚途牢落。不能自遣。白香山之所谓老将荣补贴者耶。

  李克生曰跻右丞于李杜之间自堪鼎足

  ○韩退之 【 集作书韩文后】

  韩公于碑志之类、最为雄奇。有气力亦甚古。而间有未脱蹊径者在、欲求胜古而不能胜之舍而就巳而未尽舍耳。奏疏爽切动人。然论事不及晁贾。谈理不及衡向。与人书最佳。多得子长遗意。而至于有所干请于人、则词漫而气亦屈。记序或浓或淡。在意合与不合之际。终亦不落节也。苐所谓原者、仅一原道、而所谓辨者、仅一讳辨、其巳不作可也、葢公于六经之学甚浅。而于佛氏之书更卤莾。以故有所著释、不能皆迎刄也。而他弹射、亦不能多中的谓之文士则西京而下故当以牛耳归之

  李道生曰谓昌黎于佛氏书卤莾诚然

  ○柳子厚 【 集作书柳文后】

  柳子才秀于韩。而气不及。金石之文亦峭丽与韩相争长。而大萹则瞠乎后矣。封建论之胜原道。非文胜也。论事易长。论理易短。故耳。其它驳辨之类、尤更破的。永州诸记、峭拔紧洁。其小语之冠乎。独所行诸书牍叙述艰苦酸鼻之辞。似不胜楚。摇尾之状。似不胜屈。至于他萹、非掊击则夸毗。虽复斐然终乖大雅。似此气质、罗池之死。终堕神趣。有以也。吾尝谓柳之蚤岁。多弃其日于六季之学。而晚得幽僻远地。足以深造。韩合下便超六季而上之。而晚为富贵功名所分。且多酬应葢于益损各中半耳

  李大生曰评柳文亦自中的

  ○王叔文 【 集作书王叔文传后】

  王叔文以永贞元年之二月顺宗即位、自东宫而拜起居舍人、翰林学士、王伾为左散骑常侍、依前翰林待诏、三月伾亦为翰林学士、叔文为度支盐铁转运副使、五月加户部侍郎、使如故、三五日一入翰林、去学士名、七月叔文母丧去位、伾得风疾、八月上传位皇太子之明日、叔文贬渝州司户、伾贬开州司马又二日上即位、九月出其党韩泰韩晔柳完元刘禹锡吕温等、为外州刺史、伾死贬所、明年赐叔文死、泰等复贬远州司马、嗟呼、叔文以不良死而史极意苛谪以当权奸之首至与李训辈齐称抑何冤也。伾贪不足道也叔文以一言而合顺宗。然亦未为非深远虑。而至顺宗即位之所注措。如罢宫市。却贡献。召用陆贽阳城。贬李实。相杜佑贾躭诸耆。顾皆能革德宗大敝之政。收巳涣之人心。而其所最要而最正者。用范希朝为神策行营节度使。而韩泰为司马。夺宦官之兵。而授之文武大吏。卒为宦官所持。不能遂。身亟贬而至■〈石宅〉死。葢其事之最要且正。而祸之烈。实由之。即刘辟为韦皋求三川而许以死相助。金钱溢于进奏之邸。叔文小有欲。宁不为所饵。顾叱而欲斩之。抑何壮也。皋时以逆知叔文之失宦官心。故敢抗疏直言其失。而亡所顾。且神策诸将。尚为启以辞宦官。使之知而激其怒。何况裴均严绶辈也。均绶素附中人者也。其所用韦执谊韩泰等。固不能尽当。执谊鄙亡论。然亦以文学为德宗之宠臣。而泰等。则天下之所谓名儁。有才识者也。观柳宗元寄所知书。谓与罪人交十年、则必不趣势而后合。又云早岁与负罪者亲善始奇其能、谓可以共立仁义、兴教化、则又必不为富贵而求显、独史所云互相推奖、曰伊与周、曰管曰葛、僴然自得、谓天下无人、又云、叔文及其党十余家、昼夜车如市、侯见叔文伾者、至宿其坊中、饼肆酒炉。一人得千钱。乃容之。此事则丑而不可掩、而宗元又云、素卑贱、暴起领事、人所不信、射利求进。填门排户。百不一得。一旦快意。更造怨讟。此最为实录。而苟非贤人君子。则亦势之所必至也。嗟乎叔文。诚非贤人君子然其祸自宦官始不五月而身被天下之恶名以死死又至与李训辈伍宁不冤也夫训非叔文比也。即使幸而胜之文宗失一仇士良而得一仇士良何益也嗟夫以今视叔文。而其能若叔文者几人哉。 【 若叔下本文缺张玉成补五字以俟再考】

  李公玄白曰王叔文之冤纔得白于千载之下

  卷之三终

  ●王弇州崇论卷之四

  五代史

  五代史

  冯道

  宋论

  赵普

  欧阳

  三苏

  苏明允

  苏长公

  鲁子固

  王介甫

  高宗论

  岳飞论

  韩世忠

  李纲论

  赵鼎

  文天祥论

  粘罕论

  耶律辽史

  元论上

  元论下

  许衡

  耶律楚材廉希宪伯颜

  陶九成

  赵松雪

  ○五代史

  欧阳公作五代史、而欲自附□春秋之笔削、创立义例、而其文辞颇为世所喜、杨士奇称之、以为与司马迁史记、班固汉书并、而义例胜之、予亟考其所谓义例者、亦不为甚当。如朱梁后晋郭周皆起于叛臣。前后李唐皆起于夷狄。刘汉起于负国之大镇。不过因其继唐室之统。据中原之地。其大者尚不能半天下。小者三分之一。而延世不能过三纪。年或仅四五。亦何必尽仿古帝王之例而全予之李升王建刘岩之类乘时鼎峙。去全忠辈等耳又何必尽用僭窃之例而全削之死节死事之人。相去不甚远。而分为二。刘旻之时汉何不以附于知远后。而别为国。至于文辞尤索莫、腴不如范晔雅不如陈寿比之两晋六朝。差有法耳。尚不能如其平生之所撰碑志。而何以齿史与汉哉。一安重诲传、少欲间以议论、而痕迹宛然。词旨沓拖。去伯夷屈平霄壤矣。士奇之论、私其卿前辈耳。而耳观者、群和之、良可咲也、

  李公玄白曰是论足补吴 【 廷珍】 五代史紏缪

  ○五代史

  余读五代史至石晋赂契丹卢龙事未尝不废卷叹也。曰嗟夫中国之有金元孽哉其弃废冠履。溃坊隘。椎袵衣冠。纳之腥秽。即无复论矣谬哉石晋之以中国狄也三代而下、其盛者毋过匈奴突厥柔然吐蕃回鹘力足以有中国矣然而弗能入也间入之然而弗能居也非其心不欲。势不可也。宫室衣服饮食嗜好。弗便也。湿暑弗习也。骤而令居之若鸟兽之就藩而鱼龙之改陆也契丹得幽州、提衡其州之民。无不旦而骑且驰射之令技北矣教其虏、杂沿幽之土风物候令俗南矣挟北技。就南俗。更数十百年而其势固巳包中国而入其橐金之一嘬而食半也元之再嘬而食全也固所必至也呜呼石晋之罪、与明高皇帝之勋、岂不均角重、昭揭万古哉、余间者欲窃取春秋之义、始石晋讫 明高帝、成一家言、而力罢未果、因着其志于兹、见大都耳、

  李公玄白曰论夷狄入中国之惭君子当于履霜坚氷三致意焉

  ○冯道

  呜呼五代之乱极矣、为之臣子者、抑何其不幸也、诸方之僭窃、无论巳、为唐而遇朱温。一死也。为温而遇友珪。一死也。为友真而遇存勖。一死也。为存勖而遇嗣源。一死也。为嗣源之子而遇从珂。一死也。为从珂而遇契丹。一死也。遇敬塘。一死也。为敬塘之子。而又遇契丹。一死也。为知远之子。而遇郭威。一死也。为郭威之子。而遇匡胤。一死也远不得十年而死近不及得三载而死内不免以帷幄死外不免以节镇死徼而兵死野而盗死不知何以处死也冯道一椎鲁士耳。历相十余君而不死。此何故哉。遇治则入遇。乱则出。入则必相。出则巨藩。位三公。爵真王。而卒以令终彼非能贿免也非阿臾取容也又非有布衣之故也彼葢得庄老之术而善用之夫不忮。不畏。不名。不术。推分。任真。此六者庄老之所贵也。而夫子之所谓似而恶其为乡愿者也。虽然宁独一道哉如窦真固李涛李昉宋琪之流皆类之独道以着得贬耳然则为道而死者。必择以死之日而后可。

  李公玄白曰谓冯道得庄老之术善论道者也

  ○宋论

  宋所以得称大继唐汉者独其君共俭崇礼让斩然家范蔼乎子惠之政而巳其它固不胜晋余得畧指数焉、艺祖贤非晋武帝比也、然而其所以取周、则又甚焉、武帝藉累代之业。离君臣之分。势不得退而称臣矣。艺祖一殿帅耳。固周帝之所卵翼而手足者也。一旦乘隙而掩之。若承蜩然。其何以见周帝地下哉。晋鼎革之际其为敌者偏霸之孙氏。而宋则遗统之刘钧也。重在刘氏。则轻不得不在赵氏也。晋自太康中下吴、即无天地不入版者。而宋至太宗朝始取太原。降两浙。然卢龙十六州之地。契丹之割如故也天下固巳失九之一李继迁割银夏。黎桓割交址天下又失九之二而宋之君臣方日惴惴焉奉岁币而昆事契丹。及二帝之北禽也与遗主南窜。迹相等也晋之江左其君忘中原矣然未尝不诏胡羯而贼之宋之江左其君日夕不忘中原矣奚然未尝不表金狄而君之伯父之晋之亡。犹有禅受之迹焉。宋亡而衘璧舆榇。再辱王庭。抑何甘志绌辱也故宋之治其于汉唐弟也其统于晋亦弟也语统者伸宋则不得独屈晋屈晋则不能独伸宋日宋安能越晋而汉唐也或者曰宋至濂洛继之闽、而先王之道秩如也、斯其所以为统乎、曰仲尼鲁人也世卒不以鲁先盟主之晋而况濂洛为也彼以为宋重诸儒生乎抑诸儒生重宋乎

  李公玄白曰论不得屈晋而伸宋词辨而义正

  ○赵普

  赵韩王不读书、而词组凿凿破的、如劝太祖收诸将兵权、云陛下何以负周世宗、劝太宗破金柜之约、曰太祖巳误、陛下岂容再误、是何必多多许、亦毋论本意若何、令人那得不转圜。窃寻自古得天下之易、未有如宋太祖者、陈桥之变、焉得诿非本谋。葢太宗与普谋之于外。而太祖阳示无心于内。此事独普三人知之。廷羙当尚弱。弗与也。太祖之传太宗、约再传而始及德昭、亦非本心也知德昭幼。而太宗之不利孺子也。其必王也太宗可以保廷美。而不可倍德昭。当真宗之正东宫德昭虽物故尚有子而一时在廷诸臣。未有一言及之者。寇凖窥微指之所在。而请决焉此何足美而一时与后世之人。亦末有訾之者。何独于应禅之景皇。无责之于肃愍。而过为刻也故余每读宋史至太宗。令人思吴乞买。至赵普。令人思粘没喝呜呼虏亦有人心

  李公玄白曰责太宗与韩王隐然夷狄之不如其寓旨严矣

  ○欧阳

  欧阳之文雄浑不及韩。奇峻不及柳。而雅靓亦自胜之。记序之辞。纡徐曲折。碑志之辞。整暇流动。而间于过折处、或少力、结束处、或无归者、然如此十不一二也、独不能工铭诗、易于造语。率于押韵。要不如韩之变化奇崛、他文亦有过远而不切、太澹而无味者、然要之宋文竟当与苏氏椐洛屋两头。曾王而下置之两庑。

  张成倩曰观评欧阳文而知评欧阳文之文

  ○三苏 【 集作书三苏文后】

  明允子瞻、俱善持论、而明允尤雄劲有气力、独其好胜而多骋。不甚晓事体考故寔、而轻为可愕可喜之谈。葢自战国中得之。子瞻殊爽朗。其论。策沾溉后人甚多。记叙之类、顺流而易。竟不若欧阳之舒婉。然中多警儁语。骚赋非古。而超然玄着。所以收名甚易。吾尝谓子瞻非浅于经术者其少之所以不典则明允之余习晚之所以不纯则葱岭之绪言然而得是二益。亦不小也。子由稍近理。故文彩不能如父兄。晚益近理故益不如。然而不失为佳子弟也四家之文、无论巳、其学则子瞻最博。子厚次之。退之又次之。永叔狭矣。

  张成倩曰三苏文同源而异流阅三苏文同评而各肖

  ○苏明允 【 集作苏老文后】

  明允晚而始向学。且僻处西裔。无师友之渊源。与琢劘之助。以故于六经鸡肋耳。而其学仅战国策史记班范记诸书。虽佛老庄列之言。亦未之考索也。夫以明允之鸡肋六经。则当寘而弗论。可也。而何至以其私臆。而窥圣人之心。又以势之所不得巳者。而为圣人之作用。使六经之道。下而与百家诸子等。且有诋谪往古。多深文而不中情事。其建白诸指。必权术而亡益治乱。且夫辨奸一论、其验介甫、固若蓍蔡、然亦介甫自有以验之。彼夫口孔老之言、而身夷齐之行、即使造作语言、私立名字、衣巨卢食犬彘囚首垢面而谈诗书何以知其必用。用之何以知其必为天下患也或以明允在永叔席、尝与介甫押而字韵诗而屈、或曰韩富与永叔扬明允不容口、而介甫独不及、故恨之、或曰明允未尝作此文也、子瞻后见介甫之乱政、而拟之以归明于明允也、吾谓皆不足论、即果明允作而介甫之报之摘其生平所著书、而比之章惇王诏、胡不可、或又曰惇诏、介甫之所喜、宜其不以恶明允也虽然明允天下才也使其心术正而少得贤师友以经学琢劘之其雄劲不亦夺永叔而掩子瞻也哉

  张成倩曰鸡肋六经片言居要

  ○苏长公 【 集作书苏诗后】

  苏长公之诗在当时天下争趣之。若诸侯王之求封于西楚。一转首而不能无异议至其后则若垓下之战。正统离而不再属。今虽有好之者。亦不敢公言于人其厄亦甚矣。余晚而颇不以为然彼见夫盛唐之诗。格极高。调极美。而不能多。有不足以酬物而尽变。故之于少陵氏而有合焉。所以弗获如少陵者、才有余而不能制其横气有余而不能汰其浊角韵则险而不求妥鬪事则逞而不避粗所谓武库状器利钝森然诚有以切中其弊者然当其所合作。亦自有斐然而不可掩。无论苏公、即黄鲁直、倾奇峭峻。亦多得之少陵特单薄无深味。蹊径宛然。故离而益相远耳鲁直不足观也、庄生曰、神奇化而臭腐、苏公时自犯之臭腐复为神奇则在善观苏诗者。

  张成倩曰评坡公诗曲尽其态

  ○曾子固 【 集作书曾子固文后】

  子固有识有学、尤近道理、其辞亦多宏阔遒美、而不免为道理所束、间有闇塞而不畅者、牵缠而不了者、要之为朱氏之滥觞也、朱氏以其近道理而许之、近代王慎中辈、其材力本胜子固、乃掇拾其所短、而舍其长、其闇塞牵缠、迨又甚者、此何意也、毋论子固、即明允子由介甫、俱不足与四家列而称大、若名家者、庶几矣、

  张成倩曰可作南丰一瓣香

  ○王介甫 【 集作书王介甫文后】

  介甫子文章颇能持论近道理。而好以巳胜。至于语务简而意务多欲以百余言。而中为层迭宛曲。其所长在是。而其所病亦在是也志传之类亦刻削有矩度。而好为小巧于字句间立法此所短也吾尝谓介甫于字说其初不无一二会心者。遂欲字字而为之说。此其所以贻咲。犹之治鄞。非不足以阜财而得民遂欲行之天下。此其所以流毒使介甫而实其行虗其心崇其智卑其礼则君实固瞠乎后矣

  李克生曰评论简切

  ○高宗论

  高宗之所以信秦桧而必欲和者、非桧之术。真足以动之也。谓高宗之不欲二帝归者。亦非情也。当是时、政和帝殂矣。用兵不巳。渊圣必不归即归而帝不解以一虚名居之别宫耶凡帝之所以信秦桧而必欲和者、有三、而兹不与焉、一曰志足二曰气夺三曰中疑曰志足者何也、夫帝故康王也。天下非有变。而帝不过以一使相。奉朝请。终其身。足矣今虽称臣金然犹人主也虽失中原然犹有天下半也彼重视其所有。而恐失之者。足于其所有者也且以其所不得者非其所素有者也曰气夺者何也大梁之请和也。与磁州之南驰也。维扬之宵遁也明州之泛海每岌岌其身之不保者数矣夫身之不保临安之不敢有而何有于中原帝之所忧者非二圣之不还也忧其以身为二帝从也曰中疑者何也苗刘变而帝之心不敢以尽付诸将矣。是韩张与岳三将军。其兵皆重于京师。而秦桧以和之说进。立夺其兵而易置之帝之安不安于和而安于三将之失兵矣彼其轻于废韩而易于僇岳者皆此意也凡言不欲二帝归者、皆深恶高宗。而文之罪者也。呜呼、高宗诚可深恶也、自建炎而至咸淳。百余年来。其真可以恢复者。独此时耳。完颜亶弱粘罕死。大将之可以战者。仅兀木耳非岳飞敌也。撒离喝乌禄非韩世忠刘琦吴璘敌也海上之女真。其覆燕倾汴者。渐以疲老。中原之子弟。则犹知有宋德也。而我之兵。治于淳熙。而浚之才、又不能过仆撒揆纥石烈志宁、孝宗有志而不获时帝有时而不见志若开禧以后。且厌厌为人役矣。呜呼天哉。

  李克生曰欲和三事直探高宗底里而文复绚烂

  ○岳飞论

  昔人有以岳武穆朱仙之役、奉金牌十二班师为恨者、且谓武穆用大夫出疆之法、不奉诏而进兵可以报雠而复中原、则非也。凡可以用出疆之命、不奉诏而进兵者其势足以制内者也势不足以制内。而为之必败势足以制内而为之虽成功非纯臣也有如武穆不奉诏而进兵。桧以尺一削武穆官。使一部将。代将之。而归。何以自处乎疆敌乘于前而严僇迫于后是非徒败身也且败国夫非独义不顺也武穆虽强。两河之兵虽响应。势亦不能独举。何以言之、兀术者、亦慓悍猾贼人也、女真之重兵。尚聚于燕云之北。而未尽发也。武穆入势必用韩世忠张浚之军为之左右掎角刘琦王德用以殿岩之卒后劲。吴璘以秦蜀重兵。出刼其西。援而后金之胆夺。而中原可全复令诸帅一时奉诏归。而武穆以孤军深入。情见气摄。而虏悉其全师以萃我。胜负之机。固未有所分也。夫武穆可以复中原。而不使之复。又使之必不复。是故志士仁人。所以深痛恨于高宗也。

  李克生曰得岳忠武纯臣之心而于时势尤审

  ○韩世忠 【 集作书韩世忠传后】

  韩蕲王一健鬪将也而忠志材气有古大臣风晚节优游物外以智藏身则庶几留文成。而尉迟鄂公所不论巳。吾尝谓宋高宗即昏愚何以信奸桧至此。即议和之不浃岁。而兀术巳败盟矣。然无纤芥之恨及桧者其畏诸将甚于畏金虏也蕲王得其几矣故亦能借而苟自全凡岳武穆之死所以成蕲王之生也蕲王生于是乎为宋臣者皆有生乐而鲜死愤矣

  李克生曰岳武穆之死成蕲王之生自是妙论

  ○李纲论

  宋自靖康而后、称相者、庶几李伯纪为臣擘焉。虽然谓以伯纪之用舍。而卜中兴之济与否。非予所敢知也。当干离不之南下也。都城之必不可弃。夫人而能知之而是时举朝皆妇女穉子也皆宣政之所乳哺而伶蓄者也天子欲一旦而弃吾百岁之宗社。而委其子女于虏。伯纪独奋而请守之都邑之人心不在他将相而在伯纪明矣天下勤王之师日至而干离不以孤军深入而不得决。乃纵其从容以归而不乘其■〈谷丸〉而掩之。此则诸将相之罪也。命伯纪为宣抚、事固巳去矣。然三镇犹未尽下也。伯纪致命遂志之日也。下抗诏而不出。一衄师而求罢。其在汉法、能逃死乎。及召相而首以诛张邦昌为去就尤非策也。邦昌一死骨耳、其人不足道、然金人立之而不为请纪纲之卒、金人退而从其大臣以迎康王、其迹犹未叛也留之以招夫北属之将帅士大夫。犹不足而必诛之。诛之不足而又修仇以僇疑似之宋齐愈。遂使刘豫偃然中原吏民之上。以甘心于我。而忠节如张孝纯者。俛首而为之辅豫固借口于邦昌而孝纯有所惩于齐愈者也且宋之有天下久矣。非于君臣之义尚未明也。而汲汲于诛邦昌者何也。当虏再入而伯纪在汴。汴亦破。虏入惟扬而伯纪在。相高宗亦必走凡宋之所以绌伯纪而不用者。皆所以全之也。夫汴被围矣而士大夫方汲汲于辨程颐王安石之学术与孔门之从祀。于乎宋之不卒复中原岂尽小人罪哉

  李克生曰论伯纪之得失半殊为详核

  ○赵鼎

  吾尝取宋南渡以后之才。而合晋南渡以后之才。比之大约谓宋略不如晋。止是缘餙儒术可观耳。缘餙儒术其可观者在此。其没世不振亦在此又谓赵元镇、可比吾家始兴、然不如始兴巧。而善收采物情。其和平练事。足相当。弱亦称是。后读朱子语录、与吾评合、李伯纪之忠志。庶几温太真。然愎而过自信。又不能坚忍。宁如太真之权奇俶傥也。张德远仅贤于庾元规。元规亦非不忠于晋者。但忮忍好杀。且好胜耳。其锐而喜事、所至无成、亦畧如之。岳鹏举。喑呜跳望临机决胜。故在祖士雅上。绥来填抚之畧。恐不如也。韩良臣、则又其下矣、陈康伯、不敢望谢安石。虞允文采石之战。故自伟。然亦乘亮之未度。而幸胜之。又何可望康乐也陶士行未坏之桓元子元子巳坏之士行然其材、亦非宋所比。晋之孽乃王处仲。宋之孽乃秦桧韩侂冑史弥远贾似道是以无解玺而有衘壁呜呼、岂不幸哉。

  李道生曰论元镇而旁及典午赵宋诸臣见博洽而有沈识

  ○文天祥论

  谈者悲文信公之忠、而惜其才之不称也、余以为不然夫信公非无才者也。当咸淳之末天下之事巳去而信公以一远郡守。募万余乌合之众。率以勤王而众不溃。此非有驾驭之术。不能也。丹徒之役能以智窜免。间关万死。而后至闽。复能合其众。以收巳失之郡邑。而所遣张汴邹凤遇李恒悉败既。再散而再合矣。而举军皆大疫、死者过半。五坡之役、复遇张弘范以败凡天祥之所用将。皆非恒范敌也。元起朔漠以、力雄海内外、灭国四十歼夷女直、以至宋宋自朱僊之后未有能抽一矢。发一骑。而北驰者元举太山之势以压宋卵。而信公欲以单辞羁身。鼓舞其病媍弱息。以与贲育中黄之徒抗。葢未接刃而魄先夺矣。虽有韩白。未易支也。故信公之数败。而能数起吾以是知其才其数、起。而数败吾不谓其才之不称也凡闽僧之告星变。中山狂人之欲起兵。与诏使之不及止。皆所以成信公也方外备顾问之言毋亦馁乎然此非公之志也留梦炎之不请释公、虽以害公、其为知公者矣。即不杀公。而公竟以黄冠终。不可也。即公不以黄冠终而有所为必败败而死于盗贼之手以歼其宗而夷赵氏之裸将亦未可也然则公之为宋尽矣其亦可以死矣故曰、闽僧之告星变。中山狂人之欲起兵。与诏使之不及止。皆所以成信公也。

  李道生曰推文忠烈公之才自是快论

  ○粘罕论

  自古夷狄之得志于中原者、毋若金、而金之所以得志者则皆粘罕为之也。其速于取辽。而缓于定宋。皆有说。辽葢其类也。虽有城不善守。而以野战为务。故金得以其长而用之。一再胜之后。而举之如破竹。宋之大漠而南。长江而北。其为名城者、数百千。其人不能战而能守。兵民之繁伙、葢百倍于辽而不巳也。金之初起、其女直腹心之众、不满万人、益以渤海靺鞨杂部、更五之而巳尔。破大梁之后。留兵则有所不能取河南北之后。分戍则有所不足。惧其情之见而势之屈也。故尽辇宋之重宝、百工士女以去。而以其地轻弃之张邦昌刘豫。而不之顾彼非诚弃中原也借其为之力而捍宋也彼聚其重兵于燕云之际。而遥为之声势。有警则分道而下。用其国之众。而无所不攻。事巳则敛兵而归。委之中国之逆臣。而无所不守。俟其势之定。人民之稍安。则加之罪。而废之。而后江淮以北。始晏然尽为金有矣。粘罕之初策、以西举夏定关陕、而后遣将渡江、以追高宗、其意谓夏可朞月而下也举夏则肘腋之患除。定关陕则右臂之援绝。粘罕不死宋之为宋、未可知也、夫粘罕一小虏耳、取燕下汴、算无遗策涸宋之府库而不与其富。建策立太祖之冡嫡。而其主不能夺。使金之吴乞买。得贤于宋之太宗。噫孰谓胡无人哉。

  李道生曰粘罕情形隃度为得

  ○耶律辽史

  羊叔子世所谓仁人也、然吾读辽史、以为耶律休哥之填燕、胜叔子远。叔子之填襄阳、未尝一日而忘取吴。其所以勉而为仁者。老子之所谓将欲取之、必固与之也。休哥悍虏也、虏性贪而好杀、以杀为仁、以战克为德、而休哥独不然拥数十万之众。席骤胜之威。以压宋。而宋之诸将无一能角材者。顾独曰保境息民而巳。使其下皆化之。而不轻为卤掠呜呼仁哉。

  李道生曰先生表休哥之仁以愧中国之嗜杀者

  ○元论 【 上】

  余尝恠晋世匈奴鲜卑羯氐羗、以至索头之虏、更迭而入为主、其割中国十之六七耳。然往往袭华号。变夷礼。多足称者。葢至孝文而其俗彬如也。岂其先尝杂处中国。有所觊慕于志耶。宋亡而薄海内外。鲜有不为元者。顾其君臣日龂龂焉思以其教而易中国之俗。省台院寺诸路之长。非其人不用也。进御之文非其书不览也。名号之锡。非其语不为美也。天子冬而大都、夏而上都、上都漠北也、其葬亦漠北。视中国之地。若瓯脱焉。不得巳而居之。于中国之民。若赘疣焉。不得巳而治。之又若六畜焉。食其肉而寝处其皮。以供吾嗜而巳。于乎、不亦天地之至变不幸者哉。然所谓匈奴鲜卑羯氏羗索虏者。其人浸淫而忘其故矣是以一易世而辄尽元唯不忘其故是以易世之后仅能驱而置之大卤之外若飞鸟之就林而巨鳞之还壑也元所以迄今不绝哉金之有完颜雍也犹之乎汉文景也尝怒太子尽用华服。曰、易世其衰矣。是元之筴也。

  ○元论 【 下】

  疆言秦、富言隋、大言元、葢只千古亡对焉、及其亡也若符合而鉴照也势成于土崩而盗发于猬歹?桀也自古帝王之兴必有佐命之士与之相恊以就勋亦必有乱命之士与之相角而不得遽就佐命之功、天下能知之而乱命之功。天下无能知之是故秦之有陈项武李诸氏也为汉先驱者也隋之有杨李王窦萧薛诸氏也为唐先驱者也元之有张陈韩明诸氏也、为 明先驱者也当胜国之全盛也、欲以初起乌合之众率然而与之抗、是以羊餧虎也、是故饵之以强有力者。掎而角之。彼胜而我乘其弊也。然而屡相扼者彼虽未覩天命所向、至动力残众、然所以阴益不浅也人主未见得天下之不易则守成之道或懈多好盈而务远大天下未见得人主之不易则骜桀之气犹存多阴觊而轻举事两贤扼而不下也、才智出、识虑长、大命既集之后、偃然而念休息天下之民、亦且瞿然而悔兵革、荡涤秽志、上下兢兢、以保治安长、为汉为唐为明而不复有嚣龂门?冠攘之患、则谁力也、王子曰、余读元季丧乱事、葢窃窥之焉、天之启 明深也或曰元事可得闻欤曰天之厌之其大几也。主骄而靡。臣以谄济贪。其大纲也至所以召乱者有三一曰志在闲中国而刍牧之以省台寺院之长。郡路之帅则靡不濊肉酪。侏■〈亻离〉左袵者焉。暴而椎不习民。与猾吏耳通而治。其龁人多矣。夫安得不盗也。二曰承平久士见金鼓而股栗即所将又多濊肉酪。侏■〈亻离〉左袵公子也夫以畏敌之兵而当不畏死之寇焉所取胜哉三曰官既不胜盗即无奈盗何也招抚之说行、而重饵盗、金帛之、巳又官爵之盗得盗之利而玩其主民见盗之利而嗜为盗偷安之徒幸盗之招以免责豪杰之士愤盗之招以解体诗云、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此之谓也、

  李大生曰名言确论错落珠玑

  ○许衡

  许文正衡、之仕蒙古、为异论者、不甚肯之、以为蒙古夷狄也、不当为臣、此言谬也、夫衡也。姚枢也。窦默也。非女直氏之臣也。民也。女真之与蒙古。皆夷狄也。自蒙古入。而天下之不为禽兽几希矣。幸而有世祖者、不甚嗜杀人。而一窍之通、小有志于儒道。于此而不自牖以启之。五帝三王之教。其与存者几何。用夏变夷文正与枢默之绩伟矣。夫耶律楚材、调铁木真之吻齿。而柔之。中国不尽为牧苑。而遗黎相煦以成蕃庶吾且心仪之以为其功不在大禹下、刘秉忠改服而殉世祖。为之定都邑立纲纪。后世无讥焉何独于衡而有所龂龂也。且夫禹不忍于鲧乎哉。孔子不舍鲁而适楚哉。当是时中国之教尚休明。乃慨然而欲居九夷。庶几九夷之化而中国也。然则为衡者何忍坐视中国之民而九夷哉虽然其时有江汉先生赵复者。欲以死殉而不得。则抱孔氏之遗书。授枢等而卒不仕也。此则善之善者也。

  李大生曰鲁斋仕元元媿心解鲁斋仕元之非有生色

  ○耶律楚材廉希宪伯颜

  吾尝谓元有三仁焉。楚材调乳虎而驯之使不尽血牙中国又能以死塞利孔。其仁蔽天地矣。伯颜之下宋都也。肃而谧。其居功也。廉而约。其处废也。恬而智其应鼎革也。毅而裁。古社稷臣哉。乃廉希宪、又有学力。焉宰相之为真宰相也。男子之为真男子也。噫孰谓胡无人。

  李大生曰元有三仁言约而旨该

  ○陶九成 【 集作书陶九成书后】

  陶宗仪九成、于书鲜所不读尤好纂集文献掌故如辍耕录、说郛、书史会要、图绘宝鉴之类虽雅郑未分而璞朴良辨矣。洪武初宋学士景濂序其书史、巳推为耆硕、中间有纂修之召、不就、余尝见其德琹轩诗序、及送行文、或作古隶、或作小楷、葢至洪武末犹存。而此所谓草莾私乘者。则皆忠臣孝子义夫节妇之事。而元之末季诸公所撰者也。其能完身名于革故鼎新之际。晚节能以寿终殆非偶矣。此书乃少年笔、楷法尤精谨可念余既爱其人不忝乃祖靖节风。而惜其湮没也特为拈出之

  李大生曰靖节高风宗仪远裔一经阐扬足可不朽

  ○赵松雪

  余尝谓吴兴赵文敏公孟俯、风流才艺惟吾郡文待诏征明可以当之而亦少有差次其同者。诗文也。书画也。又皆以荐辟起家。赵诗小壮而俗。文稍雅而弱其浅同也文皆畅利而乏深沉其离古同也书小楷赵不能去俗文不能去纤其精绝同也行押则赵于二王近。而文不能近。少逊也。署书则文复少逊也。八分古隶则文胜小篆则赵胜也然而篆不胜隶。画则赵之入唐宋人深。而文少浅其天趣同也其鉴赏博考复同也位在赵至一品。而文仅登一命。寿则文予九龄。而赵仅垂七衮异也。若出处大节之异前辈固巳纷纷言之、独赵集有述太傅丞相伯颜德一章、中所云、舆地久巳裂、车书当会同、又云、六合仰照耀、一方顾颛蒙呜呼元诚而亲主。宋社诚屋。伯颜诚贤有功岂而所宜言者。何有胸无心至此也。吾待诏。不与同年语也。

  李大生曰赵文敏文贞宪两先生异代同评雌黄各得

  王弇州小论卷之四终

  ●王弇州崇论卷之五

  宋学士

  方正学

  李西涯

  陈白沙

  王文成一

  王文成二

  李空同

  崔子钟

  李于鳞

  归熙甫

  ○宋学士 【 集作书宋学士集后】

  间与僧无心有、阅永明寿禅师日行八百事母论精神疲于应接即自子至亥。尽废食寝盥溲之晷。而为之。亦有所不能徧后又偶检宋学士洪武以后集、十二年中、得文千四百篇、永明神僧也、固母论巳、学士握文柄、特自耳顺而踰从心、纵游刃斲轮、不碍方寸、亦宁无毫发累、而优然自如、吾三载来、五更起焚诵、不过佛道经数卷、应酬文字、不尽却然亦不能学士五之一而日来心气损耗成疾、为子弟所苦禁、亦自种种觉之、乃知知吴门白马之喻诚非妄也因题数语于学士集后、不胜贫子之叹、

  宋文宪以宿儒佐英主、司礼乐制作之柄、其高文大册、徧海内、即近而九重、远而四夷、亡能舍公笔弗请者骨尚肉而台阁以易夺之。久而至弘德间缙绅以古夺之。至嘉靖不尽程古。亦不尽为易者。复夺之葢至于今而不复有能举文宪名矣、何论著作虽然亦安可竟废文宪也文宪于书无所不读、于文体裁无所不晓顾其槩以典寔易宏丽。以详明易遒简。发之而欲意之必罄。言之而欲人之必晓。以故不能预执后人之权而时时见夺。夫使后人率偏师而与之角。孙主簿之三千骑。足敌羸卒数万。若各悉其国之赋甲。而劲于大麓。所谓五战而秦不胜三。赵再胜者。邯郸岌岌乎。我故思用其人也。

  李公玄白曰风流儒雅亦吾师

  ○方正学

  正学先生之死义、天下之人能壮之、而又能痛之、当是时、人主不胜一念之愤、屠僇其宗戚、以至朋友之属、无所不株累、片帋只字、皆有厉禁然其文固巳鸠于三十年之余。而大行于百年之后。然后知万乘之威不能与匹妇匹夫争胜者此是也。先生之学、出于宋文宪、不能如文宪之博、而纯则过之、其文则不尽出文宪、所自托在昌黎氏。而不能脱苏氏窠臼。大较飞湍瀑流之埶多。而烟波潆洄之意少。持论则甚正而微涉迂。要非孔孟之书弗读。非濂洛关闽之学弗道。而至一节之士、如周孟桥杨云敞孔璋辈、津津称之不容口。异日经济之不尽究。而以致命遂志终。固其托寄树立然也。建文鱼水之契、于集中亦一二见之、苐齐黄日夜不遑寝息、以成燕之祻、祻成而委之先生。以一水而支大厦之任。良可叹也。集中林嘉猷者先生门人、建文中为按察佥事、先生使之行燕世子间、亦甚奇、审尔则必不使先生草即位诏。即不指斥、亦必不免。若乃至东市而悲愤伉厉、固不特二先生也、世之哀先生者、或过有所褒餙、然不失为志士、而国史成于 宣庙时、似亦可以巳矣、而曰孝孺叩头求哀、命执之、呜呼彼宁非叩头者哉

  李公玄白曰正学之文章节烈读此可想见其人

  ○李西涯 【 集作书李西涯乐府后】

  吾向者妄谓乐府发自性情、规沿风雅、大篇贵朴、天然浑成、小语虽巧、勿离本色、以故于李宾之先生拟古乐府、病其大涉论议、过尔抑剪、以为十不得一、自今观之、亦何可少夫其奇旨创造。名语迭出。纵不可被之管弦。自是天地间一种文字。若使字字求谐于房中铙吹之调。取其声语断烂者。而模仿之。以为乐府在是。毋亦西子之颦。邯郸之步而巳哉。余作艺苑卮言时、年未四十、方与于鳞辈是古非今、此长彼短、以故未为定论、至于戏学世说、比拟形肖、既不甚切而伤獧、苐行世巳久、不能复秘、姑随事改正、勿令误人而巳、

  张成倩曰王先生不自护短而亟于见先达之长

  ○陈白沙

  陈公甫先生、诗不入法、文不入体、又皆不入题、而其妙处、有超乎法与体与题之外者。予少年学问为古文辞、殊不能相契、晚节始自会心、偶然读之、或倦而跃然以醒。不饮而陶然以甘。不自知所以然也。若邵尧夫、非不有会心处、而沓拖■〈必〉跋、种种可厌譬之剥荔枝。荐江瑶。以佐蒲萄之醒。而馁鱼败肉。枭羮蛙炙。杂然而前进。将掩鼻抉喉。呕哕之不暇而暇辨其味乎。然公甫乃极推重庄孔旸、又尧夫靡也。而公甫亦自沾沾、则不能尽出无意。以此小让陶先生。

  张成倩曰会心处正不在远王先生之于陈文恭公也

  ○王文成 【 一】

  余十四岁从大人所得王文成公集读之、而昼夜不废卷、至忘寝食、其爱之出于王苏之上、稍长读秦以下古文辞、遂于王氏无所入、不复顾其书、而王氏实不可废、葢当王氏之为诗、少年时亦所求谓工者。而为才所使。不能深造。而衷于法。晚节尽举而归之道。而尚为少年意所累。不能浑融而出于自然。其文则少不必道。而往往有精思。晚不必法。而怱怱无深味。其自负若两得。而几所谓两堕者也。以世眼观之。公甫固不如。以法眼观之。伯安瞠乎后矣。若伯安所上封奏、陈事理。叙功畧。捭阖宏畅。使人目醒。当不在苏氏下。余少尝见魏子才先生曰、伯安疏绝不如胡永清、此以事理言也。非以文也。

  李克生曰评王文成之诗文简而有致

  ○王文成 【 二】

  王文成侯之致良知、与孟子之道性善、皆于动处见本体。不必究析其偏全。而沈切痛快。诵之使人跃然而自醒。人皆可以为尧舜、要不外此苐孟子之所谓性善足矣。乃必尽辟他说。以独伸吾是。文成之所谓良知足矣。乃至尽引经语。以证吾合。吾伸吾是。而后之所谓是也。亦出矣。吾证吾合。而诸牵蔓而不能悉合者。亦出矣譬之行道而得康庄见者振足噉酪而得醍醐闻者朵颐何暇辨他岐别异味哉乃北人不学、妬文成之俎豆。而肤辞诋諆之。真蜉蝣之撼树。可咲也。

  李克生曰评王文成之学识婉而可思

  ○李空同

  空同先生两疏、于弘治间、担荷世道不浅。虽再下诏狱见以为煅炼。而实益其刚果之气。若广信之讼血气与义气、各强半耳。材高而病脱疏则易入。名高而尚激厉则易染。同丹遇风、胡越相救、而不知其伏机之至此也、一遇康德涵。再遇林世用。而后得免虎口。噫嘻亦危矣、当嘉靖之丁亥巳丑间、杨应宁当国、名为最知先生、而竟不一推毂、事殊不可晓吾尝谓怜才者。若春风拂面便消。忌才者。若氷雪。寒必透骨。俯仰千古。至今尚新。可叹哉。

  李道生曰读此见才当怜而怜才者不易得

  ○崔子钟

  崔子钟论人虽过刻。然往往有识见。不随众悲咲。独于文务剪裁。而无沛然之气。蹊径斧凿。靡所不有。盖慕子云之法言。而工不足者也。吾每读归熙甫时义、厌其不可了。若千尺线。每读崔子钟古文、句句可了。若线断珠落恨未有并州剪刀剪归生以端午续命丝续崔氏也

  李道生曰剪归续崔足称佳话

  ○李于鳞 【 集作书李于鳞集后】

  昔在西省东土时、于于鳞诗无所不见而所见文独赠予两序、及颜神城碑之类、不能十余首、当时心服其能称说古昔、以牛耳归之、众巳有葵丘之议、而最后集刻行则、叛者九起、然往往以诘屈聱牙攻之、则过矣、于鳞之病、在气有窒而辞有蔓、或借长语而演之、使不可了、或以古语而传新事、使不可识、又或心所不许、而漫应之、不能伏匿其辞、至于寂寥而不可讽味、此三者、诚有之、若乃志传之类、其合作处、真周鼎啇彛、尺牍之所输写、奇辞澹言、纵横溢来、而莫能御、恐非北地信阳所办也、徐子言之恶于鳞着之书吾既不伏亦不暇辨、为志数语于后、

  李大生曰是不阿私所好

  ○归熙甫 【 集作书归熙甫集后】

  余成进士时归熙甫则巳大有公车间名、而积数年不第、每罢试、则主司相与咤恨。以归生不第、何名为公车。而同年朱检讨者、佻人也、数问余得归生古文辞否、余谢无有、一日忽以一编掷余面曰、是更不如崔信明水中物耶。且谓何不合归生见我、当作李密视秦王时状。余戏答子遂能秦王耶。即李密未易才也。退取读之、果熙甫文、凡二十余章、多率畧应酬语、葢朱所见者、杜德机耳。而又数年熙甫之客中表陆明谟忽贻书责数余、以不能推毂熙甫、不知其说所自、余方盛年憍气勇、漫尔应之齿牙之锷。颇及吴下前辈。中谓陆浚明、差强人意、熙甫小胜浚明、然亦未满语、又数年而熙甫始第、又数年而卒、客有梓其集贻余者、卒卒未及展、为人持去、旋徙处昙靖、复得而读之、故是近代名手。若论议书疏之类、滔滔横流不竭。而发源则泓渟朗着。志传碑表、昌黎十四。永叔十六。又最得昌黎割爱脱赚法。惟铭辞小不及耳昌黎于碑志极有力。是兼东西京而时出之。永叔虽佳、故一家言耳而茅坤氏乃颇右永叔而左昌黎。故当不识也。他序记、熙甫亦甚快。所不足者、起伏与结构也。起伏须婉而劲结构须味而裁要必有千钧之力而后可。至于照应点缀。绝不可少。又贵琢之无痕。此毋但熙甫、当时极推重于鳞、于鳞亦似有可憾者、嗟乎熙甫与朱生、皆不可作矣、恨不使朱见之、复能作秦王态否。熙甫集中有一篇盛推宋人、而目我辈为蜉蝣之撼、不容口、当是于陆生所、见报书、故无言不酬、吾又何憾哉、吾又何憾哉、

  李大生曰归太仆应为首肯而心折

  卷之五终

  ●王弇州崇论卷之六

  读大学

  读中庸

  读孟子

  读家语

  读三坟

  读逸周书

  读鬻子

  读庄子一

  读庄子二

  读庄子三

  读庄子让王篇

  读列子

  读关尹子

  读亢仓子

  读子华子

  读黄石公

  ○读大学

  大学一书、古圣帝王、相传体用之大要。杂见于礼经、而朱子独表章之、今天下家喻人习、不若五经之有专治而不能相通也。于戏、亦盛矣吾独惜朱子之勇于表章而不精于订定也。夫三纲领、八条目、尽之矣、今杂置知止及物有本末诸条于首章、以致知格物之解阙焉、而妄以腐庸之长语补之。不合听讼之章、于物有本末后、又赘之以释本末。且遂有本末而无终始。何舛也。王文成之格物、与朱子异、且取大学之古本以正其误、似矣、然所谓古本者、恐亦未尽当也。新民之释章、明德前而止至善后、昭昭若日星、谁能废之、且欲以如保赤子之一言而证亲民。抑何阔迂也。区区管窥、窃以大学本无阙文。位置稍失序耳。前亦非圣经。后亦非贤传。葢曾子引夫子之绪言。而绎其意以诲门人。门人因而成书。前列三纲八条、而后序释之、凡古人之为文。类如是耳、何以知非曾子书也、文有曾子曰云云不应自言而中自引之也。所谓门人者必子思也。何以知其子思也。它门人必不能也今窃为之订定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格物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康诰曰克明德太甲曰顾諟天之明命帝典曰克明俊德皆自明也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康诰曰作新民诗曰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诗曰邦畿千里惟民所止诗云缗蛮黄鸟止于丘隅子曰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鸟乎诗云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诗云瞻彼□澳菉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喧兮有斐君子终不可喧兮如切如磋者道学也如琢如磨者自修也瑟兮喧兮者恂栗也赫兮喧兮者威仪也有斐君子终不可喧兮者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诗云于戏前王不忘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小人乐其乐而利其利此以没世不忘也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自天子以至于庶人一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无情者不得尽其辞大畏民志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然则致知在格物之章何阙释乎。大抵所谓大人者。德位兼备之大人。而所谓学者。治国平天下之学。故于格物一章、遽及于无讼之为本以见体不离用平天下之章、绝不及国。而惟致辨于忠信骄泰之得失以见用不离体而中以修身贯之见大本之所在而后可以言学。王文成之训格虽小抵牾而其所谓物则合矣。即物穷理之支离何必待辨而明。吾故曰曾子授之而亦子思述之者也。

  ○读中庸

  读中庸、而知孟子之为子思门人、无疑也、孟子之言性善、委曲恳至然不过因率性之道而明天命之真耳其它所称尧舜性之、汤武反之、即诚明明诚。生学安利之说耳。第反之一字、却似未稳、恐人作荀卿解、首章拟朱子解、则戒慎不睹恐惧不闻、与下慎独功由浅而至深、而王文成解、则下文之所谓独者即不暏不闻。而所谓慎、即戒谨恐惧也。窃详文义、当以文成为当。下文朱解喜怒哀乐谓之中、即天命之性也。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即率性之道也。文成解则慎独以后。修道之教事也。微犯致字义矣第朱子解则天下有大本而无达道矣。至于致中和、分天地位、万物育、又分戒惧谨独、支离割强、大失子思本意。中和者体用也、中庸者、即巳成之德。而表之曰无过不及而巳。曰平常而巳。注变和言庸者误、庸之一字、禅者亦知之、曰平常心是道。君子无入而不自得、几于化矣。而末引夫子失鹄反身之论、所以异于庄周列御寇也。鬼神之为德章真与易系相表里。祭义不足尽之。郊社之礼所以祀上帝也、此语有深味、而朱子以不言后土为省文、似失之、天以象、地以形、虽分而上下然各一物耳、而所以主宰之者、一上帝也。冬至而祀南郊其神此上帝也。夏至而祀北郊、其神此上帝也。所谓易有太极也、故诗书圣贤之所称述、有上帝而巳。不言后土者、非畧之也。释之言曰帝释天、道之言曰玉帝、亦此义也、所谓阎罗王者、主治人之尽而为鬼者、非土也。夫子称治天下国家有九经、孟子之所谓王道者、子庶民之一经耳。而何以能使齐梁之君、幡然而从我也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五者不可缺、只在之字上体认分晓耳。朱子之格物、于之字似未彻也、王文成之格物、知有之而欲废此五者不可也。故皆不知圣言之全、子思说致中和位天地育万物至诚如神处绝得易系之精、非孟子所可及、

  衣锦尚綗章与首章戒谨恐惧以后、相表里、而精详恳至

  ○读孟子

  孟子圣之英者也。于辞无所不达意于辨无所不破的。其钩摘圣人之心神。辨论千古之学术。精深痛切。有吾夫子之所未及。而至于是汤武、薄君臣、亦有吾夫子之所不忍言者。不幸而不见用于齐梁。然亦幸而不见用于齐梁也。惠毋论巳、即齐宣而用之其始必受掣于文忌驩髠之辈。必不究。稍究而受忌于秦楚燕赵之君。兵交于临淄之境。故将畏上刑而不出。必以诿孟子。翼之以章丑。则必败。其胜之而先移二周之鼎。天下之罪丛焉。则又败。夫惟其不用也。而后世以王佐目之。以不遇惜之。故曰幸也韩子以杨墨塞路、孟子辞而辟之、为功不在禹下愚以为尊夫子功也。辟杨墨非功也。凡天下之术有可久者、必其便人情者也。墨氏利天下摩顶放踵而为之恡者不自便也。杨子拔一毛而利天下而不为、贪者不之便也。此皆非人情。是故不待辟而终自废。如便者、虽至今存、可也吾窃以为夫子而下颜氏子。醇乎醇哉曾子子思。葢庶几焉。荀子大疵而小醇者也。杨子醇与疵俱小者也。孟子大醇而小疵者也孟子之醇非诸贤之所能为醇也孟子之疵犹之乎诸贤之疵也。

  李公玄白曰谓孟子幸而不见用言人之所未曾言谓孟子大醇而小疵言人之所未敢言

  ○读家语

  吾尝读家语恠在错杂不精、如所称啇羊萍实于大道奚益也、虽然是宁独无圣人之言乎哉。自宋儒表四子列于经。独尊论语。论语行而家语废。乃至如周礼孝经圣人经国尽性之书不得一列学官使诸儒传习可慨也。孟子言仁义、辟杨墨、其功大矣、至于辨理气之属、论君臣之际、未甚彻也、有任而发者。有矫而致者。于经犹月之于日也。夫三礼、周礼也、仪礼也、曲礼也、今废周礼仪礼不载、而厕之以月令檀弓儒行诸篇抑何轻重失次也。愚不揆欲诠三礼。而删其歆莾褒犹之传会者。为礼经。尊论语。而删其非夫子言者。采孝经礼记。中庸大学家语之凡为夫子言而粹者。别为经。以配礼而六之。其非夫子言而稍粹者。如鲁论门人檀弓诸家合为传。与孟子翼经而两之。未敢也。聊识于此、

  李公玄白曰家语诸书诚当铨择如元美先生言苐未得先生手为删定耳

  ○读三坟

  毛渐序三坟、其时皆以为伪书、而渐独信之、毋论其浅率而强为古语也。伏羲画连山、而有民兵器阴兵妖阳兵妖兵阳阵、至策辞而曰、主我屋室、主我刃斧、神农归藏而曰杀藏墓此皆不知其时。而妄为说者也。隋购天下遗书、有刘炫者、伪为连山等易、百余卷、上之、受赏而去、后事发、坐抵罪所谓三坟者。岂即其书也耶。

  李公玄白曰以三坟为隋刘炫作是为近之

  ○读逸周书

  余读逸周书、七十一篇、未尝不奇深其文辞。而恠其誖也。其言甚仁汤而武武。曰、桀与其属五百人止不齐民弃之、往奔汤、凡数徙辄弃、汤放桀而复薄三千诸侯大会、汤退再拜、从诸侯之位、诸侯莫敢即、又曰武王征西方憝国、九十有九、馘魔亿有十万七千七百七十有九、俘人三亿万有二百三十是武王者秦始汉武之靡也。王子晋曰、吾复三年、上宾于帝所、以是至今称晋仙去、王会叙事、固典有法、然所纪奇民淫珤恠鸟兽、抑又何诞也奈何不使人主津津好大哉。第书名汲冡者非、按汲冡书、晋太康二年汲郡人不凖、发安厘王冡、出书凡七十五篇、如纪年琐语、梁丘藏徼书易国语、论语篇目、杜预序、称太甲杀伊尹事、今本皆无之、书所载武王斩纣妲巳、悬头二太白旗、及周公谥法、巳收之太史公史记中、宁至魏始出哉。虽然余未获见汲冡书以为恨而孟子于武成乃仅取二三策何也。

  ○读鬻子 【 附杨用修鬻子论】

  鬻子伪书也、其文辞虽不悖谬于道、要之至浅陋者、掇拾先贤之遗。而加餙之耳。谓禹据一馈而七十起、非三吐之卮言乎。七十起何其劳也。禹得七大夫、如杜季施、皆非夏氏因生之姓至所谓东门虚、南门蠕、西门庇、北门侧、几乎戏矣。夫鬻子九十而为文王师也。乃末篇曰、昔者鲁周公使康叔、往守于殷、何哉、阮逸伪元经李荃伪阴符。刘歆伪周礼。固矣。犹能文其辞。未有如鬻子之浅陋者也虽然使伪而近也毋宁伪而远也乎近则惑

  杨文宪公慎鬻子论曰鬻子文王时人著书二十二篇子书莫先焉今其存者十四篇皆无可取似后人赝本无疑也按贾谊新书所引鬻子七条如云和可以守而严可以守而严不若和之固也。和可以攻而严可以攻而严不若和之德也。和可以战而严可以战而严不若和之胜也。则惟由和而可也。又云治国之道上忠于主。而中敬其士。而下爱其民。故上忠其主者。非以道义。则无以入忠也。而中敬其士。非以礼节。则无以谕敬也。下爱其民非以忠信。则无以行爱也。又曰圣人在上位则天下不死军兵之事。民免于一死而得一生矣圣王在上位而民无冻馁。民免于二死而得二生矣。圣王在上位民无天阏之诛。民免于三死而得三生矣。圣王在上位则民无厉疾。民免于四死而得四生矣。是皆正言确论也、今之所传有是乎、又文选注引鬻子武王率兵车以伐纣、纣虎旅百万、阵于啇郊、起自黄乌。至千赤斧。三军之士莫不失色。今本亦无、知其为伪书矣、曷取贾谊书中七条补之以冠子书、亦愈于传赝售伪也。

  ○读庄子一

  余读庄子而叹曰嗟乎世固未有尊老子如庄子者也。夫尊孔子者、莫若孟子、而孟子之尊孔子、不过曰孔子圣之时、又曰吾所愿则学孔子而巳、其谈仁义、辨王霸、探性善、推不忍、往往发挥所自得之蕴。以成其书。固未尝举孔子之文言而训故之也。庄子之所撰着虽极而至于尊天。而无怀葛天之治。其究必宿于老子之谓无名无欲。无为无言以至无始之旨。挫锐守雌。和光同尘。绝圣智。以应天下之法。□□炀和致柔。守中抱一。含■〈血夋〉食毋。有精有信。虚极静笃。以保一身之要。与他所掊击、失道失德失仁失义之弊圣智之当绝弃、展转反复、亡所不持引、或曲而畅之或傍而通之。且咏言之、嗟叹之必使老子之道、高出于尧舜之上。其遗言、下视乎六经而后巳。嗟乎庄子之尊老子、不亦至乎、抑不特尊之而巳也而且老子之忠臣夫忠臣者。扬主之善而讳其短。凡老子之所称张与夺、枉曲直、全骋坚用奇、取大取小、得志于天下之故、稍近术。而为人所窥者。则巳逆料宋儒之见攻而閟之。彼且以为真閟之也。而其辞之剽攘吊诡。身先陷于不韪矣。夫书不可以多着也。多着而至于十余万言、而其旨不过数百言而巳。是以杂而不可竟。复而使人厌。书不可以有意作也。以有意而作之。是以诞而不可信。狂而使人怒。嗟乎何庄子之忠于老子而不自忠也

  张成倩曰谓庄尊老固确见末论著书亦复名言

  ○读庄子 【 二】

  太史公曰庄子蒙人也、与梁惠王齐宣王同时、其学无不窥、然要其本、归于老氏、其著书十余万言、大抵率寓言、作渔父盗跖、以诋訾孔子之徒、以明老子之术、苏轼记其祠而谓为得老子之粗者、庄子葢助孔子时、特不可为法、而引楚公子操棰之仆、隶其主而出之。以为爱公子、而不知事公子之法。凡庄子之言、皆实予而文不予、阳挤而阴助之、其正言葢无几、至于訾诋孔子、未尝不微见其意、其论天下道术、自墨翟禽滑厘彭蒙慎到关尹老聃之徒以至其身、皆以为一家、而孔子不与、其尊之也至矣、余谓太史公非识庄子之粗者。轼乃识庄子之粗。而巧为之蔽者也。当老子之时、见天下之俗、日趣于薄、以至诈力相矫、因思太古之朴、一见焉而不可得、谓仁义之名实启之、则不得不恶其名、而归咎于文武、夫既归咎于文武、而追其自、则谓尧舜之不能造极于无为、而以有为启之、则不得不致歉于尧舜、夫尧舜而至流于周之末、若有如老子所云者、不知圣人不能为俗、能因俗而裁成之而巳。不然以老子之知之、即无位而不使东周之郭。十里之巷。若畏垒。而日就纤徻。以有仪泰也。庄子又后百年而生者也。彼见夫仁义之日伪。而诈力之日深。且其身儳焉而苦礼乐之拘垒我。谓孔子实言之。而其门人实广乏。且天下皆以为圣人。彼又惧夫老子之教日不胜。故于圣人之外、立所谓至人。以尊老子。又往往寓之一卮语于孔子。而必持老子之说以驾其表。然又窥见孔子之真为圣。而不可夺。故间以一二格言寓之。意若曰、孔子之未见老子一格也。其得见老子而受砭焉。又一格也。大意在尊老子而抑孔子。既抑之而又收之、使为老子徒、彼夫语道术而不列孔子、所谓邹鲁之儒非耶。且何以见尊。至轼所欲去让王说剑渔父盗跖四篇、而以列御寇之齐、续于阳子西游而为一章、则甚当、虽然无救于所谓诋訾孔子也。

  张成倩曰抑孔崇聃蒙庄本意

  ○读庄子 【 三】

  苏氏之欲去让王说剑盗跖渔父四章而以列子前后之续也无所据、特以盗跖渔父之排孔子甚而欲去之、夫内外杂篇、何尝不排孔子也。其排婉而深。不若盗跖渔父之直而浅也。然而吾于苏氏取焉、所以取者何、以庄子之文得之也、凡庄子之为文其宏放驰逐。纵而不可羁。其辞高玅而有深味。然托名多恠诡。而转句或晦棘而难解。其下字或奥僻而不可识。今是四章独让王犹近之、而太疑于正、而是三章者故甚显畅而肤浅、其法类若礼经之所谓乐记儒行者、意必庄子之徒。托而为之者也。韩愈作读墨、而谓子夏之后、流而为庄、亦无所据、而王安石引之、吾以为不必自子夏氏。若庄子者葢尝受业于孔子之门而有得者也。何以知其然也、凡庄子之所谈、如君臣父子之大戒、天机嗜欲之深浅、六经之用、圣人之论议、皆精切而尔雅。即田子方荀卿之所不能及。特不若其治老子之深葢游于吾圣教而中畔之者也太史公谓申韩之学、出于老子、故与之同传、唐人祖老子而离之、吾以太史公信也。夫所谓学、不必其尽学也。得一语而守之。曰啬曰俭、曰一之利器、不可以示

  ○读庄子让王篇

  让王一篇、或以为渔父盗跖说剑、皆非庄先生所作、而读其辞、则若差畅而近古、于道亦不至悖、苐中所称尧让天下于许由、许由不受、又让于子州支父而亦不受、支父、疑即巢父也、舜让天下于子州支伯、而亦不受、支伯、疑支父子也、夫是三君子者不以天下易吾生者也。舜又让天下于善卷而亦不受此不以吾身殉天下者也。又让天下于石户之农而不受此以舜之德为未至者也。皆入深山。蹈沧海。而绝其迹者也。汤克桀以让卞随、卞随沈椆水而死、让瞀光、沈庐水而死、则何言哉夫所贵于不为天下者为生也所以能近道者为削名也为名而自残其身则不智居洁而显汤于污则不仁许由巢父事多传之者、或不妄、其它或庄先生之寓言、或他人璅言之、而庄先生为记之、要之不足道特惜夫庄先生之自持论而自相悖者也。彼卞随瞀光者巢许五君子之罪人也。而又何言也。

  李克生曰论让王篇识渊义正

  ○读列子

  吾始好列子文、谓其与庄子同叙事、而独简劲有力、以为差胜之、于鳞亦以为然而柳子厚故谓列子辞尤质厚、少讹作、最后稍熟庄子、始知列子之不如庄子远甚。凡列子之谈理引喻皆明浅、仅得其虚泊无为、以幻破之旨于肤膜之间。而庄子则往往深入而探得其体。其出世处世之精妙、有超于揣摩意见之表者。至其措句琢字。出鬼入神。固非列子之所敢望也。吾意列子非全文、其文当缺、而后有附会之者、凡庄子之所引微散漫、而列子之所引则简劲、疑附会之者。因庄子之文。而加劘琢者也。柳柳州列子辨、独举刘向所称为郑穆公时人、以穆公在孔子前百余岁、而历举列子在繻公时、与其相驷子阳证其非、夫列子引孔子不一而足。是可知巳。又何必别引子阳以为证、且向宁不自知其非郑穆公、穆之一字当由传录者讹、柳州之辨其所不必辨、犹可咲也、

  李克生曰中垒正讹柳州息辨

  ○读关尹子

  关尹子九篇、刘向所进、云其人即老子所与留着五千言者、其持论抑塞支离、而小近实。非深于师老子者也。其辞潜夫论衡之流耳。不敢望西京。何论庄列。至云人之厌生死者、超生死者、皆是大患也、譬如化人、若有厌生死心、超生死心、止名为妖、不名为道。则昭然摩腾入洛后语耳。岂向自有别本耶。抑向本遗错。后人妄益之耶。夫老子而不为关尹着五千言巳耳。老子而为关尹着五千言。此其非关尹语也无疑。

  李道生曰摩腾入洛后语中窽

  ○读亢仓子

  亢仓子、其文辞、东京之后、迂于儒者耳。其议则无嘉焉、余读公孙龙、虽其谬悠鄙舛。而要之纵放强辨。俨然战国之习也。伪者多援少倍多拘少刿。亢仓子伪书也。列子载亢仓子。遂有亢仓子。家语记子华子。遂有子华子。贾谊称鹖冠子。遂有鹖冠子。呜呼士之托空名以求传其言者意亦可悲哉

  李道生曰多援少倍二语恰当

  ○读子华子

  子华子十卷自孔子遇诸郯、而赠之以束帛、于是着焉、刘向序其辞以为赵简子奉纁币聘之、爵执圭、而杀窦犊舜华、子华子逡廵弗应、简子大怒将胁之以兵、子华子去而之齐、齐景公不能用也、馆于晏氏、简子卒而归晋、时巳老矣、遂不复仕以卒、余得而读之、阳城胥渠章、颇言阴阳之理、亦有大致语、而风轮水枢之说、亦微近穿凿、其辨黄帝鼎成升遐事甚详、然似是公孙卿以后语、驳郯子礼亦正、然似是左氏以后语、辞赵简子聘章、则模檀左文也、晏子之事景公也不治阿、且其言阿、则烹与封之说也、谓仲尼天也、又曰辙迹病矣、则门弟子之说也、大道章、颇言身中之造化、时时及飬生、北宫意章、则及医矣、是岐黄之说也、凡子华子所言、理在春秋时最近、而文则广有所剽拟诵之可也。采而益我可也。然不可以为真子华子

  李大生曰指摘剽儗宛然所繇

  ○读黄石公

  黄石公素书六篇至为浅显、孔老荀卿之所雅言者、岂别有不传之秘以授子房、而此则约其凡为可示人者哉、不然当报雠大索之后、跪而进履于圯桥、与夜半不失约、子房巳思过半矣、何用是素书为也、

  李大生曰简劲数言素书可了

  王弇州小论卷之六终

  ●王弇州崇论卷之七

  读鬼谷子

  读墨子

  读荀子

  读邓析子

  读孔丛子

  读尹文子

  读吕氏春秋

  读陆子

  读贾子

  读淮南子

  读韩诗外传

  读扬子

  读白虎通

  读徐干中论

  读刘子

  读文中子

  读元命包

  读皇极经世

  读通书正蒙

  读坛经一

  读坛经二

  读圆觉经

  师论上

  师论下

  ○读鬼谷子

  刘向班固、不载鬼谷子、隋志始有之、以故读者疑其伪撰、然其命篇甚奇、词亦伟至、所以捭阖张翕之机、大要出于老氏、老氏之以退为进、以与为取、知白守黑、知雄守雌、不足求足、不大求大、虽天下后世之言术者、莫外焉、深于鬼谷者也、鬼谷老氏之所甚讳也仪秦又老氏之所甚讳也虽然不得而终讳、以辞其咎、夫老氏之于礼、犹惜其为乱首、而充其说诈而为仪秦惨而为申韩诞而为市大悖而为梁角于乎可胜乱哉按鬼谷子楚人、隐鬼谷、不著名氏、尝有书责仪秦、夫既教、之矣、又何责焉、续仙传曰鬼谷子即王诩也、得道为地仙、此谀辞也、

  李公玄白曰鬼谷深心赖乡微旨

  ○读墨子

  墨子战国一贤士大夫也、孟子辟之以为惑世诬民、若不可一日容于尧舜之世者、而后世如韩昌黎辈尚尊之、以与孔子并称、而上媲于神、愚以为皆过也、今读其书、大抵皆平治天下国家之道、不甚悖于理如所为入国必择务而后从事国家昏乱、则语之以尚贤尚同、国家贫、则语之节用节葬、国家憙音湛湎、则语之非乐非命、国家淫僻无礼、则语之尊天事鬼、国家务夺侵凌、即语之兼爱、然则墨子之言以救世主之药石耳非欲执而为世主之凖也独所谓棺三寸、足以朽骨、衣三领、足以朽肉、掘地之深、下无葅漏、哭往哭来、及从事乎衣食、若以为薄而无当者、然此亦中产之下之常、至今独不能改、而探墨子之旨大槩激于一时王公大人之为葬埋谓必大棺中棺、革阓、三操璧玉、即具戈剑鼎鼓壶滥、文绣素练大鞅、万领舆马女乐皆具、必捶■〈土余〉通垄、辍民之事、靡民之财、如此、而矫之以薄、亦何不可且夫骊山之藏不三载而焚掘殆尽。即汉唐宋以还诸陵寝亡不发者。王公大臣贵家亡得完骨者。厚葬之为失。不唯损天下之有用。以归无用。戕天下之有知。以供无知。其究至于暴其亲之蜕。以委艹莾。餧鸢犬。而横开天下椎埋刼杀之窍。其罪加于薄葬者。何啻万万倍。顾不之訾。而徒墨子之訾。何也。且夫墨子之道行。则世主必不能安宫室之侈。与声音彩色。狗马田猎之奉。卿大夫必不能安赵孟韩魏之富。而说客游士。必不能安华阳碣石之居。与后车数十乘、从者数百人、其辞而辟之者、葢不止一孟子也、吾故曰、微孟子墨子固不能久且大也、然而所谓塞路者、何也、贫乏失职之徒。假其说以干世主。用之则贵且显。即不用而可以希冀贤豪富饶之匄施。一廛一亩。足以终其身而巳此非墨子意也为墨子之徒而私之者意也

  李公玄白曰阐墨子之教以捄世矫伪似骇听闻而实平直所谓不随人道妍媸者

  ○读荀子

  吾读荀氏书、其言性恶礼矫大氐多愤嫉过中之旨则岂唯小疵巳哉至云养心莫善乎诚、有味乎其言之也、夫诚者、真实不妄也、对诚之者而言、则圣人事也。偏而言之、则彻上下语也。宋儒举而非之曰、既诚矣、心安用养耶、如以辞而巳矣、孔子之告哀公曰、思事亲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不知天、其为荀氏语也、宋儒当复举非之曰、是天亲而外铄也。是上达而下学也。抑何谬戾失序也。宋儒之好剌诽古而颛其尊若此又庄子之言曰、父子不可解于心、君臣无所逃于天地也、名言也、夫无所逃于天地、亦巳过矣、宋儒复举而非之、夫父子主恩、君臣主敬、天也人也、宁无纤毫乎哉、尧崩、四海若丧考妣、必尧而后若丧考妣也。父不慈。即瞽叟为吉甫。若晋献者逝。而子可无恸哉。

  ○读邓析子

  邓析子五篇、邓析子郑人也、或云数难子产之政、子产僇之、按左氏驷歂嗣子太叔为政、始杀析、其人不足论其文辞战国策士倪耳。循名责实。察法立威先申韩而鸣者也至谓天于人、父于子、兄于弟、俱无厚者、何哉、先王之用刑也、本于爱。析之用刑也、本于无厚。于乎、诛晚矣。转辞篇与智者言依于辨数语、同鬼谷子、岂后人传其旨、苟益其辞也耶。要之小人之言。往往出于机心之发。故不甚相远耳。吕氏春秋记析尝教获溺尸者、购溺尸者、交胜而不可穷固市井舞文之魁也孰谓驷歂失刑哉

  李公玄白曰邓析可诛断案不爽

  ○读孔丛子

  孔丛子吾夫子之世家乘也。征献而文亦寓焉。自子思以后、世世为诸侯师、然而不能为其国救败辱焉、无它、诸侯者能以语夫子之礼礼其后而不能屈以夫子之道用夫子之后之言故也子顺所谋筴、皆不悖于理、而最后欲令魏阴媚嫪毒、以图苟全、则大谬、鲋之就陈涉也以复焚书坑儒雠也。即死难、胡累哉。独叙世一章、谓琳子黄厥德不修、失侯爵、大司徒光分所食邑三百户、请封弟茂为关内侯、茂子子国、子国子卭、卭子弘农守仲驩、仲驩子立、与刘歆友善、歆故光同时人、小可二十年耳、是立与立世大父行友也、立子元、元子建、仕王莾为建戎大尹、亦似太速、疑必有脱误、

  ○读尹文子

  尹文子非伪书其言刑名者。真能言刑名家者也。所谓智巧皆当与众共之、独行之贤、不足以成化。独能之事、不足以周务。出群之辨、不可为户说。绝众之勇、不可以征阵。是以圣人任道以夷其险。立法以理其差。使贤愚不相弃。能鄙不相遗。能鄙不相遗、则能鄙齐功。贤愚不相弃、则贤愚等虑。此名语也他所证多诸家书、颇核而不倍道、故存之、

  ○读吕氏春秋

  吕氏春秋、其文辞错出不雅驯、往往有类齐谐稗官者。其食客所为耳。悬千金于市、购增损而莫之敢也、畏其意。故不信其令。焉取增损哉。儒家者流、取其篇首所纪月令、厕之经、迨今焉。甚矣不韦之巧也。始而以财役其身。阴乱秦裔而不悟也。既而以财役其言。阴乱圣经而又不悟。噫嘻则岂独不韦罪哉

  李公玄白曰元美先生有刻吕览序大意谓不韦既盗人国而又盗后世名此篇可与参对

  ○读陆子

  陆贾纵横者流耳。而所撰十二篇、皆浅显冲实、无甚高俶傥之见、而亦不诡于道、或谓非贾书、不然也、使后人伪为之。则必诡其理。雄其词。而张皇其事矣。贾固时时近儒者。高帝不读书、故骤而叹其雄慱。其言不在马上治。故徐而益有入焉。彼其它所以拊尉佗、和平勃、皆正论也。是故率以富寿怡乐终。而不为食其之烹。彻之巫也。说固有道矣。

  李公玄白曰新语非伪书谓中大夫纵横者流亦新语

  ○读贾子

  贾子上下二篇、其上篇皆论说时务、其事与辞之籍者、皆载治安策中不知其书成自择而上之耶。抑以其书上之而为班固之所财节耶。下篇、则兼论德政、援据古昔然论政则有余。论德则弗足矣。人言文帝不能用贾生者妄。言贾生不能用文帝者亦妄。梁大国也。怀王、上爱弟也。以贾生居之。葢非久而入为公卿矣。生死而文帝次第行其言孰谓贾生不用哉。夫贾生用而不相陆贽相而不用则其君有昏喆也

  张成倩曰櫽括新书具见大指而论贾生君臣之际尤畅

  ○读淮南子

  史称淮南子撰内书二十一篇、外书甚众、又有中篇八卷、言神僊黄白之术、亦二十余万言今其存者、内篇而巳、而又亡其三篇读之知其非一手一事也其理出于文子庄子列子、其辞出于吕氏春秋、玉杯繁露、慎子邓析山海图经尔雅、其人则左吴苏飞李尚田雷被伍被之徒、各取其长、而未及衷。以故多错综重复、不受整束。而淮南王之材甚高。其笔甚劲。是以能成一家言。葢自先秦以后之文未有过淮南子者也。其书为刘向所纂集中篇之亡、当亦自刘向为更生时、故当得其枕中之鸿宝。而作黄金不成。几陷大辟。父得恶谥、是以讳而去之。夫淮南王、好神僊、身坐死、而遗祸及更生。亦幸而存哉。或曰淮南王、真僊去不死者也。汉以法诛王。求王不得而讳之。

  ○读韩诗外传

  韩诗外传凡十篇汉人燕韩婴所著、其注诗三十二卷、而此则杂记夫子之绪言与诸春秋战国之说家、稍近于理者也。大抵引诗以证事。而非引事以明诗故多浮泛不切、牵合可咲之语葢驰骋胜而说诗之旨微矣。独其辞稍明徤可诵、而所记亦不甚诡于伦物、唯谓孔子南游阿谷之隧则类于怀春之吉士、而周公之讨管蔡、激于隐客之一言、为大谬耳、夫子见狸迹鼠而鼓瑟、曾子闻而识其有贪狼之心、其然乎、岂螳蜋捕蝉之说、所由昉乎。然以美曾子之察音则可。以见夫子之移志则不可。甚哉好奇者之易誖也。

  ○读扬子

  余读扬子法言、其称则先哲、畔道者寡矣、顾其文割裂聱曲、闇曶淟涊、剽袭之迹纷如也。甚哉其有意乎言之也、圣人之于文也无意焉以达其所本有。而不容秘耳。故其辞浅言之而愈深也。深言之而不秘也。骤之而日星乎。徐之而大羮玄酒哉。乃其矩矱天就矣。世之病扬子以道也。余之病扬氏以文也。虽然文则又奚病焉。

  张成倩曰论圣人之于文言简而隽岂惟杨子针砭

  ○读白虎通

  白虎通者、汉章帝建初四年、诏诸儒会白虎观、讲议五经同异、使五官中郎将魏应、承制问侍中淳于恭、奏帝亲称制临决、如孝宣甘露石渠故事、曰白虎通又按班固传、天子会诸儒讲论五经、作白虎通德论、令固撰集其事、然则此书为班固笔也、其言礼乐名物制度甚详、往往杂取经传、不为背理道、而独于五行之生克次第、悉取人事以配之大抵出于不韦仲舒之绪纶。而其它立赏罚议褒贬则公谷之义居多。至纪封禅而谀心尽露矣吾尝谓汉之儒多援经以饰事而宋之儒必推事以就经援经以饰事有远而诬者然而于事济也推事以就经有迩而当者然而于事不必济也其济为隽不疑而其诬至于刘歆之佐王莾噫亦可鉴也

  张成倩曰白虎通之评允汉宋儒之辩切

  ○读徐干中论

  徐伟长于七子中、不甚铮铮、其所著玄猿漏卮扇橘诸赋见推于曹子桓者今多不之见、而独中论十一篇、即子桓所称成一家言者、东汉之季、其文气最为缓弱不流畅。然颇朴而近于理事。如干中论是也。视学巳自近里。法象尤足褆身。然此二者、非孟德之所急。考伪一章、所条为名之弊凡数、总而斥之曰盗、夫斥之曰盗、诚恶之也。然而孟德倡之也。孟德倡之而伟长斥之。子桓以为称而不之觉、呜呼其真不之觉耶。将不满于孟德耶。

  李克生曰叙中论之旨约而该

  ○读刘子

  刘昼孔昭所作五十五篇、其辞虽骫骳非健、而不悖理道、识是非有布帛菽粟之致清神防欲知情轁光诸篇苦李蒙庄之藩。隐然若窥见者。当六季之末。而不堕月露烟华。亦足贵矣。鄙名以后、小露问学。无关本真。兹则多生之余习矣。

  李克生曰评孔昭之文简而则

  ○读文中子

  立言之士、自吾夫子诸高弟、颜闵参赐外、要无若孟子。自孟子而后、则无若文中子。夫其析理性。辨邪讹。精微入玄。沈快破的。故瞠乎不敢望邹人之藩。若衡事骘古。简要精当。河汾之间裕如也。柰何以摸拟少之。苐昔人谓文中子之高弟子、房杜李魏诸贤、皆显贵、为贞观将相、而未有一言及其师以为疑、若余不佞之所疑、固不止是、葢夫子大圣人、七十子之徒、其齿莫重于颜季二路、然未有长于夫子者、至考房杜李魏诸贤、皆北面而事文中子、而皆长于文中子、文中以开皇四年生、以大业十二年卒、寿仅二十三、耳李卫公以贞观廿三年卒、年七十九、魏郑公以十七年卒、年七十三当并长文中子十六岁也房梁公以贞观廿二年卒、年七十一当长文中子九岁也杜密公以二年卒、年四十六当长文中子四岁也它若淹若威若州达、即不可考要之其齿皆不卑于房杜者文中子固十五而抗颜为人师。然岂必处处作项橐哉。将文中子之微言。固不止是。而好事后进。有剿入而乱其真者耶。若以为阮逸伪作则断乎非逸所能办。聊志于此以示传疑、

  李克生曰推重河汾更详齿序一事不轻放过深于读史者也

  ○读元命包

  右书据以为后周卫元嵩述、唐苏元明传、李江注、杨元素、由秘阁传本镂行、而张升以授杨揖者也愚谓此即素撰或张升撰而托者也卦下每作重迭文难字、而考之诸字书、则易晓、其旨甚浅、而于理不甚悖、又经传注、若出一人手、故以为宋人作也、凡唐以前伪书其理驳而时有精旨。其文杂而古。其字奇而有不可识者。今皆反之、故以为宋也。乾坤凿度亦然、惟穆天子传、竹书纪年、汲冡周书则非秦汉以前人不能也。

  ○读皇极经世

  邵子之皇极经世书、吾所不敢轻言、而中有扞格而不敢轻信者、如观物篇、天生于动、地生于静、天动地静、谁不知之、苐一气之分、自然轻清上浮、重浊下堕、则自静以动以动静见天地则可。谓动静生天地。则不可也。因天有日月星辰、则以少阳为星、少阴为辰矣、地有水火土石、则以少阳为石、少阴为土、何所见耶。然犹可也、而以星为昼、辰为夜者、何也。寒暑久耳昼夜速耳、何以辨其阴阳太少也。雨露风雷、阴阳之所化也。何以属之地、而谓土为露、石为雷也。雷之发声、往往在水土中、不闻在石也。露至轻清、最高在云之上。不闻在地也。皇王帝伯、以配春夏秋冬之升降、可耳、至以配生长收藏、抑何赘也。谓三王收而五伯藏、不知其所证引也。夫子有曰、圣人立象以尽意、至设卦之后、始系辞以尽其言今以言配五帝、以象配三王者、何也。且夫五霸之时、以语冬则可。五霸之术、以语冬则不可。冬之藏、为春地也。五霸之藏、亦为三皇地乎。不得巳而又以体用心迹交互焉、抑何其割强穿凿也。使此书在宋前、其见摈斥而挥之藩篱之外。久矣。

  李道生曰恨康节不见元美

  ○读通书正蒙

  秦汉以后、卓然欲绍孟子、而追迹六经之后者、扬雄氏而巳耳。王通氏而巳耳。周张二先生而巳耳。太玄绍易者也。法言中说、绍论语者也。通书正蒙、绍系辞中庸者也。其所入有深浅。所造有纯驳。要之皆不能无意者也。吾于措语之际窃窥焉、二程者、志在修明夫子之道。而羽翼之者也。不欲为家。是以其见不尽合。既不尽合、是以无取于正蒙。而口不及通书。其曰茂叔者、不纯师之也。更百余年而朱子特尊焉其尊之也亦以自为绍也。曰通鉴纲目者、绍春秋者也。大约通书入之浅。是以尔雅而鲜格辞。正蒙入之深。是以精至而多瑕语。通书嫡也而不甚肖正蒙庶也且孽也虽然自秦汉以后。未有能为是识者也。其读而不易入者何、学既明矣是故二书为筌蹄。而可以无述也譬之始制食刍豢者美之而谓为天下之食师也食之久味且忘矣而何有于师

  李道生曰撤周张之藩而窥其奥孰谓王先生非理学儒

  ○读坛经一

  坛经其圣人之言乎哉。然而非圣人教也。其教行。天下遂无祖矣。非无祖也。夫人而能为祖也。黄梅之徒、葢千余焉、引而不发、跃如也达磨之示旨微矣。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巳矣、夫悟解悟也。解悟非悟也酥乳醍醐品列而人尝之而味得也日携醍醐而食人知味者寡矣

  李道生曰脉脉坛经引而不发之旨

  ○读坛经 【 二】

  阿难亲从世尊、且数十年、受楞严时、几隳法身而不支。数现圣光。屈金色臂。指示要理而不悟。六祖一谒黄梅而即觉。其入可知也。然至迁化现虚空。变分骸一国。抑何其通达灵妙耶。夫子曰、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

  ○读圆觉经

  余读圆觉经所称四大各离今者妄身、当在何处未尝不怳然自失至云四缘假合、妄有六根、六根四大、中外合成、妄有缘气、于中积聚、似有缘相、假名为心则又未尝不洒然悟也余自束发而来。所身受荣辱忧喜悲乐。亡虑数十百矣。日憧憧焉役余而受之若以为真境焉。抑何谬盩失计耶不得巳而强受之而假名之得巳而不巳而又强执之呜呼余之暴余深矣不即不离。无缚无脱。此是吾人善证第一义。我爱既绝。万境皆空。不愿作佛。何况生天。亦庶几矣。庄氏言至人入水不濡、入火不热、呜呼是奚啻水火哉。

  李大生曰先生之觉几于圆矣

  ○师论上 【 本集说也论脍作论下同】

  经有之、民生于三、事之如一、先王之制师也、齐于君亲、若此其尊也。君治之、无适而非君也者。亲生之无适而非亲也者。师成之、无适而非师也者。礼云事师无犯无隐、服勤至死、心丧三年、报若此其隆也。昔者孔子之卒也、其门人议曰、若丧父而无服、既除、子贡复庐墓焉、三年而后返当其生也其门人辟君离父母比而游于列辟之邦颠踬困厄而不悔。及其卒也而各以其得守其说而不变曰吾师云尔。又百世而其裔弟子曰吾师之师云尔。虽然孔子不师老聃郯子、孔子非无师也、而不称师、曰闻之某某而巳、故曰心丧不言服明无制也。言心由心别也。故陈相倍良而学许行。倍也。即许行之徒。倍行而学孟子。非倍矣。受墨而之师杨也。受杨而之师儒也。受佛老而之师吾道也。皆非倍也。郑玄业成而辞马融、融欲追杀之、玄疑其追也、而以厌胜免。融以卜免玄而弗追也。是何师弟子哉。逢蒙学射于羿思天下唯羿为愈巳于是杀羿飞卫之得纪昌也。荀卿之得李斯也。天下以为戒矣。故曰其师也以道。其丧也以心。天下有道而师者。有业而师者。有利而师者。道而师者。道成则君亲之。孔子是也。从一者也。孔子之不师其师。以无常也。业而师者。业成则长之。去君亲间矣。利而师者。何居呜呼天下之不相师利者寡也

  李大生曰师道鼓吹世俗针砭

  ○师论下

  天下之利而师者、其说何也、今夫士之及髫而受书也、其为亲者曰、师苟贵吾子足矣。无论道也。其为师者曰、自行束修以上、未尝无诲焉余以糊其口于四方。何道之授。未也、弟子得执其利权。以进退其师。庚而甲。辛而乙。曰业此而晦者。业彼而显者。唯弟子之利而巳。犹未也、其达而先者。得执其利权。以招要其弟子。曰吾门士。吾能荣重之。弟子亦唯曰。吾利吾师而巳。朝而甲。暮而乙。阛阓其门墙而争赂焉噫吁是何君亲之多也。犹未也庠序行而世之以利莅诸生者。科举行而世之以利进诸生者。皆偃然而居师。彼所谓进诸生者。古所称座主也。辟之则为举主。吏之则为府主。进之则为座主。其义一也。其所传何道。授何业也。噫吁是何君亲之多也。彼其执弟子者、固巳谬矣。然犹诿之曰厚。至偃然而居师者。何也。私天子之公法而身之。私天子之公人而弟子之。易曰涣其群、此非所谓群乎。乃至欲以区区一第而笼贤者亦浅矣。闻之先臣霍公韬者、举南宫第一、然不为座主称门生、既知举、亦谢诸生不相通、曰吾以矫夫世之无耻者。呜呼如霍公者知师者也

  李大生曰 【 勘破世情】

  ◇郭青螺先生崇论◇

  卷之一

  卷之二

  卷之三

  卷之四

  卷之五

  卷之六

  卷之七

  卷之八

  ●郭青螺先生崇论卷之一

  太和郭子章相奎着

  秀水李衷纯玄白辑

  如皋张玉成成倩  

  李之桢克生  

  李之本道生  

  李之椿大生仝阅

  人主自为社稷计

  义纯取法天地

  圣人绥之以道

  主将务览英雄之心

  ○人主自为社稷计

  人主计安天下、则必有所以寄之矣、夫天下大物也、未易卒举也、人主以渺然之躬、托之乎臣民之上、将兀然穆然、抱一为式、听其自正自理乎、则其势必不能、徒弊弊焉以独智往、彼其来者、轇轕纷员、万举而万不可穷。而其力益以不支。故不得不举而寄之天下士。而士与主迹疏而势鬲。又未易卒致也。以未易卒举之器。寄之未易卒致之士。而人主又有不得不举。不得不寄之势。故其需士急于辅车。好士甚于方?甾衣。而其爱士也不啻若加诸膝夫岂为身与士计哉计安天下焉尔矣元城刘氏谓爱惜人才、人主自为社稷计、深哉乎其言之也、葢闻之善作者好谋。善建者为度。图回天下事未有计不先定。而终能底就。况有国家者谋及社稷而諰諰焉以一手足一耳目尝试而漫为之非计也。槩夫昔之为国家者、大氐有四、而其计亦四、有不终朝之计。有终身之计。有数禩之计有千万禩之计。日旰旰睢睢。堕于四肢之逸驰于五遁之乐。佞试幸措视九有若燕越人。不旋踵而乱亡乘其后。鉴佚虞之辙者。劳心雕虑。程书传飡。自贤而少人。自智而愚人。以为足传之异日者、而堇足以圽其身。三材传而文霸。蹇由百里入而穆公强。晋世为盟主。秦之后继周而帝。此其为帝亦足延数世。而一蛇三良有余恫矣古今称善作人者、无如周文王以姜散之徒。遗其子。以戡定旤乱。以周召之徒。遗其孙。以光辅太平故其诗曰、济济多士、文王以宁、宁文王。宁周也。荣名蔽天壤。光祚延来晜。此岂非圣主治安之休谟。社稷千万年之完计哉。夫社稷者人主之社稷也。先王建国启土、为民立社、以聚百神故计之短。则神怨神恫。有胜国之屋。有故都之黍。其为惧无加焉。计之长。则来飨来歆。有八百之卜。有四七之符其为祥无加焉。人主舍其短而图其长。释其惧而迎其祥。避其怨恫。而觊其歆飨则所以为之计者甚不可不蚤也毛以示物。血以告杀。献具为斋敬。可为社稷羞。而无与于安危。冐以黄土。苴以白茅。可为社稷封。而何所计于修短。语曰、祀所以昭孝息民、抚国家、定百姓也、故怀柔百神、在敉万民。敉定万民、在集群策朝廷社稷之主也而启沃一人。材官万物。寄之乎相臣边场社稷之卫也而坐据津圉。捍御寒险。寄之乎守臣夷寇社稷之孽也而剪刜戎翟。扫除奸宄。寄之乎鬪臣列士社稷之华也而修六礼。明十教。寄之乎黉序之臣钱谷社稷之命也而收经入。行姟极。寄之乎会稽之臣。故人主与社稷相为存亡。社稷与贤人君子又相为休戚。夫其所以资之者甚殷。而国家所以遇之者甚疏。则人主非轻士也。固自轻其社与稷也。故始而长养之周。既而搜罗之广。既而招徕之勤。终而恩礼之隆。非重士也。亦自重其社与稷也。何以明其说也、千里而一士。比肩也。百世而一圣。接轸也。清淑扶舆之气。间出而乍见。不尽钟之人士。故材、戕之易。育之甚难。士藏岩穴。宝爱其神。不自炫暴。以邀荣名。搜罗不广。即夔龙与俱。匹夫易之矣。苐令知之、彼芥千驷。细万物。而志属于大。不甘为人牺。吾招徕之礼。不合古人。能挽其不内履去乎。况夫国家之官、无虑千百。贞信之士。所指几何。人不足官而比其官者。徒以众人之遇。羁豪杰之迹。亦必无几矣。此而不爱惜成就之也、必其无社稷之责、则可人主而有社稷之责也。是尚可不加之意哉。农夫脱衣就功。旦莫从事于南埜。寒而击菒。春而除田。时雨至而加芟。非诚有爱于谷也。封君之居、所需柱梁欂栌。材不过千章。而陆阜陵墐。各致其时。鉏夷金欘。不轻以入。非诚有爱于木也。耕者之计。在食。在居者之计。在屋也。夫人主亦有食屋焉则社稷是也。故曰一岁之计树榖。十岁之计树木。百岁之计树人人也者亦人主之谷木也曾元曰人主之志卑者。轻物。轻物者。不求助。苟不求助。何能举氐羗之虏也。荀卿曰利夫秋毫。靡及国家。然且为之。不知计矣。夫知二子之议为不知计。则人主自为社稷。宜何如计哉。虽然、人主势至重而形至佚。心至愉而志无所诎。即计士待理而必乎士士计之也犹弊生役身也士之品有二、有国士、有庶士、国士者庶士之率也。彻于一事。察于一词。审于一枝。动成兽。止成文。蓼菜成行。甂瓯成堤者。庶士也。言称先王而一能应万。节物甚高而细利弗愿。耳目遗俗而可与定世。宽裕不訾而中心甚厉。今日相君而旦服海外。国士也。人主得百庶士。不若得一国士。国士垂绅。庶士辐凑矣。今夫爚蝉者。在明其火。振其树。人主而得国士、天下之士、其归之也若蝉之走明火也。尧举一舜。而禹稷契益之徒。繇舜而集。成王任周公。而公日所吐握以迎者。不必王之乎诏之也。此其操术甚简而得士甚博。握机不繁而至理弘巨。树谷者。不以纤茎先长稠。树木者不以繁枝先劲干。树人者。不以庶才先国士。圣主之上计。不可不省也。国士先庶士以劳于下。人主恭巳以听于上。由是百神嘉祚。社稷休享。故天无伏阴。地无散阳。水无沉气。火无灾禅。神无间行。民无淫心。时无逆数。物无害生。受帝之丰福。享民之勋力。而国家厝于泰山之安。系于苞桑之固。永永乎终将赖之矣。嗟乎此人主之计也。士之计。与人主微异。而实以相成。方其徒步畎亩、卑处间燕、此身虽困、义不入危城、不处军旅、不以天下大利、易其胫一毛。一遇主知错质为臣。则报生以死。报赐以力。人之道也、国家平日爱惜长养之谓何。苟利社稷。死生以之矣故人主惜士以安社稷士不惜身以勤社稷其为社稷计一也。语曰为君必君。为臣必臣。是主臣交相成也。

  李公玄白评曰此辛未试南宫笔也传播海内脍炙人口久矣闳博淹通计安剀切可预卜其为社稷臣

  ○义纯取法天地

  人君制全胜于天下、要惟知所法而巳、言至大者、莫如天地、言至无私而所当法者、亦莫如天地、无私以法其大。不废刑罚以法其无私。而全胜之道在此矣。上戴大圜、下履大方、中执大权、能外天地以有法乎。能外赏罚以法天地乎。国不虚重。兵不虚胜。恃固不拔。中处无敌。而制全胜于万里者。恃此道也。故兵家之说神莫贵于天。势莫便于地。天地莫大于赏罚之无私。赏罚无私而得胜为矣。司马氏曰、天子之义必纯取法天地、从命为士上赏、逆命为士上戮其善言天子之义者乎。赏业及易、遏恶扬善。业及书、命德讨罪。皆言致治之道也。非所以论兵也。今司马氐议兵、乃以赏罚为天地大义、人君所当法者、何居、观之天地、可识矣、天地之道、荡荡无际、宜无所纲维是也。即有所主、宜无所生杀于其间也。然春规与冬权并。农土与湿土并。勾芒与玄宜并。生植长养与震曜杀戮并。万物流行、不能外此两者、以为柄。人君欲握全胜之柄、其能废此乎。人君之位。一天地之位。人君之义。一天地之义。则人君之生杀。孰非一天地之生杀哉。夫高城深池。矢石若雨。而士争先登。平原广隰。白刃交接。而士争先合。若此者非轻死而乐伤也。赏信罚必使之也。况人君之制全胜、无先可登、无先可合、而得于神武者。非明赏罚。能有此乎。昔秦献公将重赏右主然、而重罚茵改、监突争之、遂复右主然之罪。而赐茵改官大夫。卒制胜一国。以霸功犹然若此、则帝王之道能法天地者、可知矣、凡赏非以爱之也。罚非恶之也。用观其所要也。所要善。虽恶之赏所要不善。虽爱之罚所要于公。则其赏也为恩当而见重。其罚也为威当而见惕。德刑之施。一天地之生杀也。所要于私。其赏以分赏而不为恩。其罚以失当而不为武。斯玩之矣。言兵始于有熊氏、有力牧凖斥。鵊治决法矣。而犹晋能稽功。引载岐伯。以诹治道。诛蚩尤于绝辔之野矣。犹不赦迭震之盗。制璧瑞裳服以示赏矣。而茄丰违命。则刑而放之。此黄帝所以象天效地垂法万亿载而至今称胜主也车之所以能转千里。以其有乎三寸之辖。兵之用千里不留行者。不有赏罚为之辖乎。两垒相攻。鼓錞相望。使赏以一人借。罚以一人滥。斯时也、欲三军为我用命。自古及今、未之尝闻。是禄位者鹤。而欲民之我战也。以主鸟之故杀人。而欲民之我翼也。讵可得哉。以饮有功之爵、而复饭佞幸。有功者思唾之矣。以刑罪人之桎梏、而加武畧之士。罪人不知儆矣。故一避螳螂而士倍勇。一去狗恶而士倍奋。一辩击剧而劳佚齐。知其可为兵主、一决狱不辜、援龙渊而切其股。以自罚、战武士必其死、而谓兵之制、不系于赏罚者、不然也、斩首之功必全、遁北之怯必绌、死事之死必录、博影之玩必诛、审赏则可以战、谓之圣、审罚则可以战、谓之猛、审赏罚而一以至公行之、而巳不与焉、则可以无战而功建、鼓不出库而诸侯慑??夌、谓之天地、一此者帝、明此者王、故曰战而胜者、非维枹绾而鼓之际也素赏罚明故也、赏罚明则心相通、心相通则形相通、如身使臂、如臂使指、无不相属、譬之蝼螳焉、所以能有统者、无论一拳之宫。与众共处。至一虫之髊。必众口?帀之。一罪无疑。必众戮之。所以能有统而不溃者、此术也、同好相死、同恶相成、不金帛而劝、不铁钺而惩、前无蹈难之赏。而若有赏趋之。后无避敌之罚。而若有罚沮之。斯为天地之于万物、育以春规。肃以冬权。温以农士。凛以湿土。一至公之法也。而帝王制全胜、能外此而有法哉。虽然天地不易法也、语曰天圜而无端、不得而观、地方而无垠、莫窥其门、此以法象言之也、不有道乎、道者体圆用方、履幽戴明、变化无常、得一之原、以应无方、而后法之、皆义、天地在我、修政庙堂之上、折冲万里之外、此用兵之上也、吾身无恶公罚之本吾身有善公赏之本故曰善形者弗法、所贵道者贵能无形也与其审劝惩于维抱之日。其亦豫贵道于庙战之时。

  张成倩曰阐发赏罚大端呼于九天之上吸于九地之下

  ○圣人绥之以道

  圣人之于天下、一天乎。不得巳而兵之用者。一所受于天乎。葢治之以文。而不能独废武。化之以德让。而不能独去征伐。以制五礼。而不能无司马之官。若是者似扰之也而实绥之也似以厉也而实以道也群而不足者。不至于争。役物为养者。以消其竞。甚矣圣人绥之以道也道一天也。爱恃怒而不败。德须感而益久。是天之生植长养。资于震曜杀戮。以相成也。去变诈昏嫚。而反卒复始。以要于至治之极。谓非一天之道哉。吴子言图国而曰圣人绥之以道、其识兵之原乎、今夫人之始生、爪牙以供嗜欲。毛羽以御寒暑。含血戴角以相游逐。五材百昌以相接应。不能无群。群而忮懻。不能无争。争而不能不于足以群天下之圣人者而共君之也。而君人之君天下、必思有以陈之原野。布之夷服。与天下反卒复始。而果何在乎。使闇于大较、狡云德化。仓卒号呼之起。何以为卫。此承桑氏之君可鉴也。故谓文谋之。而非武以遂之。不可也。谓生养以居之。而非肃杀以成之。不可也。然遂之成之有道也。道一天也。非徒玩兵以逞之谓也。若有扈贵众。夏桀贵权。孙膑贵势。关尹贵清。王廖贵先。儿良贵后。斩离皮革。烁以象犀。长戟利铩。谩轮笼毂。以是为尚。非道也。非圣人所绥之也。太公之对文王曰、道之所在、天下归之、孙子亦以一道二天、道者、令民兴上同意、固吴子立言之旨也、李靖曰、绥者御辔之索、司马法曰、奔逐不远、纵绥不及言绥之交有法也。王良之所以使马者约。审之以控其辔。而四马莫敢不尽力。圣人之所以绥天下者。亦有辔。以古帝王之得是道者言之、黄帝有涿鹿之战。颛项有共工之陈。尧有南蛮之师。舜有兵卫之说。禹有曹魏之攻。启有屈骜之征。汤武有南巢牧野之伐。是皆圣人绥之以道也是为无军之兵。无战之武。夙沙之民、自攻、来归帝魁、密须之民、自缚、以与文王、是巳。周公所谓攻礼为贼、攻义为残、攻其失民者为王、是巳。其用兵为道而用也。为天而用也。尧曰若何而为及日月之所烛。舜曰若何而服四荒之外。禹曰若何而治青北伐九阳奇恠之所际。是圣人用兵之心也。是圣人绥之之道也。裁万物。制群聚。服性命之情。去好恶之念。而纯以天之震曜肃杀之道行之。义以行事立功。而道则至义忘义矣。礼以动众轨物。而道则至礼不让矣。谋以违害就利。而道则大谋绌谋矣。要以保业守成。而道则总要无要矣。是道也、智者不得巧。愚者不得拙。智者不得先。怯者不得后。形兵之极。至于无形。大鼓旌旗之警。不得希功。手握兵刄之枋。不得希捷。是圣人有至兵者在。而规规于韬钤之间。何足与此。故曰通乎道之情。则旷弩发机。不为疾。绝地峻坂。不为险。蒺莉扶胥。不为限。如辔之绥逐奔舒徐无不如之而方马埋轮不足恃矣。是一天之至神之道也。吴子善于言兵者哉自为是说、而后之兵家、莫不祖之、曰道之说、至微至深、易所谓神武不杀者是也、亦善发其旨矣、说者以起猜忍人也、啮臂而盟母。就名而忍于妻。亦薄甚哉。太史公曰、能言之者、未必能行、岂不信欤、然斯言也、则与吾儒之言不异以尝学于尝子而有闻邪。而于大勇之旨有合。史称起节□而自喜名。知形势不如德。则尚论者。取节焉可也。

  李克生曰富甲兵于胷中运韬钤于笔底

  ○主将务览英雄之心

  古之至兵岂其必枹鼓干戈哉、岂其必伍两车徒哉兵之所以佐胜者众。而所以必胜者寡。得一士焉亦足以维众而制敌。而所谓士者知之难、知之而用之而得其死力难。用士于太平暇豫之日。垂绅搢笏。纵志舒节。吾驭之不必急疾。彼承之不必捷先。亡难也。兵天下凶器也、勇天下凶德也、举凶器、行凶德则急疾捷先之候矣。垒相向。刄相接。鼓錞相望。敌得生于我。则我得死于敌。敌得死于我。则我得生于敌。当此之时、眯不暇抚。呼不暇吸。而士不一出死力相角。众涣而国随之。故善将者在知士而得其死力。而得其死力在得其心。夫人心孰不欲生恶死、而吾欲夺其所甚欲、予以甚恶、匪其甘心。孰能致命。故上畧曰主将之法、务揽英雄之心、语兵之至也、夫所谓英雄者、非枹鼓干戈之夫也。非伍两车徒之俦也。则所谓士也、夫草之精英者为英、兽之特群者为雄、士亦有之、士之英、聪明秀出之谓也。士之雄、胆力过人之谓也。英以其聪谋始。以其明见机。待雄之胆行之。雄以其力服众。以其勇排难。待英之智成之。故能业隆当年、福流后世、说者谓斯英也、子房孔明之徒似之、斯雄也韩信李清之徒似之、斯英雄也、太公尚父之徒似之、国家幸而四海宁谧、三光章明、虹蜺不出、贼妖不行、呴喻覆育、拱揖指撝、而天日无鬪。车不发轫。骑不被鞍。鼓不振尘。旗不解卷。甲不离矢。刃不尝血。即有英雄将焉用之、顾兵之所自来者上矣、未有蚩尤。民固剥林木以战矣。家无怒笞。则竖子婴儿争。国无形罚。则百姓侵。天下无诛伐。则王侯君公凌暴而不可制。故世之不能不争侵凌暴也、即不能不兵也、非英与雄、其谁戢而敉之试舟于溟澥者。延篙师以凌波。驰车于羊肠锯齿之坂。市骏足而后走。英雄者固兵之篙师骏足也。不可不揽也。夫士惟不英与雄耳、果其英也。惟英役英。非英者莫之英也。果其雄也。惟雄役雄。非雄者莫之雄也。何也兕虎之圈。非林薄之犬能群也。鸾凤之薮。非枪榆之鷃能栖也。而世之秉钺建牙、为人主将者、果皆兕虎鸾凤乎。则亡恠士之英与雄者、裹足销声而莫之来也。幸而来矣多陈处宜。则以为无稽。而韩淮阴囚。静听不事事。则以为空虚。而庞士元诎。倨野抗直。扪虱谭世故。则怒其不逊。而王景略去。忿旧怨宿。不录其新。则宜其非材。而李卫公械。历发售奇。见谓多端。而范亚夫疽。虑旤尽正。见谓沮众。而蹇叔百里奚哭。若是乎英雄之未易知也。既知矣、而不之用、与不知同。既知而用之矣、而不揽其心、与不用同。夫英雄之心、深哉睭睭。远哉悠悠。未易以测者。车坚马良兵利甲固井灶通辎治行收藏于后廷舍不离此一卒之效也。立卒伍定行列正纵横振马噪徒御枚誓糗此禆将之任也。主行奇谲设殊异诡符印闇忽往来荧其耳目此权土之变也。而英雄之心不与存焉英雄之心、我知之矣、上焉者其心滔滔如春。旷旷如夏。湫漻如秋。典凝如冬。修政庙堂之上、而折冲千里之外、放仁而行、蹈义以动、善之善者也。其志在不战。次焉者、严号令、信庆赏刑罚、慎徙举、进退参伍、于窥敌观变、两军相当、招义而责之、流矢未接、劲弩未发、而可以朝大国、下小城其志在心战。下焉者、朋利害之权、悉奇正之变、熟战守攻围之法、设鱼丽鹅鹳之阵。援桴而鼓之、勇怯尽应、三军皆哗、百战而百胜之其志在力战。斯人也、聪明秀出、胆力过人、以之握兵定乱。能使天下之人、且死者也而生。且辱者也而荣。且苦者也而逸。苟卿所谓天下之将也。而吾欲其出死力、以为国用、以与敌角、则非可以富贵饵之。非可以智术笼之。非可以币帛招而罗之。葢亦曰揽其心焉耳。故其未得也。削心约志以求之。古人有有辛之聘。有使编之卜。有渭阳之田。有帝赉之梦。有三日之斋。有三至之见。有三顾之勤。其既得也降尊下贱以师之。古之人、有爟火之爝。有牺猳之衅。有后车之载。有上父之号。有三浴之柭。有三酌之礼。有举帷之契。有筑坛之拜。有殿庑之迎。有鱼水之驩。其推毂而遣之也。避之正殿。戒之太庙。授之斧钺。喻之无天无地。盟之不从中御。其既将而信之也。不投三至之杼。不惑一箧之谤。不疑十夫之椎。不摇于敌人之间。不浸于左右之毁。其既胜而反舍也。大之开国承家。次之赏吏迁官。予之铁券。申之丹书。赐之田宅。通之婚媾。铭之太常。勒之彛鼎。藏之金匮。副在有司。凡此皆所以揽其心俾出死力以定国家以靖旤乱者也为人主者推赤心以揽英雄之心。而主臣一心。故士之英雄、者亦推赤、心以揽三、军之心。而将卒一心。主臣将卒、动静如身、心之所之、前亡横敌、上者不战而屈人。次者心战而服人。又次者力战而摧人。计定而发、分决而动、辟之若虎之牙、若兕之角、若鸟之羽、若蚈之足、必行必举、必噬必触、矢石繁下、卒争先登、刃戈始分、卒争先赴夫卒非好死而乐伤也。以报其将也。夫将亦非趋其卒赴死而蹈伤也。以报其主也。则一心之相通故也。故曰千人同心。则得千人力。万人异心。则无一人用。此知兵之至矣。虽然、天下危、注意将、危且平矣、诸将往往触疑冐忌、不保其元于牗下、楚夷而员刳。吴沼而种诛。项蹙而彭醢。蜀降而邓槛。当敌未灭时、驩同父子。约为昆弟。若步之与影。惟恐其离。时平事巳。弃之刍狗弁髦。惟愳一朝跋扈。为吾子孙梗。不芟夷之不止。鸟尽弓藏、敌破臣亡、嗟嗟四君、亦何忍哉。汉光武谢绝西域之后、事责三公、列侯就第、皆以功名自终、宋太祖释兵权杯酒之间、且曰我与尔曹、君臣之间、两无猜疑、呜呼世乱揽其心。俾不我负。为吾犯危行苦底定宗社。世平体其心。俾不我猜。以终河山之盟于来裔。夫人主使人臣不我负不我猜也。斯善驭英雄哉。

  李道生曰英雄之气勃欝于毫楮间

  郭青螺先生小论卷之一终

  ●郭青螺先生崇论卷之二

  创守论

  宽严论上

  宽严论下

  奢俭论上

  奢俭论下

  封建论上

  封建论下

  封建

  年号称正论

  宗藩论上

  宗藩论下

  都论

  ○创守论

  得天下、与守天下之道异、而世未有能两全之者、两全之者、唐虞夏及我 明是也、商武王、周武王、汉高祖、唐高祖俱丁虐极之君不容不得者也然商周唐俱世为大臣、汉起亭长、汉尤善者也。桀放死、纣焚死、而二世死望夷、歹?昜死江都、则汉唐尤幸者也。至其所以守之、商周王者也。汉杂伯者也。唐杂夷者也。何可同也。秦暴也。羿莾操懿刘裕、萧道成、萧衍、陈霸先、杨坚、朱温、石敬塘、郭威、篡也。但温贼而篡者也。羿莾等臣而篡者也。温尤下者也至其守、俱可无论也、宋之篡犹周也。周称辽寇。宋称汉寇。周兵变澶州。宋兵变陈桥、周兵曰、天子须侍中为之、宋兵曰、愿策太尉为天子、周裂黄旗。宋加黄袍。周废汉主为湘阴公。宋废周主为郑王。宋之不书篡也。漏网也。然犹得与汉唐比论者。其守善也。其世长也。梁氏灭唐、后唐灭梁、即未能如张承业之志。未名篡也。无害其为得之正也。契丹灭晋、后汉继晋、即未奉行营都统之诏、未名篡也。无害其为得之正也。至语其守、唐庄不终其身。汉高不终其子。促之甚者也。可无论也。元帝、天地大变也。 明兴、日月重光也其得天下尧舜禹之弟也其守天下汉唐宋之父也至其超越古今者、愚得七事焉、自古未有以 明号其国者。曰 大明自 今始。故二百年来、 国统若日月之明。自古未有国无相者、黜相自 今始。故二百年来大臣无莾卓之旤。自古未有选后妃。不于公侯将相之家者。民间选后自今始。故二百年来外戚无吕窦之权。自古未有君不改元者。一主一元自 今始。故二百年来、 国有省纪元之诏。自古中华未有都燕者。中华都燕自 今始。故二百年来都城垂金汤之固。自古未有出犇之王再归者。建文出犇。老归西内。 文皇亡德昭之恨。自古未有北狩之主再君者。土木北狩。旋登大宝。正统无靖康之耻。则皆古今未有也。 国势之隆赫。宝箓之延绵。即千万年未艾矣。猗欤休哉。

  李公玄白曰叙列历代创守得失了如指掌阐扬我皇明七事光昭懿铄足备金匮石室之藏

  ○宽严论 【 上】

  宽者博大之谓也。严者细密之谓也。宽者愈推扩。则愈闳肆。故可以治大。不可以治小。严者愈收敛。则愈精微。故可以治小。不可以治大。辟之函牛之鼎、以飨众烹祭则有余。而以之饔飧、曾不若瓯甂之为适。养虎之驳、以威敌鬬疆则有余。而以之搏鼠、曾不若猫犬之为便。故夫治天下者。不可以治国之治治之也。严者治国之物。而宽者治天下之物也。不可两用也。唐虞敷教在宽则王。成汤克宽则王。西京除秦苛。东汉务广德。则王。治天下者不可以严也。子产以猛治郑、则郑治。秦用公孙鞅、以严刑治秦、则秦治。诸葛武侯以严治蜀、则蜀治。王猛以严治秦、则秦治。治一国者不可以宽也。秦政毕六王、一四海、业巳帝天下矣、而犹袭劓刖之余威。以束缚海寓。不二世而屋其社。宋之南渡、偏安钱塘。屈膝金虏。堇堇当一国。而犹恃其祖宗忠厚之故。上下游宴。留连湖月。以迄于亡。故夫秦者用小于其大而宋者用大于其小其乱亡一也昔孔子之言曰居上不宽吾何以观、语帝王之道必曰宽则得众、至其以身试鲁、首诛少正卯、次堕三家城、廪廪乎不可犯焉鲁非天下也。柰之何以宽治之。而天下非鲁也。又柰之何以严治之也。且严可用之一国而不可用之天下、何也、国之四境、封疆狭、人徒少、吾事为之制。曲为之防。家为之喻。户为之晓。精神耳目。足自管摄。间有惮吾严而越吾制者。朝发而夕锄之。此国所以常治也。若天下大矣。人徒众矣。吾之法度。必有所不及。吾之耳目精神。必有所不周。而一一以严绳之。其势必有所不能。故不若宽之以需其治。而久之以俟其化。此治天下治国之辨也。江海之水。人便且溺焉其中而不之尤。置罂焉于庭。贮水以资烹饪。而一有溺者则群起而噪之矣。故夫治天下而以严也噪人之便且溺焉于江海者也

  李大生曰以治大治小立宽严之辨而左严右宽仁人之言其利漙哉

  ○宽严论 【 下】

  尝闻之易曰家人有严君焉父母之谓也、夫家比之国、其小者也、曾子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夫身比之家、又其小者也、我是以知严者小物也、可以治小、不可以治大、可以治近、不可以治远者也、故人主之治天下也、利用宽。而治身与家也、利用严。出入起居左史右书、人主之身、其难正也。与韦布二。宫闱嫔御阉尹贵戚、人主之家、其难驭也。与凡众二。故尤不可不严也。翼翼之恭。孰与荡荡之僻。嗃嗃之吉。孰与嘻嘻之吝。曾谓人主之身之家、而可以宽治之乎。唐虞之治天下也、敷教在宽。至语其身。不曰兢兢。则曰业业。语其家。不曰睦九族。则曰刑妫汭。又何严也。嬴秦鞭笞海内。敲朴四夷。至所以卫其身者。五步一楼。十步一阁。所以训其子者。斯高之徒。教之恣睢以明得意。抑又何宽也。秦宽于其身与家而严于天下故卒以亡。唐虞严于其身与家而宽于天下。故卒以帝。此宽严之用、不可不辨也、三代而下、汉文稍近之、减租之诏。无岁不下。刑措之效。庶几成周。闾阎嬉游、如小儿状。古今称宽仁之主、而躬行节俭、为天下先。后宫无曳地之服。露台郄百金之费。惴惴焉若或抎之。所以自待者。严密祗畏。母怠母荒。葢得宽严之术而用之不舛者也。夫严之不可用于天下、与宽之不可用于身与家也、其弊一也。人主之欲亡不得。而天下之民亡敢违。欲亡不得。故人主之于身与家也。易宽。民亡敢违。故人主之于天下也。易严。嗟乎有天下者、亦慎其所以易者而巳。

  李大生曰申言宽严更进一步尤是古今治忽大机栝

  ○奢俭论 【 上】

  今之谈奢俭者。别其涂。燕越之相悬也。竟其弊。熏莸之相仇也。较其人品。尧桀夷跖之相万也。大都右俭左奢。人人言之矣。夫道何奢俭之有哉、奢则过、俭则不及奢之为害也巨俭之为害也亦巨孔子曰、礼与其奢也宁俭、奢则不孙、俭则固、与其不孙也宁固、一则曰宁。二则曰宁。圣人之意可识巳。彼其所云不孙固者特自人臣奢俭之害言耳。未及人主也。管子贤大夫也、三归反坫、镂簋朱弦、孔子曰、难乎其上、不逊也。晏子贤大夫也、狐裘三十年、豚肩不掩豆、孔子曰、难乎其下、固也、藉令君人者而奢也、其害岂直不孙、而俭也、则其害止固巳哉。秦始以亡。汉武以耗。唐玄以乱。宋徽以虏。奢之为害。酷烈鸷毒。人主犹知而畏之。而俭以美名。蒙实旤。人主未必知也。何也天地生财非徒陈积天囷。充溢委府。固将有以用之也。而四海臣民之情。其男女衣食安饱之欲。无以甚异人主。而思聚而有之也。不能无少望于人主。人主而不思以中其欲则可。人主而思以中四海臣民之欲。势不得不用其财而散之。而徒以万乘之尊。守匹夫之介。简发而栉。数米而炊。吾恐其乱且亡也犹之奢也蜉蝣剌奢而人将无所依汾沮洳剌俭而国日以侵削曹之乱魏之削其弊一而巳故曰财聚则民散、财散则民聚财聚似俭而基祸。财散非俭而受福。治忽之际、不可不省也、葢昔者尧舜禹、宫垣不垩、茅茨不剪、恶衣菲食、涂墙摩木、可谓克俭矣。至其璇玑齐政。廵狩省方。丰禋祀。美黻冕。凿龙门。排伊阙。竭天下之财、日为之而不恤。故人主之俭能束于身而不能施于人能俭于茅屋越席太羮粢食之需而不能俭于五礼九仪诸侯四夷之会周礼曰关市之赋以待膳服、邦中之赋以待宾客、四郊之赋以待稍秩、家削之赋以待匪颁、邦甸之赋以待工事、邦县之赋以待币帛、邦都之赋以待祭祀、山泽之赋以待丧纪、币余之赋以待赐予、邦国之贡以待吊用言财非人主所得私也又曰王者不会言财非人主所得俭也海内耗于元狩而汉业衰于永光胡羯煽于天宝而唐祚弱于太和彼减马兽、衣三澣二主亦何尝不俭哉。而不得跻于武玄之列。则俭之害。可槩见巳。夫奢者纵一巳之欲。而激天下之怒。故其祸烈而犹可制。俭者失万民之欲。丛天下之怨。故其祸迟而不可复收拾。予故曰以美名、蒙实祸、人王未必知也。而谈者不得夫子之意。徒执二宁之说。为人主劝。夫使人主之俭。而害止于固也。吾亦宁之。而人主之俭之害不止于固也。则尚安所取宁俭。小人之议以祸人国哉。

  张成倩曰人知奢之为害而不知俭之为害凿凿乎大经济之言

  ○奢俭论 【 下】

  夫人主之俭。止于其身。而欲为天下国家计。即明王不得俭也。人臣之俭。亦止于其身。而欲为人主画天下国家计。即荩臣不得俭也。萧酇侯置田宅、必居穷处。为家不治垣屋。至未央之葬。东阙北阙。武库太仓。务极闳丽。而不以为侈。寇莱公居官鼎鼐。无地楼台。乃澶渊之役。决策亲征。秣马食士。千刍万糗。而不以为费。彼非岐家国而二之也。忠臣之意。在令后世无以加。且欲数十年后戎不生心也。彼钱币货贿、粪土耳、今之为国、议丰俭者、大底盩是。 天子服膳。宫闼寺人。梵宇。古帝王所俭者。日见其不足而增之。宗室、闾左、百官、兆姓。古帝王所不得俭者。日见其有余而减之。丰于所俭。俭于所丰。视萧寇何如矣百官岁禄之薄也京官一岁之入不足以供宅骑外官二岁之入不足以佐觐觌而且日议蠲冗日议裁羡是俭于官也势不得不渔民而即于墨兆民岁输之苦也蠲租不诏而呼追如故赈金即颁而涓滴难周彼且日困于贪墨之渔猎日削于奸豪之子母是俭于民也势不得不扞罔而趍于盗闾左之伍其月糈几何官吏各克于始而给不依期将帅朘削于终而予不如数是何于卒徒俭也而恶禁其脱巾之乱黉序之士其贫窭什九采廪之禄不以时给学田之租不以时输是何于子弟俭也而能保无凶岁之暴夫人主所与共天下者。官民卒士。四者而巳。官而墨也。民而盗也。卒而乱也。士而暴也。则其弊岂特如夫子所云固巳乎。故予谓今日之俭。施于所不得俭之人。而阴以酿国家他日之忧。此亦明主荩臣。所宜焦心而筹者也。易小畜之辞曰富以其邻、泰与谦之辞曰不富以其邻、说者谓小畜、德之小也、泰与谦、德之大也、 明天子富有四海、利尽万隅、而必欲小畜以藏富乎。则亡若行泰与谦之道。少蠲之以益此四者。太仓之金。会通之粟。内以充国。外以御边。此必不可蠲矣。淅直之机杼。荆芜之??便楠。豫章之陶。蜀之箑。东粤之榆檀。更仆未易数者。一不下数十万金。 明天子一岁服几何。膳几何。徒以充寺人之私橐。而赀梵宇之僧料。是不可少蠲乎。少蠲之。则益之矣。嗟乎官民兵士。国之股肱耳目手足爪牙也。寺人梵宇。国之瘯蠡也俭于股肱手足耳目爪子而丰于瘯蠡此愚所谓盩也

  张成倩曰申明俭之为害文采?火日华?然正议凛然

  ○封建论 【 上】

  封建之议、始发于秦皇。再发于唐宗。秦之议、在丞相绾。请分主诸子。在廷尉斯。请罢侯置守。而秦卒从斯。唐之议、在魏征。虑侯国之禄。厚敛困民。在李百药。虑易世之后。骄恣攻战。不若守令迭居。而唐卒从征。至于诸儒互相排诋、彼此聚讼、自晋以来、至于今靡定也。陆士衡、曹元首、胡明仲、主封。至罗氏泌、前后究言三篇、极论封建十利、郡县十害则左袒绾者柳宗元、苏子瞻、主罢封。至马氏端临、通考一论、谓必有公天下之心、然后能行封建、否则莫如郡县则左袒斯征百药者。愚尝反复惟之、论理道当议是非论法制当观利害诗曰、殷鉴不远、在夏之世、志曰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封建之制、利邪。害邪。酌之古。凖之令。有同姓之封。有异姓之封。有恩泽之封。有佞幸之封。有夷狄之封。总之未有全利者。尧舜以后、三代卜世长矣、夏再传、乱于有穷、终代于商、商代于周、周三传、昭溺于楚。宣败于姜。桓射于郑。赧灭于秦。则皆所封建之国也嬴秦暴虐、亡可翘足待、非郡县叛之亦非不封建促之也汉家承秦、启土封疆淮阴以假王疑。□布以淮南诛。王诸吕而禄产讧。王诸刘而濞戎叛。侯五王而新都篡封建何利于汉光武不任功臣以事。而教诸子以让。故内有东平河涧之美。外无楚梁九江之诛。安顺以后、宦官为政、一日而封十九侯。一日而封七侯。一日而封五侯。虽其封国。原非世爵。然而被之以封建之名。犹足以乱亡人国。况实予之以政乎。魏宗室子弟、王空虚之地。君不使之民。即云矫枉过正、而懿师昭炎、世为大将军、录尚书事。则子弟无封建之名。大臣有封建之实虽谓魏亡以封建可也典午平吴、尽撤州县武备。大封八王以为之屏。而成都长沙、日相屠戮。兼之内郡杂胡。不徒边地。匈奴世居晋阳。羯世居上党。羗世居扶风。氐世居临渭。鲜卑世居昌黎。五胡更乱。贻恨怀愍虽谓晋亡以封建可也。唐自安史诛后、方镇相望、父子继世自择将。史号为留后。以邀命于朝廷。喜则连衡拒命。怒则以力兼并。甚则穪兵向阙。驯至梁晋、更犯京师、而唐社以屋虽谓唐亡以封建可也宋初以杯酒释藩镇之兵。而竟不砺甲楯以御夷狄之侮。西困于元昊。则以赵氏世居贺兰。南苦于智高。则以侬氏世族广源。此即夷狄世封。且为中国患。而安能强中国之必行乎。我 太祖分王诸子、三十余国。顾自靖难后、汉宁安化、相继弄兵。其在四夷、交州之役。今日立陈。明日立黎。麓川之剿。一为思录。一为思机。即万历播州之讨。彼杨酋者、亦恃八千百世爵。故敢与王师抗然则封建之典可复施之后世哉虽然此犹以利害言耳即论是非亦未见封建之必为公而郡县之必为私也何也、天子至尊无上、封建合诸侯以成其尊。郡县合守令以成其尊。虽私也。亦公也。封建王天子之子弟。与功臣之子弟。自天子功臣子弟外。不与焉。何其私也。郡县推贤。即天。子功臣子弟。不贤不与。而闾阎子弟。虽绳枢瓮牗之家。一有材智。皆得以握符而展采。何其公也。且其所以握符而展采者。求以安民字众尔矣。而安民字众。非知稼穑之艰难。悉田野之疾苦者。不可。求斯人于野。十得二三。求斯人于世家。百得二三。瘠思劳。肥思逸。人情太氐然也。八元八凯。代若晨星。浑沌穷奇。世乃比肩。博陆夷于山云。丙魏削于弘显。杨素损于玄感。玄龄旤于遗爱。使当时守山河之誓。授苍赤之符。其横暴恣睢。又不知当何如。故责纨袴膏梁之子。以奉职循理之効。求鱼山林。需稻江河。数必不得。若分王子弟、止以巩固神京。而不顾生民休戚吾又未见民惫乱起而能屏翰王室者也昔郦生劝汉高立六国后、业巳刻印、子房借箸画八难、明其不可而印如销。馆陶公主、为其子求郎、汉明不与、曰郎官上应列宿、苟非其人、民受其殃。故封建之说。郦生竖儒之见。而馆陶妇人之请也。若曰、三代圣人之制、必有深意、未可遽变彼改禅而继。易寅而丑。即夏商不能因尧舜。而况千百年之后邪。故封建之必为郡县也犹田之必不可复井刑之必不可复肉也挈土地授天下贤智。而不必为谁家之物。挈人民予天下贤智。而不必治以不肖之子。公且仁郡县之制矣。有天下者道选贤智。分布郡县。即周历可过。而何事封建为也。

  李克生曰发封建之必不可行议论风生灼然证据

  ○封建论 【 下】

  国家郡县之制、不异于秦。封建之法、稍似于汉。即有煦濠之变。一夫倡难。四国莫和。若濠起南昌、王文成自吉安。聚郡县兵。蹙之鄱阳。郡县封建、得失益明矣。而今天下之害。有出于分封之外者。莫如诸卫所之世官世戍王府有封建之名而无封建之实卫所无封建之名而有封建之实何以明其说也、王府兵不过护卫。民不过庄丁。选昏子女、各有属邑。长史等官、例不外迁。亲王以下、禁不出廓。絷其手足。柔其爪牙。事制曲防。即欲如煦如濠不可得。而安有七国八王之旤。所谓有其名而无其实者也。其流之害、不过宗禄繁多。有司莫给而巳。若卫所则异是、指挥镇抚千百户之世爵世禄犹藩封之将军校尉也。卫所旗军之世戍世饷犹藩封之庶人也。合天下卫所若干旗军若干、禄粮颗粒皆闾阎脂膏也考古兵制、或藏兵于民。或取兵于民。以民卫民。因而卫国。无有养军以卫民者。我 祖宗若曰、与其取民之丁而罢其身。孰若取民之财而入其资。民出资以养军。军出身以卫民。民不必罹锋镝而自完。兵不必广召募而自足。将不必加遴选而自精。不可谓非良法矣。乃今世官不识一丁。世戍不胜一雏。而世禄如故。世饷如故。一遇烽燧。莫敢擅调。即调之。莫能发一矢。突一阵。远不能悉数、即如万历中、宁夏朝鲜播州三役、有一卫官卫军足调乎。不得不召募客兵以讨贼。而养兵之费。又出自民间。民既困于养军。又罢于养兵是何惜军珠玉贱民粪壤也乃粮一日不继、辄鼓噪、甚且恃众而叛。远不能数、即嘉隆间、留都军变、杀黄侍郎矣。大同军变杀、抚臣总兵据城以叛矣。闽中军变、逐伍方伯矣。宁夏军变、戕抚臣、挟亲王、且指斥乘舆矣以之杀贼故为选愞之状以示不能以之谋叛又大张狼虎之威莫敢谁何乃卫所武弁奸者倚之为利。弱者依之自固。西北诸边卫不与有司同城者、虏使其民。日朘其下。是所谓无封建之名而有封建之实者也罄民间之财以养不能战之卒是养蠹也其旤犹可言也竭有司之力以媚莫敢谁何之军是养贼也其旤不可言也及今不一议处、恐他日国家之旤不在夷狄。不在盗贼。而在若辈矣。夫竭力以赡宗犹曰祖宗属籍。 天子之骨肉也。此辈何功何亲、至与属籍共廪而食乎。舛矣。况二百年来、罪人永戍者、不可胜计、而又使罪人之子孙。与属籍共廪而食乎。舛之舛矣。今议者辄曰、尺籍日耗、予行天下、见有耗者、有不耗者、而不耗者尚多也、南直江浙湖广河南山东之戍、日见消耗、即无折冲之劳。而有运漕之苦。故多逸亡。若西北九边、闽广秦蜀云贵、坐而食之。世而守之。即有绝者、旋圽旋补。不战不漕。月有余栗。又何苦而耗也。故清勾选补优给借袭之法。当行于漕戍。不勾不补不给不借之法。当行于不漕之戍。比试比枪之法、又当槩行、而严核之、不中者如律、逓降至卒而止、若曰彼祖宗有功、不忍弃之、则 朝廷之祖宗独无功乎。而其子孙犹降庶人也。柰何严于宗室而宽于武弃也或曰如子言、世戍将益耗、脱有变、将何所恃邪、曰世戍养之不足恃。不养之易为乱。不足恃必养其足恃者而后可易为乱将使之无乱而后可故养世戌为土著。而练之以守城。养召募为客兵。而练之以备寇。有土著。则客兵不敢骄。有客兵。则土著不敢乱。是两敉之势也。苐世戍可减不可增。召募可增不可减。是在主兵者。加之意耳。

  李克生曰说卫所无封建之名而有封建之实自是确论

  ○封建

  周大封建。自昭王溺楚后。酿成春秋战国。数百年争战之苦。封建贻之也秦不封建。令西东二汉。享四百年之安郡县贻之也周初之治。成康周召之贤非封建之利也秦二世亡始皇胡亥之暴非郡县之害也迷者乃谓周以封建。历年八百。秦以郡县。祚止二世。何其悖与。

  李克生曰千年公案数语道尽

  ○年号称正论

  年号称正者多不终。其文为一止魏曹芳正始。曹髦正元。俱被废弒。魏主焘正平。逾年弒。魏主诩正光弒梁临贺王正德。改正平。豫章王栋改天正。武灵王纪改天正。俱被弒。宋徽宗改正和。亡虏。元顺帝改至正。亡国。我 明二正、正统有土木之难。正德无螽斯之祥。故曰、宰相须用读书人者、以此。宋端宗名昰、其文为日、一止也。故宋亡于端宗。

  附陆文裕公深蜀都杂抄曰正字以一止为文前代多讳之如齐文宣之子殷字正道叹曰吾儿其替乎后果不终梁武陵王改元曰天正识者以为一年而败此乱亡之事或出偶然考之帝王建元自汉武始两汉之世无有以正纪年者至齐魏王芳改元曰正始高贵公卿曰正元竟俱不祥金炀王有正元正隆之号金哀宗亡国之年亦曰正大元顺帝终于至正岂尽偶然耶后世临文亦宜稍避所谓宰相须用读书人也

  ○宗藩论 【 上】

  今天下宗藩难言矣、说者曰、枝叶蘩茂、不宜絷之一城、四累之业、随所之焉、汉唐宋之禁、不若是厉也、文叔玄德。犹幸其在草野间。更生德裕汝愚。起自博士家。宗田宗学。何可尽废不讲哉。嗟乎、此说铃也、乍听之则是、徐而绎之则非、在汉唐宋则可、在今日则不可、何以明之、 国家之兴、起自燕藩、难繇内作、势不得却、其后子孙不臣者、从而效之、在二德时、汉煦濠鐇、杂然而起、彼其意曰、此吾 祖宗故事、不足异也、向非 列祖在天之灵、阴褫其魄、国事偾矣、锢之城圉。彼犹生心。一弛其禁。将何不肆。万有一吴濞者。北通齐。南连楚。又将何以制之。今天下墨吏多矣、而犹不敢尽肆者、重则诛、轻则戍、国法烱如也。令宗室而官也、脱有墨者、将诛之戍之乎。将听之乎。求更生德裕汝愚未必得。而刘歆林甫师睪之徒接踵矣且也、王官不令外迁。姻连宗室、不官两京。 祖宗之微意可知巳。而欲官其子孙乎、此其势必不尔也。嗟乎咸英韶护。非不铿然响矣。而以奏之举大木者之侧。则不若前呼舆謣者之为适。夫宗室亦国家之大木也。宗田宗学之说。咸英韶护之奏也。适于耳。未适于用也。

  李大生曰此自防微杜渐之说然迩来宗学开而天潢疏殊亦变通之良法美意时捷于南宫者于予有同籍之驩应是中垒文饶一流人未可以执一论也

  ○宗藩论 【 下】

  祖宗之制、必不敢更矣、 国家宝历。绵千万年。天潢日衍。莫之纪极。将不食之乎。其势何以自存。将人人食之乎。则民力不堪。而宗室与民交病矣。宗室病则饥。民病则乱。以啼饥之强宗怒于城。以思乱之愚民应于野。则百年之后之事。岂待智者而后晰乎。故愚以为今日亲王郡王将军之禄、不宜太厚也。少杀之以给庶人可也。媵妾之数宜限也。然无从稽也。请限其子女之数。亲王毌论、郡王至庶人、裁有定数、踰者即请名、勿名可也宫室苑囿服餙饮馔之备宜禁也。请自亲王始。示朴为宗室先可也。分封之圉宜广也。两直三辅地、制不以封矣、江浙闽广川滇诸省、纵不封亲王、亦宜分王郡王毋令环据秦晋楚齐之郊。重困其民可也。朱子社仓之法。宜讲也。料一城庶人若干、岁食粟若干、 天子请自出太仓粟。始而令亲王郡王将军之富者助之。抚按郡邑又助之。仿朱子遗意、择宗室贤者。督长史出内。以畊时给。以敛时偿。毋诛其息可也。长史辅导之言宜择也。今槩以阘茸老誖不肖者、遗之诸王、是弃之也。宜稍择壮且贤者为之。待其称而加服色。服色不足劝。或加司郡空衘。可也。庶人男女之婚娶宜恤也。民间与亲王郡王将军中尉连姻者、勿官两京、下至庶人、亦宜稍弛此禁。令其男可室。女可嫁。不至旷怨可也。请名请婚之疏宜汇也。贫者不能即请、及婚且子矣、而后请、其未请时之子不敢名、大率以仲季为长也宜令每岁终抚按汇为之请可也。高墙诸罪人宜析也。 祖陵在都梁。 孝陵在石城。 长陵在燕山。皆桐宫也。聚之一圜。不若析之四陵。以少其众。而阴折其衺纰。且毋独罢中都一区也。宇内之矿宜开也。天下银矿铜矿铁矿、在在有之、名曰封闭。实以訾盗。有司不敢闻。不若公开之。端以訾宗室岁禄可也。嗟乎此补偏捄弊之方也。若宗室之阽危。有奴隶所不胜。楮笔所难形。九重所不忍闻者是在 圣天子推 祖宗之爱加之意而巳

  李大生曰策宗藩以九宜可谓长虑远猷矣

  ○都论

  古今论形胜之都、曰秦曰洛、而洛不如秦、则自汉以来言之娄敬说汉高曰、洛阳天下之中、有德易以兴、无德易以亡、秦地披山滞河、四塞以为固、案泰之故、此搤天下之吭、而拊其背也、张良曰、洛阳四面受敌、非用武之国、关中左殽函、右陇蜀、阻三面而易守、敬说是、汉竟都关中、二百年、而王莾篡、宋艺祖欲都长安、晋王谏曰、在德不在阴、艺祖曰、吾将西迁者、欲据山河之胜、而去冗兵、都汴不出百年、天下民力殚矣、宋竟都汴、百五十年而徽钦虏、议者谓洛不如秦、似矣、顾辟雍之诗曰、考卜维王、宅是镐京、维龟正之、武王成之、则周之都镐、卜也。周书曰我卜河朔黎水、我乃卜涧水东、瀍水西、惟洛食、我又卜瀍水东、亦惟洛食、则周之都洛、亦卜也。夫周卜镐。西东南北。无思不服矣。而复卷卷营洛者。岂知其子孙必将东耶。镐距秦只。当其时胡不卜秦而卜洛耶。舍秦营洛。周公未为无见。不徒专恃其德巳也。周历八百。都洛五百。岂洛之王气。或加于镐秦耶。微独周也。都秦者。西汉二百余年。唐二百八十年。秦隋俱二世亡。其长短之数可暏巳。都洛者、东汉百九十五年。魏晋百年。唐末徙洛。至宋靖康。在汴洛间。二百二十年。拓跋完颜又百年。其长短之数又可暏巳。则洛何以不如秦哉。夫秦天下之首也。洛天下之腹也。首之为体尊而腹之受大其可以都一也。 明兴定都金陵、似若循六朝之旧、洪武初营汴为北京则亦周公意也。末年 东宫营秦则亦娄敬张良艺祖意也而卒不果岂天将以待燕耶 成祖之营燕也、当时台谏、交口不便、主事萧仪、言之尤峻岂不以燕为金元故都。非中原之都乎。岂不以金祚堇百年。元祚不盈百年。非宜都乎。葢未识 上意所属也。 成祖曰、北平之迁、吾与大臣密计数月而后行、今其所密计者、即不得闻、以愚度之、其说有四、燕非金元始也。周为召公封国。由召公传丹喜。历四十三世。九百余年。视周历且过之。宜迁一。古享国长久者靡不迁都。啇始毫。迁耿迁相。周始镐。迁洛。汉唐始秦。迁洛。宋始汴。迁杭。然皆迫于兵戈旤于戎狄不得巳而后去故靖难之后、因而迁徙、亦以为子孙长久计耳。宜迁二。西汉起汉中。都秦。东汉起南阳。都洛。唐起太原。都秦。宋起宋州。都汴。元起开平。都燕。 明太祖起凤阳。都吴。 成祖曰吾起燕。都燕耳。宜迁三。天下之患、莫烈于虏、吾令子孙自当之。庶几四海豪杰。辐凑京师。足与虏角。宜迁四。 成祖密计、或不出此四者、彼书生之见、岂足以达英雄之畧哉。虽然狂卤隔一边桓。正统巳巳之变。嘉靖庚戌之突。可鉴也。漕河堇一衣带水。元人海运之制。脱脱水田之议。当讲也。果兵足以制虏。食足以自固。则太行易水之间。即 国家亿万禩无疆之宅也。又何必问秦洛之雄弱哉。

  张成倩曰都论足与杜笃论都赋并观且都燕四说似得文文皇秘旨

  郭青螺先生崇论卷之二终

  ●郭青螺先生崇论卷之三

  漕论一

  漕论二

  漕论三

  漕论四

  漕论五

  漕论六

  漕论七

  漕论八

  海运

  屯田

  读云麓漫抄

  蚕论

  谥论上

  谥论下

  妇寺论

  ○漕论 【 一】

  国家漕舟万艘、运米肆百万石、每船十军、约军十万、每年夏秋间、以此十万众、克斥淮徐齐燕之郊。不独足食。抑且足兵。隐然虎豹在山之势。总兵之设、意葢如此、永乐间、倭犯沙门岛、平江伯陈瑄海运。率漕卒乘船直捣。追至朝鲜。一鼓歼之。此明验也。承平日久、武备疏弛。漕卒虽具。器械不设。此在无事日、犹可言也。万有一不逞者、揭竿齐徐间。断我粮道。当是时也将委而去乎。则四百万石之糈。付之一烬。将与之伉乎空丧未可下鸟徒手未可抟虎也夫运军十万、有减存、有分带、有老弱不等、汰十之四、可得劲悍六万。彼皆倩四方健儿。名曰外水稍练之榜人皆兵篙师皆旅也每船请增饬兵械、鸟铳一、长戟二、短兵二、筅二、弓二、矢三十、火铳一函、五火药铅弹、类用五金、总万艘、约五万金醵之运军。既难自办。责之闾阎。又难加赋。独计运军月粮、岁止给十月、余二月候运反日、方给倘得预借早解给军借械出运之日当事者亲验铦钝不令虚冐庶几民不加赋。兵各有械。无事则扬帆进檝。可以壮威。有警则荷戈执锐。可以御侮。总兵官、亦宜仰体 祖宗设官之意。拊绥运卒。如其婴儿。毋诛求把摠。毋横勒土物。出驻徐济。衔尾而进。而又??目简副将三五员分将之。若部署有方。纪律不乱。恶知平江之勋。不可再建乎。

  李公玄白评曰漕论八首条分缕析具见经世之学济时之心

  又曰增饬兵械简练漕卒可以歼倭御寇殊为正经

  ○漕论 【 二】

  漕之需舟、辟之人身然米腹心也。舟、肤革也。河之水、车舆也。肤革盛腹心。车舆盛肤革。而后可以致远。其相须一也。顾舟需材。材需楩楠松杉。而楩楠松杉。产于蜀楚豫章。造舟者而于蜀楚豫章之间。若取仗于武藏。求参芝于扁仓之箧。易易耳。晋之伐吴。造楼船于益州。梁之窥齐。沈竹木于檀溪。王孙圉曰、楚有云连徒洲、金木竹箭之所生也、山林薮泽、足以备财用、则宝之、故古造舟者未、有不于楚也。今江楚之漕舟、造于江楚、似矣、三吴之漕舟、造于三吴、江东江北之漕舟、造于清江、夫三吴清江、水国也。楩楠松杉无一产焉。每岁夏秋之交、江楚奸商、筏木南来。薄于仪?、坐索高价。市木之官莫辨良恶而漕限既迫计无复之其价倍江楚。而材半腐朽。一触石闸。騞然碎裂。竟不得与江楚之舟。并其坚良者。则材之异故也故无若移清江厂于荆楚专治舟楫三吴江北江东、岁造舟若干、计金若干、驰解荆楚就云连徒洲之产。为雪帆桂檝之资。力半而功倍。费省而器坚。舟完载货。泛流而下。则吴淮之舟。比坚江楚。此亦舳舻之大利也。舳舻自南而北、夫人而重之。自北而南、夫人而易之。押空有专官。督催有阃帅。而回南之舟、往往愆期、有弃舟逸者。有盗市于北者。有沉舟于河。而驾言失风者。一舟不返、鈌米四百、尤不可不长虑也。考宋之故、江湖运舟至真州入转般仓、复载盐归、自钞盐之法行、课归诸务。漕计日不给。回舟无所得。舟人逃散。运船随坏。今若仿宋遗意。不必载盐。不禁载货。商人欲乘时射利。舟行必速。便一。军旗载商之货。舟必完固。便二。外水利商之直。不四逸为盗。便三。惟诸关榷税者无必一一诛求。人情趋利。飙趠云驶。篙工檝帅。啸歌卧至舟利于鬻货而遄归我利其遄归以济运柰何不弛其货禁耶。

  李公玄白曰造舟就荆楚之材归棹弛载货之禁传说济川酇侯转饷自兼得之

  ○漕论 【 三】

  漕舟一、主舟者一、名曰旗军、操舟者九、名曰驾军、每舟行粮十有六金、月粮四十有四金、羡余四金、国家之费厚矣顾尺籍既耗。驾军不能庀三之一。而外水占三之二。外水堇支行月粮之半。而半归主舟者之橐。弊也久矣。若然则旗军宜人人争役、而江南之运、计脱贿免、如避汤火。何也、下则豪植有挜兑之苦。上则债帅有需勒之扰。不幸遇风、家破灭而身胥溺。故穷万道避之。有匿山泽。莫知其乡者。有赂送各衙门供役。冯城社。无敢诘问者。有纳三司吏农。幸免者。富者黠者。恬坐闾里。贫者朴者。苦涉波涛。呜呼何不均也。故其法、在令各衙门、无私一军以妨运。而军籍毋许纳吏以脱运。庶几富而黠者无幸福。而贫而朴者无独劳乎。主舟者半给直以倩外水、舟一泊湾、彼皆掉臂而去、相聚为盗。运舟淹滞。实繇于此。故其法在精核各卫所尺籍。旗军若干、驾军若干、不足若干、官为召募、列为什伍、全给行月、无克分毫、运竣令驾舟远还、明年复运、间有逸者、连坐其什伍而刑之。阳以充运。阴以实伍。亦济运之良剂也。或曰运军二粮、岁堇六金、彼恶肯以六金之故、而甘谪卒乎曰东南有召募营兵之例。西北有投充之例。其直亦不下六七金、而人乐趋之、何也一夫而农。所获几何。孰与应募从戎。岁岁得赡其妻孥也。况营兵出征。投充戍边。贼虏叵测。莫必其命。则又无若操舟者。乘流则逝遇泊而停。虽蹈险而凌波。长抱乐而无忧。又何虞其不应募乎。惟是旗军既不得利。籍口主客而凌轹。运官因其顾募。视为奇货而横索。则在攒运按臣、与督运臬臣、加之意耳。

  李公玄白评曰漕军计脱弊窦犁然召募操舟亦自良法

  ○漕论 【 四】

  国家视漕为命脉、特设总漕抚臣、督理于淮、按臣每岁冬春之交、坐镇镇扬、弹压者直、法至详备矣、顾坐镇一隅。不若廵行各郡。弗躬弗亲。庶民弗信。雷霆之摧击必下及妖孽而后其威赫若日轰轰焉绕于九天之上谁则畏之 国家财赋、半出东南、漕船之多、无若三吴、葢宇内之利薮、 朝廷之外府也、窃意每岁漕臣渡江后、当以仲冬历檇李、催浙漕、季冬历苏松、孟春历常镇、催吴漕、仲春历真州催江楚漕、至于京口出闸、?步进闸、责之浙直二督粮、足矣、漕事竣、以漕之淹速。米之美恶。别有司之殿最。而仍及其生平。一举刺之。漕事有不振乎。或曰、漕一也、江楚江东漕臣何独不历而历三吴曰势不能也、无巳、请于江楚江东、增一漕臣、每岁以仲冬驻黄州、催楚漕。季冬驻江州、催江漕。孟春驻皖城、催江东漕。仲春初江楚漕臣驻真州。三吴漕臣驻瓜洲。互进各艘、尤为易举。或曰、费将安出曰江楚三吴监兑四员、添设漕臣、廵行郡国、则监兑当裁、以四监兑之訾。为二漕臣之费。裕矣。或曰、省直按臣、皆兼漕敕、漕臣复廵历可乎曰吴越江楚地广、按臣事伙、如当漕时、浙按臣历括苍、吴按臣历海隅、楚按臣历郧襄、江按臣历虔吉、虽鞭之长、不及马腹、故增漕臣、裁监兑、总之为 国计巳矣、

  李公玄白评曰裁监兑而增漕臣自亦一策苐未有以上闻者

  ○漕论 【 五】

  国家漕米正米百石耗四十石、内二十五石入仓、十五石随船食耗、旗军有月粮、有行粮、回南有羡金、有赏钞、所以恤之至矣、议单未载加增、加增之说起于江南地湿、江楚水兑、米即晒扬、入仓入船之后、势复烝润、民利其润而加之米、军利其加、肆为诛求、而争鬪之郄、实开于此、民曰议单不载加增、胡为横勒、军曰、漕米犹然湿润、胡不加增、有司右民、卫所右军、岁岁相竞、无有宁日、顾民俗日偷、米日恶、民不能胜军。而军得以制民。加增之例、牢不可破矣、如吴越初议每百石加九石八斗后因米恶、日增日加、往往私增至二三十石者、而军之横舛?马躏民如粪土矣。江楚江东江南尚浮于此、及今不防、则竭民之膏。何以饱饿虎。刳民之脂。何以饲饥鹰。予意每百石加十石、当着为令丙十石之外、有横索升斗者、官以赃论、议革军以赃计调卫、葢不独苏民、且以息争、亦漕中之大机栝矣、或曰加增之例不革、则湿润之米日甚、今欲定加增之数、是导之湿且润也曰江南之仓场实湿、江楚之水兑在船、即晒扬之后、势必烝润故无若加之米。不得偏厚吾民以病军。索增之弊、为日巳久、即三五申令、势难骤革故无若定之数。不得久纵吾军以病民。此亦通其变之微权乎、若官讳加增之说、不定其数、而又未能革、则军操私加之权。日恣其横。而民至不堪。是阳禁之。实纵之也。上无益于 国、下无益于民、徒为豪军、张一骗局焉耳矣、

  李公玄白评曰定数增米亦军民两利之道也是在计部漕臣耳

  ○漕论 【 六】

  加增与晒扬、势相低昂者也、不定加增之数、军得恣其欲以横索。则晒扬之令、又不得不严之民。民不一一良也。豪者刁者顽者、相谓曰、吾业巳加增矣、柰何复令我晒扬、夫天下岂有不晒不扬之米、而可兑之军、输之 国乎。彼当时议加增者、意若曰、江南地湿、即晒扬之米、入仓后、势必复润、江楚水兑、即晒扬之米、入船后、势必复润、议单虽不载加增、而小患处补之、条有润米二字、是即加增之润米也。然则加增之米止以补其入食入船湿润之数。非谓不晒不扬而加增之也。此意不明而军与民竞。有司与卫所官竞。率由于此。予谓当申此例、以一众志、凡米未入仓船时、有司令民大加晒扬、无杂浥湿、无插青嫩、无和糠谷、无溷沙土、临兑时、盘验官复责令晒扬、违距者重绳之法、甚者更米、又其甚者迟误运期、驱粮长自运过淮过洪、又其甚者、米不上仓、私家挜兑、依不纳秋粮例问遣、而有司议罚议降、庶几漕事举乎、顾晒扬之具、未可卒办、芦席竹簟、所以晒也、风车、所以扬也、责令有司粮长置于仓场、复令军旗置于船、傥遇刁悍粮长、违令不办、则取之船、入之仓、此亦所以济晒扬之法也。

  李公玄白评曰漕米洒扬原是要务申饬有方漕事自举矣

  ○漕论 【 七】

  夫疾风暴水、天之行也。漕艘相击、随触而裂、此亦时有也。议单云大江漂流者为大患、河道漂流者为小患、则淅河、直河、淮河、黄河、皆河道也、皆小患也、又云河道漂流者、责令本帮、补纳不敷、量动槩帮润米摊补、不得一槩奏豁所谓润米即加增湿润之米也处补之法、亦云明备矣、运官不谙议单之例、往往申补、左支右吾、法不画一、夫润米处补、载在议单、无容议矣、倘失风船多。润米不足。则又不可不深为之虑者。近例十月月粮、四月安家、六月解淮、又止给两月、余四月仍存运官、此原寓济运之意、一可处也。旗甲回南每般给羡金四两、当失事时、虽未给领、先期那借、以羡余抵补、二可处也。每年十一月十二月、月粮槩存、本府未给、当失事时、先于淮帑、那借市米、行府严追抵补、三可处也。或于淮帑、那借市米、俟明年新运、于安家四月粮内解补、仍令领运官、再运一年以完前事、四可处也。夫一二舟覆、即以润米补之有余。万一舟覆数多。则于四可处之中。酌量处补。务求定数。此亦思患豫防之一策乎。武弁窭者十七。军旗窭者十九。一遇失事、窭不能补。计划无所复之。则自经自溺、往往而是、是恶可不预讲也。

  李公玄白曰议四可处法得自蒿目苦心

  ○漕论 【 八】

  今之议漕者曰、海运乘风便矣。顾大洋之险、焚轮回飘。顷刻不戒。旋葬鱼腹是以舟试死也会通乘流安矣。顾黄河之徙、澎湃潎洌。一夕崩陁。倏焉廞淤是以金填壑也于是竞为胶菜之说曰、是非不海运也。而在海干。可避洋之险是从淮而胶也不出淮口、无借河之流、起清江浦口、止丁字沽、总计千七百里、由海岸行者九百里、由河行者八百二十里、筴无便于此河者、且开新河、不下三百里、内百里运道见存、百里地形可开、惟百里泥沙、颇费工凿、然马家壕、昔年王观察巳凿、可行舟矣、分水岭、近日刘司寇、旬日而成渠矣、听其言、岂不甚迅且便哉、徐而察之、微独其不可开也。即开而成渠、亦不可行。何以明其说也、吴越江楚之舟、从漕河直达燕都、每米四百石、费一舟耳、从胶莱运、则各省直之舟、止于淮安、不能入海、费舟一。淮安海舟运至麻湾口、不能入河、费舟二。河舟运至海沧口、不能出海、费舟三。海沧口海舟运至天津、费舟四。漕运一舟而达。胶莱四舟而达。一舟而达者、费舟十万金。四舟而达者、费舟四十万金。其费不訾。一难也。漕运冬兑米、历春夏而竣事。及秋而还、往来一年耳。胶莱河运、冬兑米、春而出海、河水春涸、至秋方盈、不得不运米上仓、待秋入河、至冬始得竣事、往来五季、明年谁复出运、其劳不訾。二难也。漕河旧迹易循。所讲者。不过补偏捄弊之方。胶河开凿伊始。所讲者。皆经营剙造之谋。河即成不敢废漕漕不废又欲浚河是两费也其力难兼。三难也。呜呼是岂可不为之长虑哉、如曰、兔有三窟、蚁非一孔、存其故道。以备缓急。则待 国家之积。如坻如京。以其余力。凿而疏之。可也。

  李公玄白评曰漕海难易辨若悬河群议可排居然石画

  ○海运

  会通逸矣。而黄河为菑。海运迅矣。而风涛叵测。高堰筑。则民陆而 陵水。高堰开。则 陵存而民圽。夫天下未有两利而并存者、当权其重轻焉河必不可开。而风涛犹可避。未必岁岁皆飘溺也。 陵必不可迁。而民居犹可徙。未必处处皆汗下也

  张成倩曰利害关楗数言非少

  ○屯田

  古今论屯田者、皆以赵营平敦煌、诸葛忠武渭滨、二事为据、今细考之、俱未有成事。赵与汉庭、往复辨论不过以计愚羌人。谓吾久驻耳。赵传称诏罢兵、独留充国屯田、明年五月、充国奏羌亡者不过四千人、自诡必得请罢屯兵、奏可、充国振旅而还、云麓澷抄论充国屯田、自冬徂夏、不曾下种、其说诚然、诸葛传建兴十二年、亮每患粮不继、使巳志不伸、是以分兵屯田、为久住之基、耕者杂于渭滨居民之间。而百姓安堵。军无私焉。相持百余日、其年八月亮卒、夫相持百日。自夏徂秋。即屯田所收几何故营平以屯田愚羗人幸而成功忠武亦欲以屯田愚魏人不幸身殒总之非实事也。

  ○读云麓漫抄

  漫抄云赵充国屯田事、乃兵家计策、不惟宣帝与汉廷诸公、先零??干开为惑、班固亦不识其几、汉用兵皆调发圭部国、千里行师、遇虏辄北、今??干开氐羌亦乌合、充国知其不能久、故欲以计挫之、但云兵难隃度、愿至金城图上方略、又曰明主可为忠言、兵当以全取胜、及到彼但欲为留屯计、凡与汉廷往复论难者、不过粮草多寡耳几初不露也羌人见其设施、出于所料之外。实不可久留。故输欵而退。赵亦奏凯而还。在边不过自冬徂夏、元不曾收得一粒谷、想亦不曾下种、不然五月谷将穗。那肯留以遗羌耶。学者不以时月考之、每语屯田、必为称首可笑、章按此读史之精者、充国屯田、原亡颗粒之收。孔明屯田、亦罔尺寸之功。我 朝屯田、非不详备、竟无益于兵政。甚或据于豪右。说者谓清军先在清屯此非 国家一要政邪。

  ○蚕论

  月令仲春之月、命野虞无伐桑柘、鸣鸠拂羽、戴任降桑、具挟曲蒙筐、后妃斋戒、亲东乡躳桑、禁妇女无观、省妇使劝蚕事、蚕事既登、分茧称丝、効功以共郊庙之服、无有敢堕、所以为天下蚕事劝也。木各有所宜土。惟桑亡不宜。桑亡不宜。故蚕亡不可事。豳风之诗曰、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柔则豳可蚕。将仲子之诗曰、无折我树桑则郑可蚕。车邻之诗曰、阪有桑、隰有杨则秦可蚕。氓之诗曰、桑之未落、其叶沃若、桑之落矣、其黄而陨、桑中之诗曰、期我乎桑中则卫可蚕。皇矣之诗曰、攘之剔之、其压其桑、桑柔之诗曰、菀彼桑柔、其下侯旬则周可蚕。禹贡兖州桑土既蚕、厥筐织文则鲁可蚕。青州厥筐檿丝、管子亦曰、五粟之土、其檿其桑则齐可蚕。荆州厥篚玄纁则楚可蚕。孟子告梁惠王曰、五亩之宅、树之以桑、十亩之诗曰、十亩之间、桑者闲闲则梁可蚕。蚕丛都蜀、衣青衣、教民蚕柔则蜀可蚕犹之农夫之于五谷非龙堆狐塞极寒之区犹可耕且获也今天下蚕事疏阔矣。东南之机、三吴越闽冣伙、取给于湖茧。西北之机、潞冣工、取给于阆茧。予道湖阆、女桑姨桑。参差墙下。未尝不羡二郡女红之廑而病四远之惰也。夫一女不绩、天下必有受其寒者、而况乎半天下。女不绩也。岂第五十之老帛无所出。不绩则逸。逸则淫。淫则男子为所蛊蚀。而风俗日以颓坏。今天下门内之德。不甚质贞。每岁奏牍、奸淫十五。毋亦蚕教不兴使然与。公父文伯母曰、王后亲织玄綋、公侯之夫人、加之以纮綖、卿之内子为大带、命妇成祭服、列士之妻、加之以朝服、自庶士以下、皆衣其夫、社而赋事、烝而献功、男女效绩、愆则有辟、古之制也、彼大夫之家而主犹绩、奈何令天下女。习于逸以趋于淫乎。 国家蚕桑、载在令甲、凡民田五亩、至十亩者、栽桑麻木棉各半亩、十亩巳上者倍之、田多者以是为差、特废不举耳故月令躬蚕之礼。鲁毋绩愆之辟。与令甲桑麻之数。此三者不可谓迂而不讲也。

  李克生曰随地可蚕历历援据在在当录一通置之通衢可儆懒妇足劝女红

  ○谥论 【 上】

  周公立谥法、孔子作春秋、其义一也、谥法有美恶而后暴奸惧。春秋有褒贬而后乱贼惧。故大行受大名、细行受细名、行出于巳、名生于人、不可得而违也。而郑夹漈乃曰、名乃生者之辨、谥乃死者之辨、成周之法、初无恶谥、广为序论五篇、后论四篇、其说详矣予不谓然、楚恭王有疾、召大夫曰、不谷不德、若得保首领以没、惟是春秋所以从先君者、请为灵若厉、子囊不可、则请为恭使谥无恶。楚恭何以有灵若厉之请。而夹漈必曰、此荆蛮不根之论也则左氏何以着之语也。秦始皇制曰、朕闻太古有号母谥、中古有号、死而以行为谥、如此、则子议父、臣议君也、甚无谓、朕弗取焉、自今以来、除谥法使谥无恶。则始皇何以必除谥法。而夹漈又曰、秦人之论、不合乎古道秦去古未远。谓除谥不合古道则可。谓古无恶谥则不可。孟子曰、暴其民甚、则身弒国亡、不甚则身危国削、名之曰幽厉、虽有孝子慈孙、百世不能改也此恶谥之明证也。而夹漈又曰、桀纣桓灵幽厉、俱非恶谥、桀纣名耳、桓乃果毅之盛德、灵者神圣之异名、幽者隐之并名、痛恻之甚也、子温而厉、厉非恶也、予考史曰帝发崩、子履癸立、是为桀、帝乙崩、子辛立、是为帝辛、天下谓之纣、谥法贼人多杀曰桀、残义损善曰纣、故史臣一曰是为桀一曰天下谓之纣。其非名也明甚。东汉书注桓灵曰、克敌服远曰桓、乱而不损曰灵、汉人谥桓灵、原非恶谥。而郑乃比之于桀纣幽厉、不知何据。谓桓灵二帝若桀纣幽厉则可。谓桓灵二字。若桀纣幽厉则不可。易称幽厉着矣。困曰入于幽谷、三岁不觌、象曰入于幽谷、幽不明也、震曰震往来厉、象曰震往来厉、危行也艮曰厉熏心、象曰艮其限危熏心也、则幽者不明之谓。厉者危行危心之谓。未闻觧幽为痛称厉为美也。如云幽厉非恶。彼孝子慈孙又何必改。夫春秋非贬。则乱贼何惧。谥法无恶、则暴奸靡惩。贾充、弒君之贼也、富贵终身、特以谥为忧、 国朝大臣有周旋佞幸者、得文正一语而后瞑彼其心固以谥恶为惧耳人主而有幽厉隐赧之谥则人主惧太子而有戾隐之谥则人主之子惧诸侯而有缪剌之谥则诸侯惧大臣而有荒倾之谥则大臣惧周宣不敢私于其父。故仍曰厉。汉宣不敢私于其祖。故仍曰戾。我 太祖不敢私于其子。故鲁王谥荒。伊王谥厉。其后宗室有悼隐荣和荣利之谥、阁臣有文隐文荣文达文和之谥、皆所以激励风俗、检束名教、与春秋相裘里也。善乎独孤及之议谥曰、谥在惩恶劝善。不在哀荣。其旨得矣。

  李道生曰谥有美必有恶以严劝惩深得周公立法初意

  ○谥论 【 下】

  谥法有一字之谥、有二字之谥、有一字一义、有一字数义、一字之谥、人主如周文武成康穆昭、汉高文景武昭之类、是也。人臣如季文父谥文、仲孙何忌谥懿、赵盾谥宣、杜如晦谥成、封德彛谥明、王珪谥懿、温彦博谥恭、韩愈王安石朱喜谥文之类、是也。二字之谥、人主如周威烈慎靓、赵武灵、魏安厘、楚考烈、汉光武之类、是也。人臣如魏文贞、萧贞褊、韩忠献、欧阳文忠司马文正之类、是也。谓一字加于二字乎。是明章贤于光武。封王贤于魏征也。谓二字多于一字乎。是威烈慎靓过于成康。忠献文正过于元晦也。唐人论之详矣、我 明谥法、视昔微异、人主亲王一字、郡王大臣二字、翰林槩谥文、公侯槩谥武、则文武二字、分为殊科。而以下一字定褒贬、犹一字谥也。惟忠肃昭靖襄敏忠文等谥、二字并重、则二字谥也。其法备矣、一字一义之谥、如民无能名曰神、威仪悉备曰钦、安民立政曰成之类、是也。一字数义之谥、如二简、九恭、六文、四孝、六庄之类是也。而郑氏之论曰、谥之善恶惟取一文、若一戾不足、又益之以戾、一剌不足、又益之以剌、非古之道也、似谓一字原无数义、是又不然、不显而纯、文王之文也。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孔文子之文也。荐贤同升、公叔文子之文也。谓孔公叔之文。比于文王可乎。伯夷圣之清者也、伊尹圣之任者也、柳下惠圣之和者也、孔子圣之时者也、谓伊尹柳下之圣。比于孔子可乎。岠崄伐夷并小、武之经也。伐乱伐疾伐疫、武之顺也。长胜短、轻胜重、直胜曲、众胜寡、强胜弱、饱胜饥、肃胜怒、先胜后、疾胜迟、武之胜也。百姓咸服、偃兵兴德、四方畏服、奄有天下、武之定也。比经顺胜于武之定。可乎。故一义之谥。举其人而专谥之。数义之谥。随其人而分谥之。无不可也。且其所取苏氏上中下之谥、而定之删之、亦又有可议焉、神圣贤文上矣、宠辱光大之荣、致戮无辜之厉、埒之神圣、未可也。怀悼愍哀中矣、老子曰、大道甚夷、书曰、儆戒无虞、埒夷儆于幽隐、未可也。躁荒虐愎下矣、子曰质胜文则野、易曰忧悔吝者存乎介、埒野介于躁荒、未可也。夫既曰下谥之法、用之歼夷、用之小人、而又曰古无恶谥、未可也。夫既曰取其暴、取其虐、以待奸回。取其危、取其圯、以待覆亡。取其懦、取其饕、以待食鄙。而又曰古无恶谥、未可也。去胡去丁可也。周项王蔡声之、未可也。去军去革可也。易曰素履往、子曰友多闻、公孙丑曰乐正子强乎、多闻识乎、并素闻强去之、未可也。我 明令甲、文武大臣请谥者、礼部定为上中下三等、以行业俱优者为上、行实颇可者为中、行实无取者为下、檄翰林拟谥上请、夫所谓三等者别其人也非别其谥如郑如苏云云也、苐美恶谥文、会典未载、忠佞谥格、亦未多备、如建文死难诸臣。及死于谗如解大绅之类。死于谏如王宜学之类。倡明正学如陈新会胡余干之类。当补以美谥。汉庶人宁庶人、及大臣奸回诡贪者。皆当补以恶谥。奸臣而得美谥者当夺。忠臣而得中谥者当易。推而广之。其在今日乎。其在今日乎。

  李道生曰谥论足为郑渔仲针砭

  ○妇寺论

  人情之所欲者势利耳、君者势利之主也。弒夺之祸、非欲有其君也。有其势与利也。千金之璧、以之枕人、自非曾史、靡不挟而有之、何也其利近也。人主岂特千金之璧哉。潜于渊蜎蠖濩之中、严为案籍齿符之法、崇曰岩廊、深曰禁闼、堂高帘远、人臣希得进见、若然者、正以全势利而远弒夺、即圣贤莫之违也、世人闇于大较、猥云近人、近于大臣。则羿卓操温得而有之。近于亲戚。则莾坚敬塘得而有之。近于父子。则刘劭杨广得而有之。近于兄弟。则鲁隐失之子翚。从厚失之从珂。近于佞幸。则符坚失之慕容冲。唐庄失之敬新磨。近于宾客。则秦皇几失之荆轲。近于军伍。则汉高几失之贯高。故为人主者。无一可近者也。世无曾史。而千金之璧。轻以枕人。则盗。世鲜夷齐。而万乘之王。轻以近人。则弒。此其势则然也。今夫天之高也、日之远也、人主其尊如天、其象如日、柰之何下近人哉、虽然近人、不可。以渺然之躬。托之乎兆庶之上。将块处只立。若匹夫。亦不可。圣人深为此虑、于不可近之中、择其差可近者、惟妇寺、妇人非后则妃、非贵人则孺子、其爱惜人主、而欲长寿也、情也。寺人形体损亏、不能混伍臣民、无子孙可托、势不得不依人主、故广后宫、多阉寺、与之共富贵、取其情结而志浅、未必皆有欲为天子之意、若大臣亲戚父子兄弟然、姑与之近、未必即有弒夺之祸、此圣人之深虑也、自古及今以女主者、止吕雉武曌、及其老死、挈而还之刘李、寺人之旤、汉唐之旤极矣、然止于弄国、未闻继世、汉诛节甫、入卓操而汉亡。唐诛复恭、召梁温而唐灭。则其故可知也巳。孔子曰惟女子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夫不能终远之、则其势不得不近之矣、曰尧舜不近禹皋乎。曰惟尧舜能近禹皋。惟禹皋可近尧舜。非尧舜禹皋而欲相近也未有不逼而盗之也、人主可谨哉、

  李大生曰论人主不可近人而妇寺差可近足令人愯然寒心而赥然解颐

  郭青螺先生崇论卷之三终

  ●郭青螺先生崇论卷之四

  唐论

  夏论

  周论

  管蔡论

  申生论

  赵盾论

  伍员论

  哀公论

  子贡论

  季札论

  四君论

  豫子论

  荆卿论

  秦晋论

  秦皇汉武论

  萧何论

  二酇侯论

  周勃论

  ○唐论

  自尧舜以天下禅也、后之强臣柄家、欲奸人之国、移人之祚者、辄借其名以遂其奸。至战国时、好事者有言尧帅诸侯北面朝舜、至于禹而德衰不传贤而传诸子、得孟子辩而后二圣之诬始白。及曹丕篡汉受禅山阳、即位之日对左右曰舜禹之事吾知之矣、则又重为二圣诬者然天下万世不信曹而信孟。以曹氏父子之奸。人人知之也。乃宋洪景卢有曰尧舜之子不肖等耳、舜之后虽不有天下、至于陈及田齐几二千载、尧之后当舜时即绝、故禹之戒舜曰毋若丹朱傲用殄厥世、又作戒曰惟彼陶唐有此冀方、今失厥道乱其纪纲乃底灭亡、夫丹朱之恶固在所绝、乃舜禹顾不能别访贤冑、为之立继乎、如其言则丹朱之祀、绝于舜禹、魏丕之说、似若有据、予甚疑焉、及读罗氏路史然后知洪之考究失实未足据也路史曰尧初取富宜氏曰皇、生朱、骜佷娟、尧帝使出就丹、帝崩虞氏国之于房、为房侯、以奉其祀、服其服、礼乐如之、谓之虞宾、天子弗臣、夏后封之唐、如虞之礼、朱卒葬笰阳、朱生陵、以父封为丹氏、房氏、防氏由是言之舜禹之封丹朱明甚。而又何必别访贤冑以继之乎又考之记曰。桀伐有唐、注曰、帝尧后、洛阳之唐聚则唐封于夏矣成王灭唐、徙其后于许郢之间则唐封于殷矣。若泌之战、唐侯为楚左拒、定五年、秦子期灭唐则唐封于周矣。天德光尧。蹙秦刳项。真人翔沛。遂为汉祖。玄德立蜀。裕启南朝。天之祚唐。一何悠远。而谓爵邑不及其孙是重诬舜禹之薄而左袒曹丕之妄不可令孟氏见也孔子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而不与焉彼无与于天下而又何必斩朱之祀。以固其子孙之天下乎。必不然矣。书曰用殄厥世、乃底灭亡言朱不能世尧之天下。而唐以灭亡。非谓舜禹殄灭朱祀如典午之刈曹。寄奴之诛司马。使其子孙无噍类。而后快于心也果若景卢之论尧之德不延于朱。尧之泽不及山阳。而舜禹视丕犹有惭德。岂特如战国好事者之口巳哉故不可以无辩、

  李公玄白曰论唐尧世封明辨晳矣不惟为舜禹释谤抑且为放勋解嘲

  ○夏论

  人有言至于禹而德衰不传于贤而传于子此非独战国好事者之口也、即孔子亦微言之矣、孔子曰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是谓大同、今大道既隐、天下为家、各亲其亲、各子其子、大人世及以为礼、故谋用是作、而兵由此起、禹汤文武成王周公、由此其选也、是谓小康、世及之礼起于禹。而小康之治变于夏。好事者之口、有自来矣。然非禹意也。夏纪曰、禹立而举皋陶荐之、且授政焉、而皋陶卒、后举益任之政、禹东廵至于会稽崩、以天下授益、三年之丧毕益避禹之子启于箕山之阳、禹子启贤、天下属意焉则禹未尝不禅也。始欲禅皋陶而皋陶卒。继禅益而天下归启。孟子所谓天也。禹曷与哉。故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而不与焉、而孔子不进之大同、而卑之小康、何也、当舜之时、有苗不服、禹欲伐之、舜不许曰谕教犹未竭也。究谕教焉而有苗氏请服、天下闻之、皆非禹之义而归舜之德。禹出见罪人下车泣而言曰、尧舜之人、皆以尧舜之心为心、寡人为君、百姓各自以其心为心、是以痛之、则在当时禹亦自度、不如尧舜矣、启立而有扈不服。再传而太康失国。羿浞之祸。绵延四十年而始定。则安得不云小康也。汤有惭德、武未尽善、去禹远甚、太甲之放、见于继世。昭王之溺、未及百年。孔子大同小康之叹、岂无意乎。葢不待杞宋之微。桀纣之亡。幽厉之伤。而云然矣。汉之文景、唐之贞观、宋之庆历、亦庶几三代。木朝金川失守、土木北狩、亦云小变、而西内归老。南宫复辟。又皆生民以来未有之事。亘二百余年。主势盛。国统张。下无问鼎之奸。朝无下堂之仪。即三代未足多也。夫三代之盛也。仅比于小康。至其季也。驯致于大乱。至于大乱而后春秋作。孔子不得巳之戚。有甚于蜡宾游观之叹。葢并其小康而失之也。嗟夫治天下者。防其季。无使并小康而失之也。斯世之幸也。

  张成倩曰禅不得而后继神禹心事得先生论著而光昭日月矣辨小康以及当代颂儆且交至云

  ○周论

  子谓伯鱼曰女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吴公子札来聘请观于周乐使工为之歌周南召南曰美哉始基之矣犹未也子曰周之德其可谓至德也巳季子见舞象箾南钥者曰美哉犹有憾闻歌唐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遗民乎非令德之后谁能若是见舞韶箾者曰德至矣哉虽甚德其篾以加于此矣文王德之纯也。季子周之裔也。而一则曰未。一则曰犹有憾。乃不得上比唐虞。则在武王。又可知巳。孔子曰武尽美矣未尽善也季子见舞大武者曰美哉周之盛也、其若此乎、即美之之中。犹寓不足之意。岂非以揖让征诛。其道固相悬与。左传载武王克商、微子启面缚衔璧舆榇以见、武王亲释其缚、受其璧、焚其榇、礼而命之、而微子之命、乃在成王之时则武王固未尝封微子也周十有三祀、王访于箕子、传洪范九畴、而封之朝鲜夫以微子之象贤。箕子之明夷。皆足以嗣商者。一则靳而不封。一则封而远之海外。武王之心。岂能一日忘商哉。特愈于后世之诛戮焉耳矣。孟子之于纣残之贼之而曰一夫、葢极诛之矣、于武王曰一怒以安天下之民、于周公曰古圣人也葢极尊之矣。至其遡道统之传。于文王之见知。不以属武周而以属吕散。岂非以克商之后。所以处商之子孙。固未尽恊于道与。我太祖既灭胜国、于元帝之孙、育养宫中八年、而以还沙漠。于伪汉之子、始既侯之、而后置之高丽。视武王所以处商者。何如哉。予尝谓本 朝得国之正。在尧舜禹之下。汤武之上。呜呼、圣人复起、莫之或易矣。

  李克生曰论武王之处微箕遡见知之属吕散推我高皇驾汤轶武俱自千古定论

  ○管蔡论

  管蔡之事、据诗书所载、一则曰鸱鸮鸱鸮、一则曰破斧破斧、一则曰违王命、噫嘻何太甚也、管蔡者周之顽民殷之忠臣夷齐之流匹而文王之孝子也独恨其所以处殷周之际未善耳其以殷畔。非畔也。以复殷也。武庚、故主也。纣虽无良。武庚未闻失德。其父可诛。其子可立。不立武庚而自为之此管蔡之所疑于武王也。文王内文明、外柔顺、以蒙大难、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此管蔡所习见也其父之所为如此其兄之所为如彼管蔡筹之熟矣复故主、忠也、守父之节、孝也、反兄之为、义也、故不顾弟侄而委心武庚、事虽未就、志足悲矣。周鼎巳定。殷灰巳烬。成王之慧。周召之智。俱未可以一举而遽得志。故为管蔡者、欲守文王之贞、莫若迹泰伯箕子之为夫泰伯之之荆蛮也非以天下让也。示终其身臣殷也。箕子之之朝鲜也非欲存殷也。示终其身不臣周也。故为管蔡者、舍周而远遯、则天下后世、庶几有谅其心者矣、传称太似生有十男、长伯邑考、次武王发、次管叔鲜、次周公旦、次蔡叔度、次曹叔振铎、次霍叔武、次成叔处、次康叔封、次聃季载太似教诲十子自少及长未尝见邪僻之事则姒之所以教管蔡者当无异于武周也而必以武周之伐商者为圣以管蔡之辅武庚者为不类可乎管蔡不幸诛耳、使其辅武庚灭周、后之作史者、又恶知不以武庚为少康。以管蔡为忠。而以武周为逆乎。故凡訾管蔡者类以成败论也。呜呼新莾欲篡汉也、其子宇不以为可、朱温欲篡唐也、其兄昱不以为可故夫天理之在人心即父子兄弟之间有不可得而灭者彼管蔡者、即不类吾以为宇与昱之俦而巳

  李道生曰昭雪管蔡义殊详核表坤仪三监论似本于此

  ○申生论

  予尝反复共君之事无若士蒍狐突之计为得也士蒍之言曰、不如逃之、君得其欲、太子远死、且有令名、狐突曰、惠于父而远于死、此二说者葢周太伯行之于前。东海王行之于后。皆所谓权也。而何共君之必于死耶。共君之贤、岂不辨此则杜原款误之也原款将死、葢亦自悔其不先窜伏矣、而终必勉之以死、想其君臣平日谋议之际、必曰难苟作、舍死无他筴。故共君重违原款而易其死。轻二子而难于去。保傅之言。其所入者深也。夫其言曰、去则章父之恶而咲诸侯讵庸知既死而父之恶益彰。诸侯之咲逾甚乎。然则当以何时去曰其在城曲沃之际乎。若待曲沃之际而后去则亦巳晚矣。故君子曰、申生之孝、尾生之信、一也。谓其不知权而必于死也。虽然亦荀息丕郑里克三子者死之也。当时奚齐未立。荀息未传。申生业巳立矣。舍其当立巳立者。而从其未立且不当立者。息谓君立臣从、何说焉、丕郑似矣、而动以利言、故他日欲以晋为市、而计赂之厚薄、里克曰静曰伏曰中立、裴回观望、先身后君。俱非所谓忠于谋人国者。故三子胥不免于其身。愚意当日骊姬即谗。晋献未决。使荀息谏之。丕郑谏之。里克又谏之。史苏郭偃狐突士蒍之徒。从而和之。将不可回献公之心于万一耶。而胡其无一人为公语也。如意之爱、岂后于奚齐。叔孙通强诤于庭。留侯深谋于内。绮黄辈羽翊于傍。汉高卒无柰惠帝何。晋庭诸臣。其媿于汉臣远矣。

  李大生曰惜共君之不知权而死咎诸臣之不能谏而致共君死千古遗恨笔自董狐

  ○赵盾论

  屠岸贾之欲诛赵氏也偏告诸将曰盾虽不知犹为贼首以臣弒君子孙在朝何以惩辠请诛之此其言岂不韪哉、特贾非能诛赵之人、以燕伐燕耳、赵穿弒君董狐断盾之狱曰子为正卿亡不越境反不讨贼而盾也受其恶而不敢辞、春秋因之书曰秋九月乙丑晋赵盾弒其君夷皋、宋欧阳氏遂舍穿而归狱于盾、狱归于盾则法宜族、贾之说何以异董狐仲尼之笔哉、韩厥赵党也、其言于贾曰灵公遇贼、赵盾在外、吾先君以为无罪、故不诛、嗟嗟赵强宗也、晋力不能诛。岂谓无罪不诛之乎。景公之疾卜之、大业之后不遂者为崇、厥遂以崇出赵氏人主之病、岂必皆崇、即崇矣、恶知其出赵氏、厥不过欲立赵以植党耳。其后子孙、卒与赵魏三分晋国。则盾与厥贻之也。高贵乡公之难、抽戈者成济、而陈泰欲斩贾充、进及司马昭、诛意也。王敦之乱、识者责之王导、责贤也。盾贤邪。亡能逃于王导之责。盾而意邪。司马昭之兵在其颈矣。而其子孙可一日立晋国乎。公孙杵臼陈婴匿武立赵、谓之赵氏之死友则可谓晋之忠臣则不可屠岸贾之诛赵、谓其意乱则可谓其事乱则不可读史者、并以春秋观焉春秋书盾弒君。不书杵臼陈婴存赵。则义自明矣。

  张成倩曰判盾厥臼婴以及岸贾如老吏断狱严于执法而平于鞫情

  ○伍员论

  世之议员者曰平王虽暴犹君也、员父子兄弟北面事之入郢鞭尸申包胥所谓无天道之极者不忠、又曰父奢自楚来召尚往员逃脱渔父不舟负巳矣、成败难逆覩、不若尚往之为孝也、故伯嚭谗曰员父子不顾、而吴王听以死员、嗟乎是伍员之所以忠且孝也何以说也、古无道君孰与商纣、然不过凶残淫恣未至有弒君杀子事、周家世世臣啇、虽虎谗昌囚、终释羑里、未至有父兄深仇、而歼之宣室、首悬车轸、后世曰武王诛独夫不曰弒君、平王视纣何如哉、饥灵王、弒子比、取建妇、而弃其母子、并及奢尚、皆纣未有之恶也。在芋氏则为弒君之贼。在伍氏则为不共戴天不反兵之仇。夫员君之恶贼于纣。而员家之仇深于周。纣可诛、则平可鞭、其不忠于平也乃灵王比建之忠臣也其不以死孝也而以不死复其仇之孝之为大也故曰弃小义、雪大耻、令员从奢尚俱死、则蝼蚁。故不忠不孝、亡足以议员愚独以议员不智。员有可以善后之策者三。而员不知焉。其上也、当吴兵入郢时、平王鞭矣。父兄之仇复矣。员阅不哭而跜辞吴王曰员所以忍死不与尚俱灭者。为杀父者未报也。而今伏王威戮仇人以瞑父兄目。员愿毕矣。将从父兄于地下。是程婴所为死于十五年之后。以报杵臼也。而员不知也。其次也、昭王出犇曰、白公在吴、太子建嫡子也借吴之威力慑伏楚人而号之曰故太子茹冤以死。而其嫡存且强。当立以续芊氏祀。以吴之威胜之亲之强而辅以员其谁敢不从身为楚相而又有存孤之名是张留侯所为借楚之力破秦以王韩成也。而员不知也。又其次也、郢蹇吴伯、仇复功成、吾何负于夫差、而备越之谏不听。伐齐之谏又不听。则惟有挈妻子走湖海而巳。是范少伯所为号鸱夷。而张子房所为赤松游也。而员不知也。而竟以谗死。员何智于谋吴。而不智于谋身也。语曰目睨毫毛、不见其睫、员之谓矣、善乎父奢之言曰、员刚戾忍訽、能成大事惟能成大事故忠且孝。而惟其刚戾忍訽也。故卒死于祸也。知子莫如父、然哉然哉、

  李克生曰子胥忠孝自无遗议语以三策应平怒涛

  ○哀公论

  哀公问社于宰我宰我对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栢周人以栗曰使民战栗是时哀公欲去三桓张公室故有此问。宰我之对意若曰鲁周胤也当从周社。葢劝之断也而不知政由三家。不可捄矣。孔子闻之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意若曰三家事巳成矣。巳遂矣。禄去公室五世矣。既往矣。即欲说之谏之咎之。何益乎。哀公不悟孔子之意、而听宰我之说、果欲以越伐三桓、三桓攻公、公奔卫如邹、竟死于有山氏、而公室益卑。此非臆说也。解在胡氏之传春秋矣。哀公问于仲尼曰、春秋记陨霜不杀草、何为记之也、曰此言可杀也、夫宜杀不杀。则李梅冬实。天失其道。草木犹干之。而况君乎。夫自对哀公则曰可杀、至闻宰我战栗之对又曰不说不谏何也、论陨霜不杀草。李梅冬实除恶于微虑患于早之意也不能防之微。谋之早。而至于巳成巳遂。则空言何补。无如无言。此孔子对哀公责宰我之异也。夫鲁欲去三桓久矣自昭公时巳然矣昭公欲伐意如、子家子曰、政在焉、其难图也、公弗听、遂入、意如请迁请囚请亡、弗许、子家子曰、君其许之、政自之出久矣、隐民多取食焉、为之徒者众矣、郈孙曰、必杀之、三家合谋伐公、公孙于齐、宰我之对郈孙之计也孔子之说子家子之见也昭违子家听郈孙故有野井之唁哀违孔子听宰我故有陉氏之辱善乎史墨之对赵简子曰、鲁失国政、政在季氏、于今四世矣、民不知君、何以得国、是以为君、慎器与名、不可以假人、业巳假之。而欲突收之。此必不得之数也。微独鲁也汉假曹氏献帝即有衣带之诏无捄于董承之死魏假司马氏高贵即发陵台之仗反堕于成济之戈柘跋假高氏天平即有宇文之依不免于逍遥之酖此皆捄之巳成巳遂之后而未能慎之未成未遂之先故夫有天下者于成未成。遂未遂之机。不可不早计也。

  李道生曰问社对栗说足发尼父隐忧而备汉儒注疏

  ○子贡论

  人之言曰子贡未至于不器亦器之贵者、似劣赐优不齐矣、愚不谓然、君子者成德之通称也、有全体之君子、有一节之君子、大德不官、大道不器、此全体之君子也。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则一节之君子也。不可槩也、犹夫称孔子者曰、集大成之圣、称夷尹下惠者曰、圣之清、圣之任、圣之和也、不可谓非圣也、夫子以君子许子贱、其不器之君子乎、一节之君子乎、我未敢知、而遽以不器归子贱、而谓子贡局于器可乎。且器至瑚琏矣、犹未足跻于君子之林乎。子贡问于孔子曰、君子贵玉而贱珉何也、子曰君子比德于玉、诗曰言念君子、温其如玉、瑚琏非玉乎。而犹歉于君子乎。语称子贡悦不若巳、子告之曰、工欲善事必先利器、子其事大夫之贤者、友士之仁者、而至此遂以瑚琏许子贡葢在事贤友仁之后得于切磋琢磨之功多矣故愚谓子贡子贱一也在子贱尊师取友以为君子。在子贡事贤友仁以为瑚琏。其贤均也。嗟乎性与天道。其闻深矣。说齐存鲁。其功大矣。筑场六年。其恩义至矣。夫子尝试之曰女与回孰愈则以颜子期之矣。又曰予一以贯之则以曾子期之矣。而世儒乃泥于器不器之说屈之子贱之下何也。噫子贱犹同列也。太史公泥于货殖一语、遂置之猗顿白圭之流、而子贡之贤、于是乎益冺始于汉史。而成于宋儒也。甚矣夫立言之不可易也。

  李大生曰立意新而持论确大为端木公吐气

  ○季札论

  季子之辞国、至于三矣、始以让诸兄、继以让僚、继以让光、左传详矣、公羊曰、贤季子也、何贤乎季子、让国也、谷梁曰、吴称子、何也、善使延陵季子、故进之也、三传皆无贬词、辞国生乱之说、始于独孤及、成于胡康侯、至以吴子使札来聘、不称公子、为孔子贬词、则尤不可解者、吴自太伯以来、兄弟揖让、诸樊余祭夷昧之让季子。犹太伯仲雍之让季历也。季子之让僚光。犹太伯仲雍之让文王也。僚之弒光之篡季子岂忍逆探其侄之恶而防之邪。胡氏曰使季子由于季历武王之义、其肯附于子臧之节而不受乎、嗟乎是何视季历武王太高。而视季子太卑也。商周改革之际、天下不为不乱矣、幸而周胜殷也。不幸不胜。亦将曰太伯辞国以生乱乎。据后来巳成治乱之局。议贤哲逊让之失。是犹以成败论也。季子见舞象箾南钥者曰美哉犹有憾、见舞韶护者曰圣人之弘也、犹有惭德、季子憾文王、惭成汤、彼又岂肯自处于季历武王之间。而嗣位不辞乎。且季子之始辞诸樊也。曰君义嗣、谁敢干君、有国非吾节也、其志定矣、诸樊义嗣、诸樊之子光、尤义嗣也。故光谋弒僚、告专诸曰、我真王嗣当立、季子虽至、不吾废也、巳僚弒、季子至曰、苟先君无废祀、民人无废主、社稷有奉、乃吾君也、吾谁敢怨明予光嗣也。又曰、尔弒吾君、吾受尔国、是吾与尔为篡也、尔弒吾兄、吾又弒尔、是父子兄弟相杀、终身无巳也、去之延陵、终身不入吴国明不予光弒也。故春秋书曰吴弒其君僚、光之弒、孔子犹宽之况季子使鲁。光未篡。吴未乱而孔子乃先贬之邪。必不然矣。檀弓延陵季子适齐反而长子死葬于嬴博之间孔子曰延陵季子吴之习于礼者也、往而观其葬焉、葬毕、孔子曰、季子之于礼也其合矣、季子葬子于齐夫子不难之齐以观礼季子使鲁请观周乐辨微而知清浊夫子不予之反贬之邪且胡氏谓孔子贬季子不称公子也、春秋称公子众矣未必皆褒也文十七年冬公子遂如齐、十八年秋公子遂叔孙得臣如齐、襄四年夏郑公子归生弒其君夷、成三年郑公子去疾帅师伐许、六年楚公子婴齐帅师伐郑如以不称公子为贬。则遂归生去疾婴齐辈反贤于季子邪。予尝谓寿梦四子之让、无媿夷齐僚光之乱、吴之不幸也。宋杜后金匮之盟、令艺祖晋王秦王德昭相继、晋王不让予其子、而又无僚光之乱。宋之幸也吴不幸乱也而高延陵之节者不敢少季子宋幸不乱也而责金匮之渝者不敢贷晋王

  张成倩曰美季子之让核而折康侯之议严与元美先生论可以并观而互发

  ○四君论

  四君者孟尝君田文平原君赵胜信陵君无忌春申君黄歇也太史公汇为列传岂非以四君俱下士、炜烨一时、推人国于亡而固其存乎、要之未可槩论也四君者其侠同。其功异。其下士同。其知士异。其能得士亦异。信陵上矣。次平原。次春申。而孟尝无数焉。何以明其说也、三君、齐楚赵相国也、国被难而拯之若援汤火。相国士也。信陵大梁一公子耳。居魏未相魏。居赵十年未相赵。顾始以怜姊之故。椎杀晋鄙以存邯郸。不忍先王宗庙之夷。自赵趋魏以存梁。而破秦军于河外。厥功懋矣。彼其所下者侯生朱亥毛公薛公之徒。皆能明大义以完人国者。可不谓智乎。绝口捄赵之伐。而堇受其汤沐。魏信秦间。自甘屏废。几于劳谦君子哉。平原闇于毛遂。必待其自荐。而与俱楚。此巳劣矣。毛薛俱赵士。而胜直以为博浆者。故信陵曰、平原徒豪举耳。不求士也。此足以槩胜矣。楚之履珠者、予不知其何人、然贤如荀卿。堇令兰陵。智如朱英。终置不用。则歇之闇。亦胜类也。始而疆楚。终而贼楚。棘门之诛。不为不幸矣。若田文者、既相齐涽、弃而之魏。合四国之兵。促临淄而死王于莒。此乱贼也。即其所饭者、非鸡鸣狗盗之徒。则暴桀子弟。大侠奸人耳。太史公谓薛俗与邹鲁殊、皆其客为之、而王介甫亦谓盗在门、则士不至、此确论也生无尺寸之功于齐。死贻暴横之俗于薛。即平原春申巳不得较长而比大。而况魏公子乎。史称文死、诸子争立、齐魏灭薛、竟斩其祀、魏公子受知于汉高帝、过大梁、为置守冡五家、世世岁以四时祠公子、嗟乎、汉岂私一信陵哉。高其功。悲其贤。不幸以谗弃耳。

  李克生曰四君故首孟尝而先生品骘则信陵最优而孟尝最劣若骇习闻寔为确见

  ○豫子论

  豫子忠矣烈矣、世之人责之苛也、曰错盾弗二、国士众人奚以别为、又曰智伯忘备二国、豫子曷以亡言、又曰贵戚如智果、去矣、豫子非宗臣、曷以不去、嗟乎谏不谏、未可知、去则不可、人以国士遇我、而我秦越人视之、自完得矣、如君何、孔子曰、体群臣则士报礼重、孟子曰、君视臣手足则报以服心、视臣犬马土芥则报以国人寇雠、而又何疑于豫子、愚独惜豫子有报雠之志而亡报雠之术以必成其志而竟陷于旤史迁不察、至此荆聂、汇为一传、亦又足悲矣、愚睹成事、观往故、自古及今其报人而必成其志。未有不因乎人者。赵武报岸贾。韩为之因。伍员报荆。吴为之因。丕豹报晋。秦为之因。最后子房之报秦也。博浪一击。几落于豫子之见。而终能蹙夷祖龙。祚不三世者。所因者。沛公也。夫鸿毛至輶。不能自举。飘之清风。则上陵九霄。何者事有简而功成者。因也。人方屠我君父、屋我宗社、势焰熏烜、疾如沃雪、忽如画涂、而我持二手寸兵赴之。是犹委牢饲虎。投薪就燎。葢孺子之智。而匹夫之刚矣。愚意当时智伯虽亡、智开智宽、尚据城未下。吾倚之重也。辅果郄庇、俱亡国未死。吾结之援也。天意未亡智。即一城一旅。亦可以觊复然。不然、天下大矣、田齐嬴秦。亡不可臣。布以腹心。仗其兵力。以成赵武伍员。丕豹子房之功。是未可知。即不济而后以死继之。未挽也。昔吴败楚于栢举、莫敖大心曰、吾将深入吴军、断脰决腹、一瞑而万世不视、以忧社稷、棼冐勃苏曰、此犹一卒也。不若奔诸侯、跖穿膝暴、七日而薄秦庭、秦王属之兵革、败吴而存楚嗟乎予犹议夫豫子之以一卒効也

  李道生曰若驰策士之口堪服烈士之心

  ○荆卿论

  嗟乎荆轲之事无足道矣、而所以使轲之不能竟售其志、如聂政曹沬之所为则丹自误之也轲之言曰今提一匕首入不测之秦仆所以留者、待吾容与俱、当是时太子业巳遣秦武阳副之矣而轲必欲待客来俱、何也彼固知武阳骨勇者不足与共事也夫其陈啚咸阳之日。正咫尺缟素之候。而武阳变色震恐终以败事、使荆轲逐王王环柱走、武阳少鸷健与之夹逐。岂不足以当夏无且之药囊。而竟不能张一空拳相搏也。则太子促荆轲而轻用武阳之误也轲在榆次论剑于葢聂。在邯郸讲刺于勾践。在燕市酣友于高渐离。轲所与游者非节侠之士则刺击之夫未至之客。庸非斯人之徒欤。使丹当日少须臾亡遣。待其客至而与之俱。则展啚秦陛。轲必有以得志于秦王矣。嗟乎天将毕六王、一四海、秦王亦天幸哉、丹之急。轲之客不至。武阳能杀人于髫龄。而不能毕使于壮岁。皆天也。燕丹子载轲左手把秦王袖、右手揕其胸、数之曰、从我计则生、不从则死、秦王曰乞听琴声而死、召姬人鼓琴瑟声曰、罗縠单衣、可掣而绝、八尺屏风、可超而越、辘轳之剑、可负而拔、轲不辩音、秦王从琴声负剑拔之断两手轲因倚柱而笑、箕踞而骂曰、为竖子所欺、事不济也、夫秦王之欲听琴声。轲之听秦王听琴声。鼓琴美人能以琴声送计。轲卫人、不解秦声。皆天也。不然殿上之匕首不中。筑中之铅又不中。博浪之椎又不中。故曰天之所兴、谁能御之、秦王之不死、天也、而鲁之勾践乃谓轲不讲于刺剑之术、彼恶知王者不死乎、

  李大生曰轲客不至祖龙不死琴声送计天实为之读此而白虹不散易水犹寒

  ○秦晋论

  人之言曰暴秦以吕易羸、弱晋以牛易马、注之者曰始皇为吕不韦之子琅琊恭王妃夏侯氏与小吏牛金通而生元帝、冐姓司马、致堂胡氏为之论曰、作史者当自始皇元年书为后秦、正其姓氏、斯为实录、元帝姓牛而冐续晋宗、虽曰帝冑可荣、而伪姓之辱亦大、不若徐知诰、归姓李氏、为实、市虎三至、众犬吠声、未有能核其实者、则马迁沈约为之俑也、迁传吕不韦曰不韦取邯郸诸姬、绝好善舞者与居、知有身、子楚从不韦饮、见而说之、因起为寿、请之、吕不韦怒、念业巳破家为子楚、欲以钓奇、乃遂献其姬、姬自匿有身、至大期时生子政、谯周云人十月生、此过二月、故云大期、则始皇以十二月生矣、夫生逾其期、帝王上瑞、黄帝以二十月生、帝尧汉昭帝以十四月生、始皇以十二月生、俱与凡众异、使始皇七八月而生、谓之吕胎可。始皇之生。以十二月。而犹云吕胎。不知不韦何术能使之踰期邪。祗缘邯郸美人。始从吕来。即为太后。仍与吕乱。遂并始皇。名为吕子。恶归下流耳。及马迁作始皇本纪、又曰秦始皇帝者、秦庄襄子也、名为政、姓赵氏、何与不韦传自矛盾邪。纪为实。则传非矣。至于元帝牛金之说、则又诬甚、沈约晋书云、琅琊国姓牛者与夏侯妃私通、生中宗因远叙宣帝、以毒酒煞牛金、符证其状、魏收因云司马叡晋将牛金子也、宋孝王曰、收以叡为金子、计其年全不相干、刘子玄史通曰魏收党附北朝南国承其诡妄遂云司马叡出于牛金善乎晋人之谣曰、五马渡江一马化龙、元果牛姓当云一牛化龙矣此虽童谣、实亦确证、奈何至今犹传讹邪。马迁茸以蚕室、身残处秽。魏收生绝胤嗣、死遭割断。或谓阴过所致。理或然者。予因之有感于近事矣、宫闱扃崇。堂帘路隔。妃姬任身。保姆在侧。远臣市子。何由窥测。而妄肆泾渭。乱人指听。宸濠睥睨神器、则伪正德。华越反噬价藩、则伪楚邸。假吕牛之说、为乱贼之阶、则迁约之流旤、至今未艾也。故作史者慎勿好奇伤实如二子可也。

  张成倩曰白吕牛之冤洗嬴马之耻千年疑狱断案自明

  ○秦皇汉武论

  史称雄才武略、必曰秦皇汉武、大都谓六国历周八百年、未毕未一、至秦始而胥屋其社。匈奴自冐顿以来、桀骜凭陵、至汉、武而娄犁其庭。此皆生民未有之业、故云雄武也、苐夷考其世、二主之杀人亦既盈城盈野矣、史书始皇二年蒙麃公攻卷、斩首三万、十三年桓齮攻赵、斩首十万、十五年大兴兵取狼孟、十七年大兴兵取赵、二十三年虏荆王、二十五年大兴兵取燕、秦尚首功、大兴兵未有不死于兵者既并天下驱三十万人筑长城、驱七十万人作丽山亦未有不死于役者秦之毒。亘古为烈矣。汉武自元光六年。大将军出塞、至元朔六年绝幕、元狩四年封狼居胥山、及太初二年共斩首虏二十余万、中国士马物故、亦略相当、武之毒。与秦为二矣。彼所谓雄且武者、不过草管民命。虔刘虏首。以博之耳。始皇身死未寒。赵高以一刑余。既杀扶苏。复弒胡亥。而伯翳之祀。遂以不食。武帝未耄。江充以一崛起谐臣。致令皇后太子。相继自杀。良娣皇孙。骈首就害。昭帝王而弗嗣。昌邑立而旋废。不有邴吉之护持。即曾孙亦暴室之游魂。故武之不为秦续者。如带耳。夫秦灭六国、汉逐匈奴、令子孙帝王万万世无变、如是而巳、而父子夫妇兄弟之间。不能自保。则好生之德不洽。而嗜杀之祸必及也。昔者孔子尝论师矣、曰在师中吉王三锡命怀万邦也、又尝论武矣、曰聦明睿智、神武不杀、夫怀万邦乃吉于师。不杀乃神于武。而始与武一于杀而不怀。又恶能绥亿兆而昌胤祚乎。而始皇乃为之说曰秦为水德之始、必刚毅戾深刻削、母仁恩、而后合五德之数、武帝之诏曰五帝不相复礼、三代不同法、其令有司置武功赏官以宠战士、夫刚毅戾深以为德。赏武宠战以为令。而欲禁不杀、其势焉得。语曰君以此始亦以此终、刑人之子。刈人之孙。而欲子孙之蕃硕。灭人之国。族人之家。而欲国家、之昌茂。其势固巳难矣。虽然微独旤其主巳也。济始之虐者。王与蒙也。益武之暴者。卫与霍也翦贵甫死而王离之军巳虏于项轮台未诏而卫霍之侯巳除其国故曰三世为将道家所忌、忌者何也、杀伐多。其后受其不祥。彼四将者得保首领以圽。而以不祥诒子孙也。葢亦幸矣。

  李克生曰数始皇武帝嗜杀之非而详及于报诚足为人主龟鉴

  ○萧何论

  汉六年剖符封功臣酇侯萧何食邑独多群臣莫服高帝曰诸君徒能得兽耳功狗也萧何发踪指示功人也群臣莫敢言及奏位次皆曰平阳侯曹参宜第一帝亦未有以复难之关内侯鄂君进曰曹参虽有战功特一时事上数亡山东何尝全关中以待上此万世之功也乃定元功位次何第一参次之予意何功自有大者。不在发踪指示。与全关中也而汉群臣莫敢明言之帝不欲群臣之明言之也汉所以帝强半韩信功也信与帝起汉中。定三秦。虏魏取代。仆赵胁燕。击田灭项。功在诸将上。顾始亡而追之。继荐而将之者。何也。进贤受上赏之功何孰大此、何曰韩信国士无双、王必欲长王汉中无所事信、必欲争天下、非信无可与计事者、则廷臣无与信伍也、帝亦常自言曰连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则战功无与信多也汉无信则何纵指示谁与杀兽纵全关中谁与战垓下当时群臣乃哓哓首参、不一及信。上与鄂君明何功大、亦哓哓辩人狗与全关中、不一及何进信。吁难言矣、自信载云梦之车帝巳忌其功矣群臣无敢讼信功又孰敢多进信者功乎圽韩之功势不得不讳何之荐岂独讳其荐。帝之疑何。亦自此深矣。何也赏陈平及魏无知则疑信必及何不必召平而后知之也信之反幸何绐而诛之何不诛信则帝之疑何又岂特械系巳哉

  李道生曰表酇侯荐韩淮阴功最大而及汉高之疑忌殊为快论

  ○二酇侯论

  前汉萧何封酇侯、食邑八千户、东汉邓禹亦封酇侯、食邑万户以其功相方也予细考之何禹生平大略相类不独其封巳尔何起沛、禹起南阳、其桑梓同高祖布衣、何数以吏事护之、禹受业长安、光武亦游学京师、遂相亲附、其知遇同何劝高祖王汉中、曰臣愿大王养其民以致贤人、收用巴蜀、还定三秦、天下可图也、禹劝光武贰于更始、曰公莫如延揽英雄、务悦民心、立高祖之业、救万民之命、以公而虑、天下不足定也、其筹策同高祖定何功曰诸君徒能走得兽耳功狗也、至如萧何发踪指示功人也、光武定禹功曰邓禹深执忠孝与朕谋谟帷幄决胜千里、孔子曰自吾有回门人日亲、高祖比何于人、光武比禹于回、其论功同百姓歌萧何为相、较若画一、曹参代之、守而勿失、载其清静、民以宁一是何之长也而诸将议其无汗马之劳则其所短矣光武称禹斩将破军、平定山西、功効尤着是禹之长也而史称以特进奉朝请、未着相业则其所短矣其勋业同何买田宅、必居穷僻处、为家不治垣屋、禹有子十三人、各使守一艺、修整闺门、教养子孙、皆可以为后世法、资用国邑、不修产利、其诒谋同何妻同子禄、俱封酇侯、少子延封筑阳侯、子孙世封、乍绝乍续、至王莾败乃绝、比六朝齐梁。俱云何胤。及于李唐。八叶拜相。此萧氏之盛也禹之子孙、和熹桓帝二后、三尚公主、侯者二十九人、公二人、大将军以下十三人、中二千石十四人、列牧二十二人、州牧郡守四十八人、其余侍中将大夫郎谒者不可胜数此邓氏之盛也史称何庆流苗裔、称禹累世宠贵、东京无与为比、其泽及子孙同两汉定功、何禹第一、而天之报之、亦称其功、云龙风虎。良不偶然。何自言曰、后世贤师吾俭、不贤无为势家所夺、禹自言曰、吾将百万之众、未尝妄杀一人、后世必有兴者、乃知萧以俭延邓以仁昌不尽在天也孟子曰苟为善、后世子孙必有王者、然乎然乎、

  李大生曰比絜萧邓相同处妙合乃尔天生二人毗赞高光之业其后先一揆者耶是足为两酇侯世家

  ○周勃论

  汉高帝遗诏属周勃于吕后曰勃厚重少文然安刘氏必勃也可令为太尉孝文且崩诫太子曰即有缓急周亚夫真可任将兵其卒也诛产禄、绾皇帝玺、授代邸、再奠刘祚、吴楚七国之难、攻守三月、戍濞俱破平周氏父子何负于汉哉。独奈何孝文械勃。而景竟饿亚夫以死也。景刻薄无足论者、文号长者、顾怵于人言、窘幽功臣。向微薄太后、冐絮之提。勃先亚夫族矣。夫勃之所以得握重兵、成巨功者、吕后任之。而其不死于廷尉者、薄后捄之。二妇人重违夫命、而孝文为人子、独慢之也。景诚刻忍。窦太后以不捄梁王、不侯王信故、深衔亚夫。亚夫安望完活出狱如乃父哉。予于是而知母后系人国家不浅细也。薄成文之仁而窦遂景之刻也虽然其主不仁。而其臣不学。勃每召诸生说士东乡坐而责之、趣为我语、至短贾生年少初学、专欲擅权、纷乱诸事、其不好文学如此、亚夫习之、足巳而不学、则其家教然也。勃就国常被甲持兵见客、而亚夫市买尚方中楯五百、夫甲兵甲楯皆反形也、亡不肖之心、据其形、令人主疑岂非不学之过乎。脱少知学、亲就儒生以柔其木强。而润色其快怏之习。则何至得罪若斯剧哉。或曰三世为将、道家所忌、周氏父子二世矣、宜其旤矣、

  李大生曰评绛侯条侯摠归于不学知本哉兜鍪子安可以不事诗书也

  郭青螺先生崇论卷之四终

  ●郭青螺先生崇论卷之五

  纪信韩成论

  四皓论

  景帝论

  魏丙论

  苏武洪皓论

  光武论

  谯周论

  魏论

  陆机论

  嵇绍论

  潘岳论

  ○纪信韩成论

  古今人臣死国难者、史志所载、无代无之顾首阳之饿。植万世义士之标。而无捄于啇。燕市之刭。收宋家养士之效。而无禆于赵。若捐巳之生。代主之死。而又能使其主。灭强敌。成帝业。如汉纪信。我 明韩成。一燔于火。一沉于江。事甚相类。而汉所以报信者大不如我 高皇帝。为可恨也。当项羽急攻荣阳将军纪信曰事急矣臣请诳楚可以间出、于是陈平夜出女子东门二千余人信乃乘王车曰食尽、汉王降楚、楚皆呼万岁、之城东观、以故汉□出西门遁、羽因烧杀信、我 高皇帝与友谅鏖战鄱湖、贼众不退诸将计无所出韩成进曰古人有杀身成仁者、臣不敢辞、遂服 上冠服、对贼众投水中、贼始退、汉祖既灭羽、定天下、功臣受封者、百三十七人、而信不与、我 高皇帝念成不置、赠安远大将军、高阳郡侯。建祠康郎山。祀死事者、三十六人、成位第一。成子观历官大都督。呜呼成何幸。信何不幸也。三代以下、汉高亦英主矣、以为信死不得封邪。汉封爵之誓曰使河如带、泰山若砺、国以永存、爰及苗裔何不求其裔侯之也。以为偶忘之若晋于介推邪。汉高微时有急、得单父左车一马。侯以中牟微时之急岂急于荥阳信之死不足当左车之一马邪则其故末之解矣、彼丁公者、于楚为贼、于汉为德、丁公可斩、项伯尤可斩。侯伯斩丁。汉真负德。而犹借口曰以狥人臣贰心者若置信不报则贰心者斩一心者捐沙中偶语。固有自来。而犹幸子房之善解之也。唐李文饶之论曰、纪信乘黄屋以诳楚。赴丹焰而存汉。数千年间一人。谓汉祖封建、纪氏宜在萧曹上。报德未称、良可悲痛、始大为信吐气。雍志载信成纪人、秦州光门有信墓。唐人有纪信生降为沛公。草荒古冢卧秋风。不知青史缘何事。却道萧何第一功。之句、与文饶意同、墓侧有庙。兰县亦有庙。详元耿仲明记。蜀志又载信安汉人、西充高阳里扶龙村、有信宅址。西充亦有信庙。宋封忠佑侯、刻其诰词于石。汉家缺典。至宋始备。尤可恨者。子长孟坚既不为信立传。亦不载信为何许人。以故雍蜀二志俱载。而一统志两收之。则汉未酬信者。百代而下人未尝不争痛之也。呜呼庙食二地冡宅俱存信即不侯犹侯矣

  李公玄白评曰纪诳楚韩诳伪汉旷世同功韩封且录其子而纪竟不一沐汉恩我太祖度越汉高远甚矣得郭司空此论而荣泽之忠魂可慰

  ○四皓论

  予读汉史高帝十一年黥布反帝病欲使太子将往击之、嗟乎此骊姬之故智戚夫人借之以危盈而王如意也亦斯高之故奸赵邸诸臣借之以远扶苏而帝胡亥也乃四皓相谓曰太子将兵有功、则位不易、太子无功、还则从此受祸。急请吕后乘间为上泣言、黥布天下猛将也、善用兵、今诸将皆陛下故等夷。乃令太子将此属。无异使羊将狼。且使布闻之皷行西耳。上虽病疆载辎车卧而护之。诸将不敢不尽力。上虽苦、为妻子自疆、于是吕后承间、为上泣涕而言、如四人意。上曰吾惟竖子固不足遣、而公自行耳。于是上自将兵而东、张良因说上曰、令太子为将军监关中兵。明年上从击破布归、疾益甚而崩嗟乎使太子果将击布。其胜败未可知。即胜而归。而帝崩矣。如意立矣。闺闼之内。出赫蹏称遗令。王太子于淮南故地。太子将安归。吕后即悍。子不在侧。将安恃。奚齐胡亥以近父而立。申生扶苏以远父而杀。其势然也。而况戚氏握骊姬之宠。赵邸诸臣聚斯高之谋。太子恶得无殆。故夫四老人之功不在庞眉皓首褒衣大带从太子于视病之日而在急劝吕后请上自将而张留侯之功不专在来四老人而在请太子监关中兵一语也虽然四老人之说得之仆人赞。而留侯得之里克也。晋献公使申生伐东山仆人赞曰、太子殆哉、君使之出征、先以观之、故告之离心而示之以坚忍之权、则必恶其心而害其身矣、恶其心必内险之。害其身必外危之。危自中起、难哉、里克谏曰臣闻皋落氏将战君其释申生也、公曰行也、对曰非故也、君行太子居。以监国也。君行太子从。以抚军也。今君居太子行、未有此也、公曰非子之所知也、子无谋吾父子之间四老人所谓太子受祸。即内险外危之料。而留侯监兵之请。即居以监国之故。晋公不幸而不听则晋危。高帝幸而听则汉安。故四老人之功伟矣。儒者不察、乃谓皆子房教太后为之、非实有其人夫衣冠之伟。须眉之皓。何赝也。其说吕后。请上自将。不下数百语。田叟埜老。智不办此。又其甚者、谓四皓安刘灭刘、噫嘻、晋易申生。三世不安。秦杀扶苏。二世而亡。使汉当日果将太子而南。如意立于内。太子拒于外。汉即乱矣。太子安承汉祚。不幸中道而殒。吕氏始生心。而产禄擅命彼四老人即惠岂能豫筹而蚤扑之乎哉武卿侯辅安乐。即安乐亡蜀。不以其故贬三分之业。狄梁公返庐陵。即庐陵不类。不以其故少夹日之勋。而以产禄之乱。归旤四老人是武侯亡蜀梁公乱李也鸣呼苛矣

  李公玄白评曰人知四皓羽翼太子之功大而不知请上自将之功尤大郭公表而出之诚善于读史者也

  ○景帝论

  予读汉文帝遗诏而知景帝之为人子非孝也诏之言仁厚恻怛、大都在禁重服与厚葬二者、夫禁重服非禁其子也谓生既不德。无以佐百姓。死又使人重服久临。以罹寒暑之数。哀人父子。伤长老之志。为吏民设耳。文之治霸陵也、因其山不起坟、器用瓦、不饰金银铜锡、遗诏谆谆、因其故、无有所改、葢有感于张释之之语。愳异日发也。乃文帝崩七日而葬、葬三日而景即位、遗诏所以禁吏民者景以自禁使天子不行三年之丧。遂永为制。而贻其父以短丧之讥。即朱子纲目亦书曰帝崩遗诏短丧不知乃景自短非文诏之短也晋愍帝三年盗发汉霸杜二陵、及薄太后陵、得金甚多、朝廷以用度不足、诏收其余以实内府、则遗诏所云、无有所改景悉改之矣。考薄太后崩于孝景二年。则薄陵所藏皆景贮之非文之意也而暴其父祖遗骸于数百年后。其得为孝乎。魏文帝临终自作制曰汉文帝之不发霸陵、无求也。光武之掘原陵、封树也。霸陵之完。功在释之。原陵之掘。罪在明帝。而释之忠以利君。明帝孝以害亲也。当黄初时霸陵未发、故景得迯其议、而不知景之罪。与明之罪一也。后之作史者、改书帝崩、遗诏天下吏民三日释服、则短丧之罪。巳有所归。独于葬霸陵下、未明书景帝实金银于中、以为晋代盗发张本。竟无以诛其违令之罪。令后世为人子者。无所惩也。嗟乎景之违文教令、不独此二者。申屠嘉周亚夫属之将相者。晁错属之家令者。而俾之俱不得其死。薄太后死未寒而黜薄后。窦太后尚存而死梁王。土芥骨肉。鱼肉旧臣。夫子谓孟庄子之孝、在不改父之臣、与父之政以景视文、何如哉。班固之赞曰、周云成康、汉言文景亦臣子推尊当代之词。非确论也。

  张成倩曰景帝固刻薄少恩也者短丧而自躬违诏而厚葬纰缪最甚千古之后公为正辞九原之下无所逃罪

  ○魏丙论

  史称魏相丙吉为御史大夫、同心辅政、厕名中兴辅佐、列于方召、呜呼、何其盛也及考其所谓同心者乃持国家大体不屑屑于其细者。相之告宣帝曰、阴阳者王事之本、群生之命也、愿陛下选明经通知阴阳者四人、各主一时、时至明言所职以和阴阳、天下幸甚、吉不问群鬪者而问牛喘、曰方春少阳用事未可太热、恐牛近行用暑故喘、此时气失节恐有伤害、三公典调和阴阳职所当忧、是以问之、相曰和阴阳。吉亦曰和阴阳。彼二人者、何以同哉。书曰三公论道经邦、燮理阴阳、三孤贰公弘化、寅亮天地、此相之大体也。于此不同、安所称同心矣。世之议者乃曰此非大言以谩人、则迂远而不切于事情、予以为此二人者非谩且迂也孝宣起民间、综核名实、励精图治、魏丙而苟阿承脂韦。则当赏善刑淫。禁奸诘慝。如管如啇、以称上意、而二人者不然、相虽刚毅。一闻吉谏。为霁威严。条汉兴故事。皆周急继困。慰安元元。便利百姓之道、匈奴衰弱。无故不加兵。四方灾异。日以上闻。吉保护孝宣。绝口不道前恩。此非大贤以上者不能。为相上宽大、好礼让、不以三公府案吏。不以污丞相车臣矣

  李克生曰杨诩丙魏不阿严主自得大臣之体而先生为识大体之言

  ○苏武洪皓论

  孔子论士之首曰使于四方不辱君命、汉武求茂才诏曰、可为将相、及使绝域者、子贡使齐吴。蔺相如使秦。赵咨使魏。伊籍使吴。虽云不辱。未涉绝域。自汉通匈奴。宋通金虏。建节衔命。无岁无之。至于渝沙轶漠。候月占星。劳饥空乏于酪毳之乡。流离偃蹇于丁零之区。邻死不渝。岁寒不雕。惟苏子卿。洪光弼称焉。苏十九年、洪十五年、其历年久同、卫律胁苏降虏、黏罕迫洪仕豫、至举剑相拟、其逼胁同、苏之副、张胜请降、洪之副、龚璹仕豫、其孤立同、苏徙北海上、洪流递冷山、其编窜同、苏啮雪咽旃毛、掘野鼠、食草实、洪大雪薪尽、然马矢、煨面食、其饥饿同、于靬王爱苏、给其衣食、王死后、人众徙去、苏复穷厄、陈王悟室敬洪、令教子弟、及兀术杀悟室、洪几沦死、其偶安而复危同、苏闻武帝崩、南乡号哭呕血、旦夕临。洪闻佑陵讣、北乡泣血撰文以祭。人亡不挥涕其恋旧主同、苏之归也、拜典属国、秩中二千石、洪之归也、除直学士、提举万寿观、故燕王上书讼苏、霍光寻免武官、白锷宣言洪冤、秦桧流锷岭末、而安置洪于英州、二公始厄于虏继娼于相宋儒乃谓光弼之节、无愧子卿、而高宗宠锡、有过汉廷、呜呼岂其然乎。霍氏既族、孝宣亲政赐武爵关内侯、拜祭酒。怜武老无子、为赎其子通国于胡、以为郎。洪安置岭南九载而卒、不过复徽猷阁学士。谥忠宣而巳。则宋之待洪。岂能有逾于汉之待苏乎。虽然天之所以报洪者。则逾于苏也。苏长子元坐谋逆诛、通国为郎、亦鲜竖立、光弼子适遵迈、连茹登词科、名满天下。适位台辅。迈尤以文学雄。父子相承。四上鸾坡。兄弟相望。三陪凤阁。高宗尝叹曰、父在远方、子能自立、忠义报也。斯言得之矣。而竟不能烛秦桧之奸。寝英州之命。又安望其继迹汉宣。图中兴辅佐于麒麟邪。

  李道生曰两家节旄千秋并耀

  ○光武论

  予读范氏后纪葢有感于高帝光武之刑家、大相悬云、范之言曰高祖帷薄不修、孝文袵席无辨、刺之深矣、又曰光武中兴、斲雕为朴、明慎聘纳、详求淑哲、信斯言也、轻礼弛防。莫如西京。而阴化内则。建武为极矣。郭后之废。东海王疆之易。何为哉。夫创业之主。后世子孙、所视为绳墨楷笵者。即尺书跬武。不敢自隃越。为百世虑。而况夫妇父子之间乎。定陶戚姬之幸。新野丽华之艳。其牵于床第之私。一也。吕后以常留守疏。郭后以宠衰疏。其移于后薪之妍。一也。如意类我。明帝见奇。其昵于少子之爱。一也。惠帝之仁厚。东海之谦逊。其无媿于继体守文之王。一也。高帝不以戚故。废吕易惠。而光武乃以阴故。废郭易疆。其贤愚仁忍。不可同日而语矣。区区金穴之大赉。郭主之厚葬。礼待阴郭。每事必均。是淄蠹于根苑。而扶疏于枝叶也。将谁欺乎不过借以弭戚畹之怨。而箝搢绅之口耳。史称孝章以下、渐用色授、肃以第五子立、和以第四子立、歹?昜以少子立、安以皇孙立、顺废而后立。则岂非建武维厉之阶乎。光武亦自知废后易子之■〈侃上言下〉、上媿乃祖、又不欲其祖专美于前、中元之冬、告祠高庙、吕后贼害三赵、专王诸吕、不宜配食、迁主于园、而跻薄太后为高皇后、呜呼郭之废。以夫易妻。犹可言也。吕之废。以孙易祖母。不可训也。高帝笃结发之义。乃驾以易嫡之恶。薄后安妾媵之分。乃诬以凌适之罪。夫孝者善继人志、善述人事、而安为此乎、善乎宋弘之对曰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斯言也匪曰自明志。亦以规帝失。而惜乎帝之不悟也。徒知为湖阳发也。

  李大生曰论世祖之处宫闱有媿高帝事核而义正

  ○谯周论

  谯周之说刘禅降魏也、孙绰孙盛论之正矣、绰曰先君正魏之篡、不与同天、推过于其父、俛首而事雠、何耻之深乎、盛曰、禅既闇主、周实驽臣、方之申包田单、范蠡文种、于兹远矣、周即善辩、何以辞于二孙、愚独恠周之趣魏也、如附膻。其去蜀也、若弃梗。葢不待邓艾下江油之日。刘禅欲奔南之时。而心巳贰矣。魏之伐蜀、景耀六年冬也、周常自言曰、先主讳备、其训具也、后主训禅、其训授也、如言刘巳具矣、当授与人也、景耀五年、宫中大树、无故自拔、周乃书柱曰、众而大期之会、具而授、若何复言、曹者众也、魏者大也、众而大、天下其当会也、具而授、如何复有立者乎、由是以谈、魏师未入之先。周巳发此不祥之语。说禅之降聊以自实其语。而取媚于敌也。如以名字之谬、可以亡国、则晋怀名炽。其火燎矣。宋徽名佶。其人吉矣。胡为禅之续邪。周之劝禅曰、若陛下降魏、不裂土以封陛下者、臣请诣京师、以古谊争之、其后魏封禅安乐公、封周阳城侯、周舆疾诣洛。未闻引何古谊。为禅求土。嗟乎不死于土。而求土于魏。周驽甚矣、而陈寿传周、乃谓刘氏无虞、一邦蒙赖、师生之间、阿私所好。一至此邪。夫寿为师讳、犹可言也、我 明一统志、传周有文武才、志在恢复未闻以国予人。而犹云武也。未闻劝主舆榇。而犹云恢复也。此又寿传所不载、作志者虚美增饰、舛矣。今果州城中、乃比周与纪信颜真卿分庙而禩纪死汉。颜死唐。不知周为谁死。而得俎豆于忠臣之列邪。予尝比古今论之、自古未有降天子者、子婴降汉、未名为帝、更始降贼、崛起未久、为天子出降、自禅始、其后薛莹胡冲、劝皓降吴、晋大臣劝怀愍降聪、宋何卤?木等、劝徽钦降金、吴坚贾余庆等、劝宋恭降元、古今昏浊之朝未有不由其臣之驽。成其主之闇。而周实作俑也。纵有逸游之谏。囚国之论。而为善不终。亡足取矣。

  张成倩曰周劝蜀降计无复之纪颜二公羞与为伍果州之庙祀当褫而笔端之斧钺殊快

  ○魏论

  操之奸、丕之篡、万世人人得而讨之、无容喙矣、古今篡逆之贼、羿莾不保其元。裕温不昌其胤。而魏历五主享国五十余年、玄德仲谋、剙业未几、禅庸登废。遽殒家问。而丕植之文。灼烁千古。叡之明克嗣祖武。岂天道旤淫。至魏而爽乎。愚尝狱究曹氏父子。于不可原之中。差有可原者。羿莾身为大臣、首旤人国、谋篡神器、汉之旤、非操首也。佻于常侍。煽以黄巾。烈于千里草。燎于术布诸凶。操剪灭芟拔。民稍安辑。谓操乘乱而包旤心则可。谓操首乱汉则不可。操当献时、即自帝、恶乎禁之、而终身北面、窃安汉之号、以标其墓、说者谓畏名义而不敢取、夫畏名义。则犹贤乎不畏名义。如羿莾裕温者也。篡逆之罪、丕无从末灭。独炎灰巳烬。山阳犹宾。终保首领、以存汉祀、比之汉平晋恭唐昭之弒、犹为彼善于此使丕当时终臣节。葢父愆。外召玄德孔明。共奖王室。则权必不敢帝江左。而终臣汉。天下不三未可知也。而曹瞒分香卖履之诈。不餙为真乎。舍此忠孝大节不为、而甘为篡逆、故司马氏父子之奸。天恶丕之篡而夺之也。丕兄弟父子之智且文。天予操之不篡而昌之也。或曰操篡以心、不篡以迹、春秋诛心、操为首贼、嗟乎行盗者、终与操谋、而未行者殊科、操虽剧盗、犹未行也、天葢有以权之矣、关云长恶恶极严。华容相遭、不发一镞。司马公是非冣公、帝魏继汉、昭然简册、使操果一无足取也、二公何如人、肯轻以予之乎、

  李克生曰操懿温莾四罪昭然郭先生于阿瞒特原其罪而宽其诛则以其犹畏名义耳

  ○陆机论

  陆氏吴世臣也。亦亲臣也。逊丞相、抗都督、晏嗣抗为禅将、景玄机云、分领抗兵、历三世矣。逊取伯符女、抗为外孙、景尚公主、葢懿亲矣。世则义不可背。亲则情不可违。吴存与存、吴亡与亡、葢休戚共焉。若机云又抗贤子也。伐吴之役、张华以为利在获二隽、岂不以天才绮丽。口论辩博。为一时冠乎。然晏景遇害、机云入洛、彼时名未著者。乃得死所。而文人不护细行。即事二姓。不耻乎。何见之晚也、以为未与政。则分领父兵。以为归命昏暴。何亡一言相正。以为君降臣随。末可如何。则张悌有言、敌到、君臣俱降、无复一人死难者、国家之辱也。机与云。胡不悌如也。国君死社稷、卿大夫死众、士死制、是故国君去国、止之曰、奈何去社稷、大夫去国、止之曰、奈何去宗庙、士去国、止之曰、奈何去坟墓、机云学富五车、腹笥三箧、岂其未闻此语则以生死之情牵。而君臣之义闇也。二子既出世家、又负才名、而不得采西山之薇。沉汨罗之水。中夜欝思、岂无几希之萌。不得巳、乃作辩亡论二篇、不知者以为追悼故主、纂述先德、予尝反复读之、而知其意旨所在矣、其曰归命末叶羣公既丧、黔首瓦觧皇家土崩、虽忠臣孤愤、烈士死节、将奚捄哉、信斯言也苌弘之碧。可以无埋弘演之肝。可以无纳。苏卿之雪。可以无啮。常山之舌可以无断。李陵卫律。彼皆通儒。剧秦美新。捴是质论。即晏景张悌皆可以死。可以无死。何其舛也。故辩吴之亡、匪为吴辩。乃所以辩其兄弟之不亡尔。机赴洛之诗曰、希世无高行、营道无烈心呜呼心无烈。恶能视死如归。行无高。恶能视君如身。机固自度之审矣盍不反思其祖逊训曰、子弟苟有才不忧不用、不宜私出、以要荣利、若其不佳、终为取旤、此名言也。机应杨骏之辟。云仕吴王之邸。巳而并自结于成都。竟以羁旅单宦。骈首就戮。百口莫保。三族靡遗。大犯荣利之戒。终来不佳之旤。乃知逊之语匪以教全琮。实以箴诸孙也。予又计二子降晋之日、以及孟玖之谗、才廿四年耳幸廿四年之生。博三族之诛。抱千古之恨。而又无以自列于古忠臣之林。可谓上负乃祖。下媿乃兄矣。

  李克生曰责机云以不殉吴而事晋亦发前人所未发

  ○嵇绍论

  父子君臣之伦、其重于域中也、一也、设不幸势乖时殊。无能两全。为人臣子、恶能以巳意轩轾之惟权义之得失分家国之先后耳得在君臣。失在父子。则先国而后家。得在父子。失在君臣。则先家而后国。舜之殛鲧晋之诛沈充得在君臣也。故禹受舜禅。劲死晋难。而后世不议其忘父。昭始诛。王仪既诛诸葛诞失在君臣也。故裒隐居教授。靓固辞侍中。终身不向洛而坐。而后世不议其仇君。愚独恠夫伍员嵇绍者、见义不明、而处之未尽善也、楚平诛奢尚、晋昭诛嵇康、刑淫于贤、死非其辠。其君岂为得哉、为二子者出奔于吴、终不臣楚。优游竹林、靖居私门。如是而巳。乃员不胜报复之忿、兴伐楚之师、入郢鞭平、倒行逆施、孝则孝矣、如吾君何。绍应秘书之召、与北征之役、周旋荡阴、血溅御衣、忠则忠矣、如吾亲何。予以为是二人者之所为皆过也、而予于绍尤责之备焉、自康被法后、绍杜门二十年矣、乃因山涛之荐、咨以出处、涛曰为君思之久矣、天地四时、犹有消息、而况人乎、父子之恩、无所解于其心、何消何息、而涛以此误绍、晋人清谈、害理伤教、此亦其一也、孙兴谓山涛吾所不解、吏非吏、隐非隐、而恶能决绍出处邪、或曰绍以才名、不出惧旤及、是则然矣、冏颖之乱、业巳废黜、免为庶人则亦可以全身以明孝乘舆蒙尘、驰诣捍卫、飞箭雨集、仓卒殒躯、何绍德晋之深、而痛康之浅也。穆公问于子思曰、为旧君反服古与、子思曰、古之君子进人以礼、退人以礼、故有旧君反服之礼、今之君子进人若将加诸膝、退人若将队诸渊、毋为戎首、不亦善乎、孟子曰、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寇仇何服之有。晋嵇氏盖不翅队之渊而土芥之矣、即使思孟处此、第不为戎首、以存君臣之分耳、服之不可、忍从而臣之、又从而死之乎故绍之处晋未若王裒葛靓之为得也。裒靓之不仕得思孟之遗意。以成其义也。此义明、则后之为人子者。知人臣无仇主之义。不可逞怒于国君。为人主者知孝子有不臣之志。不可滥刑于贤人。

  李道生曰权轻重于忠孝之间非析义之精者曷克语此

  ○潘岳论

  晋之亡也、说者曰、武帝立惠、令贼后恣淫、诸王屠刈、而后刘石云扰也、予谓惠、武长子也、废嫡梯乱。千古明鉴。申生雉而晋衰。扶苏刎而秦亡。本初成尚熙之争。荆州贻琦琮之旤。又武帝耳而目者。晋方剙业、遽尔易长、何以为训、惠即愚騃。遹尽刚明。雍容数载。传及吾孙。典午之祚。屹若泰山矣。所可恨者武崩而遹废耳。遹之废贾后主之。贾谧谮之。而潘岳成之也。岳少负令姿、长驰文誉、予读其闲居赋曰、览止足之分庶浮云之志、即孔老不智于岳矣。身齐逸民、名缀下士、即夷齐不高于岳矣。太夫人御板舆升轻轩昆弟班白儿童稚齿寿觞举慈颜和、即君陈之孝友不令于岳矣。信其言也岂不傲坟素之长圃。步先哲之高衢哉。徐考其迹、奉充为主。结谧为友。置其身于二十四友之党。每候郭槐、降车路左、望尘跽拜、岂亦拙者之宜然乎。方贾后之绐遹入朝也、置于别室、逼之恶物、陈舞之酒巳罄、承福之楮巳具、而陛下自了、中宫手了之书遂布、遹虽欲不幽于金墉、不可得巳乃自了手了之草谁为创之。则岳也。呜呼、岳之罪、可胜诛哉、遹之无罪。道路而知之也。贾之凶妬。亦道路而知之也。岳为人臣子。謟附宫闱。残戕国本。至于覆败。共君之死。主者骊姬。而集苑集枯之谣。则优施也。扶苏之杀。主者赵高。而不能辟地立功之书。则李斯也。岳葢合优施斯高为一人也。孙秀之谗、赵伦之诛天若假手。为遹报者。独恨其陈尸之时。未暴其罪耳。岳之毋、居尝让岳曰、女当知足、而干没不巳乎、及败岳谢毋曰、负阿毋、岳知负毋。而不知负国。负国不忠。负毋不孝。不忠不孝回视闲居赋若两人语。语曰、文士不护细行、岳且不护其巨矣。呜呼王夷甫离太子之昏。而劝石勒称尊号。陆士衡应杨骏之辟。而为赵王撰禅诏。沈休文出怀中之诏。而说萧衍绝巴陵。晋宋人清谈、不顾其行、类如此。故文选世说二书读者不可不论其世也

  李大生曰是论发岳之隐谋足褫其魄而慰太子遹之灵

  郭青螺先生崇论卷之五终

  ●郭青螺先生崇论卷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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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贤人物志论

  ○唐太宗论

  甚哉君臣之间、始终之际、未易言也、夫人情患不亲。亲则爱。爱甚易昵。昵则狎。狎则猜易以起。人情患不敬。敬则惮。惮甚易疏。疏则隔。隔则间易以入。创业之主、与其臣、鴈行韦布。肩随兵戈。即骨肉之亲。不爱于此矣。赐坐赐茶。书札书名。即师傅之敬。不惮于此矣。乃贤主则爱而不猜。惮而不间。而中主未有不因爱而猜。因惮而间者。唐太宗于羣臣、其冣亲者莫如房玄龄。其惮者莫如魏征。尝自言曰、汉光武得邓禹、门人益亲、今我有玄龄、犹禹也、又曰魏征蹈履仁义、以弼朕躬、欲致之尧舜、虽诸葛亮无以抗夫其比房于禹。比魏于亮。则其自处当不在光武先主下。而夷考其所以待房魏者。或不能尽如汉也。房贞观未以谴归第、非褚遂良谏、几以一眚示斥外、遗爱可诛。遗直何罪。而并陪享停之。岂玄龄既死。犹能令遗爱反邪。征疾且革、帝携衡山公主视疾曰、公疆视新妇、比征没未几、乃停叔玉婚、而仆所为碑岂征存日。所云畏卿。所云闻过。皆伪邪。禹威损冯愔、兵散宜阳、上大司徒梁侯印绶、有诏归之、先主孔明、欢同鱼水、临终遗命天地可鉴、而孔明亦鞠躬尽瘁、死而后巳、使君臣之美、后世莫窥其间、唐宗恧矣、嗟乎人主为国家。不可不爱惮大臣以为柱石。而人臣自处。使人主爱不可。使人主惮尤不可。范子沼吴。不复入越。邺侯自言五不可留。恐人主爱不终耳。博陆之旤。萌于骖乘。卫公之贬。基于奉册。则又何可使人主惮邪。呜呼、以唐宗而犹不终、又恶可责之庸庸者故蠡与泌上成其主。下全其宗。庶几忠且智哉。

  李公玄白评曰描写人主爱敬两端曲尽情实

  ○李密论

  予过眉之彭山、李令伯墓在焉、低回不能去、因取陈情表卒业之、拊心酸鼻、逯焉流涕、善乎晋武之言曰、士之有名、不虚、然哉所可恨者。少仕伪朝、历职郎署、本图宦达、不矜名节、四语耳。忠孝一也。孝于刘母。不忠于刘主。密犹二之也。密仕晋为温令、为汉中守、未尝一日立乎岩廊岂晋人亦以是故薄之与。密自以失分怀怼、形之于诗、其曰人亦有言无因无缘、宫中无人不如归田、武帝衔之、竟以废殂于家、则本图宦达不矜名节之心、至是毕露矣。陈情之语、不过迫于刘之日短耳、岂诚于孝邪。南宋亡矣、谢枋得奉其母。崎岖武夷贵溪之间。终母余年。竟死于宋。与文信国埒使密当日借刘辞晋刘亡后托以病废不仕岂不忠孝双懿伟然大丈夫如谢如文哉或者不察、猥取其表与武侯出师二表、汇为一纪、是置莸于熏。混明月而鱼目之也。不伦甚矣、侯曰躬耕南阳、不求闻达、而密曰本图宦达。侯曰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而密曰先事伪朝。可同年语乎。谈何容易、驷不及舌、强聒一语、受嗤千载、令伯之谓矣。嗟嗟、蔡中郎、王休征皆汉魏名孝子者。一以哭卓见收。一以仕晋终荣。当时人情。闇于君臣大义类如此。此不宜独责令伯也。

  李公玄白评曰就令伯之表及诗贬驳令伯其何说之辞士君子出处大节上慎旃哉

  ○骆宾王李敬业论

  世之以成败论人者、曰裴行俭知人、李世绩知孙、宾王敬业俱以败诛、嗟乎武曌司晨。唐社巳屋。起兵一檄。读未竟篇。使人欷歔。不能仰视。世绩之相敬业曰、败我家者、必此孙也、因猎而焚之、敬业裹身死马、浴血而出、诛武一师。凛乎义旗。世绩得此孙。足葢向日立武之愆。家即不血食。忠贯二曜而垂千禩。所以光李氏大矣。裴之黜骆曰、士先器识后文艺、薄宾王文艺流耳兹檄也疾风劲草。板荡诚臣。岂谭天雕龙之士。所能办哉。比之三仁二龚。何多逊焉。野史载二公解甲衣缁。鸿冥风举。允若兹则大忠沉智。又非夫人所能窥测万一者。当唐周改革之际荐绅联袂。屈膝簪珥。广陵之举。差强人意。而徒以忠臣不幸之迹。成闇者知人之鉴。则士必咿嚅脂韦而后称良。子孙必金张许史。老死牖户。而后称孝也是夷齐非孤竹贤子而翟义真莾贼也故行俭世绩之识。末矣。

  张成倩曰读讨武曌檄凛凛有生气读是论发舒骆李两公忠智又诉诉有生色

  ○狄仁杰论

  洛水献石、永昌受图、垂拱长寿之间、唐巳周矣。而庐陵相邸。不即殒绝如线者。则李昭德狄仁杰之力也。世皆知狄而不知李也。则李之居功褆身。不如狄也。乃其忠则足尚矣。其遇则足悲矣。庐陵在房、相王巳嗣、武承嗣营为太子、当时奸臣从臾者、曰神不歆非类、民不祀非族、今谁有天下、而以李氏为嗣乎、如其言、相王殆矣。李言于武曰、天皇陛下之夫、皇嗣陛下之子、陛下身有天下、当传之子孙、为万代业、岂得以侄为嗣乎、自古未闻侄为天子、而为姑立庙者也。他日又曰、侄之于姑、何如子之于父、子犹有篡弒其父者、况侄乎、承嗣既陛下之侄、为亲王、又为宰相、权侔人主、臣恐陛下不得久安天位也。武矍然葢自是诸武之谋阻。相王之嗣安矣。圣历间、武三思复营为太子、狄从容言于武曰、文皇栉风沐雨、定天下、传之子孙、大帝以二子托陛下、乃欲移之他族、无乃非天意乎、且姑侄之与子毋孰亲、陛下立子、则千秋万岁后、配食太庙。立侄则未闻侄为天子而祔姑于庙者也。不逾月而庐陵入神都矣。然则庐陵之所以复明辟者狄也。而相王之所以安皇嗣者李也。其功埒如也且侄姑之说。娄发于李。又恶知狄不祖述其说。以动武曌。安庐陵乎。武信重梁公、常称国老、不名、其亲信李亦曰吾任昭德、始得安眠则眷任亲厚不在梁下乃梁竟以寿终、而李至与来俊臣同日弃市也、呜呼是何毒于李而仁于梁也则李之所以居功褆身者媿于梁公多矣夫田舍之称、加之师德、士大夫恶得无忌。王庆之之扑、引示朝士、诸武恶得无怒。丘惜乘隙攻之、至谓昭德之胆、乃大于身、鼻息所冲、上拂云汉、武曌恶得无疑。东市之诛李固有以自召之矣梁公立朝、其荐公者。公不知德。其谮公者。公不知怨。桃李之植。归之为国。参术之收。备之吾笼。周旋淫佞。不罥罟获。潜授张崔。取日虞渊。则岂非其愚不可及者乎。予独悲昭德之忠。颇似梁公。而其愚不似梁公也。史称弃市之日、人无不痛嗟乎此亦足以观昭德矣

  李克生曰赞文惠而表昭德显微具扬短长并见

  ○韩文公与大颠书及别传辩

  韩公与大颠三书、今刻外集中、葢自宋欧阳公以来、辩之要矣、欧公直以为韩语取非所恋着、则山林閴寂、与城郭无异之句、非韩公不能道、乃苏子直凡鄙之、谓退之家奴亦无此语、朱子又疑有脱误以为僧徒所记、不成文理、而直指韩公崇信佛法、 明潮郡丞车份谓韩答孟简书云、自山召至州郭、未尝言以书请之、则书疑后人假托、潮阳林井丹大春、又谓车太泥、可以造庐留衣、独不可以书遗之乎、海阳林东莆大钦、直指朱子之说、可以折衷欧苏二家之论、黄文裕公通志、谓外集皆非公作、此书正在外集、予意亦太泥顺宗实录诸卷亦在外集谓非公作可乎予取三书读之、其高处在劳于一来、安于所适、道固如是三语、恐非出家奴僧徒之口、一曰奉迎、二曰咨屈、三曰劳于一来韩公此处极有斟酌此与孟书所谓召也曰造其庐而先之曰因祭神海上、曰留衣而先之曰及至袁州为别则犹三书意也但其迹则巳崇信之矣、故周茂叔题大颠堂壁诗曰、退之自谓如夫子、原道深排佛老非、不识大颠何似者、数书珍重更留衣、此足为三书断案。故三书出韩无疑。而崇信之说。亦恶得为公讳哉。至于昌黎别传、诬公太甚、则不可以无辩。尝考方氏崧卿云、世俗伪造诬谤之书、即今所谓别传者、洪氏辩证云、别传载公与大颠往复之语、深诋退之、其言多近世经义之说、又伪作永叔跋云、使退之复生、不能自解免、吴源明云徐君平见介甫不喜退之、故作此文、方氏又云、周端礼曰、徐安国自言年二十三四时、戏为此、今悔之无及然则其为徐作无疑矣夫以徐君平戏作之书、而今潮寺所刻者、诬为孟简、既诬作欧公跋、又诬作虞伯生赞、而薛翰林侨序之首简、亦无一语为韩公辩诬是何视颠僧过高视退之过卑也嗟乎古今戏拟问答者伙矣至于李陵苏武诗犹疑为后人拟作河潮人信徐君平之深也

  李道生曰与大颠书为徐君平赝作辨证殊明昌黎可无遗憾

  ○洪忠宣论 【 见飬草补入】

  读王照新志说秦桧功罪、不若谢迭山说尤详明、迭山上刘丞相忠斋书曰、女真之破汴京也、刼二帝、据中原、土地人民、皆其有矣、粘罕、多智人也、知地广人稠、未易心服、一读马伸秦桧议状、为之动心变色、亟思一策处之、尔后南北战者、六七年、女真之待二帝亦惨矣、宋之臣子、不敢置两宫于度外也、今年遣使祈请、明年又遣使祈请、今年遣使问安、明年又遣使问安、一使死于前、一使继于后、王伦一市井无赖、狎邪小人耳、谓梓宫可还、太后可归、诸君子切齿怒骂、终则二事皆符其言、行人洪忠宣、拘留燕山、开门授徒、室燃敬其忠信诚悫、一日问之曰、天下何时可太平、忠宣曰、息兵养民、则太平、又曰、何如则可以息兵养民、忠宣读。孟子齐宣王问诸侯救燕一章以对。和声琅诵曰天下固畏齐之强也、今又倍地而不行仁政、是动天下之兵也、又读孟子乐天畏天一章曰、小国能畏天。大国能顺天。室燃曰、善哉善哉、吾计决矣、曾几何时密授秦桧、以江南称藩国、纳岁币之说、而息兵养民矣。女真自丁未以后、安处中原、享国百有八年、而宋自戊午至甲午、偷安江南者、九十七年非秦桧之功皆洪忠宣读孟子劝室燃之力也室燃疑即悟室、洪忠宣公传、未载此事、故特着之、

  李大生曰忠宣读孟子而息兵延偏安之宋祀圣贤立言可施蛮貊后世犹利赖之此固创见之功而亦创闻之论

  ○宋孝宗论

  夫孝之为德大矣、古今人主称谥圣神文武、仁明肃穆、各以其行肖之、而未有不谥孝者、孝主德之元也、故曰尧舜之道孝弟而巳矣、夫人主之孝微独为吾父也以为子鹄也人主之弟微独为吾长也以为弟鹄也故不孝之子。不可望孝于子。不弟之弟。不可望弟于弟。譬之种然。着于地。茁于土。黍而黍。稷而稷。未有种黍而茁稷。亦未有种稷而茁黍者。舜豫瞽瞍而后天下之子定、有文之止孝而后有武之达孝、自有父子以来、莫得而违也吾窃恠宋孝宗之不得于光宗矣孝宗之事高宗、史氏所载、无岁不朝太上皇于德寿宫。无节不从太上皇于聚景园。七十既加尊号。八十又加尊号。三年之丧。持之不变。古今称人主之孝无如宋孝矣。及光宗之事孝宗也、史氏所载绍兴三年间书朝重华宫者六、比寿皇疾、羣臣请帝问疾、不从、疾大渐、羣臣请帝问疾、不从、崩而不赴、服而不哭、罗点引裾而谏、留正肩舆而遁古今称人主不孝无如宋光矣岂果心疾邪。抑将种之后足制人主邪。抑杨舜卿陈源等为之间鬲邪。岂重华所以事高宗者。光未之闻邪。嗟乎光无足责矣予独惜孝宗之事高宗者。礼无不尽。而所以事秀王者。或未之尽也。宋以宗室育于宫中、入继大统、称贤主、惟英与孝、英宗濮议、至再至三、必称皇称亲而后巳、当时司马光吕诲虽以为非、而韩琦欧阳修不以为阿、孝宗在御二十七年、不为不久矣、秀王尊号、漫不一及、比张夫人薨、堇成服后苑、岂以高宗尚在邪。及高宗既崩之后、亦岂不可议邪。夫礼缘人情而生者也、不可过、不可不及、惟其当而巳人主虽专意正统。亦岂得尽绝私恩。故英宗之过、过于孝也。孝宗之不及、不及于孝也。过于孝者、犹名曰孝、不及于孝者、是曰不孝矣、故后议孝宗者曰、高宗贻以大业、传之无穷感故孝。虑其所后者、以我为不亲而勉承之、勉故孝。惩于英宗之过、而矫其枉、惩故孝。然则孝宗之孝。谓孝于高宗则可。谓孝于秀王则未也。

  李大生曰论人主之孝大裨主德重系世风而责宋孝之不孝于秀王亦是特见

  ○解大绅论

  国初解大绅绝类贾生。其年少同。其见知人主同。贾短于绛灌。解妬于煦福。贾困于长沙。解困于交址。贾死于楚。解死于狱。其不偶同。大庖西上封事、虽文不及治安。而言事切要。亦大相类。治安之策不见用于汉文。至于分封子弟。改正朔。易服色。制匈奴。汉武时一一行之。庖西封事不见用于洪武。至洪宣以后亦多行之。其曰祀孔子为先师。祀叔梁纥而以颜路曾晢孔鲤配。则嘉靖初行之矣其曰臣欲取古蓝田吕氏之乡约。义门郑氏之家范。布之天下以为民表。则万历中行之矣其曰开武举以收天下英雄。今武举三年一开矣其曰律以人伦为重。不宜有给配妇女之条。今律例芟之矣其曰进士经明行修、而多困于下僚。孝廉人才、冥蹈潜趍而或溷于朝省。今尊用进士罢孝廉人才矣其曰官妓非人道所为。今官妓禁矣但其言有未尽行者、如曰删礼记之踳驳以正礼。求审乐之大儒以备乐。未行也。如曰断瑜迦之教。禁符式之科。未行也。如曰行受田均田之法。兼常平义仓之举。未行也。如曰尚书侍郎、内侍也。而以加于六卿。郎中员外、何职也。而以名于六属。未行也。言皆中窽。事如烛照。其兄三杨金黄而弟之与。至曰陛下拳拳于畏天畏鬼神。而所谓畏民者则未至。孳孳于治民治强暴。而所以治心者。则未至。斯言也即贾生未之能及也。视尧舜仁义之陈。正心诚意之对。又何多让焉。故 太祖奇才之褒。 仁祖定见之誉。皆知之审矣。谁谓解生狂哉。谁谓解生狂哉。

  张成倩曰儗解文敏于价太傅宛得其伦封事有行有不行复有关于经济

  ○于忠肃论

  楚人伏兵车执宋公以伐宋、宋公谓公子目夷曰、子归、守国矣国子之国也、吾不从子之言、以至乎此、公子目夷复曰、君虽不言、国固臣之国也。于是归设守械而守国。楚人谓宋人曰、子不与我国、吾将杀子君矣、宋人应之曰、吾赖社稷之神灵。吾国巳有君矣。楚人知虽杀宋公、犹不得宋国、于是释宋公、宋公释乎执、走之卫、公子目夷复曰、国为君守之。君曷为不入。然后逆襄公、公归、 国家土木之变、不幸类此、当裕陵北狩、虏拥至大同城下、大同人登城谢曰、赖天地宗社之灵。国有君矣。至宣府城下、宣府人登城谢曰、赖天地宗社之灵。国有君矣。至京城下、京城人又谢曰、赖天地宗社之灵。国有君矣。于是于忠肃扬言曰社稷为重、君为轻、虏人闻之、乃归 裕陵夫宋人之应。与大同宣府京城人之应。一也。宋公之释。 裕陵之归。一也。顾宋公归而德目夷。 裕陵复辟。竟诛忠肃。此何以故、宋公未归。目夷守国。宋公既归。目夷让国。兄弟之间。即唐虞揖逊之风。不加于此。忠肃度 景帝必不能目夷。亦宜动以兄弟天性之言。至于东宫之易。南宫之锢。三纲渐非则当谏。谏而不从则当去。吾归而优游湖山之上。即百石亨柰我何。钱塘胥涛。西湖岳祠。与忠肃之墓。岳立而三。三公之冤、千古令人涕泣。所可惜者、俱欠一去耳、伍之去。在入郢之后。岳之去。在相桧之日。于之去。在易东宫之时。此皆所谓几也。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而惜乎三公之未足语此也、

  李克生曰宋公子得应猝之方于忠肃合麟经之旨而惜其未书范宁谓人臣而不知春秋之义不可以为臣谅哉

  ○圣贤人物志论

  孔子世家论

  颜子

  颜氏

  卜子

  启圣公论

  曾点论

  ·孔子世家论 【 以下见传草补入】

  夫子尝赞易矣、其言曰神以知来智以藏往其孰能与于此哉古之聪明睿智神武而不杀者夫、夫自黄帝以下、杀机巳露、神武不杀其指羲农以上之圣人乎。夫子又言曰、大道之行天下为公、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大道既隐、天下为家、故谋用是作而兵由此起、禹汤文武成王周公由此其选也、是谓小康、则大同小康之异。分于杀不杀之间而巳。夫子小康三代而志大同、其襟怀意量。如天如地。使之得志、所谓立立道行、绥来动和、自当见之、而惜乎其未得邦家也、不得巳、作春秋、以口舌代鈇钺。而万世之乱臣贼子惧。则吾夫子神武不杀。乱贼不作之实效也。恐尧舜未易办也。故曰贤于尧舜远矣、谅哉谅哉、

  ·颜子

  子贡有言夙兴夜寐讽诗崇礼行不贰过称言不苟是颜渊之行也、孔子说之以诗、诗云媚兹一人应侯顺德、永言孝思孝思惟则、若逄有德之君、世受显名以御于天子、则王者之佐也夫子明以王佐予颜子矣。孟子曰禹稷颜子易地皆然孟子明以禹稷许颜子矣。而惜乎其年之不永也、予读路史、仲尼之门、颜氏之达者八路回仆哙何祖高辛也、颜之推云、仲尼母族故多贤。罗氏以为私言、而不知非私也。麟薮多麟。凤穴多凤。天何私于麟凤哉。

  ·颜氏

  圣门父子事仲尼者、惟颜曾二氏、然夫子与蒧思狂。而路于请车厚葬。夫子微示不足之意。则路之学不如蒧。颜子先卒、曾子养志。则路之遇不如蒧。华元申西、为世闻人。则路之曾孙不如蒧。然考之鲁志晋颜□之操行。梁颜恊颜之推之家训。唐师古之博学。杲卿真卿之忠烈。宋颜复颜岐之缮修。至本 朝颜沛县伯玮。父子之死难皆颜子之裔也、则皆无繇为之鹄也、呜呼远矣、

  ·卜子

  子夏可与言诗、今传小序、夫人而知之矣、损益之问。可与言易。礼后之悟。可与言礼。无声之乐。可与言乐。亦夫人知之矣。至于春秋则云不能赞一词、予读说苑、子夏曰、春秋者记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者也。此非一日之事也。有渐以至焉。公羊谷梁皆云子夏门人。则岂特赞一词巳耶。

  ·启圣公论 【 以下二首为传草补遗】

  孟志云宋有弗父何、正考父、孔父嘉之贤、而开尼父、为玄王成汤微子之裔、似也。而非有圣父圣母。恶能开圣子。偪阳之役、诸侯之士、在门内者、危矣纥抉举以出门者。勇也。颜氏征在择配事纥。知也。何可掩也。孟志又云鲁有献子庄子僖子敬叔之贤、而肇子车、为后稷文王周公之胤、似也。而非有贤父贤母。恶能肇贤子。激早世、未有闻然刑于之化。验于三迁。母仉三迁。而成孟子。贤也。何可秘也。予独恠孔子删述六经。无一语及纥。止有合葬于防之文。孟子作七篇。无一字及激与仉。止有木若以美之语。圣贤之不私其亲如此。

  ·曾点论

  季武子死、曾点倚其门而歌人皆曰狂而实非狂。檀弓曰、季武子寝疾、蟜固不说齐衰、入见曰、斯道也、将亡矣、士唯公门说齐衰。武子曰、不亦善乎、君子表微、及其丧也、曾点倚其门而歌檀弓置点倚歌于固表微之后。其意微矣。季氏世专国政。国人事之如公。固守礼矫俗。不脱齐衰。不敢贰君也。庶几哉。夫子堕三都。张公室之心又恶知点之意邦固意耶不然檀弓胡为置点于固后也。或曰武子为政、犹称贤大夫、二子何过之深也、曰鲁之弱、弱于三家。三家之弱鲁始于毁中军。三分公室。而各有其一。成于舍中军。四分公室。季氏择二。二子各一。而皆武子为之。此固点之所愤也。夫问疾而以衰见。疑于生而吊。既丧而倚门歌。疑于死而贺。此皆非人情。而二子冐焉为之。其意何如哉。昔武子之毁中军也。叔孙不欲盟诸僖闳。诅诸五父之衢。受其书而投之。帅士而哭之叔孙之哭蟜固之衰曾点之歌其忠于鲁一也柰何谓点狂也

  卷之六终

  ●郭青螺先生崇论卷之七

  易论上

  易论下

  易有太极

  诗论

  春秋论上

  春秋论下

  终始论

  仁圣论

  圣神论

  知觉论

  师论

  律吕论一

  律吕论二

  律吕论三

  ○易论 【 上】

  夫易者何也生生之谓也生生者何也、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生大业则生生之谓也而易管是矣有天地然后万物生焉、盈天地之间惟万物、故受之以屯。屯以下、六十四卦、以次而受。故曰生生之谓易、彼乾坤者、易之缊也、大生于干、广生于坤生生之易蕴蓄于乾坤也乾坤毁则大生广生者不生、无以见易、易不可见、生机不畅、则乾坤或几乎息矣、曰毁曰息、葢对生生言也。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人不过以天地生生之德笔之于书故曰易也。易在天地曰生生。天地以是生生之易?之于人曰性。故性之字、从心从生、诗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则、记曰人受天地之中以生、伊尹曰天之生此民也使先知先觉觉后知后觉也古圣贤未尝废生言性也其曰则、曰中、曰知觉者即太极两仪四象之生生也告子曰、生之谓性、盖指食色之蠢然者名之、不知所谓则、所谓中、所谓知觉、所谓太极两仪四象也。知生而不知生生也。则未明于易故也孟子曰口之于味耳之于声目之于色鼻之于臭、性也即生之谓性也而曰有命焉则明于生生之易故也。大哉生生、在天地则为易。在人则为性。故曰天地设位而易行乎其中矣、成性存存道义之门、易也、性也、一也圣人之作易不过尽天地人之生生者而发明之故曰易性命之书也。有天道焉、有地道焉、有人道焉、彼不明于天地人之生生者、未可遽与论易也、

  李公玄白评曰发明生生之义性命旁通辞简旨畅

  ○易论 【 下】

  嗟夫世之注易者、吾惑矣、夫易广矣大矣、无容注矣凡书皆始于人。惟易始于天。天以生生之机。凝而为图。而出于河。是易之祖也。所谓易者象也、伏羲氏画而象之。八卦有次序、有方位、六十四卦有次序、有方位、所谓象也者像也、是图之注也顾有画无文、民用弗前、文王始图后天、次序方位、稍异于义、每卦各系以辞、曰干曰坤者、名其卦也。曰元享利贞、曰元亨利牝马之贞者、着其辞也。总而名之曰象、所谓彖者材也、是羲之画之注也周公又以彖言乎象、未言乎变、每卦一画、又系以辞、如潜龙见龙之说、名之曰爻辞、所谓爻也者、效天下之动者也、是文之象之注也三才之蕴管是矣、圣人之情具是矣。孔子曰易象彖爻、吉凶生而悔吝着也。则亦可以无言矣、而更为彖辞、为文言、为小象、为系辞、为说卦、何也、意若曰画不尽言、言不尽意、伏羲立象以尽意、设卦以尽情、伪文周系辞以尽言、神明默成存乎其人耳矣、而神明默成者不可得不得巳取文周之辞而备注之。以示万世。五十学易、三绝韦编、故后之注易者、无若孔子也。今由干一卦论之、文王曰干元亨利贞、孔子解之曰、元者善之长也、亨者嘉之会也、利者义之和也、贞者事之干也、君子行此四德者故曰干元亨利贞、自干而坤、六十四卦、莫不注焉。由干一爻论之、周公曰初九潜龙勿用、孔子解之曰龙德而隐者也、又曰阳在下也、又曰阳气潜藏、自干而坤三百八十四爻、莫不注焉。而况十翼、又若是其明且悉乎、后之儒者创为异论、愈多愈晦、孔曰、生生之谓易、注易者不曰生生。孔曰元者善之长、注元者不曰善长。岂其所见果有加于孔子邪噫孔注周公。周注文。文注羲。羲注图。广矣大矣。无容注矣。

  李公玄白评曰遡三圣逓注易而羲注图自是奇论寔亦正论

  ○易有太极

  王勃尝梦有告者曰、易有太极、子勉思之、寤而作易发挥数篇、至晋卦、会病止、王勃之易、今巳不传、梦中之告、恨不明言傥明言易有太极之旨则无朱陆鹅湖纷纷之论

  ○诗论

  余读诗而知夫子之爱鲁深矣。诗有风有颂、风者民俗歌谣之诗、颂者宗庙之乐歌、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者也、风始二南、二南为正风、十三国为变风、男女乱而■〈比阝〉墉卫郑之风变。君臣失而王豳之风变。畋游荒淫而齐之风变。俭啬褊急而魏之风变。唐风变而忧伤。秦风变而武勇。陈风变而淫游歌舞。桧曹风变而乱极思治。此十三国风之槩也。鲁独非列国乎。独无风乎。羽父?隐。意如逐昭。哀姜宣淫。桓公刻桶。男女君臣奢淫之风。距列国何异。孔子为政而无戾无邮。衮衣童甫之谣。朝谈夕议。则其闾巷闺闼之间。讥刺歌谣。岂无可择。以垂鉴戒。而孔子不录。曰若之何齿吾鲁于列国也。北其终也。载鲁颂五、埒于周殷、虽以閟宫之僭、而孔子必录之。曰吾鲁文武之后周公之裔比肩周殷可也。由是言之、鲁非无风删其风为鲁讳也鲁非独有颂存其颂为鲁章也故曰齐一变至鲁、鲁一变至道、又曰如有用我吾为东周、不欲匹齐于鲁。而必跻鲁于周。夫子爱鲁之意何深其非独诗也。书叙五誓。汤誓牧誓之后。继以费誓。春秋书弒君娄矣。至于隐桓之际、一则曰公薨。一则曰公薨于齐。鲁有一善。不必其巨也。惟恐其匿。有一恶。不必其细也。惟恐其不匿。圣人之为人臣固如此、宋之无风。犹鲁也。其颂啇。颂宋也。孔子固宋之后也。尊尊亲亲。其义一矣。或曰圣人作经、公于万世而私鲁宋乎。曰孔子去齐、接浙而行、去他国之道也、去鲁迟迟吾行、去父母国之道也一去国而迟速之道异则知圣人于鲁。无不用其厚矣。而敢书淫弒之风为父母羞乎。故曰温柔敦厚、诗教也、非圣人不能叙也、孟子曰、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诗存、列鲁颂以章之、诗亡、作鲁史以续之、孔子之爱诗。如此其至也而以其章续之功寄之鲁也爱鲁也

  李公玄白评曰删诗爱鲁直窥宣圣隐衷

  ○春秋论 【 上】

  夫春秋非鲁史也。曷为其非鲁史也。其事非专鲁事也。上之则天子之事。下之则齐桓晋文之事虽谓之周书可也鲁非齐非晋。非天子也。曷为其鲁史也。子曰吾志在春秋、又曰其义则丘窃取之、又曰知我罪我其惟春秋、曰我曰丘曰吾夫子不以作者自讳于天下万世虽谓之孔氏之书可也曷为其鲁史也。曰春秋始于鲁隐。终于获麟皆鲁事也曷为其非鲁史也曰此其所以非鲁史也隐以前。周天子令犹行于列国。隐而后。始大陵夷。始于鲁隐。继诗亡以存王迹也。鲁非王也。曷为其鲁史也。果为鲁史。则自周公鲁公而下。皆当详纪而大书之。而曷始隐也。始于隐。不及鲁公周公。此其所以非鲁史也。然则何为而作、孟子曰诗亡然后春秋作、孔子合晋之乘、楚之梼杭、鲁之春秋、为一也、故其事杂言齐晋之事、其文则周天子史官之文、其义则孔子自裁之、窃意孔子春秋合诸国史为之其事其文巳与鲁旧史不同不独义巳也何以明其然也、赵穿弒晋灵公、晋史董狐书曰赵盾、春秋亦曰赵盾此取之晋史也。崔杼弒齐庄公、齐南史书曰崔杼、春秋亦曰崔杼此取之齐史也。而曷为其鲁史也。然则孔子曷为不自名之。而仍以春秋也。曰此孔子不避阳货于涂。微服过宋之深意也。春秋之褒贬。乱贼之惧也。惧而祸福我。亦孔子之惧也。世有知春秋者。吾得以伸其说于天下。脱乱贼怒而罪我。而祸福我。将必有解之者。曰此鲁史之旧。孔子不过笔削之耳。班固曰、仲尼与丘明作春秋、有所贬损、事形于传、惧???隹?世难、固隐其书、斯言得之矣、况孔子鲁人也书作于鲁。年系于鲁。故不曰取之乘。取之梼杌。而直曰春秋也。后之儒者泥于述而不作之文、谓春秋非孔子作、而不知孔子巳自取义、孟子巳实云作矣、至谓孔子不得巳、而予鲁以天子之权尤非也春秋凡鲁僭礼、如三望、如郊禘、俱备书不贷。曷为其以天子之权假鲁也。且夫子非天子、安得以天子之权假人。夫子方禁人窃天子之权。而安得以私鲁也。然则孟子所云春秋天子之事也、夫子不以假鲁而自假乎曰亦非也春秋尊王室、抑诸侯、明天子之事也非行天子之事也知我者、忠臣孝子、谓其同然。罪我者、乱臣贼子、恶其害巳。皆春秋也。若谓夫子假天子之权以褒贬人。业巳自僭窃。曷以讨僭窃乎。呜呼、孔子作春秋明天子之事上之则周书下之则孔子之书。予故曰非鲁史也。而不得不名以鲁史之旧名也。不得巳也。

  张成倩曰辩春秋非鲁史送难莹疑曲折中窽

  ○春秋论 【 下】

  葢孔子老而作春秋洙泗之间、身通六艺者七十子彬彬矣乃游夏号文学之隽不能赞一词而独与左丘明何也。岂丘明之史才、贤于游夏邪。夫作史不独以其才也。其心行贵直。直则不隐。其好恶贵公。公则不私。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其好恶同其心行同与之共议而书往其不隐不私当必有当于圣心者游夏二家、即门人洒扫应对一节互相诋讹、各立门户、与之分曹而陈。故彼二家之是非、笼聒纷竞、日自哓哓不暇。而何以定二百四十年之是非乎。此夫子所以与左不与游夏也曰夫子与子夏言诗、喜子游以礼乐治武城、诗与礼春秋并列圣经深于诗礼者顾闇于春秋乎夫诗书礼、子所雅言也、而易春秋不言、非秘之也、易以顺性命之理。而春秋为尽性之书。春秋推见至隐。易本隐以之显。不可得而言也。雅言者二三子皆可与闻、其隐者非其人莫之与也、当时惟颜子庶几乎此、故用舍行藏、我尔有是、不善必知、知不复行、不远之复、无祗于悔与颜子以易也夏时殷辂周冕虞乐放郑远佞以颜子与春秋也夫子五十学易、七十作春秋、而颜子死矣故春秋之笔独委之丘明而左传中论易筮者、繇辞最多岂并得闻易之旨于夫子邪孔子曰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经、于是授春秋于丘明、授孝经于曾子、史记云孔子西观周室、论史记旧闻、次春秋、七十子之徒口授其旨、传所刺讥褒讳之文、不可以书见也、鲁君子左丘明、惧弟子人各异端、失其真意、故因孔氏史记、具论其语、成左氏春秋、由是言之丘明固颜曾之流而轶于七十子之上也岂曰游夏巳哉、予独惜秦火之后、传左氏者、始则鲁国桓公赵国贯公、胶东庸生、无所大发明、继则刘歆贾逵杜预之徒、未能深明作者之意、而猥以文义称隽、而后之儒者、遂从而诬之艳之、甚则非之也、呜呼、明月夜光。处窭人子之囊。而市珠者。至诋以鱼目。非珠之罪。藏珠者之罪也左氏不幸为刘歆贾杜辈藏也。

  张成倩曰素王独以春秋与左左其素臣哉郭司空且得两圣贤素心矣

  ○终始论

  或问季路问死子曰未知生焉知死解之者曰原始而知所以生则反终而知所以死何始何终何原何反、郭子曰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说在易、而论终始之详亦莫辨于易、孔子曰、大哉干元万物资始乃统天此宇宙间一大始也而吾人资之为始原者原此而巳。干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贞此宇宙间一大终也而吾人得之为终反者反此而巳。干元者始而亨者也、君子原之而体仁。而嘉会。在孔子其志学而立不惑之境乎。颜子之不迁不贰。曾子之仁为巳任。孟子之存心养性。皆是境也。命之曰立本。本者原也。利贞者性情也、君子反之。而利物。而贞固。在孔子其知命耳顺不喻矩之境乎。颜子之三月不违。曾子之启手足。孟子之殀寿不二。皆是境也。命之曰归根。归者反也。此之谓大明终始。此之谓朝闻道即夕死有何不可、或曰兹死也无忝于所生、生顺死安无复遗憾矣、既死之后何如哉曰善乎而之问也曾子曰死而后巳。未可巳也。维天之命、于穆不巳。维文之文、纯亦不巳。师文王而配天。未可遽言巳也。谓孔孟至今存。人或难信、孔孟之子孙、则至今存矣。孔子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孟子曰苟为善后世子孙必有王者、数千年后、绳绳不爽、虽然此犹其迹也、非所以存也。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或曰即不论而何以存、曰孔子亦微论之矣、终万物、始万物、莫成乎艮此宇宙间之始终生死也继之曰、神也者妙万物而为言者也则谓之无始无终无生无死可也。兹其所以存乎。而要之未可深论也。

  李克生曰大明终始有味其言

  ○仁圣论

  或问仁圣有别乎、郭子曰若圣与仁则吾岂敢夫子既别之矣、三月不违仁、颜子仁人也。惜乎未见其止止于至善则圣矣。仁以为巳任、曾子仁人也。死而后巳纯亦不巳则圣矣。巳所不欲、勿施于人、仲弓仁人也。我不欲人之加诸我吾亦欲无加诸人则圣矣。子贡以博施济众为仁、葢以圣为仁也、孔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即圣如尧舜、犹未能也、夫仁者巳欲立而立人而人之立与不立仁者不能必也。圣人则立之斯立。仁者巳欲达而达人而人之达与不达仁者不能必也。圣人则动之斯和。此仁与圣之别也。易曰安土敦乎仁仁者也。智周乎万物而道济天下圣者也。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亦可以名仁。至行之而运天下、充之而保四海、非圣人不能。故少有施。亦谓之仁。施必博。而后可以为圣人。少有济。亦谓之仁。济必众。而后可以为圣人。而儒者乃谓子贡求仁、徒事高远何轻议子贡也又谓仁以理言、圣以地言、混而一之何轻议仁圣也孔子曰女与回也孰愈、又曰自吾有回门人日亲、自吾有赐门人日进、一贯之学、不轻语人、一发于曾子、再授于子贡。所以待子贡、良不薄矣。然则夫子其安仁而圣者邪。子贡其强怒而仁者邪。予谒孔林、孔子之桧、生意犹存。子贡之楷、独立不仆。此非有神物护之、则必其精神凝之、而岂可易言邪。独恠吏迁无识、因论语货殖一语、作货殖传至列于卖浆酒削胃脯贩脂之俦而仲尼弟子传又以苏代说燕哙事强诬之子贡之口亦子贡之不幸也夫

  李克生曰仁圣之辨无庸高语旨自跃如而辨子贡之诬尤快绝

  ○圣神论

  或问孟子有言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谓神、则等级既别矣、宋儒谓非圣人之上复有一等神人似、若合而为一、何也、郭子曰、岂惟孟子、书曰乃圣乃神、中庸曰、至诚如神、周子曰、士希贤、贤希圣、圣希天、天即神也谓圣之道不异于神可。谓神之品下同于圣不可。谓圣而造神可。谓圣即神不可。而其详亦莫辨于易、可久可大、贤也、智周万物、道济天下、圣也、范围天地、曲成万物、通知昼夜、神也其无方无体之圆机也。受命如向、遂知来物至精也、成天地之文、定天下之象、至变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至神也其不疾不行之妙用也。化而裁之、变也、推而行之、通也、神而明之、默而成之、神也其无声无臭之天载也。至哉坤元万物资生名之曰顺天承天奉天、天犹得以临我也、大哉干元万物资始名之曰统天御天先天、天且弗能违也、此圣与神之别也、善乎苏子之释说卦也、其言曰万物盛衰于四时之间。皆其自然、莫或使之。而谓之帝者、万物之中。有妙于物者焉。此其神也而谓之帝云尔故曰神也者、妙万物而为言者也、圣人向明而治、不过为万物之所养所说所归所成终所成始而巳、恶能妙万物哉、然则自宇宙以来、其畴当之、易不云乎、神以知来、智以藏往、其孰能与于此、古之聪明睿智神武而不杀者夫、管登之以为指轩辕以前之圣人、以轩辕以下其杀机露也、曰孔子何如、曰孔子志大道之公、喜其大同、而曰奸谋不兴、乱贼不作、鄙三代为小康、而曰谋用是作、兵由此起、则杀不杀之别也、使之得志、将深而通、茂而有闻、连而不相及、动而不相害、凤凰麒麟、皆在郊薮龟龙在宫沼、鸟兽之卵胎、皆可俯而窥也、不幸遯世老于泗洙、乱贼烦兴、春秋一作而乱臣贼子惧、视蚩尤之兵。于羽之舞。不啻千里。自周至今、删述之文。群国之祀。庙之桧。曲阜之子孙炳如一日。此轩辕以下、圣人所未有也。呜呼神矣、易曰知变化之道者、其知神之所为乎、变而不变、化而不化、孰主张是、其中有神、而非吾夫子何以知之、愚故曰孔子圣之神者也。

  李道生曰默喻圣神无烦索隐

  ○知觉论

  或问知与觉何以别乎、郭子曰、天之生斯民也、使先知觉后知使先觉觉后觉予天民之先觉者也则伊尹晰之矣、苐觉后知曰觉。觉后觉曰觉。而自任先觉。不任先知。则知浅而觉深。故朱子曰、知吾当然、觉悟所以然也。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而并不知者知之。觉也。子思子曰、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知也、及其至虽圣人亦有所不知焉、而并有所不知者知之。觉也。易曰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知也。至于知来通变、觉也。知至至之、知也。至于知终终之、觉也。阳明子曰谁人不有良知在、知也。知得良知却是谁、觉也。故知者未必觉而觉者无不知。觉者即不离知而亦不囿于知。此知与觉之等也曰若是则觉至矣、然孔子以抑亦先觉为贤、而不名圣。伊尹以天民先觉自任、而孟子谓其不同道。则觉犹未至邪、曰善乎而之问也、觉深于知。犹不离知。孔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我叩其两端而竭焉、庄子曰闻以有知知者矣、未闻以无知知者、孟子曰、圣而不可知之谓神至于无知不可知而何有于觉。释氏教人、随顺觉性而犹曰有照有觉、俱名障碍、释氏以有觉为碍。求常觉也。孔子安得以先觉为圣。孟子安肯以先觉自足邪。曰释氏以觉为性、儒者合性与知觉为心、何若是异也、曰以觉为性。吾不得而知也。谓觉非性。吾亦不得而知也。谓性自性。觉自觉。判然二物。合而为心。吾尤不得而知也。人生而静、天之性也、不识不知、性之体也、觉无体。以性为体。性无用。以觉为用。觉也者。性之发也。孟子曰人之所不虑而知者、良知也、孩提知爱、仁也、稍长知敬、义也、仁义、性之德也。仁义而非性则可。仁义而性也。谓知爱知敬非性。可乎。曰若是则告子以人生知觉运动为性亦不甚戾、而何孟子辩之严也、曰告子之觉、知食知色之谓也。其觉也浅。其论性也粗。孟子之觉、知敬知爱之谓也。其觉也深。其论性也精。释氏之觉、常觉不住之谓也。其觉也圆。其论性也微。合三者言之。其论性也始备。

  李道生曰知浅觉深名理自晰

  ○师论 【 本集说也从论脍反附存于此】

  夫学必合巳人而后其成大也、学者所以学道也、而道大物也、少于巳。未必不足于人。恃于人。未必不丧于巳。人者吾博取之。而无少于巳人吾师也。巳者吾自取之。而无恃于人吾吾师也。尝恠夫世之说师者狭也。贾子曰、知足为源泉、行足为表仪、问则应、求则入、入人之家重人家、入人之国重人国者、谓之师。韩子曰、闻道先吾、吾师之、闻道后吾、吾师之、世之闻道重人、几乎。而必师闻道重人、吾师几乎。师人者、如温故知新、可以为师之类是也。师巳者、如三人行必有我师之类是也。不善者改不贤者省识其小者学。此孔子所以无常师也。不必师闻道重人也。虽然此犹人也管仲隰朋从、于桓公而伐孤竹、春往冬反、迷惑失道、管仲曰、老马之智可用也、乃放老马而随之、遂得道、行山中无水、隰朋曰、蚁冬居山之阳、夏居山之阴、蚁壤一寸而仭有水、乃掘地、遂得水以管仲之才而隰朋之智至其所不知不难师于老马与蚁不必人也。虽然此物也而有知也见窽木而师为舟。见飞蓬转而师为车。见曲木而师为弓。见鸟迹而师为字。不必有知者而后师也。语师而求之巳、则俯仰尧舜。屈伸曾史。百代朝夕。千里几席。故曰、子归而求之有余师归犹反也言反而求诸巳也。古之善师者、莫如舜、如居深山与木石居、与鹿豕游、与野人几希木石鹿豕深山野人师也。好察迩言、用其中于民民师也。迩言师也。自耕稼陶渔、以至为帝、无非取诸人者耕稼陶渔师也。牧岳亦师也。而谓舜之师。独务成昭一人也。犹贾韩之说也。故曰大舜有大焉、智曰大智、孝曰大孝、而不局局于小者合巳与人而共成之也。

  李大生曰人吾师吾吾师有知无知之物吾师微哉乎其言师也莫非师也唯能自得之耳

  ○律吕论 【 一以下见传草补入】

  予生平稽览典籍、涉之猎之、亡不悉其指归、独律吕一书太玄一经反复推测、末解所谓、朱文公谓蔡季通新书、读之者未及终篇辄巳欠伸思睡、宁独新书即司马迁律书、京房六十律、钱复之三百六十律、愈读愈繁、愈思愈睡、扬子太玄经即不敢雷同诸儒覆瓿之见、每读后世有子云必知子云一语、愧予今日不能当后世一子云、则甚有其葸、今七十老矣始得读即墨王子鱼律吕正声然后知律吕者太玄之根也。太玄者律吕之枝也。律吕犹河图洛书犹羲画、太玄犹连山归藏周易洪范、相为表里、不可离之书也。子鱼之言曰律吕之数其端见于周礼、其详着于太玄、其用见于唐史、太玄曰子午之数九、丑未八寅申七卯酉六展戌五巳亥四、故律四十二、吕三十六、并律吕之数、或还或否、凡七十有八、黄钟之数立焉、其以为度也、皆生黄钟、按此即律吕之真数、子云必有所见、扬子太玄蔡氏洪范皇极皆本于律吕、太玄之数、全是律吕。洪范皇极之数、全是太玄。是故律吕以九分为生数。太玄洪范亦以九分为生数。九其九。为八十一。黄钟生数、积八十一分。故太玄有八十一家。洪范有八十一图。九其八十一。为七百二十九。律吕纵数。有七百二十九分。故太玄有七百二十九赞。洪范每九图为一九、一九有七百二十九分。九其七百二十九。为六千五百六十一。律吕积数。有六千五百六十一分。故太玄一日有十八策。一岁亦六千五百六十一策。洪范八十一图。一岁亦六千五百六十一卦。夫数始于一。而终于六千五百六十一。故曰一实万分。万复一、一矣、数终而复于一。其生生而不穷者乎。由是言之、黄帝制律吕时、未有太玄、而巳肇太玄之根柢、子云草太玄时非出创见、不过阐律吕之妙理。不谙律吕。何以解太玄。不读太玄。何以明律吕。不读子鱼律吕新声。何以知律吕太玄之互为体用。予平生未解二书、一旦解之涣然氷释怡然理顺、公明仪曰、文王我师、予亦曰、子鱼我师、

  ○律吕论二

  古今评文必曰先秦西汉先秦推高吕览、西汉推高史记太玄、弥纶羣言。研精一理。莫可得轩轾也。然不韦悬书市门、莫易一字、犹曰暴秦威笼势厌。非心服也。太玄在刘歆有覆瓿之讥。在严尤有传后之疑。宗之者、独侯芭桓谭耳、至如马迁史记、徐裴为集解、马贞为索隐、张守节为正义、自汉至 明尊如圣经、称为良史、谁敢另置一啄、然予读史记律书律数、始曰九九八十一以为宫、又曰黄钟长八寸十分一宫、索隐曰按上文之律九九八十一、故云长八寸十分一、而汉书云黄钟九寸者、九分之寸也、则不能无疑焉、而无从质正、及读吕览古乐篇黄帝令伶伦作为律、伶伦自大夏之西、乃之阮隃之阴、取竹于嶰溪之谷、以生空窍、厚钧者断两节间、其长三寸九分而吹之以为黄钟之宫、吹日舍少次制十二筒、以之阮隃之下听凤皇之鸣、以别十二律、其雄鸣为六雌鸣亦六以此黄钟之宫适合、黄钟之宫皆可以生之、故曰黄钟之宫、律吕之本、吕以黄钟为三寸九分、迁以黄钟为九寸、其疑益甚、而亦无从质正、冣后读王子鱼正声其言曰马迁律书以黄钟为九寸三分损益、隔八相生、由是而生十一律、窃意以黄钟为九寸者。必传闻子九之说而误也。盖子午之数俱九。子为九分。九之少也。午为九寸。九之老也。一阳来复。而以九寸之老当之、可乎。其三分损益隔八相生疑古乐经之言、葢律以子午为经、左五律各益三分、右五律各损三分、阴阳赢缩之意也。律以隔八而取应声。故宫征商羽角五声、皆是隔八、阴阳倡和之理也。三分自三分。隔八自隔八。若以三分合于隔八。使律吕之制、至于毫忽微尘而不可穷究。岂不失之愈远矣乎。又曰律书既以黄钟为九寸、其相生至于仲吕、不能复于黄钟、遂为黄钟往而不返、故京房又于仲吕之下、添执始以下六十律、钱乐之复演为三百六十律、夫律有十二、古之制也、别为六十、演为三百六十、岂不愈谬矣乎。律吕之乱、实自马迁始、不尊吕览三寸九分之黄钟、而误改为九寸、其后如班固刘向郑玄蔡邕诸儒、皆以黄钟为九寸、黄钟一差、诸律皆差。为其度数之弗合也。遂以黄钟而往而不返、故京房之六十律、由是而生焉、为其声气之弗得也。遂以黄钟为极浊、故后世之四清声、由是而作焉。宋之诸儒、非不留心于律吕也其所争者、古尺之长短。秬黍之容受而巳。至于黄钟九寸之非、终未有能正其失者、如陈晹之乐书、非不该博也。蔡季通之新书、非不精微也。亦终于无得焉而巳矣。迁之作俑其罪可胜言哉、予细读律书、王者制事立法。物度轨则。壹禀于六律。六律为万事根本。其于兵械为尤重。详哉言之、不下数万言、至于文帝时、自年六七十翁、亦未尝至市井、游敖嬉戏。如小儿状。虽谓之兵书、可也。于律吕何干、而谓之律书可乎意必古人别有一种律书马迁不及详审、冐焉书之、而自不觉其误矣、夫礼书全书、荀子礼论、乐书全书、乐记又恶知律书之全录古文不如礼论乐记耶千古以来、亡纠其谬。而子鱼独昌言以排之。真马迁忠臣。其尊吕览、谓不以人废言。其宗太玄、谓之后世子云。

  ○律吕论 【 三】

  古乐之亡久矣、汉初去周秦未远、犹有存者、文帝谦让未遑、武帝特好世俗之乐、而非先王之制、魏用杜夔。隋用郑译何妥。宋用和岘胡琼阮逸范镇辈。非不留心。卒无所得。南渡以后、蔡季通以朱门高弟、旁搜远取。巨细不捐。朱子称其明白而渊源、缜密而通畅其言虽多出于近世之所未讲。而实无一字不本于古人巳试之成法。自宋历元至明、无一人敢议季通、犹千载之下、不敢议马迁也、永乐间、辑性理大全、特收季通律吕新书为一卷、所以尊之至矣、而不知季通之误、犹马迁之误。犹和胡阮李诸贤之误也。子鱼之言曰、宋元丰间诏范镇等、详定大乐、故司马光范镇之论、往复数万余言、大约其说有二、镇主蜀人房庶之说、欲以律生尺、司马光之说、则以尺生律、反复诸家之说、不过泥于黄钟九寸之误。承舛袭讹。莫觉其非。故西山蔡氏、折衷众论、以着律吕新书、历十二辰而得十七万七千一百四十七分、丝分毫析。巧若天成。其为书、非不精玅也。但以黄钟为九寸。其损益相生之谬。变律半律之非。以之和声而声不和。以之侯气而气不应。是汉唐以降之律吕。非三代以上之律吕也。予考季通新书、律吕本原、黄钟第一、长九寸、空围九分、积八百一十分、季通之黄钟、仍用九寸、而不用三寸九分之黄钟、则虽欲免于子鱼之驳、其可得乎、夫马迁季通大儒也、马迁为徐裴所信服。季通为文公所推许。而子鱼上驳史记于汉。下驳新书于宋。非识透天人。妙解宫商。畴能出此特达之见。独成一家之议耶。善乎鲁两生有言曰、礼乐积德、百年而后可兴、 本朝二百五十年、巳过百年、而律吕之说。一发于李文利。再发于王子鱼。今李王俱巳物故谁识律妻。谁识吕子。谁为暗解。谁为神解。似当广召诸儒。立为乐学。则古而吕览玄经。今而元声正声。此四书者。皆律吕之鹄也。当必有吹律如孔子。温律如邹衍者。出矣。

  律吕正声、山东即墨王公邦直子鱼父着也、黄大司马梓山先生、自塞下寄来、属子章序、予观子鱼自序甚详、友人李本宁前序甚核、予亦无容置啄、而一念向往子鱼之诚、有不能自巳者夫击建鼓撞巨钟而后知叩盆拊瓴之足羞也。浮沧海向日月而后知潢污萤烛之未广也。读子鱼律吕之论合吕览太玄之说而后知律书新书之未工也。漫为三论、复黄司马、聊以当子鱼玄晏云耳、

  郭青螺先生崇论卷之七终

  ●郭青螺先生崇论卷之八

  获麟

  卜祷

  管子

  五人

  久娠

  一君二谥

  优孟

  扁鹊

  虢太子

  仓公

  韩非司马相如

  秦始皇

  汉惠帝

  汉文帝

  任敖

  田禄伯桓将军

  人豕人猫

  清吏

  汉唐二宣

  严光李泌

  樊晔冯异

  汉书会稡

  韩王晏寇

  牛喘牛弱

  世相

  莾昭

  三国

  孔明

  关侯

  取蜀

  华歆

  荀陈王谢

  懿说

  房杜子孙

  雪夜

  书忍

  汾阳

  北门

  段思平

  新唐书五代史

  宋金二太宗

  论语

  慎火

  河清

  北辕

  世家孤寒

  耶律

  道统

  取天下

  如意

  庙祀

  惠陵金陵

  陵名

  裕陵遗诏

  大礼

  宰相

  南北

  神仙

  蛇医

  缢苏

  读一统志

  读述异记独异志

  虏

  改元

  武乙

  ○获麟

  公羊传、颜渊死子曰噫天丧予子路死子曰噫天祝予、西狩获麟孔子曰吾道穷矣史记葢本之公羊非子长笔也

  ○卜祷

  困学纪闻载孔子病子贡出卜孔子曰子待也、吾坐席不敢先、居处若斋、食饮若祭、吾卜之久矣、论语载子疾病子路请祷诔曰祷尔于上下神祗、子曰丘之祷久矣、孔子之病、子贡请卜弗从、子路请祷弗从、今南方疾病专事卜祷岂可闻于仲尼之徒邪、

  ○管子

  管子曰整齐樽诎以辟刑僇。纤啬省用以备饥馑。此其言似俭矣。故或人有俭乎之疑。又曰节乐莫若礼。守礼莫若敬。此其言似知礼矣。故或人有知礼之疑。而要之皆其言也。行实悖之。

  ○五人

  孟子曰孟献子有友五人焉、乐正裘牧仲其三人则予忘之矣、及读刘向新序云、鲁孟献子聘于晋宣子、宣子曰、子之家孰与我家富、献子曰、吾家甚贫、惟有二士。曰颜回。兹无灵。恶知孟子所忘者。非颜回兹无灵邪。氏族大全、以乐正为一人、裘牧仲为一人、

  ○久娠

  李耳母怀胎八十一载、逍遥李树下乃割左股而生是为老子、李泌母周氏既娠、凡三年、方寝而生、泌生而发至于眉、尧十四月而生、汉昭帝亦十四月而生、故武帝命钩弋夫人之门、曰尧母门、秦始皇十二月而生、秦符坚亦十二月而生、大凡生、而过十月者、皆贵征也。至三年与八十一年、则尤异矣。

  ○一君二谥

  鲁闵公又称愍公、鲁僖公又称厘公、汉献帝蜀谥愍帝、

  ○优孟

  史记滑稽传优孟为孙叔敖、衣冠抵掌、谈语岁余、像孙叔敖、庄王置酒优孟前为寿、庄王大惊以为叔敖复生、谓优孟即叔敖也、欲以为相欲以优孟为相也故下文曰、优孟请归与妇计之、子玄乃谓庄王欲加以宠荣、复其爵位、是未详全文。澷加抨击。

  ○扁鹊

  扁鹊传云夫子之为此方也若以管窥天、以郄视文、按郄即隙字、孔也、从隙孔、视天文也。故曰以郄视文、又云望色听声写形、言病之所在、按写与泻通、即鉴形也。

  越人起虢太子始令弟子子阳厉针而太子苏、即令弟子子豹为五分熨而太子起坐、后服汤二旬如故、则针与熨之功、神于汤也、世医第知汤、不知针熨、何以起死人乎、

  ○虢太子

  史通云扁鹊医疗虢公、而云时当赵简子之日、则不疑虢而疑赵矣、考刘向说苑、称扁鹊过赵、赵太子暴疾而死、非虢太子也、

  ○仓公

  仓公传云令人不得前后溲、按溲便溺也书曰牛溲马勃小便曰小溲、大便曰大溲、又曰前后溲、左传溺作旋、

  ○韩非司马相如

  韩非着孤愤五蠹之书、人或传其书至秦秦王见之曰嗟乎寡人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恨矣、李斯曰此韩非之所著书也、秦因急攻韩、韩遣非使秦、秦王悦之、未信用、李斯姚贾害之、非自杀、司马相如着子虚赋、汉武帝读而善之、曰朕独不得与此人同时哉狗监杨得意曰臣邑人司马相如、自言为此赋、上惊乃召相如、相如请为天子游猎赋、赋成以为郎、秦皇汉武于韩马之书、笃好之矣比至韩死狱中马止为郎恶在其同时而与游也。第相如之赋。石田也。韩非之书未纯王道。用之犹可以强国。稊稗也。此又韩马之辨也。若李斯谗非。去狗监远矣。

  ○秦始皇

  一始皇也、纪称庄襄子、不韦传称吕子、何矛盾耶、以常理论、大期而生、当是庄襄子、

  皇帝非秦始也。书曰、皇帝清问下民。黔首非秦始也。孔子曰、明命鬼神以为黔首。

  ○汉惠帝

  汉惠帝七年不纪、而纪吕后、司马子长之失也、孟坚汉书补惠纪为当、

  ○汉文帝

  汉文帝议论宽厚、化行天下、断狱四百、民鲜告讦、宣帝元康时、断狱二百二十二人、以数计之、似若优于文、然史称文帝刑措、魏相谓二百余人之狱、此非小变、史臣所称天下无冤、民自不冤、谀词耳、文帝察新垣平玉杯之诈、下吏诛乎。武帝识文帝牛帛之书、下吏诛成。此其明察、亦畧相当。然文帝诛平之后。益疏方士。武帝诛成之后。栾大封五利。尚公主。封太山。禅梁父。至欲自浮海。求蓬莱。末年虽有仙人妖妄之悔。晚矣。故武宣之于文帝。未可同日语也。

  ○任敖

  史记任敖传后有以淮南相张苍为御史大夫一段当入苍传后、不宜入敖传、或恐是误、

  ○田禄伯桓将军

  兵聚则强、分则弱、田禄伯之说吴王濞。非完计也、其后魏延亦用此计伐魏、而武侯不从桓将军之策、大是、宸濠攻安庆不下亦有说之疾据金陵者而濠不从、故与濞俱败、

  ○人豕人猫

  吕后虐于戚姬号曰人豕、李义府柔而害物佐武后虐天下号曰人猫、

  ○清吏

  张汤、清而酷者也。惟酷故杀身。惟清故侍中七叶。杨震、清而激者也。惟激故杀身。惟清故四世三公。孔孟、清而不酷不激也。惟不激不酷故寿。惟清故庙祀万世。

  ○汉唐二宣

  汉宣帝初立谒高庙大将军光骖乘。上内严惮之若有芒刺在背、后唐宣宗素恶李德裕之专、即位之日、德裕奉册、既谓左右曰、太尉顾我、使我毛发洒淅、故霍氏赤族之祸。萌于骖乘。李氏崖州之贬。迫于奉册。

  ○严光李泌

  严光加足于帝腹光忘帝之贵也。唐肃宗因李泌假寐、登床捧泌首、置于膝、良久方觉帝自忘其贵也。布衣之遇天子、至光泌极矣、桐江一丝。扶汉九鼎。历佐四圣。而后脱屣。光泌所以报人主者。亦至矣哉。

  ○樊晔冯异

  南阳樊晔与光武少游旧、建武初征为侍御史、迁河东都尉、引见云台、初光武微时、尝以事拘于新野、晔为市吏、馈饵一笥、帝德之不忘、仍赐晔御食。及乘舆服物。因戏之曰、一笥饵。得都尉。何如。晔顿首辞谢、冯异破赤眉、入朝京师引见、帝谓公卿曰、是我起兵时主簿也。为吾披荆棘。定关中。既罢、使中黄门赐以珍宝衣服钱帛。诏曰、仓卒无蒌亭豆粥。虖沱河麦饭。厚意久不报。异稽首谢光武于一笥之饵。仓卒之粥。贵不能忘而思一报。其恢弘大业固不偶矣。

  ○汉书会稡

  班固作西汉书凡百篇未成、明帝初、人有上书言固私改史记者、诏收固京兆狱、固弟超乃诣阙上书、且呈固著述意、会郡亦封上固所为汉书、天子甚奇之、除兰台令、使成前书、唐天宝初、郑虔采集异闻、著书八十余卷、人有窃窥其稿、上书告虔私修国史、虔遽焚之、由是贬谪十余年、后从调选授广文馆博士、更纂录犹成四十余卷、名曰会稡、班郑皆史才、以未奉明旨、私纂史书、一下狱、一贬谪、则著述诚不可不慎也、近日私史褒贬时事、如吾学宪章之类岂未读班郑传邪

  ○韩王晏寇

  韩淮阴信家贫常从人寄食、其母死无以葬、乃行营高燥地、令傍可置万家者、王益州浚、少有大志、尝起宅开门、前路广数十步、曰吾欲使容长戟旛旗。男儿贫贱故当如是晏平仲为相、食不重肉、妾不衣帛、一狐裘三十年。冠平仲、有官居鼎鼐、无地起楼台、一青帏二十年男儿富贵又当如是

  ○牛喘牛弱

  丙吉出逢群鬪者死伤横道吉过之不问前逢人逐牛牛喘吐舌使骑吏问逐牛行几里矣掾吏谓前后失问吉曰民鬪杀伤京兆尹职当禁捕、宰相不亲小事、非当于道路问也、方春牛喘此时气失节、恐有所伤害、三公典调阴阳职当忧、是以问之、掾吏乃服以吉为知大体、杨再思为丞相时水沴闭坊门以禳、再思入朝有车陷于泞、叱牛不前、恚曰、痴宰相不能和阴阳而闭坊门、令我艰于行、再思遣吏谓曰、尔牛自弱、不得独责丞相牛一也丙问牛喘而自咎。杨怨牛弱而自恕。人之度量相悬。天渊如此。

  ○世相

  汉父子丞相韦贤子玄成、平当子晏四世三公杨震、子秉、孙赐、曾孙彪、袁安、子敞、孙汤、曾孙逢、唐五世拜相社如晦、五世孙元颖、元颖侄审权、审权子让能、让能子晓八代拜相萧瑀嵩华复俛寘仿遘三世拜相、张嘉贞、子延赏孙弘靖父子丞相苏环、子颋、俱许国公、李元纮父子、 【 元纮父道广】 戴冑、子至德、李吉甫子德裕祖孙丞相卢怀慎、孙杞一门三相岑文本中书令、从子长倩内史、羲侍中、杨师道、兄恭仁、从孙执柔、崔铉、子沅、叔父元式兄弟拜相来恒来济叔侄拜相郑絪郑余庆、宋三世拜相、吕文穆、从子文靖、从孙正献、史越王浩、从子卫王弥远、孙嵩之、然史不如吕父子宰相王溥、子贻永、吕许公、申公、韩魏公琦、仪公彦徽、范文正公仲淹、子忠宣公纯仁、章郇公得象、子申公□祖孙宰相曾鲁公、钦道兄弟宰相韩綘、韩缜、本朝不设丞相父子阁老南充陈文庄以勤、子少保于陛兄弟阁老安福彭文宪时、文思华、一状元、一会元

  ○莾昭

  秦亡于婴、而莾立婴以嗣平、速汉之亡也。汉亡于陈留王、而昭立陈留王以继髦、速魏之亡也。莾昭之奸神矣、

  ○三国

  曹丕之于献帝、以臣夺君也、孙策之于王朗华歆、以客逐主也、先主之于刘璋、以兄陵弟也、其失一也、故祚俱不永、

  ○孔明

  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先主失之璋矣苏子瞻曰先主及刘璋兵意颇不义孔明古豪杰何以为此事

  ○关侯

  建安二十五年春正月吴吕蒙以诡诈袭关云长蒙未膺爵而死。比传首至洛阳不数日而曹操死。呜呼异矣、

  ○取蜀

  自古取蜀将师不利汉岑彭来歙、讨公孙述、遭刺客之祸、魏邓艾钟会、冠成都、 【 本文讨刘禅三、字玉成易之】 皆族灭、后唐郭崇韬康延孝魏王继岌讨王衍、皆死、宋王全赟崔彦远讨孟昶、皆坐废、开禧间杨巨源李好义讨吴牺、皆为李子父所歼、余玠为宣谕、凡十年、不令终、本 朝颖国公傅友德平蜀、后以暴卒、

  ○华歆

  华歆、汉室之贼也。守豫章。失豫章。临阵不勇。臣献帝。逐献帝。事主不忠。

  ○荀陈王谢

  汉魏之间、荀陈族樊。典午之际、王谢门高。然荀文若娶张衡之女。陈太丘送张让父之丧。未免委蛇中贵以全家族。王导谢安、俱有功东晋、然淮淝之捷。玄立奇勋。石头之据。敦藏旤心。由是言之、王不如谢。至王导孙谧、授玺于桓玄。谢安孙澹、持册于刘裕。其为不肖。一而巳矣。

  ○懿说

  死诸葛。走生仲达。知巾帼之懿可走也。懿而丈夫。即诸葛恶能走之。死姚崇。能筭生张说。知宝玩之说可贿也。说而廉士。即姚崇恶能算之。

  ○房杜子孙

  房玄龄治家有法、集古今家诫、书为屏风、令诸子各取其一、曰留意于此、足以保躬、妻卢氏玄龄病甚、曾剔一日、以示信、矢不二适所以为子孙鹄者、至矣、遗爱之诛、公主误之也、杜如晦、特子不肖耳、五世孙元颖、元颖侄审权、审权子让能、让能子晓、五代拜相、为唐名族、又不得与房并论者善乎孟子之言曰、子之贤不肖皆天也、非人之所能为也未可以此少房杜也李世绩戒子孙曰、房杜辛勤立门户、为不肖子荡覆无余、而敬业之诛、更甚于房杜虽然亦未可以此少世绩也。敬业讨周。为臣死忠。非不肖也。

  ○雪夜

  唐代虏苏定方曰、虏恃雪深、谓我不能进、必休息士马、亟追之可及、若缓之、彼遁逃浸远、不可复追、省日兼功、在此时矣、乃蹋雪书夜兼行、所过收其部众、李愬伐淮西、夜半乘雪克之、擒吴元济、槛送京师、愬曰风雪阴晦、则烽火不接、不知吾至、孤军深入、则人皆致死、战自倍矣、葢确论也、

  ○书忍

  唐张公艺九世同居帝问何以致此公艺书忍字百余以进、光禄卿王守和尝于几案间书忍字、明皇问曰卿名守和、巳知不争、好书忍字、尤见用心、守和奏曰臣闻坚而必断、刚则必折、万事之中、忍字为上。书曰必有忍、其乃有济。谚曰一忍敌灾星。少陵诗曰忍过事堪喜。吕含人本中云、忍之一事、众妙之问。忍之为用。大矣。

  ○汾阳

  汾阳击吐蕃、单骑结回纥、回纥吐蕃、非党乎。而卒破吐蕃者、回纥也。李抱真击朱滔、直造王武俊、王朱非党乎。而卒破朱滔者、王武俊也。仲淹制元昊、犒赏诸羗、为立条约、诸羗非元昊之卿导乎。而卒制元昊者、诸羗也。故善制寇者。以寇击寇。善驭夷者。以夷攻夷。

  ○北门

  唐开成二年复以裴度节度河东度牢辞老疾帝命吏部郎中卢弘宣谕意曰、为朕卧护北门可也、趣上道、度乃之镇、宋大中符祥元年以寇凖知天雄军契丹使尝过大名、谓凖曰、相公望重何故不在中书、凖曰主上以朝廷无事、北门锁钥、非凖不可耳、度与凖皆宰相材也、度不平章而卧护北门。凖不中书而锁钥北门。唐文宋真、何爱北门、不如爱朝廷也。

  ○段思平

  唐时段思平生有异兆、杨于真忌而欲捕杀之、思平匿山中、得野桃、剖之、肤核有文曰、青昔、折之曰、青乃十二月、昔乃二十一日、今杨氏政乱吾当以是日举义乎、遂以是日起兵、是夕梦人斩其首、又梦玉瓶耳缺、又梦镜破、惧不敢进兵、军师董迦罗曰、三梦皆吉逃也、公为大夫、去首为天、天子兆也、玉瓶去耳为王、王者兆也、镜中有影、如人有敌、镜破则无影、无影则无敌矣、思平乃决、遂逐杨氏而有蒙国、改号曰大理、

  ○新唐书五代史

  新唐书叛臣传、有仆固怀恩。而亡吴元齐。逆臣传、有朱泚。而亡朱滔。则乱贼何惧。五代史不为韩通立传。则忠义何劝。吾为欧阳子惜焉。

  ○宋金二太宗

  宋太宗以天下私之子、金太宗乃以天下还之侄、故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无也、

  ○论语

  宋太祖劝赵普读书遂手不释卷每归私第阖户启箧取书诵之竟日及卒家人发箧取书视之则论语二十篇也、尝谓帝曰臣有论语一部、以半部佐太祖定天下、以半部佐陛下致太平、李沆常读论语或问之沆曰沆为宰相如论语中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尚来能行、圣人之言、终身诵之、可也乃知古人相业本之读书读书先读论语今士大夫入官后浮诵百家尘土论语其媿赵李多矣

  ○慎火

  石林燕语载陈希夷将终密封一缄付其弟子候其死上之、既死弟子如其言入献真宗发视无他言、但有慎火停水四字而巳、或者以为道家养生之言、而当时皆以为意在国事、无能解者、巳而祥符间禁中数火、遂以为先告之验、上以军营所聚、尤所当戒、乃命诸校、悉书之门、予谓贮水防火、此事甚浅、希夷临终、岂以是告君哉、火者狄也。即金狄也。水者赵姓、天水也。言慎金狄。能停天水也。其后徽钦降金、金人封徽宗为天水郡公。钦宗为天水郡侯。此停水之验也。特希夷不明言之耳。

  ○河清

  宋徽宗大观元年宋政乱矣、黄河清而金主兴。端宗景炎二年宋将亡矣、黄河清而元主兴。元顺帝至至二十一年元将亡矣、黄河清而我 明太祖兴。正德二年政亦乱矣、黄河清而 世宗皇帝兴。故河清之祥不偶然也、而金元二主以虏人亦应之、乃知 天之所兴、无论夏夷、惟德可眷则眷之、故诸夏君臣。勤修吾德。以俟天可也。

  ○北辕

  宋昭云献公之子九人、惟重耳之尚存、指高宗也、又云举于有北辕之衅、言太宗之孙尽北也、高宗无嗣、不得不立孝宗、孝宗、太祖孙也、及读陆务观笔记、金贼刼迁宗室、我之有司、不遗余力、然比其去、义士匿之、获免者、犹七百人。人心可知。则太宗之后、犹存七百人。孝宗之立。择贤也。非谓太宗无后。而立太祖后也。

  ○世家孤寒

  宋雍熙二年三月己未亲试进士、梁颢以下赐及第、始唱名、内有李宗谔、宰相昉之子、吕蒙亨、参政吕蒙止之弟、王■〈糹夫〉、盐铁使明之子、许待问、度支仲宣之子、上曰、斯并世家。与孤寒争路。纵以艺升。天下亦谓朕私。并下第、 国朝杨新都公执政、子及第、翟公鸾执政、二子登第、张江陵公执政、二子及第、一登第、其后俱削籍不叙、乃知世家孤寒争路一语。宋太宗真是确论

  ○耶律

  耶律楚材、辽宗室子也。辽亡于金。而借元蹙金。其名曰报怨。张良之徒也。赵孟俯、宋宗室子也。宋灭于元。而忘祖臣虏。其名曰事雠。孙秀之类也。

  ○道统

  尧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此十六字、万世道统之祖也、 明太祖曰孝顺父母尊敬长上和睦乡里教训子孙各安生理毋作非为此二十四字、万世道统之续也、何也。尧舜之道孝弟而巳矣。

  ○取天下

  汉高祖之取天下其在汤武之上乎以仁易暴也未闻以臣弒君也即子婴犹全之也 明太祖之取天下其在汉高之上乎以华逐夷也未闻以下犯上也即顺帝孙犹遣之也

  晋安帝改元元兴、明年桓玄篡位、桓温字符子。玄一称元。似若为桓氏兴起之谶。玄篡位、改元大亨、远迩讙曰、二月了其后义师起。果以二月诛玄。

  汉和帝改元元兴、是年崩。孙皓改元元兴、竟入洛。晋安帝改元元兴、明年桓玄篡。元兴之不利如此。

  汉文帝以戊寅称后元年甲申崩共七年景帝以戊戌称后元年、庚子崩、共三年。武帝以癸巳称后元元年、甲午崩、止二年、夫元者始也岂可称后汉文为不经矣

  ○如意

  滁阳王郭子兴、以女妻 高皇帝、即孝慈皇后、姓马从本生姓也。王次夫人张氏生女、为 高皇帝妃、生蜀王豫王如意王、则郭妃亦王女也。汉高帝有赵王如意、我 高帝亦有如意王、汉高因之。动摇国本。我 高帝传位长孙为万世法。去汉高远矣。

  ○庙祀

  解大绅大庖西上封事曰孔子自天子达于庶人通祀以为先师而以颜曾子思孟子配、自闵子以下各祭于其乡、而鲁之阙里、仍建叔梁纥庙、赠以王爵、而以颜路曾晳孔鲤配、一洗历代之因仍、肇起 天朝之文献、岂不盛哉、宋濂溪孔子庙堂议曰、古者立学专以明人伦、子虽齐圣不先父食久矣、故禹不先鲧、汤不先契、文武不先窟、宋祖帝乙、郑祖厉王、犹上祖也、今一切寘而不讲、颜回曾参孔伋、子也、配享堂上。颜路曾点孔鲤、父也、列祀庑间。张载则二程之表叔也、乃坐其下、颠倒彛伦、莫此为甚、吾又不知其为何说也。至嘉靖初、始建启圣祠、以颜路曾点孔鲤配启圣公其礼始正。其议则始自解宋二公。

  ○惠陵金陵

  顾瞻先主之惠陵。而知安乐之必亡。环视 金陵之宫阙。而知建文之不守。则武乡诚意、不能无遗议焉、

  ○陵名

  本朝年号、俱从古未有者、惟永乐与方腊伪改元同、至陵名、则多与古同 成祖长陵、与汉高帝同。 仁庙献陵、与唐高祖同。宋光宗亦名永献陵。 宣庙景陵、与唐顺宗同。一云宪宗、 英庙裕陵、 宪庙茂陵、与汉武帝同。宋宁宗亦名永茂陵。 孝庙泰陵、与唐玄宗同。后魏宣武后宋哲宗亦名永泰陵。 武庙康陵、与汉平帝殇帝宋顺祖同。 世庙永陵、考宋陵皆名永。 兴献帝显陵、与汉明帝石晋高祖同。 穆庙昭陵、与唐太宗同。宋仁宗亦名永昭陵。

  ○裕陵遗诏

  本朝 帝崩、故事妃嫔、皆从葬、 孝陵四十妃嫔、长陵十六妃、 献陵七妃、 景陵八妃、 裕陵遗诏。不许殉葬。圣子神孙。守为定制。呜呼何其仁也。 国祚万年实培于此

  ○大礼

  大礼之议、重嗣者议虽非而心则忠。重统者议虽正而意则媚。

  ○宰相

  宋朝进士有一榜数宰相者、太平五年苏易简下、李沆、向敏中、寇凖、王旦、咸平五年王曾下、王随、章德象、淳化三年孙何下丁谓、王钦若、张士逊、庆历三年杨寘下、王珪韩绛、王安石、吕公着、韩缜、苏颂、元丰八年焦蹈下、白时中、郑居中、刘正夫、载懒真子、以为古无有也、然至庆历三年、一榜六相。可谓极盛矣。我朝自开科以来一科数相者、亦代不乏人、建文庚辰胡文穆公广、杨文敏公荣、金文靖公幼孜、杨文定公薄、四人、永乐乙未、陈少保公循、高文义公谷、张文僖公益、许襄敏公彬、四人、永乐辛丑、王毅愍公文、薛文清公瑄、二人、宣德丁未、马襄敏公愉、萧少师公镃二人、宣德癸丑、徐武功公有贞、李文达公贤、二人、正统戊辰、彭文宪公时、岳赞善公正、万文康公安、刘文穆公吉、刘文和公珝、五人、正统丙辰、陈庄靖公文、刘文安公定之、二人、景泰甲戌、彭文思公华、尹文和公直、徐文靖公漙、丘文庄公浚、四人、天顺甲申、李文正公东阳、焦少师公芳、二人、成化乙未、谢文正公迁、王文恪公鏊、曹少保公元、三人、成化戊戌、杨文忠公廷和刘文肃公忠、梁文康公储、三人、成化丁未、费文宪公宏、蒋文定公冕、毛文简公纪、石文介公珤、四人、弘治庚戌、靳文僖公贵、袁荣襄公宗皋、席文襄公书、三人弘治乙丑、翟少傅公銮、方文襄公献夫、严少师公嵩、顾文康公鼎臣、四人、弘治丙辰、贾文靖公咏、许文简公赞、二人、正德辛未、桂文襄公萼、张文毅公治、二人。嘉靖辛丑、严少保公讷、高少傅公拱、陈文端 【 作庄者误】 公以勤、高少保公仪、四人、嘉靖乙未、郭少傅公朴、赵文肃公贞吉、二人、嘉靖丁未、李少傅公春芳、张太师公居正、殷太保公士儋、三人、癸丑、马少傅公自强、张少师公四维、二人、壬戌、申少师公时行、王少保公锡爵、余少保公有丁、三人、乙丑、许少师公国、沈少保公鲤、二人、隆庆戊辰、赵文懿公志皋、张少师公位、王文端公家屏、陈文宪公于陛、沈少傅公一贯朱少保公赓、一科六相、足继庆历三年之盛、

  本朝一科之盛。无如二戊辰。正统戊辰五相。隆庆戊辰六相。一甲之盛。无如嘉靖壬戌。三及第皆相。一府之盛。无如吾吉安十相。一县之盛。无如吴县与吾泰和皆四相。一家之盛。无如安福彭文宪文思公。兄弟二相。南充陈文端公父子二相。

  ○南北

  南北风气之说、始自孔子、子曰、南方之强、北方之强、而以不报无道居南、死而不厌居北孔子北人也。未尝不君子南也。孟子曰、陈良楚产也、北学于中国、北方之学者、未能或之先也孟子北人也。未尝不豪杰南也。二程倡道河南、杨中立受学、学成归闽、程子曰、吾道、南矣、程子北人也。未尝不以道统属南也。王珪对唐太宗曰、孜孜奉国、臣不如玄龄、才兼文武、臣不如靖、耻君不尧舜、臣不如征珪僧辩孙南人也未尝不推让北诸君也。朱子纲目、改帝魏为帝汉、改孔明入寇、为伐魏、明是厘正通鉴、而其自序则曰、温国司马文正公、南阳胡文定公、述作之本意。有非区区所可及者。朱子南人也。未尝不推高文正文定也。 明仁宗皇帝、尝言科举多弊、杨文贞对曰、科举须兼取南北士、仁宗曰、北人学问、远不逮南人、对曰、长才大器、多出北方、南人有文多浮、遂定南北中卷例文贞南人也。未尝不大器北也。若南自南北自北非所望于士大夫矣

  ○神仙

  汉刘向列仙传、豫章无、晋葛洪神仙传、豫章一人、鄱阳王遥、字伯辽、唐沈汾续仙传、豫章二人、洪州建昌叶千韶、字鲁聪、南昌钱郎、字内光、宋会慥集仙传、豫章六人、九江施肩吾、字希圣、授其筌于洞宾临川王安国、字平甫、神宗时、入崇文馆、张继先、贵溪人、汉天师道陵三十代孙也、祝大伯、不知何许人、尝为佣于贵溪、周贯、不知何许人、治平熙宁间、往来南昌郡、曾志静庐陵人、独恠文许旌阳吴猛、以真仙而不列名王平甫以儒者而□为仙。则其故未之解矣。

  ○蛇医

  予读酉阳杂俎王彦威在汴州、夏旱、时李玘因宴、王以旱为言、李醉曰、欲雨甚易耳、可求蛇医四头、水十石、瓮二枚、每瓮实以水、浮二蛇医、以木葢、密泥之、分置闹处、瓮前后设席、烧香、选十岁以下儿十余、令执小青竹、昼夜更击瓮、不得少辍、试之雨大注未审蛇医为何及读尔雅、蝾炎螈蜥蜴蝘蜓守宫四名、转相解、至陶隐居、以为其类有四种、形大纯黄色者、名蛇医。其次似蛇医而小形长尾、见人不动者名龙子。小而五色尾、青碧可爱者、名蜥蜴。形小而黑、喜缘墙壁者、名蝘蜒。按说文及字林及崔豹古今注、并以蝾螈为蛇医未省医义为何及读尔雅翼、蛇医或名蛇师。或云蛇舅母。旧说蛇体有伤。此虫辄衔草传之。故有医号。或曰口常含雹、蛇若有病、则以电疗之。今蛇遇冬入蛰、含土为圜、至春出蛰、土坚如铁石、谓之蛇黄。盖毒烈之气、聚蓄所为蛇医以雹治蛇病似恊于理乃知一物。三读书而后明。书之不可不读也如此。

  ○缢苏

  左传宣公八年春白狄及晋平夏会晋伐秦、晋人获秦谍、杀诸綘市、六日而苏、夫人弃市、首身异处、六日而苏、恐无是理、及读子玄史通、秦谍从缢、六日而苏、夫缢而苏、容或有之、杀而苏、吾未之见也、子玄博学、当另有据、

  ○读一统志

  谯周降晋、施宜生仕金、刘整降元、而列之人物。则熏莸同器。靖难死节诸臣、建言杖死诸臣、不一立传。则中义落魄。尉迟迥、宇文忠臣也。不着其死义。而反以为作乱。洗氏高凉义妇也。不为之立传。而堇见于祠庙。费孝先、皇甫坦、术士也。奈何与纪信魏了翁同传。户口尺籍、大政也奈何不与土产卫所同编。诸如此类、不可枚举、嗣有编者、似当厘正、

  ○读述异记独异志

  南海有鬼母能产鬼、一产十鬼、朝产之、暮食之、 【 出述异记】 故今之不慈者应号曰鬼姑。枭长而食母、獍长而食父、獍未睹、枭则在在有之、而蜀黔闽更甚故今之不孝者应号曰枭獍。齐王后怨死、尸化为蝉、遂登庭树、嚖唳而鸣、 【 独异志】 故世之不夫而弃妻者应号曰冤蝉。南海有鱼、其名曰鲎、行则雄雌双双并、??鱼人先得其雌、并收其雄、先得其雄、其雌遁而去故世之不妇而弃夫者应号曰雌鲎。

  ○虏

  利金缯之虏、真虏也。故可以金缯笼之。利土地之虏、非真虏也。不可以金缯笼之金缯既不可笼土地又不可弃战守又不可恃呜呼殆矣

  ○改元

  王莾篡汉改元、始建国官曰、更始将军卒应圣公更始之谶。其铸钱、初名曰错刀、契刀、以为□□字、有金刀。遂罢二刀更名曰泉贷。又为光武白水真人之祥天欲兴刘即王莾之诈不能夺也后主名刘禅、谯周以为有刘氏受禅之义。改元建兴炎兴。又为晋兴之瑞天欲废刘即武侯之忠不能留也 【 晋司马懿父字建公司马武帝名炎】

  刘后主禅始改元建兴兆司马建公之兴也。 【 建公懿父】 既改元景耀兆司马景王之耀也。 【 司马师谥景王】 三改元炎兴兆司马炎之兴也 【 晋武帝名炎】 若此有数存焉。即孔明如之何哉

  张成倩曰改元之兆巧合乃尔天实为之非人所能附会也

  又 【 见养草补入】

  陈公洪谟继世纪闻云、正德改元人谓前代有之、时内阁大学士刘健李东阳谢迁未深考耳马冡宰文升因考斗道、出题宰相须用读书人指此予谓永乐天顺正德。皆前代所有。当时宰臣未考。第永乐天顺治。而正德乱。则治乱之机。未必尽由改元。

  ○武乙

  通鉴云殷武乙无道为偶人谓之天神与抟不胜而戮之为革囊血仰射之谓之射天猎于河渭之间暴雷震死、邵氏闻见录载张芸叟云尝见唐野史言明皇为李辅国所弒、肃宗知其谋、不能制、不数日、雷震死、翻释名义云夏赫连勃勃据有夏州、凶暴无厌、以杀为乐后为天震死、及葬、又震出之、一不敬。一不孝。一不仁。天之殛之不以人君贷也。宜哉。

  郭青螺先生崇论卷之八终

附录:

弇山堂别集一百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王世贞撰世贞字符美太仓人嘉靖丁未进士官至南京刑部尙书事迹具明史文苑传是书载明代典故凡盛事述五卷异典述十巻奇事述四巻史乘考误十一卷表三十四卷分六十七目考三十六卷分十六目世贞自序云是书出异日有裨于国史者十不能二耆儒掌故取以考证十不能三宾幙酒筵以资谈谑参之十或可得四其用如是而已然其间如史乘考误及诸侯王百官表亲征命将谥法兵制市马中官诸考皆能辨析精核有裨考证盖明自永乐间改修太祖实录诬妄尤甚其后累朝所修实录类皆缺漏芜疎而民间野史竞出又多凭私心好恶诞妄失伦史愈繁而是非同异之迹愈顚倒而失其实世贞承世家文献熟悉朝章复能博览羣书多识于前言往行故其所述颇为详洽虽征事旣多不无小误又所为各表多不依旁行斜上之体所失正与雷礼相同其盛事奇事诸述颇涉诙谐亦非史体然其大端可信此固不足以为病矣(四库全书总目·史部·杂史类)

弇州山人四部稿一百七十四卷续稿二百七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王世贞撰世贞有弇山堂别集巳著录此乃所著别集其曰四部者赋部诗部文部说部也正稿说部凡七种曰札记内篇曰札记外篇曰左逸曰短长曰艺苑巵言曰巵言附录曰宛委余篇皆世贞为郧阳巡抚时所自刋续稿但有赋诗文三部而无说部则世贞致仕之后手裒晚岁之作以授其少子士骏至崇祯中其孙始刋之考自古文集之富未有过于世贞者其摹秦仿汉与七子门径相同而博综典籍谙习掌故则后七子不及前七子亦不及无论广续诸子也惟其早年自命太高求名太急虚憍恃气持论遂至一偏又负其渊博或不暇检点贻议者口实故其盛也推尊之者徧天下及其衰也攻击之者亦徧天下平心而论自李梦阳之说岀而学者剽窃班马李杜自世贞之集出学者遂剽窃世贞故艾南英天佣子集有曰后生小子不必读书不必作文但架上有前后四部稿每遇应酬顷刻裁割便可成篇骤读之无不浓丽鲜华绚烂夺目细案之一腐套耳云云其指陈流弊可谓切矣然世贞才学富赡规模终大譬诸五都列肆百货具陈眞伪骈罗良楛淆杂而名材瓌宝亦未尝不错出其中知末流之失可矣以末流之失而尽废世贞之集则非通论也(四库全书总目·集部·别集类)

读书后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王世贞撰此书本止四卷为世贞四部稿及续稿所未载遂至散佚其侄士骐得残本于卖饧者乃录而刋之名曰附集后吴江许恭又采四部稿中书后之文为一卷续稿中读佛经之文为一卷读道经之文为二卷并为八卷重刻之而陈继儒为之序称其如吕氏读书记晁氏读书志案晁公武读书志每书皆详其卷数撰人以及源流本末世贞此书则九十五篇之中为跋尾者四十二为史论者五十三而四十二篇之中又皆议论之文无一考证之语与晁氏书南辕北辙继儒殆未见郡斋读书志而偶闻其名妄以意揣度之谓亦如此书之跋尾耳世贞初不喜苏文晚乃嗜之临没之时床头尙有苏文一部今观是编往往与苏轼辨难而其文反复条畅亦皆?轼无复摹秦仿汉之习又其跋李东阳乐府与归有光集陈献章集均心平气和与其生平持论不同而东阳乐府跋中自称余作艺苑巵言时年未四十方与于鳞辈是古非今此长彼短未为定论至于戏学世说比拟形似旣不切当又伤儇薄行世巳久不能复秘姑随事改正勿令多误后人而巳云云然则此书为晚年进境以少许胜多多矣其第五卷为四部稿中题跋二十五篇其中如读亢仓子不知为王士元所作则未考孟浩然集序读三坟以为刘炫作则未考隋书经籍志读元命苞一篇所言乃卫元嵩之元包尤为荒谬则犹早年盛气不及检校之作许恭摭续此编毋乃非世贞意欤以原刻所有姑并存之至是编杂论古书而究为杂着非目录之比无类可附今仍著录集部焉(四库全书总目·集部·别集类)

郭子章字相奎泰和人隆庆进士初为建宁府推官入为南工部主事出为湖州知府督学四川歴浙江叅政山西按察使晋湖广右布政福建左布政予告归时播酋杨应龙叛纠苗扰蜀黔边地亡宁日起子章巡抚贵州兼制蜀楚赐上方剑严旨进剿益调各路兵专候大举子章歃血誓师声罪致讨人思自效庚子四月应龙身帅各苗来决死战子章会同刘綎亲勒骑冲坚分两翼追奔破土月二城翌日遂破大城应龙阖室自焚生获酋子朝栋兆龙等百余人露布以闻前后叙功有旨议封爵大臣议非例始加太子少保兵部尚书荫子世袭锦衣卫殁赐祭葬子章天才卓越于书无所不读著述几于汗牛燕闽晋粤蜀浙吴楚所歴皆有草有蠙衣集等书行世(吉州人文纪畧)按郭子章所著尚有黔志豫章书豫章诗话(四库全书·史部·地理类·都会郡县之属·江西通志卷七十九)

李衷纯字符白秀水人万厯末知如皋县濒海徙啮不时或有浮涨成洲豪家辄据为业洲民争之不得则以其田献于勋弁每秋获戈船旗鼓势猖甚衷纯单车谕解之有大盗数百倚洲恣劫衷纯捕馘其渠余丑尽散造战舰募兵巡逻江上以宁(如皋县志)(四库全书·史部·地理类·都会郡县之属·江南通志卷一百十五)

王郭兩先生崇論  (明)王世貞、郭子章 著 李衷純 輯

  ●目錄

  序

  王弇州先生崇論

  郭青螺先生崇論

  ●王郭兩先生崇論序

  論自漢以後始盛傳極組織之巧鏤心抉腸始成一家言至流譽千秋群口無妒即作者亦不可多得葢制作如林或以名理發其宗或以景物抒其蘊直探元始不煩轉待獨論則不然人與時而俱積事與迹而同冥從有意無意間窺情之所必至以推情之所不必至縱起其人就其時而問之事迹巳查不可知矧參以愛憎則忤誤以喜怒則貳失以違心矯俗從黨附私則遁我明文人才士虎視前賢文章各臻神玅論自駸駸出風塵之表邇來壇坫希狎主者幾致憾于道衰余欲自諸家著述中纂大小論之尤者作渡世津梁李玄白公宰吾皋偶出抄本相示則王元美郭相奎兩先生論而玄白公從周旋之暇得之者也因携歸同克生道生兩家兄及同社張成倩次第評定復于兩先生集搜其巳傳者合之曰崇論付之梓而告成夫瑯琊擅江南之秀錦心綉口縱橫天下執七子牛耳宇內呼為王長公大司空郭公吉水毓靈表表豫章男子聲名著霄壤集以數種名家與瑯琊時相及位相當才亦不甚相遠其制作均高邁無敵是論以兩先生崇非兩先生以論崇也今夫名山遍天下必至峨眉天半登眺乃窮仰觀日月星辰盡在群峯錯落之際恍若掛天門而偕玉女俯見萬嶺千巖亦荒煙綠草中半隱半見夫何崇之至此極哉眾山自邈乎小矣又安敢爭高則兩先生崇論一出庶幾有所攀躋崇人者實以自崇耳玄白公婆心巳慰而余兄弟及成倩竊云兩先生功臣

  天啟肆年甲子清明前五日邗水李之椿書于雨樓

  ◇王弇州先生崇論◇

  卷之一

  卷之二

  卷之三

  卷之四

  卷之五

  卷之六

  卷之七

  ●王弇州先生崇論卷之一

  太倉王世貞元美著

  秀水李衷純玄白輯

  如皋張玉成成倩

  李之楨克生

  李之本道生

  李之椿大生仝閱

  太公論

  閎夭不賂紂

  成王賜伯禽天子禮樂上

  成王賜伯禽天子禮樂下

  管仲

  春秋論一

  春秋論二

  春秋論三

  春秋論四

  屈建去芰論

  季札論

  公孫杵臼程嬰

  范增

  伍子胥

  藺相如論

  魏公子無忌論

  樂毅

  司馬穰苴孫武論

  蔡澤論

  呂不韋黃歇論

  秦論上

  秦論下

  高帝

  蕭何諸葛亮優劣

  淮陰侯不反辨

  項羽論

  ○太公論

  管仲非太公儔也然而吾嘗為之說曰為管仲難為太公易夫何以言太公易也、文王之聖。而有天下三分之二。武王繼之、紂之虐、失天下三分之二。而其一亦且心叛矣、即無太公商寧不周也無太公而周畢閎散之輩以將。紂師不倒戈乎。否也。故曰無太公商寧不周也。夫齊桓中材主也管仲以羈旅之匹夫而為之相屈高國世卿之威而惟吾使。北攘狄南懲楚彼方疆武整一。以方張之勢。而我率孱諸侯以抑之。而若承蜩。此非有過人之材不能也。吾故曰為管仲難為太公易夫太公非直易也。凡太公之所為多陰謀秘術見於金匱六韜諸篇者先儒以其異於道而斥之以非太公作不盡爾也夫齊之後。強於魯。而益遠於道。誰使之。太公使之也、故孔子津津焉、推仁於管仲、而太公之不及、抑不特此也、武王之滅商、若畿內畿外之國、以封同姓、及功臣、凡數十彼其君豈盡狥紂於虐若飛廉惡來者。蓋歸附之稱後。則滅之耳。夫豈亦崩角而就服者哉、凡武而稱無戰、則周畢功也、太公不得稱功臣、太公而稱功臣、則不得不任術、太公之任術也與武王之為武也夫子知而隱之若宋儒、則以為無之矣、

  李公玄白曰右仲父而左尚父見地出人筆端欲舞審時惟允持論更正然為灌壇令而龍神不敢挾疾風迅雷以過者尚父也固其秘術亦豈偶然

  ○閎夭不賂紂 【 本集辨也論膾作論】

  史記紂囚西伯於羑里閎夭之徒患之乃求有莘氏美女驪戎之文馬有熊玖駟他奇恠物因殷嬖臣費仲而獻之紂紂大悅曰此一物足以釋西伯况其多乎乃赦西伯賜之弓矢斧鉞宋儒曰母也、西伯必不以賂免、王子曰、否否、西伯必以賂免于何知之、曰紂知之紂也。嘗醢玖侯。而脯鄂侯矣于西伯何有以無罪請也。欲加之罪。其患無辭且紂庸俟罪乎以聖德請也。聖人之心有七竅。請視諸夫紂何聖之恤嗜豔妖色。騁駿。奇技淫巧。其素也。驟赦而驟喜其所欲僇之人此必有以探其素而深中其嗜明矣然則閎夭之徒非歟曰何可非也、內文明。外柔順。俟命正志。生死不易。文王之德也。委曲萬變。以出其主。而任其過。顛夭之德也文王之德臣德也身謀之也顛夭之德亦臣德也為君謀之者也巽之九二、曰巽在牀下、用史巫紛若吉夫子贊之曰、巽以行權。嗚呼至哉。

  李克生曰轉折辯晳推之臣德而歸于行權足暢周臣之心而杜宋儒之口

  ○成王賜伯禽天子禮樂 【 上○本集辨也論膾作論】

  禮記明堂位曰成王以周公有勳勞於天下命魯公世祀周公以天子禮樂程子曰成王之賜、伯禽之受、皆非也、楊子慎曰其論正矣、其事則未之詳也、魯之用天子禮樂也其末世乎、明堂位、周衰陋儒為之也、昔魯惠公請郊廟之禮於周天子使史角往報之乎王也、夫成王賜矣伯禽受矣、惠何以重請之、曰往報、未成許也、周至於平衰矣、至襄抑又衰矣、襄不許晉文之請隧也。而謂成王賜魯郊乎。然則魯之僭何始、曰著春秋、魯頌、春秋桓五年書雩、雩始桓也。閔二年書禘于莊公、禘始閔也。僖三十年書四卜郊、郊始僖也。魯伯禽而下、十八世至僖公始郊詩人頌之曰周公之孫、莊公之子、又曰皇皇后帝、皇祖皇稷、則不出於成王之賜、益明矣、故孔子曰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觀之矣、又曰杞之郊也、祀禹也、宋之郊也、祀湯也、魯之郊禘、非禮也、周公其衰矣、其君臣恧然虞天下之議巳也、以藉手於成王伯禽、其陋儒又從臾之、甚矣其無忌憚也、魯頌曰白牡騂剛、白殷牡也、魯曷不用赤、噫、我知之、魯緣宋而僭者也、其以宋解乎哉、王子曰、楊子辨矣、美矣、然而未覸于故也夫禮成王實假之于何知之、曰以請隧知之。隧隱禮也。晉文雄伯也。復王崇勳也。而王孱王也。文敦巽以請之。王從伉以卻之。而文弗復也。夫郊禘大典也魯弱國也魯弗請。天子弗問。吾故曰賜也。閔而後魯属政於盟主。為齊若晉矣。稽役有討。擅兵有討。公止公弗見大夫再執而不聞以僭禮樂討也則何故。借曰辭之。天子之宗伯太史未失官也三邦之分寶天子寔記焉豈其大禮而忘厥自耶。魯得僭之。齊晉先矣。奚待魯也。春秋之互見。以微譏耳。如其僖始。魯頌曷弗削也。魯頌之弗削。非僖始也。然則曷為用白牡。曰成王志也尊周公以報功德也用白牡班魯宋也班宋示有等也。魯惠曷為請曰請議也、或器報之、示許也、夫呂氏春秋、呂氏言也何徵

  李道生曰借請隧以明禮樂之為賜援據甚明至班魯于宋以示有等尤為正論其中曲折一一翻用修先生案視用修之辨之美更辨而詳美而覈

  ○成王賜伯禽天子禮樂 【 下】

  然則周公之用天子禮樂也當歟、程叔子曰成王之賜伯禽之受非也、予則曰叔子之為此語也、語於秦之君臣也非三代之君臣也。唐虞之世、其為帝者、茅茨不剪、土階三尺而巳、都俞吁咈于其內得一言則君臣交、相拜而相咏嗟非截然而不相及也。堯得舜而三載命之、陟位受終、類上帝、禋六宗、望山川、徧群臣、輯五瑞、狩四嶽不聞其以疑堯議也。舜得禹而命之終陟、受命於神宗率百官若帝之初不聞其以疑舜議也。堯舜之於舜禹臣之者也成王之於周公師之者也以尊則叔父也以親則為其父弟者也存而負扆以行天子之事歿而崇以天子之禮樂夫誰曰不可且以周公之功、與舜禹並、而尊親過之、不復子則禪而帝復子則祀而王聖人之所以崇德報功也而曰非者、何也。夫秦而始君朕也。君父皇考也。而臣弗與也。其尊若天而臣若草芥也。吾故曰叔子之為此語也。語於秦之君臣也。雖然必舜禹生而可以行天子之事必周公歿而可以用天子之禮樂必孔子而萬世可以天子之禮樂報外此則又非也

  李道生曰三代君臣堂簾不遠周公以帝師王叔聖德元勳崇報固應自是確論程正公當亦首肯末叚復凜然正辭立千古人臣之鑑

  ○管仲 【 本集為讀管子論膾作管仲論】

  余讀左氏所稱管子大要佐桓公以正、如伐楚、郤鄭太子、辭上卿禮、彬彬乎德言君子也。即孔子亦稱之曰、如其仁、如其仁、及讀管子一書、自定兵制、興魚鹽、諸大筴外、往往擇卑而易行。博小以圖大。轉敗以為績。巧取而不匱。愚其君、遂愚其民、以愚天下之諸侯。使翕然用于吾術而不敢背。竊以為戰國之策士術史、傅會而增益之者、晚而信其然、不謬妄也夫齊積徂之國也。戎與楚積強之虜也。驟而用齊以王。齊必不信。驟而加戎楚以王。楚必不絀管子善因時者也時至三代。人猶純如也。及周之衰。而人齗齗如也。孟氏曰、管仲魯西之所不為也、而子謂我願之乎、又曰王不待大、文王以百里、湯以七十里、滕不五十里耶、井田之制、孟氏之言、則既行之矣、至於築薛之問、而後其技窮也、得王而王者周公也得伯而伯者管子也能王而不得王者孔子也不能王而欲王者孟氏也昔宋之南厭於金、若卵矣、而濂閩之徒、日諄諄以正心誠意之說告其君、至於用略焉、萬一不幸而君任之井吾田車吾兵不踰時而社稷飽敵矣於乎今安得起仲而將相其才使之南治島北卻虜徐而置濂洛諸儒於庠序間雅步高論藻飾其所不足耶

  李大生曰讀是篇撫時感事令人穆然有天下才之想

  ○春秋論 【 一】

  滕子來朝左氏公穀俱無傳、註疏曰時三黜也、又云滕子方在喪、胡安國曰非也、周之東遷、未聞敢黜諸侯也、在喪亦非也、終春秋而不聞稱侯也、則豈其俱在喪、然則云何、春秋為誅亂臣討賊子而作也、其法尤嚴於其黨、桓公、弒君之賊也、滕不敢討、又先鄰國而朝之是夷狄也、故削之胡氏又非也、孔子之削之也、子之足矣。何以子其後也。先王之訓曰、罪人不孥、夫滕與國也。迫強而巳。不與於弒。非賊也。非賊而削其二百四十年子孫之爵是苛毒之刑也受鞅也諱其宗國而沒其篡。輕手逆之公子彙。而加誅於無罪之小國是偏盩之政也幽厲也孔子不為也春秋天子之書也天子而文武在乎。誅桓而巳。懲滕而不必削也。吾故曰孔子不為也。亡何杞侯朝矣一事而輕重霄壤焉則何以服人且前桓而會州吁者。後桓而成宋者。皆力足拯亂。而與於亂者也。罪又十倍滕。孔子胡以弗削也。削之胡以弗及復也。吾故曰孔子不為。然則滕之為子也、何居曰杞侯之後為伯也。亦猶是也。其自削也。夫截長補短。將五十里。不勝大國之誅求。而甘於附庸漸而以子禮來也魯亦以漸而子之夫漸而子。則不得其始也。孔子於桓即位之後。來朝而子之。曰、此其始乎。夫彼自棄耳。噫、亦足以懲矣。

  張成倩曰滕侯侯於隱而子於桓非孔子之削而子之也滕侯自削而以子禮來春秋自大公至正之書而先生發大公至正之論殊千古卓識甚矣康侯之以意而失之偏且苛也

  ○春秋論 【 二】

  孔子於春秋書晉趙盾弒其君夷皋、許世子止弒其君買、而左氏載董氏之言曰、子為正卿、亡不越境、反不討賊、孔子曰、惜也、越境乃免、又曰、許世子之書弒也、以不嘗藥、公穀氏因之而卒莫異論也。又千餘年而習春秋者、卒莫疑也。獨歐陽氏為之論曰盾止實弒也、學者柰何信傳而背經、其言甚辨而精、無以難也左氏公穀固習聞其時事者也。其記符合而節契。盡絀之不可也。然信其言則孔子申韓之所不為也。盾猶云耳、當其時、天下之不嘗藥者夥矣、獨以微文而致重辟於許世子。何居。然則歐陽氏當乎曰未也、夫信傳而背經不可則欲信經而廢傳乎歐陽氏知盾止之為弒而不知其所弒也夫弒于何知之、曰三傳知之晉為盟主。盾實執政。三年之間。而諸侯之被弒者三。而莫問也。盾一逐而穿之戕靈公於桃園也。若拉枯然。亡不越境。謀可推矣。反而不討。非不忍也。是不能為成濟解也。董狐直而筆之。婉而辭之。盾故所欲受也。止之不嘗藥也、罪不眇矣國人胡為而疑之。止又胡為而自疑以走也。豈不章章見逆謀哉。孔子因其赴推其情而不易其舊也。然猶微有可疑者。春秋虞廷之李書也。曰罪疑惟輕、曰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是故見盾於會見買於葬使天下後世之為惡者不得以其文而餙詐其刑惡者不得以其文而飾怒也故曰微而顯。志而章。其要卒歸於忠厚也。故非弒而弒者三傳也弒而弒者歐陽氏也三傳徵乎春秋孔子所不為也徵歐陽氏乎春秋不必孔子而為也

  張成倩曰正盾止之罪而復寬盾止之誅春秋嚴於臣子而以忠厚寓焉想見司寇之刑書應得孔子之家法

  ○春秋論 【 三】

  吳子使札來聘公羊氏曰吳無君無大夫此何以有君有大夫賢季子也、何賢乎、季子讓國也穀梁氏曰吳其稱子何也、善使延陵季子、故進之也胡安國曰札者吳之公子、何以不稱公子、貶也、辭國而生亂者、札之為也、故因其來聘而貶之、示法焉皆非也夫壽夢卒而立季子者、非序也。志也。壽夢卒而季子不立者、非讓也。序也。夷昧卒而季子終不立者、讓也。可以立。可以無立。立而能巳於僚光之憯乎。亦勢也。季子雖守節而不達者。春秋之時、臣弒君、子弒父、以蠅蜹乎邦君夫子欲立天下之大閑而先絀守節之士其何以勸且安國之深譏札也、為其逃僚也。其使札則猶夷昧也。春秋未有先事而懲者也。先事而懲者翬率師志漸也札胡漸焉。其曰賢札而進吳子者是臣為能進君也。賢之則何以不公子札而國吳也。吾故曰皆非也。然則何居曰吳之以子也。謂其能歷聘也。夷狄而中國之。則中國之。其曰札不純與其中國也。進而誘之來抑而樹之防聖人待吳意也於札無與也

  張成倩曰學士家于延陵季子置論紛紜得王長公數言辭簡而書于來聘盡法又破三氏之論而得宣聖之心

  ○春秋論 【 四】

  春秋聖人之書也、其有疑焉者、闕之、闕之、尊之也。委曲而以意文其辭、悞後世者、非尊春秋者也。弒君、大惡也、有不幸而蒙者。以嚴戒後世。可也。幸而免者。非聖人志也。盾殺不及穿、探盾謀也。誅歸生而不及宋何居、則何不曰、宋歸生弒其君哉、必欲懲天下之從亂者而寬天下之首亂者是使人為惡必極也。猶未也、欒書中行偃弒君、而以庶人之禮葬、惡愈極也、其不書名弒何也、厲公驕而好殺、固耳、不猶賢於楚圍乎重誅盾以幽而輕待書偃以顯我未之前聞也其卒麇何也、杜氏之釋左曰、楚以瘧疾赴、故不書弒、然則史舊文耳、安在其為筆也、公穀求其說而不得、則闕之、關之可也、胡安國曲為之說曰、圍弒君而伯、大合諸侯而莫之討也、宋向戍鄭子產有獻焉、而不敢以為非也、聖人至此憫之甚、懼之甚、是故察微顯、權輕重、而略其篡弒以扶中國也、果耳則何不大抑其會而貶削之。而顧為之諱哉。嗚呼、安在其扶中國也、為其主盟也而諱之。則天下後世。必如項藉如梁冀董卓。而始得正其罪也。如項藉如梁冀董卓天下固巳聲之。而固誅之矣。焉用春秋為也。莽操裕溫之徒匿其篡弒殺可也、偃然而居正統、可也、為安國說者、登聖人於叛黨者也。麇弒而比奔、比於圍、無君臣之義也。歸而見脅以立靈王、就縊也。靈胡君也。卒胡弒也。信此則春秋不作可也。曰春秋聖人之書也、非歟、曰聖人胡可非也經傳之佚秦燼久矣。吾徵其信者而闕其疑者子姑反而求之於心可也。

  張成倩曰宣聖有猶及闕文之嘆公穀之闕古道僅存奈何後世而曲為之辭哉元美遠當為素王之功臣而近當為康侯之諍友

  ○屈建去芰論 【 本集續楚語】

  屈到嗜芰有疾召其宗老而属之曰祭我必以芰及祥宗老將薦芰屈建命去之、君子曰不違而道、柳宗元非之曰、禮有齋之日思其所樂、思其所嗜、子木去芰、安得為道、蘇子復非之曰、甚矣柳子之陋也、赫赫楚國、若敖氏之賢、聞於諸侯、身為正卿、死不在民而口腹是憂、陋亦甚矣、使子木行之、國人誦之、太史書之、天下後世不知夫子之賢而惟陋是聞、子木其忍為此乎、余則曰甚矣屈建之忍也而蘇子之好異也今夫取禮之輕者與食之重者比奚啻食重然則禮而輕也、當其身、尚不以廢食、而况於其親乎哉、從治命、不從亂命、恒也、屈到之命薦芰、亂也、否也、且夫芰與蔬蔌等耳。非若邕之痂。長孺之爪甲。腥穢而不可登席。又非若銅雀之伎之淫侈也。臨穴之殉之酷也。宗老言之、建頷之、徹一蔬。可以易。益一豆。不為多。國人何所誦。太史何所書。而天下後世何所知乎。今以建之郤之。又不能為之諱。而國人之媚新令尹者。以為不違道。而書之太史。傳之天下後世是揚先人之過者建之郤也不在薦也夫不忍於一薦之小禮而棄忘其父之嗜好其不孝小也急於揚巳之名而不諱其父之誤其不孝大也夫建也挾左右廣之甲。而不欲無禮於盟主之上卿。棄諸侯之信。而不之顧。此夷狄也。而何有於小禮也其父生不得志於鼎俎而又衘建之驁桀故示微於宗老而建卒弁髦之寧不違道也或云屈到之芰建可薦也。建之不薦。左氏可無稱也。左氏之稱。柳子可無非也。柳子之非。蘇子可無譏也。蘇子之譏。子可無衷也。甚矣儒者之好持論也余無以對。

  李克生曰以大義責建可以駕河東而軼眉山

  ○季札論

  余每讀宋人語謂季札之才近伯夷、未嘗不為之失笑也、季札而似伯夷、誰不知者、季札蓋智人也得老氏之精而用之夫以諸樊之為長焉而讓。夷祭夷昧之為仲為叔焉而讓。即中人亦勉能之。夷昧沒而猶讓。則非中人所能也。彼見夫吳之俗狼戾而好戰。日尋楚之干戈。而僚以貪愎躁勇之性。光以狡悍忍詬之資。左右焉。其人目睨而齒擊。蓋未嘗一日而忘乎王位也札欲以禮息鬪而不能、以義割恩而不忍、其身之不恤。而何有於國。故熟計而舍之。非得巳也。彼二人者感札之予位而不忮。安札之無欲而不疑。以其属尊而不之逼。而札始得為札矣。彼吳之亟亂而亟定。數衄而數勝。若無札焉至百歲而猶能將師以救陳。尚猶以老氏之道待楚。雖以夫差之好勝而弗之責也。夫差之將亡吳。天下之人皆知之。札聽樂而辨六國之興衰。獨不知吳之將亡而默無一救乎。彼不欲以其身殉鴟夷也伯夷則不然其為夫差之叔父也必為比于吾故曰季札智人也得老氏之精而用之者也

  李道生曰品札以智智哉其言

  ○公孫杵臼程嬰

  程嬰既巳脫趙孤而謂公孫杵臼曰今一索之不得後必且復索之公孫杵臼曰立孤與死孰難程嬰曰死易立孤難杵臼曰趙氏先君遇子厚子疆為其難者吾為易者請先死云云其後韓厥說景公與程嬰謀而刼諸將僇屠岸賈滅其族復與趙武田宅如故趙武既冠為成人程嬰乃自殺以報宣孟與公孫杵臼或曰嬰可以無死、死過也、予則以為不然。凡嬰之所為存孤者誠難、而杵臼死誠易然天下之所覩者生死也。所不覩者。難易也。自趙孤之未立。而嬰所以生者。為趙孤也。嬰故未嘗一日忘死也趙孤立而嬰生。則食趙氏也報。嬰能無死也杵臼死而以生授嬰嬰生而以死還杵臼夫豈直義至盡哉。蓋有餘仁矣。雖然岸賈亦烏可非也。盾以不能討賊。失之終然其始事可亮也岸賈以不能匡虐。失之始然其終事可取也盾既為法受惡。而未有能表岸賈者也。附元美先生左逸曰諸將攻屠岸賈於司寇之署且命之曰國有大典女實擅之以剪僇勳賢而滅其祀君以為討岸賈再拜稽首曰諸大夫脩成季之德而過督臣也則既聞命先公不能事巨室而羅於難用棄群臣誰之為也既殄其身又污之謚故臣旦夕疾首焉以君之命持司寇爰書以討而謂之擅也其誰不擅諸大夫亦唯私是競以亂角亂將奚靖焉君行及矣伏劍而死

  張成倩曰王先生論嬰之死嘗矣而表岸賈者是亦千古特見岸賈之為司寇治靈公之賊以致趙盾其徧告諸將者曰盾雖不知寔為賊首以臣弒君子孫在朝何以懲辠是亦執言惟正所謂其終事可取者也故元美于左逸再致意焉

  ○范增 【 集作書蘇子范增論後】

  蘇子之論范增甚奇而其為書生於事體則甚闇、夫卿子冠軍何人也、以一言之偶中、而懷王拜之為上將軍、其智勇未聞也、章邯既破項梁而殺之、楚人之膽奪矣。移兵而渡河、以大破趙人、趙人之。膽奪矣。趙舉而秦疆、夫以巳破之楚膽而當方張之秦勢且皆半菽之饑腹。而氷霜不完之指。唯有解甲而逆潰耳。義送子相齊盖欲以為遁穴。而僥倖於目前之未戰乃詐為大言以壓項藉、藉不殺宋義、趙必下、楚必潰楚之潰在呼吸之間而無他術可以解為藉計者。何以不殺義也增於、此時去藉則秦追僇亡楚之末將而族之必也藉勝則恨增以為宋義之黨而先去以為三軍之望族之亦必也即兩不免族。而當叛臣僨將之名。為增計者。何以去也。夫增奇筴士也豈惟不去而巳當與。藉謀而殺義。不然、何殺義之後事事日取增計而尊之為亞父也然則增不當去乎、曰有、坑秦卒二。十萬人、失仁。失仁。法不足以取天下。一當諫也。違義帝之約而王漢王楚失信。失信。法不足以取天下。二當諫也。弒義帝、失義。失義。法不足以取天下三當諫也。諫不從則去之。去之而無忿懥之跡。以完其身。可耳若殺子卿冠軍何以去也

  李大生曰論亞父不當以殺宋義去而當以三諫不從去於義理徹而事勢明

  ○伍子胥 【 續集作書伍子胥傳後】

  伍子胥勇烈狥志丈夫也。謂之盡孔子之道則不可。謂之悖孔子之道則不可。孔子之事魯也、幾微不合、輒去之、又曰父母之讐、不共戴天、不合而去、有新君在矣、不以事新君為二心也。孟子之言君之視臣如草芥、則臣視君如寇讐、孟子過矣、草芥其親。寇讐之可也。草芥其身。寇讐之不可也。平王淫太子之婦、而欲廢太子、推忮以僇其太子之傳、而併及其兄、即啇受何啻焉、受不僇文王。不僇太公父也。何以斬燼餘之頭而懸太白。鞭屍非過也、情也、亦理也、吳王僚信子胥之言、謀伐楚、而光阻之、不以怨光、而進專諸、俾剌僚而奪之位蓋審僚之不能得志於楚也光為之破楚以伸志。故竭力而事之。又為其子竭力而報越讐。其必不赦越也欲以為奢者為光而夫差弗信也。社將徙矣。力諫而死之。知亡、智也。能死、忠也。若子胥者於君臣父子之間。可無媿也。太史公稱吳以子胥謀西破疆楚、北滅齊晉、南服越人、信哉、獨所以彊吳之蹟、備於吳越春秋、而其辭不雅馴、使子胥之志明而材不盡顯、以此少冺冺耳、或謂子胥之托子於鮑氏何居、曰彼蓋傷奢尚之綫絕。而強延之。以孝終也。吾故曰子胥者不悖孔子之道者也。

  李大生曰孔子之道忠孝而巳矣子胥不悖孔子之道亦忠孝而巳矣苛求子胥者無以為也

  ○藺相如論

  藺相如。之完璧人人皆稱之、余未敢以為信也。夫秦以。十五城之空名而詐趙而脅其璧。是時言取璧者。情也。非欲以窺趙也。趙得其情。則弗予。不得其情。則予。得其情而畏之。則予。得其情而弗畏之。則弗予。此兩言决耳。奈之何既畏而復挑其怒也。且夫奏欲璧。趙弗予璧。兩無所曲直也。入璧而秦弗與城。曲在秦。秦城出而璧歸。曲在趙。欲使曲在秦。則莫如棄璧。畏棄璧、則莫如弗予。夫秦王既按圖以予城。又設九賓齊而受璧。其勢不得不予城。璧入而城弗予。相如則前請曰。臣固知大王之弗予城也。夫璧非趙寶也。而十五城。秦寶也。今使大王以璧故。而亡其十五城。十五城之子弟。皆厚怨大王。以棄我如艸芥也。大王弗予城而詒趙璧。以一璧故而失信於天下。臣請辭。就死於國。以明大王之失信。秦王未必不予璧也。今奈何使舍人懷而逃之。而歸直於秦。是時秦意未欲與趙絕耳令秦王怒而僇相如於市。武安君十萬眾。壓邯鄲而責璧與信。一勝而相如族。再勝而璧終入秦矣。吾故曰、藺相如之獲全於璧也天也若其勁澠池。柔信平。則愈出而愈妙於用。所以能存趙者。天固曲成之哉。

  張成倩曰相如完璧瞻自足嘉而王先生歸之天幸辯士之舌端文士之筆端誠可逃也

  ○魏公子無忌論

  當七雄之末、諸善戰者、以法歸吳起。以智歸孫臏。以巧歸田單。以勇歸白起。及廉頗李牧。而公子無忌不與焉。彼公子者以為卑虗得士急於收名而稍見其實差勝於孟嘗平原輩爾愚以為善為兵者固無如公子者也吳起孫臏之時。秦固未甚強。而田單之所摧。則騎刼頗則栗腹而牧匈奴也白起用秦師以攻諸侯、固無有不糜碎者是故白起用勁者也。吳起用治者、也。臏單廉李乘瑖者、也。若夫邯鄲之園、秦悉關中河內之卒、馘趙人四十五萬而壓其城。城且旦暮下矣。公子雖竊符以有魏師而其人皆嚄唶懦將之所教而恫脅不振之餘也又縱其父兄獨子以歸者、二萬人。外若削弱其形而內實有以一入萬人之心而振其氣偏師直入於虎狼之窟而逐之以存趙此其乘堅而為瑖轉弱而為勁者何如也秦乘公子出、而日夜伐魏、其志巳無魏矣。魏旦暮亦唯有下耳三十年公子以二使致五國之師而其人又皆恫脅不振之餘也國五其將將五其師此非可以頃刻聯合也公子率而大破秦軍於河外走蒙驁乘勝逐之至函谷關而不敢出此其聯散以為整轉弱而為勁者又何如也公子不死。魏幾不亡。萬金入而晉鄙之客之間行。公子知飲酒近婦女之足以傷生不欲以生為秦虜耳愚哉魏王之為秦亡魏也、或曰、公子非善兵者、公子之客善之、是不然、公子歿而未聞其客能西抗秦者也且客善兵亦唯公子善用之韓淮陰之驅市人戰也。高帝之將將也。公子亦庶幾矣。其每過之而令民奉祠不絕。有以也。

  張成倩曰以善兵推信陵君蔚然藻縟確然證據

  ○樂毅 【 集作書樂毅傳後】

  樂毅之破齊凡五載、而功不就、至以讒間去、天下惜之、獨蘇子瞻謂當其時使昭王尚在、反間不得行、樂毅終亦必敗、何者燕之併齊、非秦楚三晉之利、今以百萬之師、攻兩城殘寇、而數歲不决、師老於外、此必有乘其虛者矣、諸侯乘之於內、齊擊之於外、當此時雖太公穰苴、不能無敗、愚以為蘇子之論事勢審矣獨未能悉樂。毅也夫樂毅者夏侯玄之所謂仁人也。彼非獨仁人也。而又且智。彼其合諸侯而擊齊。一戰而大破之。臨菑下。湣王走死。齊之重器奇珤。悉輸之燕中矣。如是而不急攻莒即墨者。以為二城彈丸之地。不足為吾害莒南近楚急之則必借楚以為我敵而即墨東近海死守虜耳急之則多殺士卒而未即破而齊故數百年大國也。其人彊武而習兵。且易以亂故必緩而用威德拊循之既久而齊人皆為燕矣夫豈直為燕。彼且以樂毅真吾主然則毅之兵固未嘗五載而盡頃於二城之下也以故新主立。而南面之間得行。騎刼代之、勢不得不盡銳以攻即墨。而又以新將故。不識地利。而恣為暴燕人失毅而離齊人失毅而振盖不待火牛出而燕之敗形成矣且諸侯之所以不窺燕者、自有說夫以齊舉宋而伐之。燕舉齊而不伐非獨妬齊而厚燕也謂湣王之不若昭王治也謂湣王之待諸侯倨而昭王之待諸侯恭也謂泯之舉宋而暴宋不若毅之舉齊而拊齊也且騎刦敗而諸侯猶偃然。以此知蘇氏所論誤也不然使毅而有可訾則惠王必不悔而召之召之不歸而何以封其子高帝異代主也毅之後何以無功而封孔明三代才也何以自比毅而人猶未之許也若蘇子者真所謂以成敗論者也。

  李克生曰仁且智望諸君何知之徵斯文

  ○司馬穰苴孫武論 【 集作書司馬穰苴孫武傳後】

  司馬穰苴孫武天下。之言兵者歸之、穰苴兵法不可見、所見獨孫子十三篇、其精約事理、吾以為太公不能過也、而太史公獨稱穰苴兵法、閎廓深遠、雖三代征伐、未能竟其義、如其文、若爾、穰苴其尤勝耶然太史公於穰苴則僅詳其斬莊賈。於孫武僅詳其斬愛姬而巳。以為用兵之道一賞罰盡之矣。雖然以穰苴之善用兵。而使燕晉之師、得脫而罷去。追擊之。僅收所亡境內封地耳。不能大有所摧敗也。景公尊為大司馬而委之政。其時亦可以有為。何不脩桓公之業而廓大之。卒見擯於高國以死。至於吳之彊、伍員力耳。舉之戰雖能乘勝入郢。而班處其宮。使秦師得用其救。再合再敗。而後歸。又不能預防夫槩之為內孽。安在其為武也。太史氏又稱其北威齊晉、顯名諸侯、恐亦附會之過當其時武必先死矣不然而檇李之敗績會稽之許成舍腹心之越而從事於石田之齊武胡為不諫救也太史公亦云能行之者、未必能言、能言之者、未必能行盖頗見微指云。穰苴之兵法大約威王使臏忌輩增飾之。晏子春秋、亦一及其拒景公宴遊事。亦略可証。

  李克生曰軒輊各得

  ○蔡澤論 【 集作書蔡澤傳後】

  蔡澤以唐舉一言之激。袖手而入秦。乘應侯之自危。出不窮之辯。杜其口。伏其意。安然而据其相位。若承蜩然。智者以為蔡澤之用應侯然不知應侯之用蔡澤也夫穰侯者秦太后之懿戚。而四十年之信臣也。應侯以一亡命。扼掔而奪之。此非特乘穰侯之瑖。其材必有以大勝之者。夫應侯相而穰侯日見短。則應侯之相日益固。應侯之相日益固。則穰侯終不振。當應侯之為相也。竊君以行威福。尊意以酬恩怨。人主非不知之。特欲伸其所大欲耳。武安僇。鄭安平叛。王稽見法。人主之大欲不盡酬。而應侯且無以自解盖嘗彷徨而左右頋求其人以托稅駕之地而不可得既而微知有蔡澤者遊學干諸侯。小大甚眾而不遇其困甚矣澤之與應侯又非有相知之素也其曷鼻魋顏。蹙齃膝攣非能長富貴者也與之語、頗明消息盈縮之理而非有押闔操縱取天下之深計者也夫困極則易為德非知素則深見恩不能長富貴則無與謀傾人之計筴者明消息盈縮之理則必不忍蹈前轍無押闔操縱之深計則必無以見其長而形我短故幡然而薦之天下皆以應侯能用賢而應侯之過自是無以聞於昭王者蔡澤而稱耶昭王固賢應侯其不稱耶則益以賢應侯謂亡有能及之者自是而稱金印擁高訾而老死於東第無患矣彼荀卿之於黃歇。韓非之於李斯一以師一以同學而材皆勝之固歇與斯之所畏而不欲用者也宜其困且纍死也

  李道生曰立談而應侯避位應侯之善用澤也殊為特見

  ○呂不韋黃歇論 【 集作書呂不韋黃歇傳後】

  自古至今以術取富貴秉權勢者毋如呂不韋之穢且卑。然亦無有如不韋之巧者也。凡不韋之所籌筴。皆鑿空至難期。而其應若響。彼故自天幸。亦其術有以攝之。至於御倡而知其孕、必取三月其進之子楚又大期而始生政。於理為難信、母亦不韋故為之說而泄之秦皇使知其為真父而長保富貴耶抑亦其客之感恩者故為是以詈秦皇而六國之亡人侈張其事欲使天下之人謂秦先六國而亡也不然不韋不敢言太后復不敢言而大期之子人烏從而知其非嬴出也黃歇之為奸、大類不韋而行之於為相之後尤不義。第其始之脫太子。雖若釣奇。然甚勇而忠。史固稱其博學洽聞、覩所上秦皇書、不下韓非子。以一富貴之■〈殢上心下〉而積慮處事若虺蜮然亡身滅家而不覺豈不可悲也哉春申君不當稱四公子賤謀貴疏間親與文信侯並而稱可也

  李道生曰黜春申於四君之列而與不韋伍自是快論

  ○秦論上 【 本集讀秦本紀論膾作論下同】

  秦始之惡極矣。然其創制立法可紀也。稱皇帝。罷侯。置守令即王族懿親無尺土之奉。豈不亦廓然大公哉。春秋之時、徐有淮夷、青有萊夷、雍有犬戎義渠、豫有三川陸渾之戎、冀有鮮虞赤白長狄山戎、荊揚之地、則無非蠻者、其人與鳥獸雜。而生堯舜之世。化不得過數千里焉。荒服之外大抵因俗為教固耳。秦一蕩洗之而至於今。即西北至於朔方。遼西無終令支之地。南度百粵。踰五嶺。巴笮滇池。亡不襲衣冠而談詩書。治禮樂者。於乎誰力哉。故秦皇漢武不足為人主訓也。然而功足言也。先王之法、有道窮而不得不變者封建也。民之為君三年喪也有勢窮而不得不變者井田也。古文也於古有益之而善者紀元也有捐之而善者肉刑也有畧而善者氏族也。於乎時哉宜哉。宜哉時哉。

  李大生曰祖龍惡極而功自難沒瑕瑜較然千古公論末段言變法之善亶見時宜

  ○秦論下

  秦之取天下而不以道者、其罪不在始皇而在莊襄以前之主所以失天下者其罪不在始皇之取而在守也夫秦自孝公用商鞅為功級之賞。以誘戰士而使之強。七國之民自始祖而至於耳孫。其首世世入秦庭。而封於涇渭之間。男不得耕。女不得織。士不得拱手而奉先王之業。盖至始皇而天下之所謂共主若赧王者。頃首於冀關之下。而周不祀矣。其時六國之邊秦者四。而其半巳為秦有矣。秦雖大出兵以下之。而非有血戰封觀之實。如長平伊關者也。秦之勢不得不併六國。六國不得不併而為秦且秦至是非與周代也與六國為代者也夫六國者非僭夷之楚即篡晉之趙魏韓而篡姜之田氏也秦何以不得滅之藉令秦稱皇帝罷侯置守令而輕徭薄稅以與天下相安於無事夫誰曰不可善乎賈生之言曰、仁義不施而攻守之勢異也、昔人有云、湯武逆取而順守之、而儒者皆以為非、愚以為未可非也、夫桀紂者、誰之後歟。禹與湯之後也。商周固世世而臣事之矣。桀紂二主雖惡。然不能出於五服之外。而使商周之民。盡被其毒也。即不忍。而誅其君。吊其民。立其近裔之賢。如若微箕者。而匡輔之。不亦可乎是時夏殷完國也非若赧王之如髮而不可挽者也商周大邦也非若晉宋之伏危而不可退者也聖人與其政之仁。而亮其心之無所冀。而姑為之稱曰、順天應人。然猶不沒其實而時見之。夫子之不純予湯武也。乃其所以不純貶秦晉也。近世有豎儒丘氏者不得其說、而輕於持論絀其統而削之、嗚呼是身為僭也。

  李大生曰論秦與六國為代自未經人道語

  ○高帝

  高帝之斬丁公以為後世為人臣懷二心者戒也人許其能懲一而戒百此言非也、帝之取天下孰非用間納叛以有之而其在麾下自豊沛初起之士外孰非諸敵國之臣妾而獨丁公稱區區二心也且帝之窘。果丁公生之不宜悖德也其以為人臣戒者亦非帝初意也帝方滅楚以號令諸雄王威天下而丁公首著其阨故醜之既僇而為此名以掩也吾何以知其然于紀信得之帝之諸功臣孰有大於紀信者毋論忠也。而帝卒不錄。何也即無後。侯之可也。即不侯。祠之可也。而不然者旌信而成其成皋之降也非史。幾乎冺矣故其於信也恥之變而冺者也於丁公也羞之變而怒者也若季布、則必欲誅之、購之久、而魯朱家始以間、投滕公、脇帝以北走虜、南走胡之說。而後赦耳非賞節也丁公固當誅。吾獨恠夫帝之誅不以道。而不攷古之士妄為之說者。

  張成倩曰借紀證丁直道破漢高心曲

  ○蕭何諸葛亮優劣 【 辨也論膾作論】

  關中王維楨試諸生以蕭相國諸葛武侯為問、其言大畧以武侯之不能一天下、才累之也、而未曙大體、出師表出、而俶儻之士、修詞之子、皆捫心退矣。木牛流馬出、而伎匠之徒、執斤錘而求售其巧者、皆攦指退矣。八陣圖出、而誦鬼谷之書、習黃石之略者、皆批頰退矣。夫使諸技客才人皆退而不敢前、引以為弗如而不肯任、則亮不得不勞、亮勞則不得不毆血而功不就、夫蕭何木彊人耳、出師二表、何不能為、木牛流馬、何不能制、八陣圖、何不能解、獨以無文而用文、無制而用制、不解而用解、遂以任成大業、而享有令名、寵冠群臣、而慶流苗裔也、故蕭何之役諸將也、似乎無能而能于諸將、疑于不足而足于諸將、彼孔明者有奇而直見其奇耳、此奇者不為用也、此兩公之別也、予讀之曰是非王維禎之言而楊雄氏之言也曰漢屈群策。群策屈群力。楚憞群策而自屈其力。天曷故焉。以語夫相臣之道幾矣。非所以語于二子之優劣也。夫孔明非不善用才者。今夫大匠之為宮室也、其樑棟欂櫨。必構夫楩柟豫杞之良者充焉。斷而小之而弗勝也。或用夫黯然而中腐者匠之罪也。其無楩柟豫杞也。則非匠之罪也。孔明之相蜀也屬炎精之漸涸。天下固巳忽焉忘劉氏。而天又從而更之故以龐統之智焉而死法正之敏焉而死關張之悍鷙焉而死於是乎孔明之志窮勢不得不獨身而力幹之然猶日孳孳焉舉蔣費董向之徒以善其後雖以忌愎之李嚴浮誕之馬謖褊淺之楊儀暴肆之魏延不得巳而拾其長以充牛溲馬勃之用令是時而有子房者出而街亭之役必復以帷幄付幼良有韓信者出而祁山之役必復以旗鼓付文長有平陽侯者出而五丈原之役必復以畫一付公儀則可是三君子無一焉而奈之何其以酇侯望諸葛也孔明逆知其身之足以滅魏又逆知其身亡而蜀不得中原矣蔣費亡而蜀不蜀矣故冀及其身一用焉。而卒不遂也且出師表何與于天下之為文者。木牛流馬何與于天下之為藝者。八陣圖何與于天下之為兵者。苟聲至而響合氣同而類應。則奚不可之有。孔明之言曰、開誠心。布公道。集眾思。廣忠益其為獨用長者乎哉夫酇侯非斷斷無技者約律法。給饋餉。營宮室。其所興創規制。海內謳思而遵奉之。數百年不衰夫為相者必不一見跡而後可則周官三百六十記里鼓指南車周公無亦露才而閼一世哉

  李克生曰文終忠武自難優劣王先生志窮之論足為武卿知巳

  ○淮陰侯不反辨 【 論膾作論】

  余過淮見故侯韓信祠悵然悲之、夫千秋之士論淮陰侯信者、未嘗不惜其功大、而漢報之薄、至以反死未有明其不反者也信功誠大、至族滅以死、而又身被惡名、余切悲之、故為之辨曰信之不反於楚。天下知之。其不反於關中。雖當其時天下亦不知之。天下能惜其功而不能辨其反何也信之罪獨有請假王及期固陵來緩非純臣之節耳信見夫項羽之入關。裂地而王諸將。以章邯之功微焉而王。長史欣董翳之功微焉而王。申陽之功微焉而王。司馬卭張耳之功微焉而王。呂芮共敖臧茶田都田安之功微焉而王。自搯數其功於漢。視數子何啻百倍。而漢王又素名能不愛城邑。封功臣。遠勝羽者。內不勝其欲故請耳夫重責信以功。而薄報信以封。漢誠失之。信雖稍賢於武臣韓廣。於人臣之節非也。其後之不反、何從知之曰以信及陳豨傳知之夫信嘗再為大將。又再為王其故部曲臣吏何限乃舍而與陳豨謀豨其時以別將。將卒五百人。從宛朐至霸上。以游擊將軍。別定代。破臧茶侯於信非素所拊循士大夫也信遽而托之以腹心豨遽而受托以反此不可解一也豨之監代趙兵。自喜下賓客。蘄得俠名耳。周昌忌而言於高帝。覆案之急。始與匈奴通。又召之急。始反豨初固未反也乃遽與信謀其不可解二也信智士也如必與豨謀必屏人必耳語何由使舍人知之其不可解三也信既通豨必多置人於邯鄲走關東西道高帝之動靜豨之勝敗俱知之不應為一女子所紿入而落其手其不可解四也以信之功。呂氏一女子。單辭族之。而不能辨漢王固巳心知其然私畏呂氏而猶喜其能馭諸桀將矣呂氏之所以數欲廢。而不終廢也。信不反。卒以反族。等之英布。而樂悅之封。得世同於賁赫。嗚呼。可慨也夫。

  李道生曰四不可觧殊雪淮陰之冤

  ○項羽論 【 集作書項羽傳後】

  吾少時閱書至夜分而困欲寐輒取項羽傳誦之、即灑然醒、以為非羽不能發太史公筆非太史公無以寫羽生氣。羽之罪其大者在弒義帝坑秦卒二十萬人僇降王子嬰耳。其惡不待言然彼皆有以致之義帝亦了了者、苐不免懦而腐。夫一牧羊子耳。王於項梁之手。見梁敗而不羽之恤。遽奪其軍。而又不使之入關。其救趙也。又使之為次將。而所聽令者。羇旅庸奴之宋義。彼其心。固巳怏怏於帝。殺宋義。而楚卒属之矣。刎王離。破章邯。而諸侯属之矣。破函關。而秦属之矣其目中固巳無義帝矣。猶貃而使人請命。帝但委之於藉。且尤不能免。而曰如故約。藉能無恨也。夫豈獨恨也。當疑其與沛公結而圖藉義帝擁空名於上欲以承平之君臣而御怏怏之悍霸倒授太阿之柄。而觸其鋒。能不立碎也。雖然、義帝者、務而不失其正者也。新安之坑、子嬰之僇、盖天道也彼諸侯之卒、積數世、而其首皆納於秦庭、凡在者皆秦卒之刅餘也又皆其子孫也幸羽一甘心焉。孰不為之揮戈者。子嬰之降自降沛公耳非降羽也六王之身。有屠而死者。有囚而死者。有饑而死者夫負芻非羽故君而燕及梁非祖父耶誰能忍之故曰有天道也。至楚漢之為訟、則羽之負漢者一。而漢之負楚者三。羽之負漢不王關中而王巴蜀而巳。當羽入關。與沛公兄弟也。又皆楚臣。何必距而不納。其負一也。鴻門之會不殺。而封之巴蜀。甫就國而兵東嚮。其負二也。然猶有可言者、至太公甫脫。高祖盟血未乾。而反戈尾其後。其負三也羽自得罪義帝耳不得罪高祖高祖死、何以見羽地下哉。余故友宗臣每酒間大呼吾寧不成而為羽、不能成而為高祖、且謂高祖易與耳、余咲曰、若言高祖易與則過、高祖遇羽而絀故思以絀勝之若固見其絀。以為易與耳。不然彼章邯黥布豈碌碌者何以取之若寄哉

  李大生曰謂漢負楚可柔藉喑啞叱咤之氣

  卷之一終

  ●王弇州崇論卷之二

  齊悼惠王肥論上

  齊悼惠王肥論下

  淮南厲王論

  賈誼

  周亞夫論

  司馬相如

  衛青霍去病論

  霍光論

  漢武帝時功臣侯論

  班史酷吏論

  張安世論

  魏相

  揚雄

  鄧禹

  凉州三明

  漢黨錮論

  關壯繆

  昭烈

  諸葛亮上

  諸葛亮下

  馬謖

  魏論

  陳思王

  陸遜父子機雲論

  ○齊悼惠王肥論 【 上○集作書悼惠王世家後下同】

  齊悼惠王肥者、高祖之庶長子也、哀王襄者、悼惠王之元嫡也、文帝者、高祖之第四庶子也、惠帝崩、有二子皆疑、當廢、哀王立而考惠帝、於事正、於序宜、呂氏沒、諸呂謀危漢、哀王發兵入討之、為外主。而諸弟朱虛侯章、為內主奪產祿之魄而誅之功最大兵發而僇召平詐取瑯琊下濟南材至高諸大臣綘灌曲逆畏哀王之武而貪文帝之仁弱舍此而立彼僅還所奪之郡一侯其舅駟鈞以小慰觖望而巳哀王以是歲薨而文帝至為令主。比德三代。傳世二十。寧非天哉。二年王章、王興居、然皆背割梁趙盟。皆析齊之壤而封之。以失職怏怏、章死而興居叛誅。十二年志王濟北、十六年辟光王濟南、賢王菑川、卭王膠西、雄渠王膠東皆悼惠子也吳楚反其不從反者。僅一濟北而巳。雖王之。尚未愜於志也綘侯下獄駟鈞享國薄昭誅死外家之說胡據哉

  李公玄白曰齊哀王之不獲立雖綘灌輩之忮心而藉口舅氏乎炎精方熾文帝守文自有莫之為而為者王先生殊發太史公所未發

  ○齊悼惠王肥 【 下】

  吾嘗謂高帝有材子孫四人文帝亡論巳、如意少而當帝心、以為類我。不幸夭耳、必有以類高帝者。哀王襄、景王章皆椒宮少年子也。不畏高后之餘威。不虞諸呂之彊力。哀王鳩東海之烏合。突起而西向。章以北軍千餘之卒。逐呂產而殺之。悉殲其族黨。非有膽勇謀斷。誰能勝焉。綘侯之與諸大臣共議、謂駟鈞虎而冠、恐以外家握權、而亂天下、而置之、非本心也其意實患哀王之果銳目其舉兵時名以誅諸呂則必以薄諸呂之共事者慮他日之見誅而貪代王之仁弱建策立之夫舍有功之齊而推不意之代王王必德我嗟乎庸詎知綘侯廷尉之獄不在哀王而在文帝駟鈞老於徹侯而薄昭以暴橫僇也抑不特此、博陸侯光之立昌邑王、有廣陵在也不聞昌邑之賢於廣陵光固難廣陵而易昌邑也昌邑廢而拔宣帝於民間。而帝之。天下之德光。孰有過於宣帝者。然而族光者宣帝也徐羨之等之廢廢帝也。而先以法除義真。為義真言敏銳。故預廢焉。以為文帝地不知誅羨之等者又文帝也勃之辱。光之族。羨之等之誅雖未必不盡出於公然而是諸臣者所樹皆得人以成一代之治所以報之者亦少恩哉

  張成倩曰是篇更推見至隱發揮無餘德怨相乘禍福倚伏歷代為然慎旃哉君臣之際也人臣柰何恃定策功不自戢而詒人主以少恩之名也

  ○淮南厲王論 【 集作書淮南厲王傳後】

  淮南厲王驕恣不奉法、其所論獄、若為黃屋、擅拜丞相、爵關內侯、收聚諸侯王人亡命、賊殺無罪人法皆可以死。而坐以謀反。則未也。以文帝時天下若全甌而又最稱理。即病狂喪心者亦何敢以蕞爾彈丸之地而與之抗且夫男子七十人。輦車四十乘反當何所為也使閩越匈奴以市明珠良馬。或有之夫越數千里之外徼荒服之夷虜而為期會欲與其人相應合世固無是理也當是時天下之人寔知之、以故文帝之賢。厲王之暴。而尺布斗粟之謠。所由起。不然而文帝亦何至終愧悔耶。其子安之反、則有之、蓋憤父之死矜已之才而窺武帝之有釁也亦可謂不智矣。雖然、王安之謀反、固也、然而未成反也學仙者流、則謂王與八公者、習不死術、而流言聞於武帝、帝使按之、即與八公俱上升、帝恐其為天下惑而別起間如後之戾太子子興事而稱其自殺以苟完獄耳以故心豔其事竭天下之財力求為神仙而不可得劉向去安時無幾。得枕中之遺籍。而寶習之。此寧非明徵哉。獨所謂八公者、有左吳、伍被、雷被夫左吳首禍者也。伍被貭反者也。雷被告變者也雷被用而左吳伍被誅意八公自有人。不然吾未見三子之能仙去也。班史不當以伍被別作傳。當附之安傳。蒯通亦不當別傳。當附之韓信傳。江充當附之戾大子傳。息夫躬當附之董賢傳。嗚呼孰謂班史有定識哉

  李公玄白曰論淮南父子之不反與不若老吏斷獄自雪千古之冤而末段復正蘭臺之案

  ○賈誼 【 集作書賈誼傳及蘇軾所著論後】

  余少讀蘇軾所為賈誼論謂非漢文不能用賈生、乃賈生之不能用漢文爾、而中有云綘侯新握天子璽而授之文帝、灌嬰連兵數十萬以决劉呂之雌雄、又皆高帝之舊、此其君臣相得之分、豈特父子骨肉手足哉、賈生洛陽之少年、欲使其一朝之間、盡棄其舊而謀其新、亦巳難矣、為賈生者、上得其君、下得其大臣、如綘嬰之属、游優浸漬、而深交之、使天子不疑、大臣不忌、然後舉天下而惟吾之所欲為、不過十年、可以得志、安有立談之間、而遽為人痛哭哉、觀其過湘為賦以吊屈原、悲欝憤悶、趯然有遠舉之志、其後卒以自傷、哭泣至於夭絕、是亦不善處窮者、夫謀之一不見用、安知終不獲用也、不如默默以待其變、而自殘至此吾未嘗不伏蘇氏論人之當揆事之長而嘆賈生之無辭以自解其後得班史之所著傳而讀之然後知蘇氏之工於揆事。急於持論。而不盡悉故實也。夫賈生之始建議、改正朔、易服色、制官名、興禮樂、固非綘灌之所喜而實亦非綘灌所深惡也其所深惡者在遣功臣列侯就國而巳故假以紛更之罪。而譖之帝。帝亦因其譖。而始出誼以慰安之且欲老其材而後用之耳非果於棄誼也何以知其然也諸王太傅在王相下與郡守等自太中大夫而出不為左。特以長沙卑濕。且一異姓貧弱之王。其跡似棄耳。亡何而召見宣室、自以為弗如。而徙傅梁梁大國也。梁王。愛子也誼不死即入而九卿矣故曰帝非果於棄誼也誼亦非悲欝侘傺而至死者何以知其然也、弔屈之辭雖若以自擬而實譏其不能自引而棄逝賦鵬之辭雖若以自弔而實歸之知命而不憂其所上治安策、有可為痛哭長太息者、蓋在召對宣室與傳梁之後也所謂立談之間而遽為人痛哭者豈實錄哉且賈生之自傷。在為傅無狀。且泣哭以悲梁王之墮馬而死非以不用也壽夭有命。生之夭。又焉知非其命之盡。而歸之自傷。又歸之不用。寧非冤哉。史既稱綘灌之惡之。而綘侯之就國。以一言告訐而逮繫。誼以待大臣之禮風之。而上遂幡然改誼不綘侯之惡是脩而脩國體抑何厚也劉向所以深惜之。而軾未之知也夫誼死而文帝次苐用其言誼雖夭不為不用也吾固曰蘇氏之工於揆事。急於特論。而不盡悉故實者此也。

  李道生曰賈太傅得王先生為千古知巳而漢文欲用之之隱衷亦白矣

  ○周亞夫論

  漢將能持重决勝、無如條侯周亞夫、其為相、侃侃識大體。賢於申屠嘉遠矣。父勃亦不如也。然而亞夫之下獄、其禍不在於持后兄盖侯封而在不救梁始夫梁。天子之介弟也。而太后愛子也。其左右習於口。必能為百端以讒人。而使之信。而自太后入讒。必能深中帝之諱。而不使人覺毋亦以條侯畏七國重諉梁以嘗之而為向背地進耶不然破吳楚。亞夫功最大。不益封。即諸將亦無封者。而梁王以拒吳。江都王以請封吳。俱賜。天子旌旄。出入警蹕。竇大將軍監滎陽兵封。栾太常布從下齊趙封彼其論計勳籍寧能一二埒亞夫也太尉之遷丞相。亦以貴極無所踰。且中外之望。歸之耳非必帝心內善之也又不然、為丞相三歲而下獄。下獄不食、數日而死帝無毫髮留意者豈一朝一夕之故也夫以晁大夫周丞相臨江王皆帝之股肱肺腑骨肉。一旦而棄之若承蜩。帝真少恩哉藉令其勞細柳軍亞夫且坐扞詔大不敬誅矣安望其貽之後也

  李大生曰條侯之功大不益封而獲罪坐不救梁故自是探本闡幽之論

  ○司馬相如 【 集作書司馬相如傳後】

  司馬長卿不羞其淫奔之卓女而自紀其事、使史家傳之以穢後人、其文辭之美麗、固不能相救、而子長復謂其與卓氏婚、饒於財、故其仕宦、未嘗肯與公卿國家之事、嘗稱病閒居、不慕官爵、似未嘗得其意者、長卿固智人也方其一出使。而太守郊迎。縣令負弩。婦翁臾之。易恥以為榮。而又成闢土之功名。於願巳滿耳逆知武帝之易封而亦易僇故避而吏隱於文園擁國色發揮文辭以自娛樂不亦泰哉彼其材巳試於西南夷武帝固心器之矣使小與公卿國家之事而取通侯之印擁公卿之組固不難其與主父吾丘買臣嚴助輩駢首於東市亦易也王子猷盖知之。是故不取井丹之高潔。而取長卿之玩世者所謂智也

  張成倩曰審主德而甘吏隱智哉長卿知長卿哉元美

  ○衛青霍去病論 【 集作讀衛霍傳論膾作論】

  昔人稱衛青霍去病傳、為太史公敘法之奇者、然其論衛將軍曰、於天下無稱也、去病則曰、有天幸、不至乏絕而巳、嗚呼匈奴天下莫強焉、其所以數勝而不絀者豈盡天幸耶。至伍被之所以奇大將軍於淮南王者、又胡無稱也。李廣盖婁戰而婁敗也。太史公津津不啻口出焉。敘其材力慄果。負誼槩。饒仁卹。指畫軍事。若貌也。於其勝而幸者如彼。於其敗而不幸者如此。是可以識矣。吾不幸而材不見知於孝武。而卒腐以老。如公孫弘兒寬者二將靡耳。奈何雍容取公相為也彼盖以李廣自况也太史公於游俠、刺客、貨殖、伯夷、屈平諸傳皆有所感概。獨於李廣衛霍傳比興之義多吾既深於其指而又惜其以私故掩衛霍摧虜之妙使後人不得尋也

  李克生曰論衛霍而參以飛將軍廣借客形主得子長寄慨之意深

  ○霍光論 【 集作書霍光傳後】

  當武帝之末、海內虛耗、盜賊群起強藩壯王睥睨於外。而博陸宣成侯以宿衛之庶臣。無三事九伐之素寄。擁八歲之幼主。而御宸極。中外之孽不作。公私之庾漸充。能使其君晏然而信之。一日而僇貴主。覆悍社。椒宮之祖父。與副相之重。駢首就屠。而亡後言。廢一君。立一君。若承蜩而亡它變。此非有沈毅獨斷之畧。周詳萬全之慮。不能也其所以胎禍者驂乘之芒刺而罪至於不可解者宮掖之酖毒而要之有天道焉。武帝雄鷙好殺。光固巳心儀之。少府徐仁、廷尉李种輩之議獄不當而巳胡至死也昌邑王之淫亂。不足以當宗社之寄。則有之。其從官坐不諫正削秩禁錮可耳胡至二百餘人悉棄市也王莽之子妄言以莽故寬之可也胡至使父酖其子田延年之决於廢立功非小胡忍以詐取乎直事必置之自盡也凡光所持三尺。寧過毋不及。是以宣帝一時恩不勝法。孥僇而無遺齔寧非天也然帝能誅光之子孫而不能盡削光之忠猶像之麟閣以寓其思侯封之續及於傍胤中牢之祀迄於東京則光固有以自剖列哉

  李道生曰以宣成侯之勛不再世而族夷王先生不以罪顯雲輩而歷舉其持法過當者歸之于天道好還之理凜然

  ○漢武帝時功臣侯論 【 集作書漢武帝時功臣侯年表後】

  世稱漢武帝不愛功侯之賞、以鼓舞世之趣功名者、故能破匈奴、滅朝鮮、舉甌閩、卷南越、闢滇蜀、而增益天下之半然所謂封侯者殊不可曉。而所謂罰者亦未盡當也。今夫丞相、天子所與共理天下者也。固當以賢舉。藉以不侯而不丞相。固不可以丞相不功而與之侯尤不可也孰若俟其相道得而後侯之乎乃至遂舉以為例使田千秋以一言而相。又緣相而得侯。何也。卜式請與以父子擊南越賞之可也。而與之關內侯。不可也孰若賞而聽之往功成而後侯之乎欒大一妄庸人耳。而遽為之上將軍。而侯之以五千戶之封孰若俟其騐而人主之壽益而富貴之乎大將軍青之破右賢王、得其將校人畜至數萬計益封可也。而益之至八千七百戶且三子皆襁褓而悉封侯不巳濫乎其最後帥圍單于、斬首鹵級、萬九千、使其王叛而稱其主號而不益封乃至將校俱不得侯何也戾太子自經於泉鳩里之舍、男子張富昌、蹋戶而入。令史李壽昌、趨抱解之太子而生侯之可也不生、賞之可也胡至聯翩。而侯邘題之邑乎。上官桀之破郁成、得其王於康居、而使四騎縛送之貳師所、恐其有失也。騎士趙弟、拔劍斬之無可賞也。桀不過轉一官。為少府。而弟胡以侯新畤乎。至於罰之不中節尤有可言者荀彘之縛路博德、以爭功相疾棄市、然樓船之始敗於朝鮮、既以左將軍勝。而後合兵。又陰與敵和非無罪者也公孫遂之往、天子知二將之異。使正之、且許有便宜、得以從事。遂與左將軍謀。而縛樓船非矯制也左將軍誅。遂亦可誅乎左將軍即可誅朝鮮平矣獨不可以功贖乎張富昌李壽昌以太子侯。田千秋以白太子冤侯而太子無罪之嫡尚係之獄何也苐所謂罰。亦就一侯事。舉而及之耳其他死於酷吏之手而决於一時之怒不可屈指數也嗟乎武帝以人主之威天下之力驅之誘之幸而成功名於將亡之敵孰謂其能鼓舞哉

  李大生曰漢武封罰失當多端條列昈陳明若觀火

  ○班史酷吏論 【 集作書班史酷史傳後】

  太史公敘酷吏中、有張湯杜周、以湯逢武帝之忮、而道以深文、故所以描寫其情狀、不遺力、即小廉薦士、不沒之、然不以貴也、班氏之稱湯、謂時辨當否、國家賴其便、又云、湯周子孫貴盛、故別傳噫何足訓哉太史公之誅湯誅意也吾獨恠夫郅都骨鯁廉信士也為濟南。所僇瞷氏首惡。餘皆股栗而巳。不若義縱王溫舒之妄殺也。為中尉。行法不避貴戚。列侯宗室。側目而視而巳。又不若溫舒之諂事有勢。姦如山不犯也。為雁門。匈奴不敢犯。至為偶人都。令騎馳射之。不能中。都固糾糾干城也其罪獨有臨江王、詣中尉府、欲得刀筆謝上、而禁弗予。意以為上親子。吾不敢廢法又如是而巳非有所迎狥深文煆質也身之不免。而被以酷名。冤哉。田延年、增車牛直、剋貲三千萬、罪固有之。然其為河東。選拔尹翁歸等。為爪牙。誅鋤豪強亦如是而巳翁歸能臣也。必不為濫刑延年於廢立有大功何至等之酷吏哉郅都死矣。冤於太史公。田延年死矣。復冤於班氏吾以為二史亦深文者

  張成倩曰郅雁門田子賓因兩史氏而負冤于千古得一司寇而吐氣於九原

  ○張安世論 【 集作書張安世傳後】

  張湯之於安世。父子也。其才智強記同然而湯刻而憸安世慎而共湯膽大安世小若是乎薰蕕也然而有不可曉者湯廉而安世貪也劉向之於歆。父子也。其才氣學問同然向為劉氏而攻王氏歆為王氏而削劉氏其忠逆異也他若石碏之忠而厚逆也賈逵之忠而充逆也桓彛之忠而溫逆也黃權之降敵而崇死敵也沈充之逆而勁忠也李懷光之逆而瓘忠也所謂父不得而子者寧獨堯之丹朱瞽叟之舜舜之商均鯀之禹也雖然子可以有不賢父父不可以有不賢子則子猶重哉

  李克生曰因張富平而歷指父子之相反者該而核未數語歸重于子道醇而雋

  ○魏相

  終漢世而稱守成之宰、則無如丙魏其奉職見功吉若不能及相者而其人則猶之乎薰猶也當博陸侯之下相繫。雖其心以相逐故車承相武庫令。為不長者。而實用告賊殺不辜事法之。非以私也。本始之代天子拱手而唯大將軍之為。而相以刺史高第、入為大司農、又以大司農高第、拜御史大夫、誰為用之博陸侯用之也侯以地節春歿。而大夫相、以夏因昌成君、許廣漢、極言世卿之橫譏切霍氏。遂得入給事中。去尚書副封而功顯君之邪謀始發矣。相盖窺帝之有疑憚於霍。而借以脩其郄也夫以博陸侯之忠與安社稷之勳猶將十世宥之而不能保一髫齔之血胤安在其為漢德乎哉博陸侯之族。誰為族之相族之也趙廣漢、材臣也。其窺見微指。而剪抑霍氏。與相同之乎為忮者也。夫以一九卿之末。按脅承相私事。欲以自救而誅之固當然不有穎川京兆之績可少贖乎哉京兆尹按承相。承相不以為望。而救之。帝必為感動京兆尹免而承相之德益宏矣廣漢之誅。誰為誅之相誅之也宣帝之治漢、選用賢能吏。覈名實。國富兵強。威加於四夷。固相之材。有以稱之然而陰朘漢之元氣開倖戚之路以孽哀平之亂者相亦不能無一二也若夫寬博長者以不德收德則吉恢乎有餘地矣

  李道生曰論霍趙兩家之獄魏弱翁可以無辭

  ○揚雄

  自孟子歿而有荀卿氏。荀卿歿、三百餘年。而有揚雄氏。中間若董仲舒之正。毛伏以下之專於其經術。若有補焉。而未有立言。以維持道統者。揚雄氏始凖周易而為太玄。凖魯論而為法言。法言之所結撰。要在於尊周孔。辨術經治。一時巳稱述之。至昌黎氏而尊。涑水氏而信。涑水氏之於孟子。不能信。而獨信揚雄氏。揚雄氏之出處、其先亦未有訾之者、獨不能不推致恨於劇秦美新、而紫陽氏之著通鑑綱目、直書之曰莽大夫揚雄死葢舉市國之褚淵。歷姓之馮道所不加者。而加之。於是雄之名。遂涊人之齒頻。而其身毋所容於聖門之藩籬矣。及考其傳而推之、則事不必盡然而情亦有大可原者當雄之遊京師而給事黃門也。成帝之世。與王莽劉歆並哀帝之初。復與董賢並。莾賢皆至三公。負貴勢。所薦引立擢。而雄三世不徙官及莾篡漢劉歆輩皆用符命。頌功德而雄復不侯以耆老久次。轉大夫則其不附王莾可知然所以濡滯而不去者。則莾必恨之。恨之則必追而僇之即不恨必且召而有龔勝之事雄見夫莾雖奸。然自唐虞以後。所創有。而未嘗稱干戈。以剪劉氏之社稷。而身又不當扞圉之任。如是而死、孔門之所不載。而微箕之懿戚。當且受封於周。而謂之仁是以浮沉待盡以存五世一綫之息耳至於劇秦美新、故不見本傳即有之。亦投閣之後。不得巳。冀以瓦全且所劇者秦耳而不及漢所美之新美於秦耳不美於漢也不然涑水氏能斥馮道訾介甫。而獨雄是恕乎哉。紫陽氏之深意、吾固巳知之即文中子之賢。尚議其僭。攻其瑕。而宋之統遂接孟子矣。何况區區一雄哉。

  李大生曰辨揚執戟之不附莾賊而浮沈待盡足白其心而亦可閔矣或謂劇秦美新非揚子雲之為而谷子雲之為也字相同而揚姓更著遂蒙其名耳是亦一說也附識之

  ○鄧禹 【 集作書鄧禹傳後】

  鄧仲華有遠識。蕭張流也然而非大將材也其心寄雖巳篤。而齒尚卑。名位尚輕。戰事尚未練。一旦中分六師之半。崇以三公之位。而委之關中之大敵。竊以為光武誤也。斯道也。高祖葢深知之。故根本付之酇侯。謀畫寄之良平。而大將之印。獨舒徐焉。必待淮陰而後有所歸。彼於料巳料敵。審也。夫史稱光武諭河西、其將吏皆臣服、以為天子明見萬里外、雖然、此一事耳吾以為故不如高祖高祖以數萬眾。授一釣者。佐以羈旅之降王。而不之制。裂地以予未輸膽之大盜。而不之惜。得一叛王。以巳之供。供焉而不之疑。若光武者猜龐萌。抑隗囂。薄彭寵。而致其叛於呼吸成敗之際。不為明且遠也。我高皇之善任也。寔與漢高並。是故韓公誠意。跡不蹈行陣。而中山開平。歲不絕受賑之托彼皆各當其用也然則善將將者。無若漢高之與我高帝也。

  張成倩曰鄧高密杖策而投蕭王遠識哉而元美斷其非大將材識亦遠矣其援古證今處又昭然千古帝王將將之法

  ○凉州三明 【 集作書凉州三明傳後】

  余讀凉州三明傳、若威明、然明皆廉節好讓。有將帥材。著績中外而皆不免為名使威明尤好之甚。至自疏為黨人。而上不之問。夫明哲保身者。固若是乎。大將軍武、太傅蕃之有朝望。志除宦官。誰不憂之。豈有所徵。而不知本謀者。然明亦不過於生死是非之際。一時不能决擇耳。既成而始悔。辭爵不拜。追理武蕃之冤。末薦李膺王暢。以與閹宦伉。雖曰晚矣猶知有不遠復者紀明、真將材也當西羗之為梗。鄧騭挾元舅之尊。秉大將鉞。以天下全力。與之角而不勝。幾棄凉州。穎以孤軍。轉戰十餘年。長矛勁弩舂其膂。敵為之盡。非其材之過人。疇克如是。晚節與中官比冀以全身。而竟身殉之。良可歎也。陽球為酷吏。非有腹心之素。一疏而殊中貴人父子。立蹴上台。奪帝所甚愛而除之。漢事故不可測哉。

  李克生曰三明優劣數語灼然

  ○漢黨錮論 【 集作書黨錮傳後】

  黨錮中當以李元禮為第一、陳仲舉次之竇游平擁后父之尊迎立嗣主此不過人臣之常節耳。而身改大國。一子二從。皆封侯握兵。縱遂能聲宦官罪。而盡誅之。何以服其心。使無語耶。元禮文武材也惜不善用之耳史稱其蘊義生風以鼓動流俗、徼素行以恥威權、立廉尚以恥貴勢、此三者誠有之、夫豈惟非明哲保身之道即所以樹臣節而全國體者亦未當也林宗雖曰遯言危行、終亨時晦亦是由早逝耳使得及陳竇之變恐亦不能免也諸君猶之可也張元節岑公孝不勝其剛腸肥腦。陷府主於大辟而身並亡命。元節之所株累。為之捐城委爵。破族屠身。至數十百所。嗟夫是不可為范孟博乎縱不復愧諸死友獨不愧翟超成瑨乎哉且也賢者不必皆黨錮黨錮亦不必皆賢劉景升不臣。張邈胡毋班不擇比。胡以終也。葢千餘年而欲挾匹夫之持論。與朝宁相告者。吾不知所終矣。

  李道生曰責元禮元節可無遁辭至賢者不必皆黨錮黨錮者不必皆賢二語復千古破的

  ○關壯繆

  關羽之失荊州、以為羽之失、余以為非羽之失而昭烈之失也昭烈之失在委羽以與操角而不為之後繼也其不傋吳。則次之。夫操猾虜也。割天下之三垂而以戎馬據其吭羽雖勝獲于禁七軍能保操之不自至乎操至羽保其能勝乎即勝能孤軍乘而深入乎不勝其何以退乎夫勝而不能退是自縱敵也不勝而不可以退是委羽敵也俱非所以有荊州之道也。當是時昭烈或自出。或以委孔明翼德。率三萬之眾。而駐荊襄。為羽聲援。羽進而可以籍其威而脅操。退而可以有所就而不壞散。隱然奪蒙遜之狡謀。而江陵固於太山矣。夫以昭烈之明。孔明之智。而計不能及此孰非天也夫取襄樊而因以北掩洛束蹂許其賢於箕山斜谷不百倍哉故曰天也

  李克生曰天欲去蜀孔明留之而不足荊州之失去蜀之幾見矣于壯繆乎何尤

  ○昭烈

  說者以昭烈取劉璋、為孔明之罪、或曰孔明未嘗入蜀也、葢龐統謀之也、或曰昭烈之入蜀、劉璋迎之也至蜀而後有疑、乃始成師焉愚以為不然。劉焉者雖帝宗也而不臣嘗為乘輿服御物。絕貢賦矣。曹氏欲挾帝以討之。而力未及。劉璋之嗣有地也非漢意也其入蜀也以迎、其用兵也以郄、何傷乎且是時荊州半與吳共之。其勢必不足以立國有蜀而始可存漢之緒而進足以討賊愚以為孔明即與謀可也且取天下與存天下者異存天下不得巳而權以濟之猶勝於迂而失天下者也昭烈之不殺璋。佩其將軍印。與其財物。而使之居公安處之善者也

  李大生曰審以時勢酌以經權則劉璋當取昭烈可無慚德

  ○諸葛亮 【 上○集作書蘇子瞻諸葛亮論後】

  蘇子瞻以仁義詐力雜用而取天下為孔明之所以失、而謂劉表之喪、昭烈在荊州、孔明欲襲而取其孤、昭烈不忍、其後劉璋以好逆之至蜀、不數月、扼其吭、拊其背、而奪之國、其與曹操異者、幾希矣、曹劉之不敵、天下之所知也、言兵不若曹操之彊。言地不若曹操之廣。言戰不若曹操之能。而有以一勝之者。區區之忠信也。孔明遷劉璋、既以失天下義士之望、乃始治兵振旅、為仁義之師、東向長驅、而用天下嚮應難矣、凡蘇子之持論甚至、而事甚美、雖然吾以為蘇子書生也、不識理勢、且又不讀書、不攷其時事、夫荊州用武之地。孔明之自見昭烈、巳言之。昭烈不得荊州。不可以抗曹氏。曹氏不得荊州。不可以滅昭烈。而扼江左之上游。然則曹氏未嘗一日。而忘荊州。與昭烈也。昭烈以左將軍、領豫州牧、劉表僅鎮南將軍、領荊州牧其位在表上。特以羈旅相依。粗具契誼。非有君臣之分也。表天子之一刺史。非世守之國也。表兄也。昭烈弟也。兄終弟及。非過也。取之故可、否則取之而表琦為刺史、而身輔之、以拒曹氏、亦可。昭烈之不忍。固仁也。而孔明之計。非不義也。當陽之敗。幸而夏口尚有歸。又幸而孫權不與曹氏合耳。不然昭烈之首。巳懸之許昌矣。吾固曰蘇子不曉理勢也、昭烈之入蜀、劉璋逆之、欲破張魯、孔明不在行也。其即會而欲掩劉璋者、龐統法正也。而昭烈不忍也。既劉璋微覺之、而不給軍食、所至以兵守關隘、昭烈欲歸荊。而跋履之不能。且立稿矣。劉璋、焉子也、焉不卹宗室之阽危。而據險自固。朝貢俱廢。又擅造郊祀乘輿法物。非叛臣而何。璋之立、未請命也。曹氏之拜官、曹氏與國而巳。仗義以討之。夫誰曰不宜。吾故曰蘇子不讀史、又不攷其時事、蘇子又曰、曹操既死、子丕代立、當操之臨終、召丕而嘱之植、未嘗不以譚尚為戒也、而丕與植相殘如此、其父子兄弟、且為寇讐、而况能以得天下心哉、此有可間之勢、不過捐數十萬金、使其大臣骨肉、內自相殘、然後舉兵而伐之、此高祖所以滅項藉也、愚以為蘇子葢不特書生而巳、一妄庸人囈語也、夫自古捐金而間者、豈唯漢高。秦始之於趙魏、亦有之矣。夫秦之間信陵李牧。其勢固巳如太山壓一卵。而當時信使游客。車相錯而無禁。高帝之與項藉兩軍相拒。不過數十里。信使游客亦不絕。而後皆得以行金而為間。今魏蜀之使不通。而關譏若戟門誰為之行金。兩國之臣。非故交。誰為之通間。且夫丕嗣之三月而篡漢。篡之踰月。而召植而囚之。若孤豚。又其大臣。皆曹氏之心腹也。夫間必自隙入。所謂隙者安在也夫守義而責其所當得之吳蜀廢義而言其必可乘之間抑何前後翻覆也吾故曰、蘇子者、一妄庸人、囈語也、

  李克生曰王長公之折蘇長公者誠審理勢而達時事之論苐訾蘇為妄庸人則持論為過激耳

  ○諸葛亮 【 下○集作書諸葛亮等傳後】

  孔明與子瑜、為親昆季、而公休則從弟也孔明為漢丞相秉國子瑜至大將軍亦參預吳大政而公休仕魏至司空各以身分事三國而不相猜又皆三公也又皆自致功名封徹侯而公休獨不終。即世說所載蜀得其龍、吳得其虎、魏得其狗、而公休之望實。俱下下矣。苐考其行事恐公休亦不分為狗也。在洛下與夏侯太初齊名。為吏部郎中丞尚書皆有望曰。出鎮壽春使一方肅戢。及敗死而麾下數百人。無一降敵者且曰為諸葛公死不恨此豈常人所能及哉。抑不但公休而巳也即子瑜之子元遜。其材亦孔明流亞也。識度故不及耳。元遜事事效孔明。孔明相幼主。則亦相幼主。孔明伐魏。則亦伐魏。孔明斬馬謖。則亦斬朱異。孔明責李嚴。則亦責李嘿。循跡而效之。此其所以愈速禍也且夫山越之收何下於孟獲之禽而淮南之勝亦有光於祁山之捷最後頓兵堅城。以疫退舍。雖損失亦不至斜谷之敗也。其所以人情相徑廷。後事遂霄壤者。孔明密。元遜疏。孔明靜。元遜躁。孔明遂而順。元遜遂而据。孔明嚴而仁。元遜嚴而刻耳。嗟乎孔明之忠漢也與子瑜之忠吳也思遠之繼孔明而死忠也尚之死孝也壽知之亦能言之公休之忠魏也壽不知之矣後世尚能知之而元遜之忠吳也後世亦不知嗚呼壽不唯不知也而列公休於鍾會列元遜於孫峻孫琳不亦冤哉

  尋元遜之初輔政、其聲望赫然。每出、百姓延頸思見其貌。而淮之役。覆魏之全師而取之。中原大震。其後雖不利。亦不至掩前勝也。何三月之間。而頓失人心。以至覆宗僇身。為世口實乃爾。葢孫峻之徒。畏其嚴。忌其盛。而搆之少主未必皆實錄也鳴呼、人固不可以成敗論哉元遜滅於吳而仲弟喬有後於蜀公休滅於魏而少子靚有後於吳其子復顯於晉思遠與子尚俱狥節而季京仕晉為郎天之巧於全賢者後若此

  李克生曰公休元遜无媿武侯使王先生代陳長祚之筆當作諸葛世家

  ○馬謖 【 集作書馬謖傳後】

  馬謖之所談、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戰為上、兵戰為下、雖太公孫武之為法、孰能過之然張郃一騎將耳以翼德之寡謀。提之而有餘。謖用孔明之成師。一戰而沮壞不復振者。此心戰之論。豎儒之所傾聽。而街亭之所繇敗也。孔明未能盡離儒者。是以輕信謖而大用之。其後誅謖、是也。習鑿齒之論孔明、得其誅。而不得其所以誅也。魏延吳懿可用而不用。其不平久矣。苟惜謖不誅。何以使之服。自是而更有失律者。何以獨行法獨行法、則眾議紛然而蝟起、不行法、則軍氣瓦解而不振謖清談士也。寧可以得臣比乎荀林父赦而晉霸得臣誅而不害楚彊然則楚亦未可非也。載考向朗傳、隨亮漢中郎、素與馬謖善、謖迯亡朗知情不舉、亮恨之、免官還成都、然則謖且迯矣不即歸死司敗捕而後得之不誅何待

  李道生曰數語足令馬謖無辭而武侯無憾

  ○魏論 【 集作讀魏志百家論鈔作魏論】

  余讀史至魏操未嘗不惡其巧而惜其拙也身佐漢而相之。挾天子。令諸侯。以收四海之權而為魏矣既陰奪而又陽郤之。曰吾以臣道終乎何其巧也然而天下莫心與也後世莫口與也舉而名之曰篡。嗚呼、篡矣。當獻帝時、董李肇孽。拉然土崩。海內之欲為所欲為者。何限有操亡無操亦亡、亡等耳有操後亡則曷不脩諸葛之政、將之以忠純摧陷廓清、寓宇奠又人心而無忘漢也則漢、人心而厭漢德魏也則魏、不。亦明白坦遂哉而顧狼其嗜、狐其態、屠僇忠舊、敖廢儀節、至於弒后辱主而後巳噫、又何拙也雖然、魏操無足言也、吾所尤惜者劉裕、裕非操比也、摶國於桓玄。還巳失之晉而後奪之。晉無裕。巳不社矣。零陵之弒。亦可以巳乎。丕不害山陽公。裕害零陵王。其後裔之亡也亦如之。嗚呼孰謂無天道哉

  李大生曰操裕九地聞之當摶奸雄之顙而愧篡賊之心

  ○陳思王 【 集作書陳思王植傳後】

  陳思王於文帝同母弟也文帝即位之二年、即風監國謁者、論劾其罪、召而欲誅之、以太后之救而幸免、然亦瀕死者數矣葢以武帝之世有奪嫡之謀而未遂故也而王仲淹乃曰思王三以天下讓。夫豈其情哉與楊脩善。則脩為之擬答。與丁儀丁廙善、則儀廙為之請嗣。雖有百口無以自解。然丕方矯情自飾。而植乃任性以行。乘車馳道中。與伐吳醉不能受命此雖非臣子之節然觀過知仁亦可以見思王之無意奪嫡而貪功名者如三子輩成之也仲淹殆得其微矣雖然思王之失職。成之者三子也而啟之者武帝也攷之漢建安十五年司徒趙溫辟丕茂才。而坐溫選舉不以實。免官。十六年始拜五官中郎將而植巳封平原侯十九年陟封臨淄侯是時同母之兄任城尚未侯也二十一年而任城始侯鄢陵則思王巳加食邑至萬戶又時時對人。稱說其才。而欲立之豈所以安思王哉不特一思王也、鄧哀王冲、僅十三、而亦欲立之、及其亡也、乃謂文帝曰、此我之不幸、而汝曹之幸也、嘻是何言也厥後任城以彊勇毒、思王削而移徙藩國、若傳舍、幽憂疏隔、亡異囚竄、至使文帝後謂臣下、家兄孝廉。自其分也。若使蒼舒在。我亦無天下、蒼舒者冲小名也、嗚呼孰謂非武帝啟之哉如意不死呂氏而死漢高攸不斥晉武而斥晉文定陶豫章、幾而免耳、然亦危矣、按魏略又謂太祖疾甚、驛召任城至洛、而巳殂、任城乃謂臨淄侯曰、先王召我者、欲立汝也、臨淄侯曰、不可不見袁氏兄弟乎然則斯言也王仲淹之所以稱讓任城之所以毒而思王之所以終免也

  李克生曰阿瞞之偏愛啟釁而思王之讓德用彰微顯闡幽瞭然證據

  ○陸遜父子機雲論 【 集作書陸遜父子及機雲傳後】

  陸伯言、一少年書生、受脤而据諸將之上。揮麈揚策。破天下之所憚服以為英雄。如昭烈者。若拉枯朽。然後牲北兵。奠南服。國無亡鏃。算不遺籌。其孔明之流亞歟。而物議稍不及者當由經理內政收採羣情有所未足耳孫仲謀能信之於未試之初。而疑之於既成之後非伯言之有勤怠也仲謀有勤怠也幼節德不及羊叔子。而才微勝之。然後使孫皓緩亡者。皆其力哉夫以權之智而不能容伯言以皓之昏而能容幼節者天也士衡縱橫六寸之管。而假七尺之壯軀。叨三世之將名。不能逆自韜晦。擁旄非分。舉宗覆滅。不亦哀哉。道家之忌、士衡固巳知之。而又犯之。且伯言前後决勝。頗以陰謀。而幼節之平西陵。坑僇無噍類。又寧盡天也。士龍前後為守令。皆著循吏聲。然以區區小仁。而欲為顛廈之木。難矣。

  李克生曰伯言父子評品自定華亭鶴淚哀音有餘

  王弇州小論卷之二終

  ●王弇州崇論卷之三

  羊祜

  阮籍

  周處

  陶侃論

  謝安謝玄論

  袁粲論

  范承明

  晉史隱逸傳

  符堅論

  慕容盛非周公論

  爾朱榮

  謝靈運

  何胤

  周顗

  李勣

  魏徵論

  武曌論

  張柬之等五王

  李鄴侯

  李鄴侯

  常袞

  李德裕論

  牛僧孺論

  李光弼

  李晟馬燧

  李白王維杜甫

  韓退之

  柳子厚

  王叔文

  ○羊祜 【 集作書羊祜傳後】

  史之所以美羊叔子者至矣、其先識不伐。則見於曹爽之敗。有功不居。則見於國邑之辭。日與吳勁而敵不恨。恩施於敵而上不疑。餉歲積而民不告困。歿有遺思而久不至忘。夫豈直古之遺愛巳哉。至於宏覽淵識。冲度和襟。郭遐周、顏子之目。殆不虗矣。雖然吾以為叔子智者也。得老氏之用而精之者也。若於仁則吾斯之未敢信。何以知其然也、夫曰慈、曰儉、曰不敢為天下先、曰抗兵相加、哀者勝矣、曰功成名遂身退、天下之道夫此數者皆叔子之所饒有也得俘兒而不殺。縛敵將而放歸。此非慈乎。輕裘緩帶。鈴閣之下。不過數人。此非儉乎。一聞開府。踧踖不居。而讓之三光祿。此非不敢先乎。追斬敵將。憐其死節。而厚殯殮之。此非哀者勝乎。大業垂就。而預為容棺之墟以待。此非功成名遂身退者乎。雖叔子為德於吳厚矣。然未嘗一日而忘滅吳。則又老氏之所謂將欲取之。必故與之者也且夫曹爽樗而魏之族也其志猶有魏也司馬氏材而魏之賊也其志巳無魏矣叔子。魏臣也。何以策爽之必敗。而遠之。策昭之必取。而就之。陳留王之立也。何以不願為侍臣。而求外補吏也。未幾而何以安為相國從事中郎。掌機密也。賈充、小人也。何以出關中而密疏留之。葢策賈充之必不成出也。凡此皆所謂智也。夫仁人者、明其道、不計其功、而吾何敢信焉。雖然自魏晉之際未有如叔子之賢者也。以司馬氏腹心。叔子最賢。而尚無後。張華次賢。則僇而無後。然二子尚猶成其名也。裴秀次賢。則子頠僇而無後。王沈不忠。則子浚亦以不忠僇。而又無後。賈充不忠。無後而族盡滅。何曾稍疏。則至孫而滅。亦無後。嗚呼司馬之德若此而能久有晉哉

  李公玄白曰是論可作峴山墮淚碑文

  ○阮籍 【 集作書阮籍傳後】

  吾嘗讀晉書阮籍傳、謂其喜怒不形於色、發言玄遠、口不臧否人物、而又云能為青白眼、見禮俗之士、以白眼對之、由是見疾如讐以為立言者之自相牴牾而不知其皆實錄也謂籍以酒全其天非也籍乃以巧全其天者也籍故逆知司馬氏之必篡魏而不欲為之臣與荀□賈充輩同列。而自顧其瓌傑之貌。宏麗之文。磊落不羈之才。欲掩之而不可得。司馬氏必知之。而且欲用之。夫司馬氏欲用之。而不為之用必死為之用而不預其謀亦必死死耳。又不足以成名故托而迯之醉一醉而連綿至六十日。彼豈其情也哉。凡其臥酒家。乞步兵廚。甚至於母死而舉二斗酒。食一蒸■〈犭屯〉。自遠於名教之外。使何曾輩。疾而惡諸司馬氏皆以為不死地也曾言而不用。故無他。其言用不過廢徙而巳不死也然猶慮司馬氏之識之。故其乞相東平。艸勸受九錫章。示若為之用者。特不勝好酒之一念耳。使司馬氏狎而愛之。愛而舍之。以終保牖者巧也昔人謂澄公以石虎為海鷗鳥若藉者殆以司馬氏為海鷗鳥也稽康畧知之矣而未能究。故雖稱土木形骸不事修飭而時露其鋒距於土木。之末。此何時也。而其與山濤書。非薄湯武之放伐。鍾會何人也。造康而箕踞待之。不為禮。且問以何所聞而來。何所見而去。夫會之來。叩籍以時事也。亦其見康意也。籍醉而不能答。會亦當恨之。特其所以恨籍者淺。而恨康者深也。知二子者莫孫登若。登故報籍以長嘯。而報康以苦辭。康下獄而後悔晚矣。又不知乃以勸進九錫章短籍。按進章不見籍傳、而見文紀、末謂大魏之德、光於唐虞。明公盛勳、超於桓文。然後游滄海而謝支伯。登箕山而揖許由然則風之終讓也非勸進也不然以炎之為婿豈不足為呂公王莾者而至飲一醉六十日而不之許也

  李大生曰論嗣宗之智而以巧自全見地自超發揮殆盡

  ○周處 【 集作書周處傳後】

  周子隱感奮時譏、折節砥礪、文武果亮、為時所儀、抗忤權戚、委命彊圉、若無可憾者、吾尤其為晉而死六陌不若為吳而死無難督也亡國之戚雖足以杜王渾口。而吳魏均滅。要之百步五十步耳。宣佩之勛。猶不在子隱下。而晚誠不固。獨彥和首亂而存。宣季從亂而旌。晉於是乎失刑賞哉。議者謂子隱之子孫多愧其先烈吾獨以為之兆也若筵者。皎然為君子。且有亢矣。

  張成倩曰以不死吳而尤孝侯亦春秋責備賢者之意

  ○陶侃論

  自陶士行歿、而梅陶與人書、謂陶公機神明鑒似魏武、忠順勤勞似孔明、而纂史者、略節其善而稱之、遂以為江左之巨擘、吾以為士行知為名鎮將而巳殆不知有晉也當處仲之作逆也、士行雖失職居廣州然所部不乏軍食。且負嶺海之固。坐視其先後之兵起。而進不聞一言以相阻退不聞與譙王甘卓之盟以掎其後假令處仲遂得志。始興當為司馬孚。而士行不亦為孔光王舜乎。蘇峻之難、京師巳失守矣當號哭而勤王。以死誓討賊可也。而乃以不預顧命為恨。其拒溫平南曰、吾疆塲外將不、敢越局士行何官何寄也。而稱越局。茲何時也。而尚恨顧命之不預哉。兵既發而復追之還。食有餘而不肯貸太真。至動義旗廻指之說。然後勉強以趣事。僥倖而成功耳。假令太真欵。郗氏伏。峻亦遂得志而勸進之箋。亦可自荊州發乎。亦遂可為峻之孔光王舜乎。或若劉石之分王乎。吾不知其所自處也。史稱其有異志、以夢折翼祥而止、又稱其瓌珤珍異、富於天府、寧盡誣哉凡士行之所為治。治於其所自有之地而巳。其有功於晉者。僅居一焉。而又不純。唐之李臨淮、亦類之、臨淮之功。大於士行。而不能終。其勸王忠嗣之行賂。與激史思明之叛。葢可以窺其所以不終矣吾嘗謂是二公者稱名將可也稱賢臣不可也

  李公玄白曰責侃以不知有晉斷案嚴明堪令頫首

  ○謝安謝玄論 【 集作書謝安玄傳後】

  謝安石格量弘濟、故是始興以上人。然大略能用事為功。矯情鎮物耳。淝水之勝、雖曰有天幸、而玄之善用兵。亦自有以制之。符氏滅國十餘、擁百萬之眾、平襄而後、氣噉江左。獨玄以北府偏師。躑躅當鋒。覆師斬將者。至再三。其膽力當何如哉。符氏之亂、玄乘勝比討。而乃使劉牢之、應丕而戰慕容垂。人皆咎為失策吾以為未為失也。枋頭之役。慕容垂之威略。能使晉人魄奪丕勝垂丕可掩而取也垂勝丕則不可復制矣蓋不得巳與丕合牢之雖勇。非垂敵也。是故一敗而不復振。玄病因之。豈非天哉。

  李公玄白曰原謝幼度使劉牢之之非失策善於揣摩

  ○袁粲論

  袁景倩抗節而死於石頭、史稱其簡淡平素、而無經世之才、身居劇任、不肯當事、閒居高臥、門無雜賓、故及於敗、而裴子野之論之、亦曰景倩民望國華、受付托之重、智不足以除姦、權不足以處變、蕭條散落、危而不扶、及九鼎既輕、三才將換。區區斗城之裏、出萬死而不辭、葢蹈匹夫之節、而無棟梁之具矣。余謂景倩誠名義士也其才固不足言。雖然凡其所以後之不能振者皆其獲全於猜暴者也當泰始之末湘東之忮益甚。以建安之勛親。王景文之懿密。而皆不免景倩苟自強勵為援接而收物情當其時亦且伏金罌之賜矣觀景文表解揚州、湘東報曰、人居貴要、但聞心若為耳、大明之世、巢徐二載、位不過執戟、權亢人世。今袁粲作僕射領選。而人往往不知有粲。粲遷為令。居之不疑。人情向粲。澹然亦復不改此乃粲之所以為全者也凡始之所以全皆其後之所以不振者也雖然居上宰之位。當母憂則解職不以勢奪情聞桂陽之變。則扶曳入殿。墨冑策騎不以私奪公承蒼梧之難。則出東府。陰謀討賊不以身奪節至於臣死忠、子死孝為粲者亦可以無愧矣葢其伯父淑、嘗事逆劭於東宮、弒逆之夕、以不從見殺、贈太尉、謚忠憲天下歸其節而至於粲乃獨施異議焉夫粲不死不失作謝朏而淑不死乃作蕭斌淑之死亦寧能如粲哉

  李公玄白曰景倩得司寇言得死所矣

  ○范承明 【 集作書范承明傳後】

  余觀自古忠臣介士之于故國。未有如范粲承明者其持志列於微箕保身巧於夷勝夫口舌步武之際人所最難撿、攝持而至於三十六年之久、卒以天年終此豈慷慨殺身可同年而語哉且其不辱在廢立之時而不在於移鼎之際沈幾先哲雖聖賢何以加焉。伯孫以弘博之資。率其二弟。棄學業。屏人事。而奉承明沒齒不官。可謂生能養志。沒能繼志者也養志繼志孝之純也變世不屈忠之純也伯孫有焉。武帝優容之。而不忮不奪其猶有君人之度哉。傳稱太宰從事中郎誤當時未避師而稱太宰。亦無官太宰與太師人也。

  張成倩曰表揚范承明父子令人齒頰俱芬

  ○晉史隱逸傳

  晉史之傳隱逸者、三十五人、而合者不十之七。范承明魏氏之忠義也。辛叔重冉氏之龔勝也。龔子偉孝行士也。而有俠烈風。夏仲御行恠者也而近戲宋令文郭元瑜竊邦之陪臣也。戴安道末世之通士也。夫隱逸者、夷穆而近道遯晦而挫名孫公和、董威輦郭文舉、索偉祖、陶處靜、其至矣哉。譙元彥、朱臣容、楊軻次之軻之不幸而不得死。非自致也。劉子驥之仁也。而不能忘跡也。陶元亮之達也。而不能忘言也。夫所以不能忘者。名之根也。又次之矣、雖然元亮之所為次以隱第爾於節為近

  張成倩曰晉代隱逸品次精嚴

  ○符堅論

  符堅之伐晉、其勢在必剋、而當時中外智勇之士、未有不諫而阻者何也其識在堅下也堅之所以敗者一。其不知勝道者一。失關中者一。而伐晉不與焉。堅不當在行。人主而在行。將帥不得展其用。而內顧重。所謂萃三軍之良以攻王。一敗而師崩。師一崩而天下之心盡搖。一也。堅又不當舍荊而先壽春。夫桓冲雖忠、而闇懦非謝玄比也。堅既巳取蜀有襄陽。則荊州之膽奪矣。陽平率張蚝竇衝之輩、以二十萬而萃於荊。刑必破。桓氏必覆。桓氏覆而謝氏之膽奪矣。然後長樂率慕容姚萇之輩、以二十萬分擣長淮之南以綴謝玄。而陽平用王濬故事以舟師徑擣建業。未有不舉者也。堅不出此、而以百萬之師。付之於一擲。其不知勝道一也。堅又散氐於中土。而留鮮卑及羗於肘腋之下。然猶未也呂光伐西域。而秦凉之卒十萬。西矣。堅伐晉而宿衛之良數十萬。悉東矣。堅敗而關中之所以為衛者。無幾矣。夫是以慕容叛。而鮮卑之在秦者。蜂起而應之。羗亦從而訌焉。不踰歲而國滅。雖堅之失策。亦孰非天也。天下剖而為二。北之併南若三。而未有不先下荊襄者也。王濬之於吳。伯顏之下宋。皆由江而達者也。雖以賀弼韓擒之揵。亦楊素之取上游。有以制之也。堅以六十萬而潰。亮以六十萬而弒。魏太武之號百萬。雖入六州。而士馬死者過半。信乎不利人主哉。若堅取晉而以仁義守天下。後世不得不以正統歸之。夫豈惟晉。陏又寧在唐下也。夫晉伐吳而同者。僅羊祐王濬杜預張華四人耳。寧可以成敗論哉。

  李克生曰論符秦之敗如身當其時而目擊其事者

  ○慕容盛非周公論 【 集作書慕容盛載記後】

  吾嘗讀慕容盛載記、其與羣臣言管蔡忠存王室而周公代主、非人臣之道、故言公將不利於孺子、周公當明大順之節、陳誠意以曉羣疑而乃阻兵都邑、擅行誅僇、不臣之罪彰於海內、至伊尹則議謂其不能竭忠輔導、而放黜桐宮、事同夷羿、何周公之可擬夫盛一小猾虜也。乘險而據一方。屢遭篡弒之後。故其與羣臣議。摧抑伊周以張威。而折其心之不軌。不足據也。獨蘇子由之持論、以世之言為周公之事、無以異於伊尹、然天下之人舉皆疑而不信、夫天下未知夫成王之不明、而周公攝、則是周公未有以服天下之心、而彊攝焉、以為之上也、夫人臣而用天子之事、此天子之所忌也、以一人之身、上為天子之所忌、而下為左右之大臣、從而媒孽其短、此古之忠臣、所以盡心而不免於禍、而世之奸雄之士、所以動其無君之心、而不顧者也、然使成王用事於天下、而周公制其予奪之柄、則愚恐成王有所不足乎其心、而管蔡之徒、乘其隙而間之、以至於亂也、使成王有天子之虛名、而不得制天下之政、則愚恐周公有所不忍於其中、赧然有不自安之心也、是以寧取而攝之、使成王無與乎其間、以破天下讒慝之謀、是以其後雖有管蔡之亂、而天下不搖。蘇氏辨矣。然亦非能善論周公者也。夫武王末而成王尚幼。周公用叔父之尊親而當武王之重托。以御初服之天下。使退而躋於畢召之列則五服之外人得以幼主而易成王故負扆以朝諸侯使天下曉然知成王之為君而周公之為攝又不欲以萬幾之眾而撓成王蒙養之哲使之從容以成其德而練於政知其必克負荷也然後稽首而歸之若信蘇氏之論則七年之內。將以攝為真。而天子之名。不歸之成王。而歸之周公。此新莾之所妄引以成其篡者也。而謂周公然乎。且蘇氏之所疑於不能服者即霍光之於昭帝。諸葛亮之於後主也。天下尚不疑於霍光諸葛亮。而獨疑於周公。萬萬無是理也。周公之過、陳賈則一二測之夫洛邑之頑。未嘗一日忘怨周而為殷。武王之黃鉞、固巳斷紂之頭、而懸之太白矣、乃使其憤怨狼戾之子為之長而又使其失戢之兄不肖之弟而監之不亂何待且夫紂之自絕於啇久矣。武庚親其子也頑民挾而欲甘心、倒戈者畏而有二志皆非所以寧之也。微子者、紂父之元子也而賢。滅啇之後、即立微子可也、或曰封武庚者武王也非周公

  李道生曰折慕容盛摧抑伊周之非併破蘇子由持論之失可令周公撫掌

  ○爾朱榮 【 集作書爾朱榮傳後】

  昔爾朱榮死、而魏收為之志、受其子文略金、而比之韓彭、後人咲而嗤之吾以為韓信神於兵者也。固非榮之所可輕擬。至以方彭越。則榮方且憤然而不受。夫以榮挾虜姓、而肆為暴、戕宗室、屠王公、掠妃主、戲天子於股掌之上、而不之顧擢髮不足以數其罪。然至於雄武伉悍。有經世略。則自項羽而後。未見其比者也。榮秀容一酋長耳。地方不過三百里。兵不滿萬騎。然能收募天下之豪傑。悉出其麾下。其志遂欲掃羣雄而制六合之命。天下亦悚然而畏服之。且其始之入洛。不過五六千人耳。而六師之乘。萬雉之都。拉然而土崩。其破葛榮亦不過七千人耳。而百萬之眾。一朝而潰敗。雖武如元顥。才若陳慶之。而取之如拉朽然。至於處分大盜之達。遙策關西之勝隱然阿瞞寄奴之風何言彭越羽之喑啞跳盪、非榮所可及然羽有近筭而無遠略寬於近而薄於遠故嘔嘔之愛。能使二十七騎於烏江而不忍去。而不能使田榮陳餘英布之無叛。所當之敵戰必勝攻必取。而不能保曹咎龍且之敗而所遇又高祖是以禍不在內而在外榮有遠略而無近算寬於遠而暴於近故葛榮之眾不坑僇。而左右之無辜而死者比比。能使天光之以少制万俟醜奴。侯淵之以少制劉靈助。而不能察元或輩之謀而所遇又莊帝是以其禍在內不在外嗟乎古之有天下者要必有人君之德而其佐命以功臣終者要必有人臣之體人臣之體在才巨而心小其識不凡而凡不遠而遠乃可保也無君德。而其材非人臣者。偏雄。則項羽袁紹李密。委質。則韓信及榮也。其法不足以有天下。適足死耳。他固有幸而成者。不足道也。

  李大生曰以爾朱氏與項魯公相提而論切中情獘

  ○謝靈運 【 集作書謝靈運集後】

  余始讀謝靈運詩、初甚不能入、既入而漸愛之、以至於不能釋手、其體雖或近俳、而其意有似合掌者、然至穠麗之極。而反若淡。琢磨之極而更似天然。則非餘子所可及也。鮑照對顏延之之請騭、而謂謝如初發芙蓉、自然可愛、君若鋪錦列繡、亦復雕繢滿眼也。自有定論、而王仲淹乃謂靈運小人哉、其文傲、君子則謙、顏延之有君子之心焉、其文約以則、此何說也、靈運之傲、不可知。若延之之病。正坐於不能約以則也。余謂仲淹非能知詩者、殆以成敗論耳、

  ○何胤 【 集作書何胤傳後】

  甚矣士之好名也、天監之初、何胤與謝朏並召、不出則巳、何至示必出之勢。以動謝朏。而身獨隱。以擅一代之高。母乃傷於巧哉。世固有巧而競於進者。未有巧而競於退者。雖清濁異形。其累自然一也。雖然、謂謝朏為胤所賣、則非也。丈夫自有志。安可以出處問人。胤葢巳逆知之矣。故曰、興王之世、安可久處、茲言也、固朏之所樂聞也。齊氏禪代。朏僅不能為禇彥回。王仲寶耳。孔子有言、血氣既衰、戒之在得、朏所至以聚歛聞何暇論晚哉

  張成倩曰評騭何謝自見公平

  ○周顗 【 集作書周顗傳後】

  周伯仁吾所不解、過江以後若使追喪亂之艱難。此身之非有。或散髮岩阿。或栖遲冗列。用拙挫名。以酒蔽身。可也。既居九列。參密議而縱飲沉湎。狂僻廢禮。且夫密疏申救始興而不言德。固若長者。夫以元老故交。哀呼求救。了不之盻。而顧左右云、今年殺諸賊奴、取金印如斗大繫肘寧能不使之飲恨橫發耶。伯仁若思即始興救之久亦必殺但小緩耳伯仁死、始興不能無罪。檢表而泣。以情語諸子。猶庶幾哉。

  李克生曰始興有伯仁由我之歎閱此則亦伯仁自取耳

  ○李勣 【 集作書李勣傳後】

  高宗之欲廢王后而立武也、褚遂良諫、長孫無忌不諫、然尤能持之。李勣不諫、又從而諛之。武立而後易社移鼎。誅鋤李氏之裔殆盡。而天下之惡、悉歸之勣吾謂未可以是深罪勣也夫勣也智有餘者也以為人主以愛欲易椒房。吾必不能制。制之而不得。則禍隨之。吾勛臣也。禍不至死不巳。彼見夫太尉之懿親。且有翼戴功。以卑辭竄荒裔。而卒賜之死。方自以為得策。而詎謂武氏之遂滔天也假令武氏前高宗死、即後死而不臨朝不廢立、不易社移鼎、勣不過一具臣而巳、家事語亦不必傳也、且夫勣固盜賊雄也、為父而事竇建德則失之君為身而復事唐則失之父特以其能善為兵事。曉便宜而巳柰何以大臣之節望之夫呂后之王諸呂、其安危大幾、甚於易后。王陵曰不可、勃曰可、幸而為平勃不幸而為李勣不然何以異哉、然是時呂后中宗之意定矣。諫必不行。不行則禍隨之為大臣者取幾焉可也

  李道生曰寬立曌之誅而責處君父之際原情定罪惟其當而巳

  ○魏徵論

  自程叔子之以為玄成之事唐太宗、與管仲異、而紫陽因之曰、管仲有功而無罪、王魏先有罪而後有功、叔子又曰、管仲知非而反正、聖人取其反正也、愚以為此皆不熟於史之過也按左史襄公弒、立無知、鮑叔牙奉公子小白出奔莒、杜預註小白、僖公庶子、至亂作、管夷吾召忽奉公子紏來奔、預註曰、子紏、小白庶兄也太史公世家、襄公次弟紏奔魯、其母魯女也、次弟小白奔莒、小白母衛女也、然則紏與小白、俱僖公之庶子、而紏為兄。何以不當有齊。管仲何以稱知非而反正也。且身傳子紏、與小白戰、以競齊不勝而死之、何辭也。夫子以攘夷尊周之功大而不責其死曰仲傅也、猶可以無死。至玄成之為隱太子宮臣、則不然高帝命之也。當是時可以遷而為他官。或下移而為秦齊之國属。旦而事太子、夕而去之。非委盾從一者比也。始玄成之與隱太子謀也不過以秦王勛重有奪嫡勢。勸其立功。以自安而巳。玄武門之蹀血。玄成固未嘗身與其事。若仲之射鉤也。秦王正東宮。而以高帝之命召玄成。玄成可以無死矣。然則管仲之於玄成。俱不得言無功也。仲為大。玄成次之。亦不得言無罪也。玄成為小。仲甚之。雖然玄成嘗從李密歸唐而為秘書丞巳使黎陽陷竇建德遂為建德之中書舍人矣而獨責其死建成何也故吾所以輕玄成於管仲者、以事論不以論人

  李大生曰定管魏之功罪惟允末段可令玄成無辭

  ○武曌論

  自天地闢、有君臣、而中國之臣妾。身為篡。而身失之者。有三。羿浞巳耳。新莾巳耳。周武瞾巳耳。其以女主而男號者一。亦曌巳耳。羿浞不盡僇姒氏。莾不盡僇劉氏。故天下卒歸於姒劉氏之嗣若族。而曌不然也其殺唐諸帝之子孫殆盡。而後革命。殺唐之良士大夫。及其子孫之五。而後革命。革命而又殺唐士大夫其子孫之十九。諸凡為曌之公卿大夫。非其屠剝之餘。若羊豕之垂鼎俎。而後解縛者。則亦其屠剝之餘裔也。非身為唐臣。食唐祿者。則亦其臣。與食其祿之裔也。朝而入朝。其冕黻而居其上者。一媍人也。又其故主之讐也。其弁衫比肩。而相揖遜者。其女主之淫僧。與淫少年也。不然亦其女主之屠人殲宗室賢士大夫者也。然是時公卿大夫、相率而為之臣、而不之恥。何也。其他魏元忠、婁師德之徒、無論巳賢如狄仁傑。才如姚崇。節如宋璟。而皆為之卿相。宋儒之筆嚴如霜鉞。齗齗焉齕散吏之揚雄。與故僚之王魏。而於是諸賢者畧不之及。又何也。野史稱仁傑有寡姊、老而貧、仁傑嘗過之、為設濁酒麥飯、其子自外獵歸、以一兔肩供、仁傑曰、姊老矣、而仁傑幸居相位柰何不及某在而使之仕、姊曰吾有一子不欲其事女主乃慙而退。嗚呼孰謂宋儒之識而不及狄氏姊哉

  張成倩曰筆端斧鉞痛快淋漓

  ○張柬之等五王 【 集作書五王傳後】

  張柬之等五王、合謀誅二張、遷武氏、反中宗之辟而復唐之。何其壯也。未久而妖韋蠱於內。諸武蠱於外。而五王者、厭厭不振以至於屠滅。千載之後。疇不痛之。而又惜之。且恨之。胡寅仲以為五王於是時、當乘兵勢、執武氏、而聲其篡奪之罪、以僇之、可也、張敬夫曰、固也、中宗、子耳、子可以弒母乎。為五王者、廢中宗、立宗室之賢者、伸討賊之大義、而僇武、可也、朱子曰、固耳、宗室盡於武氏手矣、其存者、皆愚暗、不可恃也、愚謂五王之所以能用其眾者以中宗耳復中宗以思太宗耳宗室之僅有存者非直愚暗也又皆非太宗後即欲復唐之宗社。而不稱中宗誰則應之廢中宗而立疏遠者誰則信之當是時乘兵勢而悉捕之。武之族。無小長。皆僇之如呂氏例可也如是而武氏在上陽。聞之。當亦不自良死。即良死。可以無後患也。若夫中宗之暴昏。而妖韋與其女之淫忮。則天也。五王固無如之何也矣。

  李克生曰是論從宋儒三先生之說取衷焉復中宗以思太宗自中機宜

  ○李鄴侯

  自三代而後人臣出處之蹟。未有如李鄴侯泌之奇者也。或伸而屈。或屈而伸。或先幾。或忍詬。其保身。亦未有如鄴侯之巧者也。七歲而以童子薦。入禁中。與宰相張九齡諸公善奇矣尋謝去。游嵩華於南間。求神仙不死之術又奇也久之復以獻議入翰林。從太子諸王游。太子善之又奇也為詩以識楊國忠安祿山。斥置蘄春又奇也太子即位靈武為肅宗。使人召致泌。泌忽間關來謁又奇也立談而參帷幄。體輔若一。拜右相辭。俄又賜金紫。為侍謀軍國元帥行軍長吏。亦將相任耳又奇也復兩京。迎上皇。除道清宮。泌皆任之。甫功成而辭榮乞歸。以避李輔國又奇也當是時廣平王以太子領元帥。泌寮也。師友也。即位為代宗。召泌舍之蓬萊閣。強以婚娶食肉又奇也然其重巳不及肅宗矣。元載忌之、出為江西觀察判官判官一下佐也。泌不辭而往又奇也載誅而復召、常袞忌之、出團練澧朗、剌杭州又不辭而以吏治顯又奇也嗣帝為德宗。避泚奉天復召泌而用之。則直臣之而巳。又出而觀察陝虢。鑿饟漕之道。剪淮西之逆又奇也自是始登相位天子恭巳葵之。不復設他相。以至終其身又奇也至德之初、郭汾陽、李臨淮、貞元之際、李西平、馬北平其建勛克復。若異代然。而皆保全於泌之手又奇也夫以輔國忌之、載忌之、而不能傷。袞忌之、而不能終抑則泌之巧所得於老氏者深矣其所進深謀秘計、以聽者之中庸、不能盡讐然至於處父子兄弟之間。功亦不淺矣。吾嘗謂泌實范少伯張子房之流亞。唐以後無能及之者、史謂其好神仙為世所輕、泌之初、若有得者、兆  之巳也、晚而拜相、卒死繁劇、將無所謂自夭其天年者耶、泌辟穀、子房亦辟穀、然而竟不辟者、何也、富貴之可戀。甚於死之可畏也

  李道生曰鄴侯奇王先生能標其奇

  ○李鄴侯 【 集作書鄴侯家傳後】

  鄴侯家傳者、故唐丞相李泌孫、蘩所撰也、蘩才敏而無檢、嘗歷任至、亳州計賊、有功、而以贓論死、當下獄且論報、自度不得死、恐死而先人之蹟且冺冺、故成此傳、其所紀獲遇肅宗、且相而遽引避。再遇代宗、且相而復引避。獨最後、遇德宗、不能免相以終。而中間預收復二京策。平淮西叛卒亂。其事甚奇。至於保護諸皇、前後者二。則留文成之所不如矣。司馬文正纂通鑑、悉收載之、而宋景文之於唐史、畧焉豈宋以史筆貴覈而司馬志在資治。姑取益時政耶。泌既好誕蘩復有加焉、可以類推矣、史又謂泌以好談神仙為世所譏雖然不可謂無得也。 【 玉成按唐書本傳及藝文志泌子繁而此曰孫曰蘩葢偶誤耳】

  李大生曰常河內廉靖敢言君子也得王先生而解其苛碎之謗

  ○常袞

  常袞唐之賢宰相也、獨其與崔祐甫忤、而奏斥之遠州、為過耳其所與忤之繇不過也夫寬詔天下吏人三日釋服、祐甫乃固執以為辭、欲令公卿大夫亦三日釋服者、何也、袞云禮臣為君斬衰三年、漢文權制猶三十六日、唐高以來皆遵之、至玄肅之喪、始服二十七日、古者卿大夫從君而服、皇帝二十七日除、在朝羣臣、亦當如之袞之言何其秉禮經正哉充祐甫者、不獨倦為臣且導德宗倦為子者也自元載王縉之執政、官以賄成袞思革其弊杜絕僥倖四方奏請一切不予而不無壅真所謂人臣能任怨者。祐甫以述客執大柄、欲收一時之物情而矯之、至二百日、而除官八百人豈能無容狥也。宰相之祿厚矣。而又有堂封。以供餐費。堂封矣、而又日給內廚御饌。可食十人。此固元載王縉之所貪飫。而袞之所不一日安者。辭日給、當矣、辭堂封、亦未為過也。當魚朝恩之領太學也、袞時在散僚。獨以為不可。上用生日、納諸道節度使、金帛珍寶器馬、直二十四萬緡、袞又以為不可。曰彼諸道者。豈能男耕女織。不過橫取之民。歛怨求媚耳。此二者舉朝之所若喑。而不敢言者也。而袞明言之。日袞之相也。與綰同一麻。皆不為載縉黨明也。既貶之後不以故相自尊佚。所蒞皆有聲績。其觀察七閩。教民陶瓦。以易苫革。無火灾。誨子弟。習經術。通秇文。易世之後。彬彬比於上國其功豈在李氷文翁下哉寡陋豎生、槩以苛碎目之、過矣。

  ○李德裕論

  余嘗恠唐中興以後、稱賢相者獨舉裴晉公。不反李文饒。以為不可解。後得文饒一品集讀之。無論其文辭剴鑿瑰麗而巳。即揣摩縣斷。曲中利害。雖晁陸不勝也。當裴公之下蔡也。天子之志定。將謀合而蔡之亡形成矣。公不過一贊其决耳。蔡下而天下之望歸焉。及其帥河東。握都統印。環數道之兵。受進止。而不能取趙一支郡而望若故也一屈於鏄。再屈於稹。三屈於逢吉。四屈於宗閔而望又若故也是遵何道哉。文饒佐武宗、通黠戞斯。破回鶻。平太原。定澤潞。若振稿。千里之外。披膽待燭。百萬之眾。頫首而聽一言之指麾。國勢尊。主威振。即不啻屣裴公而上之。而及其貶也、天下有以為當然者豈盡成敗論耶。彼其訾太尉之賞浮。則不聞有以司徒匹者。譏平泉之觀侈。則不聞以綠野匹者。又何也裴以誠李以術裴以容李以忮如是而巳。史稱其一飯必報、睚眦必酬夫脩別於恩怨若此。而豈意其曲擠而致之死地者。乃其素所恩之敏中耶何文饒之精爽能見托於令狐而不能快心於敏中也則其鬼固賢於其人也嗚呼才至於文饒而不得稱賢相可畏哉

  張成倩曰借晉公以形衛公而品騭自定李德裕尾

  ○牛僧孺論

  吐蕃悉怛謀、以維州之眾奔成都、西川節度使李德裕、遣兵據之、事聞宰相牛僧孺曰、吐蕃之境、四面萬里、失一維州、未能損其勢、彼若來責曰、何事失信、養馬蔚茹川、上平凉阪、萬騎綴回中、怒氣直辭、不三日至咸陽橋、此時西南數千里外、得百維州、何用之、上以為然、詔德裕以其城歸吐蕃、執悉怛謀、及所用偕來者、悉歸之吐蕃、盡誅之於境上、極其慘酷、司馬光曰、以利言之則維州小而信大、似也、以害言之、則維州緩而關中急、此言悞矣僧孺險人也。惟德裕之是阻。而不深為國家計。以信愚搢紳。而以利害愚人主。司馬公迂儒也為僧孺愚而不覩其時勢之緩急。夫吐蕃一入長安立偽帝。數蹂畿甸。而悉掩我河西北庭之土地人民而有之。其禍幾與唐相終始。清水之盟血未入口。而伏兵巳發於帳外。彼之請盟於長慶也。豈有所慕於中國而事息兵耶。夫亦南困於南詔。北摧於廻鶻力不支而後盟也彼其能以萬騎綴回中而責我何所事盟亦何必假維州以為兵端。彼力之不足、不得巳而事兵於維州德裕固任其能角之矣。即不得巳而歸維州以示信則可。柰之何縛巳降之將卒。而使之甘心焉。傷天地之和。示中國以弱也。且夫悉怛謀之歸也德裕以出境之法受之矣。受之而復反之是何求信於吐蕃而不信於悉怛謀也為唐計者、以正告吐蕃曰吾無所利於彫甲弱弓之士。天子仁慈。不忍使一物之顛隮。以歸爾則不能令而廢法而法行。是我陷人於死也。今投之不毛之地。以示警。其不可、則曰、安西北庭之中國人者、數十萬、能歸我。我亦如之吐蕃喜於得地。而憚於兵端。必無它也。庶幾可以無廢仁而全信。或曰然則金完顏主之不受任得敬趙位寵降、非歟、曰是何可同日語也、夫夏高麗於金為不侵不叛之臣也。權臣乘其主之弱。而以地市金。奈之何其受之。若悉怛謀者。謂之嚮化可也。

  李克生曰維州之議左牛而右李策事殊暢

  ○李光弼 【 集作書李光弼傳後】

  史思明亦悍胡也、其才力遠出祿山上、李臨淮之角之、凡兩大勝、一大敗、其勝者皆用寡。而敗者乃用眾。用寡之勝、皆乘險謀豫、以忍而屈之。野戰則敗、郭汾陽之始能用眾而不能用寡即用眾亦未必决勝也晚節之捍吐蕃回統、始乘險謀豫、以忍而屈之。故不敗、而卒為宗社之元臣。惜哉臨淮之有功名而不善居之也。凡臨淮之將畧心事、與陶士行畧相當、其治軍臨淮為最治民士行為最臨淮不幸。而與河北之藩鎮近。士行幸而與溫太真合。而見推挽。不至作愧憤死。噫嘻、亦數哉、

  李道生曰短小精悍

  ○李晟馬燧 【 集竹書李晟馬燧傳後】

  李西平渭橋之役以一旅弱師介於二鴟虜之間卒能收強勵激以成補天浴日之烈此非特其忠志強忍殊也。葢亦有精思焉。夫西平之一决。隃於郭汾陽多矣。然其量稍隘。意稍滿。故輕發於後貴之延賞。而卒為其所制。延賞雖忮。非魚朝恩元載比也。以為西平之處延賞。不若汾陽之處朝恩元載也。馬北平材力。亦陶士行李臨淮流亞也。知有身。不知有社稷。是故與西平霄壤焉。德宗之世有西平陸敬輿。故不亡急而用之緩而棄之故不振嗚呼惜哉

  李大生曰西平北平品騭自平

  ○李白王維杜甫 【 集作書李白王維杜甫傳後】

  吾嘗謂太白之絕句、與杜少陵之七言古詩歌、當為古今第一、少陵之五七言律、與太白之七言詩歌、五言律次之、當時微覺於摩詰鹵莾。徐更取讀之真足三分鼎足。他皆莫及也。天子蒙塵於蜀、少陵敘致。有慷慨惻怛。無窮之戚。而太白乃作上皇西廵歌、得非有胸無心者、地轉錦江成渭水。天廻玉壘作長安。雖或壯麗千古。何異宋人東狩錢塘封事。永王西廵歌、彼誠以永王為中興之賢王也、辭官不受賞、其語誰信摩詰弱故不能致死安氏。然其意非肯為之用也。生平悟禪理、舍家宅、無妻子、而不之卹。顧不能辭禁近以歿、豈晚途牢落。不能自遣。白香山之所謂老將榮補貼者耶。

  李克生曰躋右丞于李杜之間自堪鼎足

  ○韓退之 【 集作書韓文後】

  韓公於碑志之類、最為雄奇。有氣力亦甚古。而間有未脫蹊逕者在、欲求勝古而不能勝之舍而就巳而未盡舍耳。奏疏爽切動人。然論事不及晁賈。談理不及衡向。與人書最佳。多得子長遺意。而至于有所干請于人、則詞漫而氣亦屈。記序或濃或淡。在意合與不合之際。終亦不落節也。苐所謂原者、僅一原道、而所謂辨者、僅一諱辨、其巳不作可也、葢公于六經之學甚淺。而于佛氏之書更鹵莾。以故有所著釋、不能皆迎刄也。而他彈射、亦不能多中的謂之文士則西京而下故當以牛耳歸之

  李道生曰謂昌黎于佛氏書鹵莾誠然

  ○柳子厚 【 集作書柳文後】

  柳子才秀于韓。而氣不及。金石之文亦峭麗與韓相爭長。而大萹則瞠乎後矣。封建論之勝原道。非文勝也。論事易長。論理易短。故耳。其它駁辨之類、尤更破的。永州諸記、峭拔緊潔。其小語之冠乎。獨所行諸書牘敘述艱苦酸鼻之辭。似不勝楚。搖尾之狀。似不勝屈。至於他萹、非掊擊則夸毗。雖復斐然終乖大雅。似此氣質、羅池之死。終墮神趣。有以也。吾嘗謂柳之蚤歲。多棄其日於六季之學。而晚得幽僻遠地。足以深造。韓合下便超六季而上之。而晚為富貴功名所分。且多酬應葢於益損各中半耳

  李大生曰評柳文亦自中的

  ○王叔文 【 集作書王叔文傳後】

  王叔文以永貞元年之二月順宗即位、自東宮而拜起居舍人、翰林學士、王伾為左散騎常侍、依前翰林待詔、三月伾亦為翰林學士、叔文為度支鹽鐵轉運副使、五月加戶部侍郎、使如故、三五日一入翰林、去學士名、七月叔文母喪去位、伾得風疾、八月上傳位皇太子之明日、叔文貶渝州司戶、伾貶開州司馬又二日上即位、九月出其黨韓泰韓曄柳完元劉禹錫呂溫等、為外州刺史、伾死貶所、明年賜叔文死、泰等復貶遠州司馬、嗟呼、叔文以不良死而史極意苛讁以當權姦之首至與李訓輩齊稱抑何冤也。伾貪不足道也叔文以一言而合順宗。然亦未為非深遠慮。而至順宗即位之所注措。如罷宮市。卻貢獻。召用陸贄陽城。貶李實。相杜佑賈躭諸耆。顧皆能革德宗大敝之政。收巳渙之人心。而其所最要而最正者。用范希朝為神策行營節度使。而韓泰為司馬。奪宦官之兵。而授之文武大吏。卒為宦官所持。不能遂。身亟貶而至■〈石宅〉死。葢其事之最要且正。而禍之烈。實由之。即劉闢為韋皋求三川而許以死相助。金錢溢於進奏之邸。叔文小有欲。寧不為所餌。顧叱而欲斬之。抑何壯也。皋時以逆知叔文之失宦官心。故敢抗疏直言其失。而亡所顧。且神策諸將。尚為啟以辭宦官。使之知而激其怒。何况裴均嚴綬輩也。均綬素附中人者也。其所用韋執誼韓泰等。固不能盡當。執誼鄙亡論。然亦以文學為德宗之寵臣。而泰等。則天下之所謂名儁。有才識者也。觀柳宗元寄所知書。謂與罪人交十年、則必不趣勢而後合。又云早歲與負罪者親善始奇其能、謂可以共立仁義、興教化、則又必不為富貴而求顯、獨史所云互相推獎、曰伊與周、曰管曰葛、僴然自得、謂天下無人、又云、叔文及其黨十餘家、晝夜車如市、侯見叔文伾者、至宿其坊中、餅肆酒鑪。一人得千錢。乃容之。此事則醜而不可掩、而宗元又云、素卑賤、暴起領事、人所不信、射利求進。填門排戶。百不一得。一旦快意。更造怨讟。此最為實錄。而苟非賢人君子。則亦勢之所必至也。嗟乎叔文。誠非賢人君子然其禍自宦官始不五月而身被天下之惡名以死死又至與李訓輩伍寧不冤也夫訓非叔文比也。即使幸而勝之文宗失一仇士良而得一仇士良何益也嗟夫以今視叔文。而其能若叔文者幾人哉。 【 若叔下本文缺張玉成補五字以俟再考】

  李公玄白曰王叔文之冤纔得白於千載之下

  卷之三終

  ●王弇州崇論卷之四

  五代史

  五代史

  馮道

  宋論

  趙普

  歐陽

  三蘇

  蘇明允

  蘇長公

  魯子固

  王介甫

  高宗論

  岳飛論

  韓世忠

  李綱論

  趙鼎

  文天祥論

  粘罕論

  耶律遼史

  元論上

  元論下

  許衡

  耶律楚材廉希憲伯顏

  陶九成

  趙松雪

  ○五代史

  歐陽公作五代史、而欲自附□春秋之筆削、創立義例、而其文辭頗為世所喜、楊士奇稱之、以為與司馬遷史記、班固漢書並、而義例勝之、予亟攷其所謂義例者、亦不為甚當。如朱梁後晉郭周皆起於叛臣。前後李唐皆起於夷狄。劉漢起於負國之大鎮。不過因其繼唐室之統。據中原之地。其大者尚不能半天下。小者三分之一。而延世不能過三紀。年或僅四五。亦何必盡倣古帝王之例而全予之李昇王建劉巖之類乘時鼎峙。去全忠輩等耳又何必盡用僭竊之例而全削之死節死事之人。相去不甚遠。而分為二。劉旻之時漢何不以附於知遠後。而別為國。至於文辭尤索莫、腴不如范曄雅不如陳壽比之兩晉六朝。差有法耳。尚不能如其平生之所撰碑志。而何以齒史與漢哉。一安重誨傳、少欲間以議論、而痕跡宛然。詞旨沓拖。去伯夷屈平霄壤矣。士奇之論、私其卿前輩耳。而耳觀者、群和之、良可咲也、

  李公玄白曰是論足補吳 【 廷珍】 五代史紏繆

  ○五代史

  余讀五代史至石晉賂契丹盧龍事未嘗不廢卷歎也。曰嗟夫中國之有金元孽哉其弃廢冠履。潰坊隘。椎袵衣冠。納之腥穢。即無復論矣謬哉石晉之以中國狄也三代而下、其盛者毋過匈奴突厥柔然吐蕃回鶻力足以有中國矣然而弗能入也間入之然而弗能居也非其心不欲。勢不可也。宮室衣服飲食嗜好。弗便也。濕暑弗習也。驟而令居之若鳥獸之就藩而魚龍之改陸也契丹得幽州、提衡其州之民。無不旦而騎且馳射之令技北矣教其虜、雜沿幽之土風物候令俗南矣挾北技。就南俗。更數十百年而其勢固巳包中國而入其橐金之一嘬而食半也元之再嘬而食全也固所必至也嗚呼石晉之罪、與明高皇帝之勳、豈不均角重、昭揭萬古哉、余間者欲竊取春秋之義、始石晉訖 明高帝、成一家言、而力罷未果、因著其志於茲、見大都耳、

  李公玄白曰論夷狄入中國之慚君子當於履霜堅氷三致意焉

  ○馮道

  嗚呼五代之亂極矣、為之臣子者、抑何其不幸也、諸方之僭竊、無論巳、為唐而遇朱溫。一死也。為溫而遇友珪。一死也。為友真而遇存勗。一死也。為存勗而遇嗣源。一死也。為嗣源之子而遇從珂。一死也。為從珂而遇契丹。一死也。遇敬塘。一死也。為敬塘之子。而又遇契丹。一死也。為知遠之子。而遇郭威。一死也。為郭威之子。而遇匡胤。一死也遠不得十年而死近不及得三載而死內不免以帷幄死外不免以節鎮死徼而兵死野而盜死不知何以處死也馮道一椎魯士耳。歷相十餘君而不死。此何故哉。遇治則入遇。亂則出。入則必相。出則巨藩。位三公。爵真王。而卒以令終彼非能賄免也非阿臾取容也又非有布衣之故也彼葢得莊老之術而善用之夫不忮。不畏。不名。不術。推分。任真。此六者莊老之所貴也。而夫子之所謂似而惡其為鄉愿者也。雖然寧獨一道哉如竇真固李濤李昉宋琪之流皆類之獨道以著得貶耳然則為道而死者。必擇以死之日而後可。

  李公玄白曰謂馮道得莊老之術善論道者也

  ○宋論

  宋所以得稱大繼唐漢者獨其君共儉崇禮讓斬然家範藹乎子惠之政而巳其他固不勝晉余得畧指數焉、藝祖賢非晉武帝比也、然而其所以取周、則又甚焉、武帝藉累代之業。離君臣之分。勢不得退而稱臣矣。藝祖一殿帥耳。固周帝之所卵翼而手足者也。一旦乘隙而掩之。若承蜩然。其何以見周帝地下哉。晉鼎革之際其為敵者偏霸之孫氏。而宋則遺統之劉鈞也。重在劉氏。則輕不得不在趙氏也。晉自太康中下吳、即無天地不入版者。而宋至太宗朝始取太原。降兩浙。然盧龍十六州之地。契丹之割如故也天下固巳失九之一李繼遷割銀夏。黎桓割交阯天下又失九之二而宋之君臣方日惴惴焉奉歲幣而昆事契丹。及二帝之北禽也與遺主南竄。迹相等也晉之江左其君忘中原矣然未嘗不詔胡羯而賊之宋之江左其君日夕不忘中原矣奚然未嘗不表金狄而君之伯父之晉之亡。猶有禪受之迹焉。宋亡而衘璧輿櫬。再辱王庭。抑何甘志絀辱也故宋之治其於漢唐弟也其統於晉亦弟也語統者伸宋則不得獨屈晉屈晉則不能獨伸宋日宋安能越晉而漢唐也或者曰宋至濂洛繼之閩、而先王之道秩如也、斯其所以為統乎、曰仲尼魯人也世卒不以魯先盟主之晉而况濂洛為也彼以為宋重諸儒生乎抑諸儒生重宋乎

  李公玄白曰論不得屈晉而伸宋詞辨而義正

  ○趙普

  趙韓王不讀書、而片語鑿鑿破的、如勸太祖收諸將兵權、云陛下何以負周世宗、勸太宗破金櫃之約、曰太祖巳誤、陛下豈容再誤、是何必多多許、亦毋論本意若何、令人那得不轉圜。竊尋自古得天下之易、未有如宋太祖者、陳橋之變、焉得諉非本謀。葢太宗與普謀之於外。而太祖陽示無心於內。此事獨普三人知之。廷羙當尚弱。弗與也。太祖之傳太宗、約再傳而始及德昭、亦非本心也知德昭幼。而太宗之不利孺子也。其必王也太宗可以保廷美。而不可倍德昭。當真宗之正東宮德昭雖物故尚有子而一時在廷諸臣。未有一言及之者。寇凖窺微指之所在。而請决焉此何足美而一時與後世之人。亦末有訾之者。何獨於應禪之景皇。無責之于肅愍。而過為刻也故余每讀宋史至太宗。令人思吳乞買。至趙普。令人思粘沒喝嗚呼虜亦有人心

  李公玄白曰責太宗與韓王隱然夷狄之不如其寓旨嚴矣

  ○歐陽

  歐陽之文雄渾不及韓。奇峻不及柳。而雅靚亦自勝之。記序之辭。紆徐曲折。碑志之辭。整暇流動。而間于過折處、或少力、結束處、或無歸者、然如此十不一二也、獨不能工銘詩、易于造語。率于押韻。要不如韓之變化奇崛、他文亦有過遠而不切、太澹而無味者、然要之宋文竟當與蘇氏椐洛屋兩頭。曾王而下置之兩廡。

  張成倩曰觀評歐陽文而知評歐陽文之文

  ○三蘇 【 集作書三蘇文後】

  明允子瞻、俱善持論、而明允尤雄勁有氣力、獨其好勝而多騁。不甚曉事體考故寔、而輕為可愕可喜之談。葢自戰國中得之。子瞻殊爽朗。其論。策沾溉後人甚多。記敘之類、順流而易。竟不若歐陽之舒婉。然中多警儁語。騷賦非古。而超然玄著。所以收名甚易。吾嘗謂子瞻非淺于經術者其少之所以不典則明允之餘習晚之所以不純則葱嶺之緒言然而得是二益。亦不小也。子由稍近理。故文彩不能如父兄。晚益近理故益不如。然而不失為佳子弟也四家之文、無論巳、其學則子瞻最博。子厚次之。退之又次之。永叔狹矣。

  張成倩曰三蘇文同源而異流閱三蘇文同評而各肖

  ○蘇明允 【 集作蘇老文後】

  明允晚而始嚮學。且僻處西裔。無師友之淵源。與琢劘之助。以故于六經鷄肋耳。而其學僅戰國策史記班范記諸書。雖佛老莊列之言。亦未之考索也。夫以明允之鷄肋六經。則當寘而弗論。可也。而何至以其私臆。而窺聖人之心。又以勢之所不得巳者。而為聖人之作用。使六經之道。下而與百家諸子等。且有詆讁往古。多深文而不中情事。其建白諸指。必權術而亡益治亂。且夫辨姦一論、其驗介甫、固若蓍蔡、然亦介甫自有以驗之。彼夫口孔老之言、而身夷齊之行、即使造作語言、私立名字、衣巨盧食犬彘囚首垢面而談詩書何以知其必用。用之何以知其必為天下患也或以明允在永叔席、嘗與介甫押而字韻詩而屈、或曰韓富與永叔揚明允不容口、而介甫獨不及、故恨之、或曰明允未嘗作此文也、子瞻後見介甫之亂政、而擬之以歸明于明允也、吾謂皆不足論、即果明允作而介甫之報之摘其生平所著書、而比之章惇王詔、胡不可、或又曰惇詔、介甫之所喜、宜其不以惡明允也雖然明允天下才也使其心術正而少得賢師友以經學琢劘之其雄勁不亦奪永叔而掩子瞻也哉

  張成倩曰雞肋六經片言居要

  ○蘇長公 【 集作書蘇詩後】

  蘇長公之詩在當時天下爭趣之。若諸侯王之求封於西楚。一轉首而不能無異議至其後則若垓下之戰。正統離而不再属。今雖有好之者。亦不敢公言於人其厄亦甚矣。余晚而頗不以為然彼見夫盛唐之詩。格極高。調極美。而不能多。有不足以酬物而盡變。故之於少陵氏而有合焉。所以弗獲如少陵者、才有餘而不能制其橫氣有餘而不能汰其濁角韻則險而不求妥鬪事則逞而不避粗所謂武庫狀器利鈍森然誠有以切中其弊者然當其所合作。亦自有斐然而不可掩。無論蘇公、即黃魯直、傾奇峭峻。亦多得之少陵特單薄無深味。蹊逕宛然。故離而益相遠耳魯直不足觀也、莊生曰、神奇化而臭腐、蘇公時自犯之臭腐復為神奇則在善觀蘇詩者。

  張成倩曰評坡公詩曲盡其態

  ○曾子固 【 集作書曾子固文後】

  子固有識有學、尤近道理、其辭亦多宏濶遒美、而不免為道理所束、間有闇塞而不暢者、牽纏而不了者、要之為朱氏之濫觴也、朱氏以其近道理而許之、近代王慎中輩、其材力本勝子固、乃掇拾其所短、而舍其長、其闇塞牽纏、迨又甚者、此何意也、毋論子固、即明允子由介甫、俱不足與四家列而稱大、若名家者、庶幾矣、

  張成倩曰可作南豐一瓣香

  ○王介甫 【 集作書王介甫文後】

  介甫子文章頗能持論近道理。而好以巳勝。至于語務簡而意務多欲以百餘言。而中為層疊宛曲。其所長在是。而其所病亦在是也誌傳之類亦刻削有矩度。而好為小巧于字句間立法此所短也吾嘗謂介甫于字說其初不無一二會心者。遂欲字字而為之說。此其所以貽咲。猶之治鄞。非不足以阜財而得民遂欲行之天下。此其所以流毒使介甫而實其行虗其心崇其智卑其禮則君實固瞠乎後矣

  李克生曰評論簡切

  ○高宗論

  高宗之所以信秦檜而必欲和者、非檜之術。真足以動之也。謂高宗之不欲二帝歸者。亦非情也。當是時、政和帝殂矣。用兵不巳。淵聖必不歸即歸而帝不解以一虛名居之別宮耶凡帝之所以信秦檜而必欲和者、有三、而茲不與焉、一曰志足二曰氣奪三曰中疑曰志足者何也、夫帝故康王也。天下非有變。而帝不過以一使相。奉朝請。終其身。足矣今雖稱臣金然猶人主也雖失中原然猶有天下半也彼重視其所有。而恐失之者。足於其所有者也且以其所不得者非其所素有者也曰氣奪者何也大梁之請和也。與磁州之南馳也。維揚之宵遁也明州之汎海每岌岌其身之不保者數矣夫身之不保臨安之不敢有而何有於中原帝之所憂者非二聖之不還也憂其以身為二帝從也曰中疑者何也苗劉變而帝之心不敢以盡付諸將矣。是韓張與岳三將軍。其兵皆重於京師。而秦檜以和之說進。立奪其兵而易置之帝之安不安於和而安於三將之失兵矣彼其輕於廢韓而易於僇岳者皆此意也凡言不欲二帝歸者、皆深惡高宗。而文之罪者也。嗚呼、高宗誠可深惡也、自建炎而至咸淳。百餘年來。其真可以恢復者。獨此時耳。完顏亶弱粘罕死。大將之可以戰者。僅兀木耳非岳飛敵也。撒離喝烏祿非韓世忠劉琦吳璘敵也海上之女真。其覆燕傾汴者。漸以疲老。中原之子弟。則猶知有宋德也。而我之兵。治於淳熙。而浚之才、又不能過僕撒揆紇石烈志寧、孝宗有志而不獲時帝有時而不見志若開禧以後。且厭厭為人役矣。嗚呼天哉。

  李克生曰欲和三事直探高宗底裏而文復絢爛

  ○岳飛論

  昔人有以岳武穆朱仙之役、奉金牌十二班師為恨者、且謂武穆用大夫出疆之法、不奉詔而進兵可以報讐而復中原、則非也。凡可以用出疆之命、不奉詔而進兵者其勢足以制內者也勢不足以制內。而為之必敗勢足以制內而為之雖成功非純臣也有如武穆不奉詔而進兵。檜以尺一削武穆官。使一部將。代將之。而歸。何以自處乎疆敵乘於前而嚴僇迫於後是非徒敗身也且敗國夫非獨義不順也武穆雖強。兩河之兵雖響應。勢亦不能獨舉。何以言之、兀术者、亦慓悍猾賊人也、女真之重兵。尚聚於燕雲之北。而未盡發也。武穆入勢必用韓世忠張浚之軍為之左右掎角劉琦王德用以殿巖之卒後勁。吳璘以秦蜀重兵。出刼其西。援而後金之膽奪。而中原可全復令諸帥一時奉詔歸。而武穆以孤軍深入。情見氣攝。而虜悉其全師以萃我。勝負之機。固未有所分也。夫武穆可以復中原。而不使之復。又使之必不復。是故志士仁人。所以深痛恨於高宗也。

  李克生曰得岳忠武純臣之心而于時勢尤審

  ○韓世忠 【 集作書韓世忠傳後】

  韓蘄王一健鬪將也而忠志材氣有古大臣風晚節優游物外以智藏身則庶幾留文成。而尉遲鄂公所不論巳。吾嘗謂宋高宗即昏愚何以信奸檜至此。即議和之不浹歲。而兀术巳敗盟矣。然無纖芥之恨及檜者其畏諸將甚於畏金虜也蘄王得其幾矣故亦能借而苟自全凡岳武穆之死所以成蘄王之生也蘄王生於是乎為宋臣者皆有生樂而鮮死憤矣

  李克生曰岳武穆之死成蘄王之生自是妙論

  ○李綱論

  宋自靖康而後、稱相者、庶幾李伯紀為臣擘焉。雖然謂以伯紀之用舍。而卜中興之濟與否。非予所敢知也。當幹離不之南下也。都城之必不可棄。夫人而能知之而是時舉朝皆婦女穉子也皆宣政之所乳哺而伶蓄者也天子欲一旦而棄吾百歲之宗社。而委其子女於虜。伯紀獨奮而請守之都邑之人心不在他將相而在伯紀明矣天下勤王之師日至而幹離不以孤軍深入而不得决。乃縱其從容以歸而不乘其■〈谷丸〉而掩之。此則諸將相之罪也。命伯紀為宣撫、事固巳去矣。然三鎮猶未盡下也。伯紀致命遂志之日也。下抗詔而不出。一衄師而求罷。其在漢法、能逃死乎。及召相而首以誅張邦昌為去就尤非策也。邦昌一死骨耳、其人不足道、然金人立之而不為請紀綱之卒、金人退而從其大臣以迎康王、其跡猶未叛也留之以招夫北属之將帥士大夫。猶不足而必誅之。誅之不足而又脩仇以僇疑似之宋齊愈。遂使劉豫偃然中原吏民之上。以甘心於我。而忠節如張孝純者。俛首而為之輔豫固藉口於邦昌而孝純有所懲於齊愈者也且宋之有天下久矣。非於君臣之義尚未明也。而汲汲於誅邦昌者何也。當虜再入而伯紀在汴。汴亦破。虜入惟揚而伯紀在。相高宗亦必走凡宋之所以絀伯紀而不用者。皆所以全之也。夫汴被圍矣而士大夫方汲汲於辨程頤王安石之學術與孔門之從祀。於乎宋之不卒復中原豈盡小人罪哉

  李克生曰論伯紀之得失半殊為詳核

  ○趙鼎

  吾嘗取宋南渡以後之才。而合晉南渡以後之才。比之大約謂宋略不如晉。止是緣餙儒術可觀耳。緣餙儒術其可觀者在此。其沒世不振亦在此又謂趙元鎮、可比吾家始興、然不如始興巧。而善收采物情。其和平練事。足相當。弱亦稱是。後讀朱子語錄、與吾評合、李伯紀之忠志。庶幾溫太真。然愎而過自信。又不能堅忍。寧如太真之權奇俶儻也。張德遠僅賢於庾元規。元規亦非不忠於晉者。但忮忍好殺。且好勝耳。其銳而喜事、所至無成、亦畧如之。岳鵬舉。喑嗚跳望臨機决勝。故在祖士雅上。綏來填撫之畧。恐不如也。韓良臣、則又其下矣、陳康伯、不敢望謝安石。虞允文采石之戰。故自偉。然亦乘亮之未度。而幸勝之。又何可望康樂也陶士行未壞之桓元子元子巳壞之士行然其材、亦非宋所比。晉之孽乃王處仲。宋之孽乃秦檜韓侂冑史彌遠賈似道是以無解璽而有衘壁嗚呼、豈不幸哉。

  李道生曰論元鎮而旁及典午趙宋諸臣見博洽而有沈識

  ○文天祥論

  談者悲文信公之忠、而惜其才之不稱也、余以為不然夫信公非無才者也。當咸淳之末天下之事巳去而信公以一遠郡守。募萬餘烏合之眾。率以勤王而眾不潰。此非有駕馭之術。不能也。丹徒之役能以智竄免。間關萬死。而後至閩。復能合其眾。以收巳失之郡邑。而所遣張汴鄒鳳遇李恒悉敗既。再散而再合矣。而舉軍皆大疫、死者過半。五坡之役、復遇張弘範以敗凡天祥之所用將。皆非恒範敵也。元起朔漠以、力雄海內外、滅國四十殲夷女直、以至宋宋自朱僊之後未有能抽一矢。發一騎。而北馳者元舉太山之勢以壓宋卵。而信公欲以單辭羈身。鼓舞其病媍弱息。以與賁育中黃之徒抗。葢未接刃而魄先奪矣。雖有韓白。未易支也。故信公之數敗。而能數起吾以是知其才其數、起。而數敗吾不謂其才之不稱也凡閩僧之告星變。中山狂人之欲起兵。與詔使之不及止。皆所以成信公也方外備顧問之言毋亦餒乎然此非公之志也留夢炎之不請釋公、雖以害公、其為知公者矣。即不殺公。而公竟以黃冠終。不可也。即公不以黃冠終而有所為必敗敗而死於盜賊之手以殲其宗而夷趙氏之裸將亦未可也然則公之為宋盡矣其亦可以死矣故曰、閩僧之告星變。中山狂人之欲起兵。與詔使之不及止。皆所以成信公也。

  李道生曰推文忠烈公之才自是快論

  ○粘罕論

  自古夷狄之得志於中原者、毋若金、而金之所以得志者則皆粘罕為之也。其速於取遼。而緩於定宋。皆有說。遼葢其類也。雖有城不善守。而以野戰為務。故金得以其長而用之。一再勝之後。而舉之如破竹。宋之大漠而南。長江而北。其為名城者、數百千。其人不能戰而能守。兵民之繁夥、葢百倍於遼而不巳也。金之初起、其女直腹心之眾、不滿萬人、益以渤海靺鞨雜部、更五之而巳爾。破大梁之後。留兵則有所不能取河南北之後。分戍則有所不足。懼其情之見而勢之屈也。故盡輦宋之重寶、百工士女以去。而以其地輕棄之張邦昌劉豫。而不之顧彼非誠棄中原也借其為之力而捍宋也彼聚其重兵於燕雲之際。而遙為之聲勢。有警則分道而下。用其國之眾。而無所不攻。事巳則歛兵而歸。委之中國之逆臣。而無所不守。俟其勢之定。人民之稍安。則加之罪。而廢之。而後江淮以北。始晏然盡為金有矣。粘罕之初策、以西舉夏定關陝、而後遣將渡江、以追高宗、其意謂夏可朞月而下也舉夏則肘腋之患除。定關陝則右臂之援絕。粘罕不死宋之為宋、未可知也、夫粘罕一小虜耳、取燕下汴、算無遺策涸宋之府庫而不與其富。建策立太祖之冡嫡。而其主不能奪。使金之吳乞買。得賢於宋之太宗。噫孰謂胡無人哉。

  李道生曰粘罕情形隃度為得

  ○耶律遼史

  羊叔子世所謂仁人也、然吾讀遼史、以為耶律休哥之填燕、勝叔子遠。叔子之填襄陽、未嘗一日而忘取吳。其所以勉而為仁者。老子之所謂將欲取之、必固與之也。休哥悍虜也、虜性貪而好殺、以殺為仁、以戰剋為德、而休哥獨不然擁數十萬之眾。席驟勝之威。以壓宋。而宋之諸將無一能角材者。顧獨曰保境息民而巳。使其下皆化之。而不輕為鹵掠嗚呼仁哉。

  李道生曰先生表休哥之仁以愧中國之嗜殺者

  ○元論 【 上】

  余嘗恠晉世匈奴鮮卑羯氐羗、以至索頭之虜、更迭而入為主、其割中國十之六七耳。然往往襲華號。變夷禮。多足稱者。葢至孝文而其俗彬如也。豈其先嘗雜處中國。有所覬慕於志耶。宋亡而薄海內外。鮮有不為元者。顧其君臣日齗齗焉思以其教而易中國之俗。省臺院寺諸路之長。非其人不用也。進御之文非其書不覽也。名號之錫。非其語不為美也。天子冬而大都、夏而上都、上都漠北也、其葬亦漠北。視中國之地。若甌脫焉。不得巳而居之。於中國之民。若贅疣焉。不得巳而治。之又若六畜焉。食其肉而寢處其皮。以供吾嗜而巳。於乎、不亦天地之至變不幸者哉。然所謂匈奴鮮卑羯氏羗索虜者。其人浸淫而忘其故矣是以一易世而輒盡元唯不忘其故是以易世之後僅能驅而置之大鹵之外若飛鳥之就林而巨鱗之還壑也元所以迄今不絕哉金之有完顏雍也猶之乎漢文景也嘗怒太子盡用華服。曰、易世其衰矣。是元之筴也。

  ○元論 【 下】

  疆言秦、富言隋、大言元、葢隻千古亡對焉、及其亡也若符合而鑑照也勢成於土崩而盜發於蝟歹?桀也自古帝王之興必有佐命之士與之相恊以就勳亦必有亂命之士與之相角而不得遽就佐命之功、天下能知之而亂命之功。天下無能知之是故秦之有陳項武李諸氏也為漢先驅者也隋之有楊李王竇蕭薛諸氏也為唐先驅者也元之有張陳韓明諸氏也、為 明先驅者也當勝國之全盛也、欲以初起烏合之眾率然而與之抗、是以羊餧虎也、是故餌之以強有力者。掎而角之。彼勝而我乘其弊也。然而屢相扼者彼雖未覩天命所嚮、至動力殘眾、然所以陰益不淺也人主未見得天下之不易則守成之道或懈多好盈而務遠大天下未見得人主之不易則驁桀之氣猶存多陰覬而輕舉事兩賢扼而不下也、才智出、識慮長、大命既集之後、偃然而念休息天下之民、亦且瞿然而悔兵革、蕩滌穢志、上下兢兢、以保治安長、為漢為唐為明而不復有囂齗門?冠攘之患、則誰力也、王子曰、余讀元季喪亂事、葢竊窺之焉、天之啟 明深也或曰元事可得聞歟曰天之厭之其大幾也。主驕而靡。臣以諂濟貪。其大綱也至所以召亂者有三一曰志在閒中國而芻牧之以省臺寺院之長。郡路之帥則靡不濊肉酪。侏■〈亻离〉左袵者焉。暴而椎不習民。與猾吏耳通而治。其齕人多矣。夫安得不盜也。二曰承平久士見金鼓而股栗即所將又多濊肉酪。侏■〈亻离〉左袵公子也夫以畏敵之兵而當不畏死之寇焉所取勝哉三曰官既不勝盜即無奈盜何也招撫之說行、而重餌盜、金帛之、巳又官爵之盜得盜之利而玩其主民見盜之利而嗜為盜偷安之徒幸盜之招以免責豪傑之士憤盜之招以解體詩云、殷鑒不遠、在夏后之世、此之謂也、

  李大生曰名言確論錯落珠璣

  ○許衡

  許文正衡、之仕蒙古、為異論者、不甚肯之、以為蒙古夷狄也、不當為臣、此言謬也、夫衡也。姚樞也。竇默也。非女直氏之臣也。民也。女真之與蒙古。皆夷狄也。自蒙古入。而天下之不為禽獸幾希矣。幸而有世祖者、不甚嗜殺人。而一竅之通、小有志於儒道。於此而不自牖以啟之。五帝三王之教。其與存者幾何。用夏變夷文正與樞默之績偉矣。夫耶律楚材、調鐵木真之吻齒。而柔之。中國不盡為牧苑。而遺黎相煦以成蕃庶吾且心儀之以為其功不在大禹下、劉秉忠改服而殉世祖。為之定都邑立綱紀。後世無譏焉何獨於衡而有所齗齗也。且夫禹不忍於鯀乎哉。孔子不舍魯而適楚哉。當是時中國之教尚休明。乃慨然而欲居九夷。庶幾九夷之化而中國也。然則為衡者何忍坐視中國之民而九夷哉雖然其時有江漢先生趙復者。欲以死殉而不得。則抱孔氏之遺書。授樞等而卒不仕也。此則善之善者也。

  李大生曰魯齋仕元元媿心解魯齋仕元之非有生色

  ○耶律楚材廉希憲伯顏

  吾嘗謂元有三仁焉。楚材調乳虎而馴之使不盡血牙中國又能以死塞利孔。其仁蔽天地矣。伯顏之下宋都也。肅而謐。其居功也。廉而約。其處廢也。恬而智其應鼎革也。毅而裁。古社稷臣哉。乃廉希憲、又有學力。焉宰相之為真宰相也。男子之為真男子也。噫孰謂胡無人。

  李大生曰元有三仁言約而旨該

  ○陶九成 【 集作書陶九成書後】

  陶宗儀九成、於書鮮所不讀尤好纂集文獻掌故如輟耕錄、說郛、書史會要、圖繪寶鑑之類雖雅鄭未分而璞朴良辨矣。洪武初宋學士景濂序其書史、巳推為耆碩、中間有纂脩之召、不就、余嘗見其德琹軒詩序、及送行文、或作古隸、或作小楷、葢至洪武末猶存。而此所謂草莾私乘者。則皆忠臣孝子義夫節婦之事。而元之末季諸公所撰者也。其能完身名於革故鼎新之際。晚節能以壽終殆非偶矣。此書乃少年筆、楷法尤精謹可念余既愛其人不忝乃祖靖節風。而惜其湮沒也特為拈出之

  李大生曰靖節高風宗儀遠裔一經闡揚足可不朽

  ○趙松雪

  余嘗謂吳興趙文敏公孟頫、風流才藝惟吾郡文待詔徵明可以當之而亦少有差次其同者。詩文也。書畫也。又皆以薦辟起家。趙詩小壯而俗。文稍雅而弱其淺同也文皆暢利而乏深沉其離古同也書小楷趙不能去俗文不能去纖其精絕同也行押則趙於二王近。而文不能近。少遜也。署書則文復少遜也。八分古隸則文勝小篆則趙勝也然而篆不勝隸。畫則趙之入唐宋人深。而文少淺其天趣同也其鑒賞博考復同也位在趙至一品。而文僅登一命。壽則文予九齡。而趙僅垂七袞異也。若出處大節之異前輩固巳紛紛言之、獨趙集有述太傅丞相伯顏德一章、中所云、輿地久巳裂、車書當會同、又云、六合仰照耀、一方顧顓蒙嗚呼元誠而親主。宋社誠屋。伯顏誠賢有功豈而所宜言者。何有胸無心至此也。吾待詔。不與同年語也。

  李大生曰趙文敏文貞憲兩先生異代同評雌黃各得

  王弇州小論卷之四終

  ●王弇州崇論卷之五

  宋學士

  方正學

  李西涯

  陳白沙

  王文成一

  王文成二

  李空同

  崔子鍾

  李于鱗

  歸熙甫

  ○宋學士 【 集作書宋學士集後】

  間與僧無心有、閱永明壽禪師日行八百事母論精神疲於應接即自子至亥。盡廢食寢盥溲之晷。而為之。亦有所不能徧後又偶檢宋學士洪武以後集、十二年中、得文千四百篇、永明神僧也、固母論巳、學士握文柄、特自耳順而踰從心、縱游刃斲輪、不碍方寸、亦寧無毫髮累、而優然自如、吾三載來、五更起焚誦、不過佛道經數卷、應酬文字、不盡卻然亦不能學士五之一而日來心氣損耗成疾、為子弟所苦禁、亦自種種覺之、乃知知吳門白馬之喻誠非妄也因題數語於學士集後、不勝貧子之嘆、

  宋文憲以宿儒佐英主、司禮樂制作之柄、其高文大冊、徧海內、即近而九重、遠而四夷、亡能舍公筆弗請者骨尚肉而臺閣以易奪之。久而至弘德間縉紳以古奪之。至嘉靖不盡程古。亦不盡為易者。復奪之葢至於今而不復有能舉文憲名矣、何論著作雖然亦安可竟廢文憲也文憲於書無所不讀、於文體裁無所不曉顧其槩以典寔易宏麗。以詳明易遒簡。發之而欲意之必罄。言之而欲人之必曉。以故不能預執後人之權而時時見奪。夫使後人率偏師而與之角。孫主簿之三千騎。足敵羸卒數萬。若各悉其國之賦甲。而勁於大麓。所謂五戰而秦不勝三。趙再勝者。邯鄲岌岌乎。我故思用其人也。

  李公玄白曰風流儒雅亦吾師

  ○方正學

  正學先生之死義、天下之人能壯之、而又能痛之、當是時、人主不勝一念之憤、屠僇其宗戚、以至朋友之属、無所不株累、片帋隻字、皆有厲禁然其文固巳鳩於三十年之餘。而大行於百年之後。然後知萬乘之威不能與匹婦匹夫爭勝者此是也。先生之學、出於宋文憲、不能如文憲之博、而純則過之、其文則不盡出文憲、所自托在昌黎氏。而不能脫蘇氏窠臼。大較飛湍瀑流之埶多。而煙波瀠洄之意少。持論則甚正而微涉迂。要非孔孟之書弗讀。非濂洛關閩之學弗道。而至一節之士、如周孟橋楊云敞孔璋輩、津津稱之不容口。異日經濟之不盡究。而以致命遂志終。固其托寄樹立然也。建文魚水之契、於集中亦一二見之、苐齊黃日夜不遑寢息、以成燕之祻、祻成而委之先生。以一水而支大廈之任。良可歎也。集中林嘉猷者先生門人、建文中為按察僉事、先生使之行燕世子間、亦甚奇、審爾則必不使先生草即位詔。即不指斥、亦必不免。若乃至東市而悲憤伉厲、固不特二先生也、世之哀先生者、或過有所褒餙、然不失為志士、而國史成於 宣廟時、似亦可以巳矣、而曰孝孺叩頭求哀、命執之、嗚呼彼寧非叩頭者哉

  李公玄白曰正學之文章節烈讀此可想見其人

  ○李西涯 【 集作書李西涯樂府後】

  吾嚮者妄謂樂府發自性情、規沿風雅、大篇貴樸、天然渾成、小語雖巧、勿離本色、以故於李賓之先生擬古樂府、病其大涉論議、過爾抑剪、以為十不得一、自今觀之、亦何可少夫其奇旨創造。名語疊出。縱不可被之管絃。自是天地間一種文字。若使字字求諧於房中鐃吹之調。取其聲語斷爛者。而模倣之。以為樂府在是。毋亦西子之顰。邯鄲之步而巳哉。余作藝苑卮言時、年未四十、方與于鱗輩是古非今、此長彼短、以故未為定論、至於戲學世說、比擬形肖、既不甚切而傷獧、苐行世巳久、不能復秘、姑隨事改正、勿令誤人而巳、

  張成倩曰王先生不自護短而亟于見先達之長

  ○陳白沙

  陳公甫先生、詩不入法、文不入體、又皆不入題、而其妙處、有超乎法與體與題之外者。予少年學問為古文辭、殊不能相契、晚節始自會心、偶然讀之、或倦而躍然以醒。不飲而陶然以甘。不自知所以然也。若邵堯夫、非不有會心處、而沓拖■〈必〉跋、種種可厭譬之剝荔枝。薦江瑤。以佐蒲萄之醒。而餒魚敗肉。梟羮蛙炙。雜然而前進。將掩鼻抉喉。嘔噦之不暇而暇辨其味乎。然公甫乃極推重莊孔暘、又堯夫靡也。而公甫亦自沾沾、則不能盡出無意。以此小讓陶先生。

  張成倩曰會心處正不在遠王先生之于陳文恭公也

  ○王文成 【 一】

  余十四歲從大人所得王文成公集讀之、而晝夜不廢卷、至忘寢食、其愛之出於王蘇之上、稍長讀秦以下古文辭、遂於王氏無所入、不復顧其書、而王氏實不可廢、葢當王氏之為詩、少年時亦所求謂工者。而為才所使。不能深造。而衷於法。晚節盡舉而歸之道。而尚為少年意所累。不能渾融而出於自然。其文則少不必道。而往往有精思。晚不必法。而怱怱無深味。其自負若兩得。而幾所謂兩墮者也。以世眼觀之。公甫固不如。以法眼觀之。伯安瞠乎後矣。若伯安所上封奏、陳事理。敘功畧。捭闔宏暢。使人目醒。當不在蘇氏下。余少嘗見魏子才先生曰、伯安疏絕不如胡永清、此以事理言也。非以文也。

  李克生曰評王文成之詩文簡而有致

  ○王文成 【 二】

  王文成侯之致良知、與孟子之道性善、皆於動處見本體。不必究析其偏全。而沈切痛快。誦之使人躍然而自醒。人皆可以為堯舜、要不外此苐孟子之所謂性善足矣。乃必盡闢他說。以獨伸吾是。文成之所謂良知足矣。乃至盡引經語。以證吾合。吾伸吾是。而後之所謂是也。亦出矣。吾證吾合。而諸牽蔓而不能悉合者。亦出矣譬之行道而得康莊見者振足噉酪而得醍醐聞者朵頤何暇辨他岐別異味哉乃北人不學、妬文成之俎豆。而膚辭詆諆之。真蜉蝣之撼樹。可咲也。

  李克生曰評王文成之學識婉而可思

  ○李空同

  空同先生兩疏、於弘治間、擔荷世道不淺。雖再下詔獄見以為煆煉。而實益其剛果之氣。若廣信之訟血氣與義氣、各強半耳。材高而病脫疏則易入。名高而尚激厲則易染。同丹遇風、胡越相救、而不知其伏機之至此也、一遇康德涵。再遇林世用。而後得免虎口。噫嘻亦危矣、當嘉靖之丁亥巳丑間、楊應寧當國、名為最知先生、而竟不一推轂、事殊不可曉吾嘗謂憐才者。若春風拂面便消。忌才者。若氷雪。寒必透骨。俯仰千古。至今尚新。可歎哉。

  李道生曰讀此見才當憐而憐才者不易得

  ○崔子鍾

  崔子鍾論人雖過刻。然往往有識見。不隨眾悲咲。獨於文務剪裁。而無沛然之氣。蹊徑斧鑿。靡所不有。蓋慕子雲之法言。而工不足者也。吾每讀歸熙甫時義、厭其不可了。若千尺線。每讀崔子鍾古文、句句可了。若線斷珠落恨未有并州剪刀剪歸生以端午續命絲續崔氏也

  李道生曰剪歸續崔足稱佳話

  ○李于鱗 【 集作書李于鱗集後】

  昔在西省東土時、於于鱗詩無所不見而所見文獨贈予兩序、及顏神城碑之類、不能十餘首、當時心服其能稱說古昔、以牛耳歸之、眾巳有葵丘之議、而最後集刻行則、叛者九起、然往往以詰屈聱牙攻之、則過矣、于鱗之病、在氣有窒而辭有蔓、或借長語而演之、使不可了、或以古語而傳新事、使不可識、又或心所不許、而漫應之、不能伏匿其辭、至於寂寥而不可諷味、此三者、誠有之、若乃誌傳之類、其合作處、真周鼎啇彛、尺牘之所輸寫、奇辭澹言、縱橫溢來、而莫能禦、恐非北地信陽所辦也、徐子言之惡于鱗著之書吾既不伏亦不暇辨、為志數語於後、

  李大生曰是不阿私所好

  ○歸熙甫 【 集作書歸熙甫集後】

  余成進士時歸熙甫則巳大有公車間名、而積數年不第、每罷試、則主司相與咤恨。以歸生不第、何名為公車。而同年朱檢討者、佻人也、數問余得歸生古文辭否、余謝無有、一日忽以一編擲余面曰、是更不如崔信明水中物耶。且謂何不合歸生見我、當作李密視秦王時狀。余戲答子遂能秦王耶。即李密未易才也。退取讀之、果熙甫文、凡二十餘章、多率畧應酧語、葢朱所見者、杜德機耳。而又數年熙甫之客中表陸明謨忽貽書責數余、以不能推轂熙甫、不知其說所自、余方盛年憍氣勇、漫爾應之齒牙之鍔。頗及吳下前輩。中謂陸浚明、差強人意、熙甫小勝浚明、然亦未滿語、又數年而熙甫始第、又數年而卒、客有梓其集貽余者、卒卒未及展、為人持去、旋徙處曇靖、復得而讀之、故是近代名手。若論議書疏之類、滔滔橫流不竭。而發源則泓渟朗著。誌傳碑表、昌黎十四。永叔十六。又最得昌黎割愛脫賺法。惟銘辭小不及耳昌黎於碑誌極有力。是兼東西京而時出之。永叔雖佳、故一家言耳而茅坤氏乃頗右永叔而左昌黎。故當不識也。他序記、熙甫亦甚快。所不足者、起伏與結搆也。起伏須婉而勁結搆須味而裁要必有千鈞之力而後可。至於照應點綴。絕不可少。又貴琢之無痕。此毋但熙甫、當時極推重于鱗、于鱗亦似有可憾者、嗟乎熙甫與朱生、皆不可作矣、恨不使朱見之、復能作秦王態否。熙甫集中有一篇盛推宋人、而目我輩為蜉蝣之撼、不容口、當是於陸生所、見報書、故無言不酬、吾又何憾哉、吾又何憾哉、

  李大生曰歸太僕應為首肯而心折

  卷之五終

  ●王弇州崇論卷之六

  讀大學

  讀中庸

  讀孟子

  讀家語

  讀三墳

  讀逸周書

  讀鬻子

  讀莊子一

  讀莊子二

  讀莊子三

  讀莊子讓王篇

  讀列子

  讀關尹子

  讀亢倉子

  讀子華子

  讀黃石公

  ○讀大學

  大學一書、古聖帝王、相傳體用之大要。雜見於禮經、而朱子獨表章之、今天下家喻人習、不若五經之有專治而不能相通也。於戲、亦盛矣吾獨惜朱子之勇於表章而不精於訂定也。夫三綱領、八條目、盡之矣、今雜置知止及物有本末諸條於首章、以致知格物之解闕焉、而妄以腐庸之長語補之。不合聽訟之章、於物有本末後、又贅之以釋本末。且遂有本末而無終始。何舛也。王文成之格物、與朱子異、且取大學之古本以正其誤、似矣、然所謂古本者、恐亦未盡當也。新民之釋章、明德前而止至善後、昭昭若日星、誰能廢之、且欲以如保赤子之一言而證親民。抑何濶迂也。區區管窺、竊以大學本無闕文。位置稍失序耳。前亦非聖經。後亦非賢傳。葢曾子引夫子之緒言。而繹其意以誨門人。門人因而成書。前列三綱八條、而後序釋之、凡古人之為文。類如是耳、何以知非曾子書也、文有曾子曰云云不應自言而中自引之也。所謂門人者必子思也。何以知其子思也。它門人必不能也今竊為之訂定曰、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脩其身欲脩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格物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誠意誠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脩身脩而后家齊家齊而后國治國治而后天下平康誥曰克明德太甲曰顧諟天之明命帝典曰克明俊德皆自明也湯之盤銘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康誥曰作新民詩曰周雖舊邦其命維新是故君子無所不用其極詩曰邦畿千里惟民所止詩云緡蠻黃鳥止于丘隅子曰於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鳥乎詩云穆穆文王於緝熙敬止為人君止於仁為人臣止於敬為人子止於孝為人父止於慈與國人交止於信詩云瞻彼□澳菉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喧兮有斐君子終不可喧兮如切如磋者道學也如琢如磨者自脩也瑟兮喧兮者恂慄也赫兮喧兮者威儀也有斐君子終不可喧兮者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詩云於戲前王不忘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小人樂其樂而利其利此以沒世不忘也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自天子以至於庶人一是皆以脩身為本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子曰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無情者不得盡其辭大畏民志此謂知本此謂知之至也、然則致知在格物之章何闕釋乎。大抵所謂大人者。德位兼備之大人。而所謂學者。治國平天下之學。故於格物一章、遽及於無訟之為本以見體不離用平天下之章、絕不及國。而惟致辨於忠信驕泰之得失以見用不離體而中以脩身貫之見大本之所在而後可以言學。王文成之訓格雖小牴牾而其所謂物則合矣。即物窮理之支離何必待辨而明。吾故曰曾子授之而亦子思述之者也。

  ○讀中庸

  讀中庸、而知孟子之為子思門人、無疑也、孟子之言性善、委曲懇至然不過因率性之道而明天命之真耳其他所稱堯舜性之、湯武反之、即誠明明誠。生學安利之說耳。第反之一字、卻似未穩、恐人作荀卿解、首章擬朱子解、則戒慎不睹恐懼不聞、與下慎獨功由淺而至深、而王文成解、則下文之所謂獨者即不暏不聞。而所謂慎、即戒謹恐懼也。竊詳文義、當以文成為當。下文朱解喜怒哀樂謂之中、即天命之性也。發而皆中節謂之和、即率性之道也。文成解則慎獨以後。脩道之教事也。微犯致字義矣第朱子解則天下有大本而無達道矣。至於致中和、分天地位、萬物育、又分戒懼謹獨、支離割強、大失子思本意。中和者體用也、中庸者、即巳成之德。而表之曰無過不及而巳。曰平常而巳。注變和言庸者誤、庸之一字、禪者亦知之、曰平常心是道。君子無入而不自得、幾於化矣。而末引夫子失鵠反身之論、所以異於莊周列禦寇也。鬼神之為德章真與易繫相表裏。祭義不足盡之。郊社之禮所以祀上帝也、此語有深味、而朱子以不言后土為省文、似失之、天以象、地以形、雖分而上下然各一物耳、而所以主宰之者、一上帝也。冬至而祀南郊其神此上帝也。夏至而祀北郊、其神此上帝也。所謂易有太極也、故詩書聖賢之所稱述、有上帝而巳。不言后土者、非畧之也。釋之言曰帝釋天、道之言曰玉帝、亦此義也、所謂閻羅王者、主治人之盡而為鬼者、非土也。夫子稱治天下國家有九經、孟子之所謂王道者、子庶民之一經耳。而何以能使齊梁之君、幡然而從我也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篤行五者不可缺、只在之字上體認分曉耳。朱子之格物、於之字似未徹也、王文成之格物、知有之而欲廢此五者不可也。故皆不知聖言之全、子思說致中和位天地育萬物至誠如神處絕得易繫之精、非孟子所可及、

  衣錦尚綗章與首章戒謹恐懼以後、相表裏、而精詳懇至

  ○讀孟子

  孟子聖之英者也。於辭無所不達意於辨無所不破的。其鉤摘聖人之心神。辨論千古之學術。精深痛切。有吾夫子之所未及。而至於是湯武、薄君臣、亦有吾夫子之所不忍言者。不幸而不見用於齊梁。然亦幸而不見用於齊梁也。惠毋論巳、即齊宣而用之其始必受掣於文忌驩髠之輩。必不究。稍究而受忌於秦楚燕趙之君。兵交於臨淄之境。故將畏上刑而不出。必以諉孟子。翼之以章丑。則必敗。其勝之而先移二周之鼎。天下之罪叢焉。則又敗。夫惟其不用也。而後世以王佐目之。以不遇惜之。故曰幸也韓子以楊墨塞路、孟子辭而闢之、為功不在禹下愚以為尊夫子功也。闢楊墨非功也。凡天下之術有可久者、必其便人情者也。墨氏利天下摩頂放踵而為之恡者不自便也。楊子拔一毛而利天下而不為、貪者不之便也。此皆非人情。是故不待闢而終自廢。如便者、雖至今存、可也吾竊以為夫子而下顏氏子。醇乎醇哉曾子子思。葢庶幾焉。荀子大疵而小醇者也。楊子醇與疵俱小者也。孟子大醇而小疵者也孟子之醇非諸賢之所能為醇也孟子之疵猶之乎諸賢之疵也。

  李公玄白曰謂孟子幸而不見用言人之所未曾言謂孟子大醇而小疵言人之所未敢言

  ○讀家語

  吾嘗讀家語恠在錯雜不精、如所稱啇羊萍實於大道奚益也、雖然是寧獨無聖人之言乎哉。自宋儒表四子列於經。獨尊論語。論語行而家語廢。乃至如周禮孝經聖人經國盡性之書不得一列學官使諸儒傳習可慨也。孟子言仁義、闢楊墨、其功大矣、至於辨理氣之屬、論君臣之際、未甚徹也、有任而發者。有矯而致者。於經猶月之於日也。夫三禮、周禮也、儀禮也、曲禮也、今廢周禮儀禮不載、而廁之以月令檀弓儒行諸篇抑何輕重失次也。愚不揆欲詮三禮。而刪其歆莾褒猶之傳會者。為禮經。尊論語。而刪其非夫子言者。採孝經禮記。中庸大學家語之凡為夫子言而粹者。別為經。以配禮而六之。其非夫子言而稍粹者。如魯論門人檀弓諸家合為傳。與孟子翼經而兩之。未敢也。聊識於此、

  李公玄白曰家語諸書誠當銓擇如元美先生言苐未得先生手為刪定耳

  ○讀三墳

  毛漸序三墳、其時皆以為偽書、而漸獨信之、毋論其淺率而強為古語也。伏羲畫連山、而有民兵器陰兵妖陽兵妖兵陽陣、至策辭而曰、主我屋室、主我刃斧、神農歸藏而曰殺藏墓此皆不知其時。而妄為說者也。隋購天下遺書、有劉炫者、偽為連山等易、百餘卷、上之、受賞而去、後事發、坐抵罪所謂三墳者。豈即其書也耶。

  李公玄白曰以三墳為隋劉炫作是為近之

  ○讀逸周書

  余讀逸周書、七十一篇、未嘗不奇深其文辭。而恠其誖也。其言甚仁湯而武武。曰、桀與其属五百人止不齊民棄之、往奔湯、凡數徙輒棄、湯放桀而復薄三千諸侯大會、湯退再拜、從諸侯之位、諸侯莫敢即、又曰武王征西方憝國、九十有九、馘魔億有十萬七千七百七十有九、俘人三億萬有二百三十是武王者秦始漢武之靡也。王子晉曰、吾復三年、上賓於帝所、以是至今稱晉仙去、王會敘事、固典有法、然所紀奇民淫珤恠鳥獸、抑又何誕也奈何不使人主津津好大哉。第書名汲冡者非、按汲冡書、晉太康二年汲郡人不凖、發安釐王冡、出書凡七十五篇、如紀年瑣語、梁丘藏徼書易國語、論語篇目、杜預序、稱太甲殺伊尹事、今本皆無之、書所載武王斬紂妲巳、懸頭二太白旗、及周公謚法、巳收之太史公史記中、寧至魏始出哉。雖然余未獲見汲冡書以為恨而孟子於武成乃僅取二三策何也。

  ○讀鬻子 【 附楊用修鬻子論】

  鬻子偽書也、其文辭雖不悖謬於道、要之至淺陋者、掇拾先賢之遺。而加餙之耳。謂禹據一饋而七十起、非三吐之卮言乎。七十起何其勞也。禹得七大夫、如杜季施、皆非夏氏因生之姓至所謂東門虛、南門蠕、西門庇、北門側、幾乎戲矣。夫鬻子九十而為文王師也。乃末篇曰、昔者魯周公使康叔、往守於殷、何哉、阮逸偽元經李荃偽陰符。劉歆偽周禮。固矣。猶能文其辭。未有如鬻子之淺陋者也雖然使偽而近也毋寧偽而遠也乎近則惑

  楊文憲公慎鬻子論曰鬻子文王時人著書二十二篇子書莫先焉今其存者十四篇皆無可取似後人贗本無疑也按賈誼新書所引鬻子七條如云和可以守而嚴可以守而嚴不若和之固也。和可以攻而嚴可以攻而嚴不若和之德也。和可以戰而嚴可以戰而嚴不若和之勝也。則惟由和而可也。又云治國之道上忠于主。而中敬其士。而下愛其民。故上忠其主者。非以道義。則無以入忠也。而中敬其士。非以禮節。則無以諭敬也。下愛其民非以忠信。則無以行愛也。又曰聖人在上位則天下不死軍兵之事。民免于一死而得一生矣聖王在上位而民無凍餒。民免於二死而得二生矣。聖王在上位民無天閼之誅。民免于三死而得三生矣。聖王在上位則民無厲疾。民免于四死而得四生矣。是皆正言確論也、今之所傳有是乎、又文選注引鬻子武王率兵車以伐紂、紂虎旅百萬、陣于啇郊、起自黃烏。至千赤斧。三軍之士莫不失色。今本亦無、知其為偽書矣、曷取賈誼書中七條補之以冠子書、亦愈于傳贗售偽也。

  ○讀莊子一

  余讀莊子而嘆曰嗟乎世固未有尊老子如莊子者也。夫尊孔子者、莫若孟子、而孟子之尊孔子、不過曰孔子聖之時、又曰吾所願則學孔子而巳、其談仁義、辨王霸、探性善、推不忍、往往發揮所自得之蘊。以成其書。固未嘗舉孔子之文言而訓故之也。莊子之所撰著雖極而至於尊天。而無懷葛天之治。其究必宿於老子之謂無名無欲。無為無言以至無始之旨。挫銳守雌。和光同塵。絕聖智。以應天下之法。□□煬和致柔。守中抱一。含■〈血夋〉食毋。有精有信。虛極靜篤。以保一身之要。與他所掊擊、失道失德失仁失義之弊聖智之當絕棄、展轉反覆、亡所不持引、或曲而暢之或傍而通之。且咏言之、嗟嘆之必使老子之道、高出於堯舜之上。其遺言、下視乎六經而後巳。嗟乎莊子之尊老子、不亦至乎、抑不特尊之而巳也而且老子之忠臣夫忠臣者。揚主之善而諱其短。凡老子之所稱張與奪、枉曲直、全騁堅用奇、取大取小、得志於天下之故、稍近術。而為人所窺者。則巳逆料宋儒之見攻而閟之。彼且以為真閟之也。而其辭之剽攘吊詭。身先陷於不韙矣。夫書不可以多著也。多著而至於十餘萬言、而其旨不過數百言而巳。是以雜而不可竟。複而使人厭。書不可以有意作也。以有意而作之。是以誕而不可信。狂而使人怒。嗟乎何莊子之忠於老子而不自忠也

  張成倩曰謂莊尊老固確見末論著書亦復名言

  ○讀莊子 【 二】

  太史公曰莊子蒙人也、與梁惠王齊宣王同時、其學無不窺、然要其本、歸於老氏、其著書十餘萬言、大抵率寓言、作漁父盜蹠、以詆訾孔子之徒、以明老子之術、蘇軾記其祠而謂為得老子之粗者、莊子葢助孔子時、特不可為法、而引楚公子操箠之僕、隸其主而出之。以為愛公子、而不知事公子之法。凡莊子之言、皆實予而文不予、陽擠而陰助之、其正言葢無幾、至於訾詆孔子、未嘗不微見其意、其論天下道術、自墨翟禽滑釐彭蒙慎到關尹老聃之徒以至其身、皆以為一家、而孔子不與、其尊之也至矣、余謂太史公非識莊子之粗者。軾乃識莊子之粗。而巧為之蔽者也。當老子之時、見天下之俗、日趣於薄、以至詐力相矯、因思太古之朴、一見焉而不可得、謂仁義之名實啟之、則不得不惡其名、而歸咎於文武、夫既歸咎於文武、而追其自、則謂堯舜之不能造極於無為、而以有為啟之、則不得不致歉於堯舜、夫堯舜而至流於周之末、若有如老子所云者、不知聖人不能為俗、能因俗而裁成之而巳。不然以老子之知之、即無位而不使東周之郭。十里之巷。若畏壘。而日就纖徻。以有儀泰也。莊子又後百年而生者也。彼見夫仁義之日偽。而詐力之日深。且其身儳焉而苦禮樂之拘壘我。謂孔子實言之。而其門人實廣乏。且天下皆以為聖人。彼又懼夫老子之教日不勝。故於聖人之外、立所謂至人。以尊老子。又往往寓之一卮語於孔子。而必持老子之說以駕其表。然又窺見孔子之真為聖。而不可奪。故間以一二格言寓之。意若曰、孔子之未見老子一格也。其得見老子而受砭焉。又一格也。大意在尊老子而抑孔子。既抑之而又收之、使為老子徒、彼夫語道術而不列孔子、所謂鄒魯之儒非耶。且何以見尊。至軾所欲去讓王說劍漁父盜跖四篇、而以列禦寇之齊、續於陽子西游而為一章、則甚當、雖然無救於所謂詆訾孔子也。

  張成倩曰抑孔崇聃蒙莊本意

  ○讀莊子 【 三】

  蘇氏之欲去讓王說劍盜跖漁父四章而以列子前後之續也無所據、特以盜跖漁父之排孔子甚而欲去之、夫內外雜篇、何嘗不排孔子也。其排婉而深。不若盜跖漁父之直而淺也。然而吾於蘇氏取焉、所以取者何、以莊子之文得之也、凡莊子之為文其宏放馳逐。縱而不可羈。其辭高玅而有深味。然托名多恠詭。而轉句或晦棘而難解。其下字或奧僻而不可識。今是四章獨讓王猶近之、而太疑於正、而是三章者故甚顯暢而膚淺、其法類若禮經之所謂樂記儒行者、意必莊子之徒。托而為之者也。韓愈作讀墨、而謂子夏之後、流而為莊、亦無所據、而王安石引之、吾以為不必自子夏氏。若莊子者葢嘗受業於孔子之門而有得者也。何以知其然也、凡莊子之所談、如君臣父子之大戒、天機嗜欲之深淺、六經之用、聖人之論議、皆精切而爾雅。即田子方荀卿之所不能及。特不若其治老子之深葢游於吾聖教而中畔之者也太史公謂申韓之學、出於老子、故與之同傳、唐人祖老子而離之、吾以太史公信也。夫所謂學、不必其盡學也。得一語而守之。曰嗇曰儉、曰一之利器、不可以示

  ○讀莊子讓王篇

  讓王一篇、或以為漁父盜跖說劍、皆非莊先生所作、而讀其辭、則若差暢而近古、於道亦不至悖、苐中所稱堯讓天下於許由、許由不受、又讓於子州支父而亦不受、支父、疑即巢父也、舜讓天下於子州支伯、而亦不受、支伯、疑支父子也、夫是三君子者不以天下易吾生者也。舜又讓天下於善卷而亦不受此不以吾身殉天下者也。又讓天下於石戶之農而不受此以舜之德為未至者也。皆入深山。蹈滄海。而絕其跡者也。湯克桀以讓卞隨、卞隨沈椆水而死、讓瞀光、沈廬水而死、則何言哉夫所貴於不為天下者為生也所以能近道者為削名也為名而自殘其身則不智居潔而顯湯於汙則不仁許由巢父事多傳之者、或不妄、其他或莊先生之寓言、或他人璅言之、而莊先生為記之、要之不足道特惜夫莊先生之自持論而自相悖者也。彼卞隨瞀光者巢許五君子之罪人也。而又何言也。

  李克生曰論讓王篇識淵義正

  ○讀列子

  吾始好列子文、謂其與莊子同敘事、而獨簡勁有力、以為差勝之、于鱗亦以為然而柳子厚故謂列子辭尤質厚、少譌作、最後稍熟莊子、始知列子之不如莊子遠甚。凡列子之談理引喻皆明淺、僅得其虛泊無為、以幻破之旨於膚膜之間。而莊子則往往深入而探得其體。其出世處世之精妙、有超於揣摩意見之表者。至其措句琢字。出鬼入神。固非列子之所敢望也。吾意列子非全文、其文當缺、而後有附會之者、凡莊子之所引微散漫、而列子之所引則簡勁、疑附會之者。因莊子之文。而加劘琢者也。柳柳州列子辨、獨舉劉向所稱為鄭穆公時人、以穆公在孔子前百餘歲、而歷舉列子在繻公時、與其相駟子陽證其非、夫列子引孔子不一而足。是可知巳。又何必別引子陽以為證、且向寧不自知其非鄭穆公、穆之一字當由傳錄者訛、柳州之辨其所不必辨、猶可咲也、

  李克生曰中壘正譌柳州息辨

  ○讀關尹子

  關尹子九篇、劉向所進、云其人即老子所與留著五千言者、其持論抑塞支離、而小近實。非深於師老子者也。其辭潛夫論衡之流耳。不敢望西京。何論莊列。至云人之厭生死者、超生死者、皆是大患也、譬如化人、若有厭生死心、超生死心、止名為妖、不名為道。則昭然摩騰入洛後語耳。豈向自有別本耶。抑向本遺錯。後人妄益之耶。夫老子而不為關尹著五千言巳耳。老子而為關尹著五千言。此其非關尹語也無疑。

  李道生曰摩騰入洛後語中窽

  ○讀亢倉子

  亢倉子、其文辭、東京之後、迂於儒者耳。其議則無嘉焉、余讀公孫龍、雖其謬悠鄙舛。而要之縱放強辨。儼然戰國之習也。偽者多援少倍多拘少劌。亢倉子偽書也。列子載亢倉子。遂有亢倉子。家語記子華子。遂有子華子。賈誼稱鶡冠子。遂有鶡冠子。嗚呼士之托空名以求傳其言者意亦可悲哉

  李道生曰多援少倍二語恰當

  ○讀子華子

  子華子十卷自孔子遇諸郯、而贈之以束帛、於是著焉、劉向序其辭以為趙簡子奉纁幣聘之、爵執圭、而殺竇犢舜華、子華子逡廵弗應、簡子大怒將脅之以兵、子華子去而之齊、齊景公不能用也、館於晏氏、簡子卒而歸晉、時巳老矣、遂不復仕以卒、余得而讀之、陽城胥渠章、頗言陰陽之理、亦有大致語、而風輪水樞之說、亦微近穿鑿、其辨黃帝鼎成升遐事甚詳、然似是公孫卿以後語、駁郯子禮亦正、然似是左氏以後語、辭趙簡子聘章、則模檀左文也、晏子之事景公也不治阿、且其言阿、則烹與封之說也、謂仲尼天也、又曰轍跡病矣、則門弟子之說也、大道章、頗言身中之造化、時時及飬生、北宮意章、則及醫矣、是岐黃之說也、凡子華子所言、理在春秋時最近、而文則廣有所剽擬誦之可也。采而益我可也。然不可以為真子華子

  李大生曰指摘剽儗宛然所繇

  ○讀黃石公

  黃石公素書六篇至為淺顯、孔老荀卿之所雅言者、豈別有不傳之秘以授子房、而此則約其凡為可示人者哉、不然當報讐大索之後、跪而進履於圯橋、與夜半不失約、子房巳思過半矣、何用是素書為也、

  李大生曰簡勁數言素書可了

  王弇州小論卷之六終

  ●王弇州崇論卷之七

  讀鬼谷子

  讀墨子

  讀荀子

  讀鄧析子

  讀孔叢子

  讀尹文子

  讀呂氏春秋

  讀陸子

  讀賈子

  讀淮南子

  讀韓詩外傳

  讀揚子

  讀白虎通

  讀徐幹中論

  讀劉子

  讀文中子

  讀元命包

  讀皇極經世

  讀通書正蒙

  讀壇經一

  讀壇經二

  讀圓覺經

  師論上

  師論下

  ○讀鬼谷子

  劉向班固、不載鬼谷子、隋志始有之、以故讀者疑其偽撰、然其命篇甚奇、詞亦偉至、所以捭闔張翕之機、大要出於老氏、老氏之以退為進、以與為取、知白守黑、知雄守雌、不足求足、不大求大、雖天下後世之言術者、莫外焉、深於鬼谷者也、鬼谷老氏之所甚諱也儀秦又老氏之所甚諱也雖然不得而終諱、以辭其咎、夫老氏之於禮、猶惜其為亂首、而充其說詐而為儀秦慘而為申韓誕而為市大悖而為梁角於乎可勝亂哉按鬼谷子楚人、隱鬼谷、不著名氏、嘗有書責儀秦、夫既教、之矣、又何責焉、續仙傳曰鬼谷子即王詡也、得道為地仙、此諛辭也、

  李公玄白曰鬼谷深心賴鄉微旨

  ○讀墨子

  墨子戰國一賢士大夫也、孟子闢之以為惑世誣民、若不可一日容於堯舜之世者、而後世如韓昌黎輩尚尊之、以與孔子並稱、而上媲於神、愚以為皆過也、今讀其書、大抵皆平治天下國家之道、不甚悖於理如所為入國必擇務而後從事國家昏亂、則語之以尚賢尚同、國家貧、則語之節用節葬、國家憙音湛湎、則語之非樂非命、國家淫僻無禮、則語之尊天事鬼、國家務奪侵凌、即語之兼愛、然則墨子之言以救世主之藥石耳非欲執而為世主之凖也獨所謂棺三寸、足以朽骨、衣三領、足以朽肉、掘地之深、下無葅漏、哭往哭來、及從事乎衣食、若以為薄而無當者、然此亦中產之下之常、至今獨不能改、而探墨子之旨大槩激於一時王公大人之為葬埋謂必大棺中棺、革闠、三操璧玉、即具戈劍鼎鼓壺濫、文繡素練大鞅、萬領輿馬女樂皆具、必捶■〈土余〉通壟、輟民之事、靡民之財、如此、而矯之以薄、亦何不可且夫驪山之藏不三載而焚掘殆盡。即漢唐宋以還諸陵寢亡不發者。王公大臣貴家亡得完骨者。厚葬之為失。不唯損天下之有用。以歸無用。戕天下之有知。以供無知。其究至於暴其親之蛻。以委艸莾。餧鳶犬。而橫開天下椎埋刼殺之竅。其罪加於薄葬者。何啻萬萬倍。顧不之訾。而徒墨子之訾。何也。且夫墨子之道行。則世主必不能安宮室之侈。與聲音綵色。狗馬田獵之奉。卿大夫必不能安趙孟韓魏之富。而說客游士。必不能安華陽碣石之居。與後車數十乘、從者數百人、其辭而闢之者、葢不止一孟子也、吾故曰、微孟子墨子固不能久且大也、然而所謂塞路者、何也、貧乏失職之徒。假其說以干世主。用之則貴且顯。即不用而可以希冀賢豪富饒之匄施。一廛一畝。足以終其身而巳此非墨子意也為墨子之徒而私之者意也

  李公玄白曰闡墨子之教以捄世矯偽似駭聽聞而實平直所謂不隨人道妍媸者

  ○讀荀子

  吾讀荀氏書、其言性惡禮矯大氐多憤嫉過中之旨則豈唯小疵巳哉至云養心莫善乎誠、有味乎其言之也、夫誠者、真實不妄也、對誠之者而言、則聖人事也。偏而言之、則徹上下語也。宋儒舉而非之曰、既誠矣、心安用養耶、如以辭而巳矣、孔子之告哀公曰、思事親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不知天、其為荀氏語也、宋儒當復舉非之曰、是天親而外鑠也。是上達而下學也。抑何謬戾失序也。宋儒之好剌誹古而顓其尊若此又莊子之言曰、父子不可解於心、君臣無所逃於天地也、名言也、夫無所逃於天地、亦巳過矣、宋儒復舉而非之、夫父子主恩、君臣主敬、天也人也、寧無纖毫乎哉、堯崩、四海若喪考妣、必堯而後若喪考妣也。父不慈。即瞽叟為吉甫。若晉獻者逝。而子可無慟哉。

  ○讀鄧析子

  鄧析子五篇、鄧析子鄭人也、或云數難子產之政、子產僇之、按左氏駟歂嗣子太叔為政、始殺析、其人不足論其文辭戰國策士倪耳。循名責實。察法立威先申韓而鳴者也至謂天於人、父於子、兄於弟、俱無厚者、何哉、先王之用刑也、本於愛。析之用刑也、本於無厚。於乎、誅晚矣。轉辭篇與智者言依於辨數語、同鬼谷子、豈後人傳其旨、苟益其辭也耶。要之小人之言。往往出於機心之發。故不甚相遠耳。呂氏春秋記析嘗教獲溺屍者、購溺屍者、交勝而不可窮固市井舞文之魁也孰謂駟歂失刑哉

  李公玄白曰鄧析可誅斷案不爽

  ○讀孔叢子

  孔叢子吾夫子之世家乘也。徵獻而文亦寓焉。自子思以後、世世為諸侯師、然而不能為其國救敗辱焉、無它、諸侯者能以語夫子之禮禮其後而不能屈以夫子之道用夫子之後之言故也子順所謀筴、皆不悖於理、而最後欲令魏陰媚嫪毒、以圖苟全、則大謬、鮒之就陳涉也以復焚書坑儒讐也。即死難、胡累哉。獨敘世一章、謂琳子黃厥德不脩、失侯爵、大司徒光分所食邑三百戶、請封弟茂為關內侯、茂子子國、子國子卭、卭子弘農守仲驩、仲驩子立、與劉歆友善、歆故光同時人、小可二十年耳、是立與立世大父行友也、立子元、元子建、仕王莾為建戎大尹、亦似太速、疑必有脫誤、

  ○讀尹文子

  尹文子非偽書其言刑名者。真能言刑名家者也。所謂智巧皆當與眾共之、獨行之賢、不足以成化。獨能之事、不足以周務。出群之辨、不可為戶說。絕眾之勇、不可以征陣。是以聖人任道以夷其險。立法以理其差。使賢愚不相棄。能鄙不相遺。能鄙不相遺、則能鄙齊功。賢愚不相棄、則賢愚等慮。此名語也他所証多諸家書、頗覈而不倍道、故存之、

  ○讀呂氏春秋

  呂氏春秋、其文辭錯出不雅馴、往往有類齊諧稗官者。其食客所為耳。懸千金於市、購增損而莫之敢也、畏其意。故不信其令。焉取增損哉。儒家者流、取其篇首所紀月令、廁之經、迨今焉。甚矣不韋之巧也。始而以財役其身。陰亂秦裔而不悟也。既而以財役其言。陰亂聖經而又不悟。噫嘻則豈獨不韋罪哉

  李公玄白曰元美先生有刻呂覽序大意謂不韋既盜人國而又盜後世名此篇可與參對

  ○讀陸子

  陸賈縱橫者流耳。而所撰十二篇、皆淺顯衝實、無甚高俶儻之見、而亦不詭於道、或謂非賈書、不然也、使後人偽為之。則必詭其理。雄其詞。而張皇其事矣。賈固時時近儒者。高帝不讀書、故驟而歎其雄慱。其言不在馬上治。故徐而益有入焉。彼其他所以拊尉佗、和平勃、皆正論也。是故率以富壽怡樂終。而不為食其之烹。徹之巫也。說固有道矣。

  李公玄白曰新語非偽書謂中大夫縱橫者流亦新語

  ○讀賈子

  賈子上下二篇、其上篇皆論說時務、其事與辭之籍者、皆載治安策中不知其書成自擇而上之耶。抑以其書上之而為班固之所財節耶。下篇、則兼論德政、援據古昔然論政則有餘。論德則弗足矣。人言文帝不能用賈生者妄。言賈生不能用文帝者亦妄。梁大國也。懷王、上愛弟也。以賈生居之。葢非久而入為公卿矣。生死而文帝次第行其言孰謂賈生不用哉。夫賈生用而不相陸贄相而不用則其君有昏喆也

  張成倩曰櫽括新書具見大指而論賈生君臣之際尤暢

  ○讀淮南子

  史稱淮南子撰內書二十一篇、外書甚眾、又有中篇八卷、言神僊黃白之術、亦二十餘萬言今其存者、內篇而巳、而又亡其三篇讀之知其非一手一事也其理出於文子莊子列子、其辭出於呂氏春秋、玉杯繁露、慎子鄧析山海圖經爾雅、其人則左吳蘇飛李尚田雷被伍被之徒、各取其長、而未及衷。以故多錯綜重複、不受整束。而淮南王之材甚高。其筆甚勁。是以能成一家言。葢自先秦以後之文未有過淮南子者也。其書為劉向所纂集中篇之亡、當亦自劉向為更生時、故當得其枕中之鴻寶。而作黃金不成。幾陷大辟。父得惡謚、是以諱而去之。夫淮南王、好神僊、身坐死、而遺禍及更生。亦幸而存哉。或曰淮南王、真僊去不死者也。漢以法誅王。求王不得而諱之。

  ○讀韓詩外傳

  韓詩外傳凡十篇漢人燕韓嬰所著、其注詩三十二卷、而此則雜記夫子之緒言與諸春秋戰國之說家、稍近於理者也。大抵引詩以證事。而非引事以明詩故多浮汎不切、牽合可咲之語葢馳騁勝而說詩之旨微矣。獨其辭稍明徤可誦、而所記亦不甚詭於倫物、唯謂孔子南游阿谷之隧則類於懷春之吉士、而周公之討管蔡、激於隱客之一言、為大謬耳、夫子見狸跡鼠而鼓瑟、曾子聞而識其有貪狼之心、其然乎、豈螳蜋捕蟬之說、所由昉乎。然以美曾子之察音則可。以見夫子之移志則不可。甚哉好奇者之易誖也。

  ○讀揚子

  余讀揚子法言、其稱則先哲、畔道者寡矣、顧其文割裂聱曲、闇曶淟涊、剽襲之跡紛如也。甚哉其有意乎言之也、聖人之於文也無意焉以達其所本有。而不容秘耳。故其辭淺言之而愈深也。深言之而不秘也。驟之而日星乎。徐之而大羮玄酒哉。乃其矩矱天就矣。世之病揚子以道也。余之病揚氏以文也。雖然文則又奚病焉。

  張成倩曰論聖人之於文言簡而雋豈惟楊子鍼砭

  ○讀白虎通

  白虎通者、漢章帝建初四年、詔諸儒會白虎觀、講議五經同異、使五官中郎將魏應、承制問侍中淳于恭、奏帝親稱制臨决、如孝宣甘露石渠故事、曰白虎通又按班固傳、天子會諸儒講論五經、作白虎通德論、令固撰集其事、然則此書為班固筆也、其言禮樂名物制度甚詳、往往雜取經傳、不為背理道、而獨於五行之生剋次第、悉取人事以配之大抵出於不韋仲舒之緒綸。而其他立賞罰議褒貶則公穀之義居多。至紀封禪而諛心盡露矣吾嘗謂漢之儒多援經以飾事而宋之儒必推事以就經援經以飾事有遠而誣者然而於事濟也推事以就經有邇而當者然而於事不必濟也其濟為雋不疑而其誣至於劉歆之佐王莾噫亦可鑒也

  張成倩曰白虎通之評允漢宋儒之辯切

  ○讀徐幹中論

  徐偉長於七子中、不甚錚錚、其所著玄猿漏卮扇橘諸賦見推於曹子桓者今多不之見、而獨中論十一篇、即子桓所稱成一家言者、東漢之季、其文氣最為緩弱不流暢。然頗樸而近於理事。如幹中論是也。視學巳自近裏。法象尤足褆身。然此二者、非孟德之所急。考偽一章、所條為名之弊凡數、總而斥之曰盜、夫斥之曰盜、誠惡之也。然而孟德倡之也。孟德倡之而偉長斥之。子桓以為稱而不之覺、嗚呼其真不之覺耶。將不滿於孟德耶。

  李克生曰敘中論之旨約而該

  ○讀劉子

  劉晝孔昭所作五十五篇、其辭雖骫骳非健、而不悖理道、識是非有布帛菽粟之致清神防欲知情轁光諸篇苦李蒙莊之藩。隱然若窺見者。當六季之末。而不墮月露煙華。亦足貴矣。鄙名以後、小露問學。無關本真。茲則多生之餘習矣。

  李克生曰評孔昭之文簡而則

  ○讀文中子

  立言之士、自吾夫子諸高弟、顏閔參賜外、要無若孟子。自孟子而後、則無若文中子。夫其析理性。辨邪譌。精微入玄。沈快破的。故瞠乎不敢望鄒人之藩。若衡事騭古。簡要精當。河汾之間裕如也。柰何以摸擬少之。苐昔人謂文中子之高弟子、房杜李魏諸賢、皆顯貴、為貞觀將相、而未有一言及其師以為疑、若余不佞之所疑、固不止是、葢夫子大聖人、七十子之徒、其齒莫重於顏季二路、然未有長於夫子者、至攷房杜李魏諸賢、皆北面而事文中子、而皆長於文中子、文中以開皇四年生、以大業十二年卒、壽僅二十三、耳李衛公以貞觀廿三年卒、年七十九、魏鄭公以十七年卒、年七十三當並長文中子十六歲也房梁公以貞觀廿二年卒、年七十一當長文中子九歲也杜密公以二年卒、年四十六當長文中子四歲也它若淹若威若州達、即不可攷要之其齒皆不卑於房杜者文中子固十五而抗顏為人師。然豈必處處作項橐哉。將文中子之微言。固不止是。而好事後進。有勦入而亂其真者耶。若以為阮逸偽作則斷乎非逸所能辦。聊志於此以示傳疑、

  李克生曰推重河汾更詳齒序一事不輕放過深於讀史者也

  ○讀元命包

  右書據以為後周衛元嵩述、唐蘇元明傳、李江注、楊元素、由秘閣傳本鏤行、而張昇以授楊揖者也愚謂此即素撰或張昇撰而托者也卦下每作重疊文難字、而攷之諸字書、則易曉、其旨甚淺、而於理不甚悖、又經傳註、若出一人手、故以為宋人作也、凡唐以前偽書其理駁而時有精旨。其文雜而古。其字奇而有不可識者。今皆反之、故以為宋也。乾坤鑿度亦然、惟穆天子傳、竹書紀年、汲冡周書則非秦漢以前人不能也。

  ○讀皇極經世

  邵子之皇極經世書、吾所不敢輕言、而中有扞格而不敢輕信者、如觀物篇、天生於動、地生於靜、天動地靜、誰不知之、苐一氣之分、自然輕清上浮、重濁下墮、則自靜以動以動靜見天地則可。謂動靜生天地。則不可也。因天有日月星辰、則以少陽為星、少陰為辰矣、地有水火土石、則以少陽為石、少陰為土、何所見耶。然猶可也、而以星為晝、辰為夜者、何也。寒暑久耳晝夜速耳、何以辨其陰陽太少也。雨露風雷、陰陽之所化也。何以属之地、而謂土為露、石為雷也。雷之發聲、往往在水土中、不聞在石也。露至輕清、最高在雲之上。不聞在地也。皇王帝伯、以配春夏秋冬之升降、可耳、至以配生長收藏、抑何贅也。謂三王收而五伯藏、不知其所証引也。夫子有曰、聖人立象以盡意、至設卦之後、始繫辭以盡其言今以言配五帝、以象配三王者、何也。且夫五霸之時、以語冬則可。五霸之術、以語冬則不可。冬之藏、為春地也。五霸之藏、亦為三皇地乎。不得巳而又以體用心跡交互焉、抑何其割彊穿鑿也。使此書在宋前、其見擯斥而揮之藩籬之外。久矣。

  李道生曰恨康節不見元美

  ○讀通書正蒙

  秦漢以後、卓然欲紹孟子、而追跡六經之後者、揚雄氏而巳耳。王通氏而巳耳。周張二先生而巳耳。太玄紹易者也。法言中說、紹論語者也。通書正蒙、紹繫辭中庸者也。其所入有深淺。所造有純駁。要之皆不能無意者也。吾於措語之際竊窺焉、二程者、志在脩明夫子之道。而羽翼之者也。不欲為家。是以其見不盡合。既不盡合、是以無取於正蒙。而口不及通書。其曰茂叔者、不純師之也。更百餘年而朱子特尊焉其尊之也亦以自為紹也。曰通鑑綱目者、紹春秋者也。大約通書入之淺。是以爾雅而鮮格辭。正蒙入之深。是以精至而多瑕語。通書嫡也而不甚肖正蒙庶也且孽也雖然自秦漢以後。未有能為是識者也。其讀而不易入者何、學既明矣是故二書為筌蹄。而可以無述也譬之始制食芻豢者美之而謂為天下之食師也食之久味且忘矣而何有於師

  李道生曰撤周張之藩而窺其奧孰謂王先生非理學儒

  ○讀壇經一

  壇經其聖人之言乎哉。然而非聖人教也。其教行。天下遂無祖矣。非無祖也。夫人而能為祖也。黃梅之徒、葢千餘焉、引而不發、躍如也達磨之示旨微矣。子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曾子曰唯子出、門人問曰、何謂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巳矣、夫悟解悟也。解悟非悟也酥乳醍醐品列而人嘗之而味得也日携醍醐而食人知味者寡矣

  李道生曰脉脉壇經引而不發之旨

  ○讀壇經 【 二】

  阿難親從世尊、且數十年、受楞嚴時、幾隳法身而不支。數現聖光。屈金色臂。指示要理而不悟。六祖一謁黃梅而即覺。其入可知也。然至遷化現虛空。變分骸一國。抑何其通達靈妙耶。夫子曰、或生而知之、或學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

  ○讀圓覺經

  余讀圓覺經所稱四大各離今者妄身、當在何處未嘗不怳然自失至云四緣假合、妄有六根、六根四大、中外合成、妄有緣氣、於中積聚、似有緣相、假名為心則又未嘗不洒然悟也余自束髮而來。所身受榮辱憂喜悲樂。亡慮數十百矣。日憧憧焉役余而受之若以為真境焉。抑何謬盩失計耶不得巳而強受之而假名之得巳而不巳而又強執之嗚呼余之暴余深矣不即不離。無縛無脫。此是吾人善證第一義。我愛既絕。萬境皆空。不願作佛。何况生天。亦庶幾矣。莊氏言至人入水不濡、入火不熱、嗚呼是奚啻水火哉。

  李大生曰先生之覺幾於圓矣

  ○師論上 【 本集說也論膾作論下同】

  經有之、民生於三、事之如一、先王之制師也、齊於君親、若此其尊也。君治之、無適而非君也者。親生之無適而非親也者。師成之、無適而非師也者。禮云事師無犯無隱、服勤至死、心喪三年、報若此其隆也。昔者孔子之卒也、其門人議曰、若喪父而無服、既除、子貢復廬墓焉、三年而後返當其生也其門人辟君離父母比而游於列辟之邦顛躓困厄而不悔。及其卒也而各以其得守其說而不變曰吾師云爾。又百世而其裔弟子曰吾師之師云爾。雖然孔子不師老聃郯子、孔子非無師也、而不稱師、曰聞之某某而巳、故曰心喪不言服明無制也。言心由心別也。故陳相倍良而學許行。倍也。即許行之徒。倍行而學孟子。非倍矣。受墨而之師楊也。受楊而之師儒也。受佛老而之師吾道也。皆非倍也。鄭玄業成而辭馬融、融欲追殺之、玄疑其追也、而以厭勝免。融以卜免玄而弗追也。是何師弟子哉。逢蒙學射於羿思天下唯羿為愈巳於是殺羿飛衛之得紀昌也。荀卿之得李斯也。天下以為戒矣。故曰其師也以道。其喪也以心。天下有道而師者。有業而師者。有利而師者。道而師者。道成則君親之。孔子是也。從一者也。孔子之不師其師。以無常也。業而師者。業成則長之。去君親間矣。利而師者。何居嗚呼天下之不相師利者寡也

  李大生曰師道鼓吹世俗鍼砭

  ○師論下

  天下之利而師者、其說何也、今夫士之及髫而受書也、其為親者曰、師苟貴吾子足矣。無論道也。其為師者曰、自行束修以上、未嘗無誨焉余以糊其口於四方。何道之授。未也、弟子得執其利權。以進退其師。庚而甲。辛而乙。曰業此而晦者。業彼而顯者。唯弟子之利而巳。猶未也、其達而先者。得執其利權。以招要其弟子。曰吾門士。吾能榮重之。弟子亦唯曰。吾利吾師而巳。朝而甲。暮而乙。闤闠其門墻而爭賂焉噫吁是何君親之多也。猶未也庠序行而世之以利蒞諸生者。科舉行而世之以利進諸生者。皆偃然而居師。彼所謂進諸生者。古所稱座主也。辟之則為舉主。吏之則為府主。進之則為座主。其義一也。其所傳何道。授何業也。噫吁是何君親之多也。彼其執弟子者、固巳謬矣。然猶諉之曰厚。至偃然而居師者。何也。私天子之公法而身之。私天子之公人而弟子之。易曰渙其群、此非所謂群乎。乃至欲以區區一第而籠賢者亦淺矣。聞之先臣霍公韜者、舉南宮第一、然不為座主稱門生、既知舉、亦謝諸生不相通、曰吾以矯夫世之無恥者。嗚呼如霍公者知師者也

  李大生曰 【 勘破世情】

  ◇郭青螺先生崇論◇

  卷之一

  卷之二

  卷之三

  卷之四

  卷之五

  卷之六

  卷之七

  卷之八

  ●郭青螺先生崇論卷之一

  太和郭子章相奎著

  秀水李衷純玄白輯

  如皋張玉成成倩  

  李之楨克生  

  李之本道生  

  李之椿大生仝閱

  人主自為社稷計

  義純取法天地

  聖人綏之以道

  主將務覽英雄之心

  ○人主自為社稷計

  人主計安天下、則必有所以寄之矣、夫天下大物也、未易卒舉也、人主以渺然之躬、託之乎臣民之上、將兀然穆然、抱一為式、聽其自正自理乎、則其勢必不能、徒弊弊焉以獨智往、彼其來者、轇轕紛員、萬舉而萬不可窮。而其力益以不支。故不得不舉而寄之天下士。而士與主跡疏而勢鬲。又未易卒致也。以未易卒舉之器。寄之未易卒致之士。而人主又有不得不舉。不得不寄之勢。故其需士急於輔車。好士甚於方?甾衣。而其愛士也不啻若加諸膝夫豈為身與士計哉計安天下焉爾矣元城劉氏謂愛惜人才、人主自為社稷計、深哉乎其言之也、葢聞之善作者好謀。善建者為度。圖廻天下事未有計不先定。而終能底就。况有國家者謀及社稷而諰諰焉以一手足一耳目嘗試而漫為之非計也。槩夫昔之為國家者、大氐有四、而其計亦四、有不終朝之計。有終身之計。有數禩之計有千萬禩之計。日旰旰睢睢。墮於四肢之逸馳於五遁之樂。佞試幸措眎九有若燕越人。不旋踵而亂亡乘其後。鑑佚虞之轍者。勞心雕慮。程書傳飡。自賢而少人。自智而愚人。以為足傳之異日者、而堇足以圽其身。三材傳而文霸。蹇由百里入而穆公強。晉世為盟主。秦之後繼周而帝。此其為帝亦足延數世。而一蛇三良有餘恫矣古今稱善作人者、無如周文王以姜散之徒。遺其子。以戡定旤亂。以周召之徒。遺其孫。以光輔太平故其詩曰、濟濟多士、文王以寧、寧文王。寧周也。榮名蔽天壤。光祚延來晜。此豈非聖主治安之休謨。社稷千萬年之完計哉。夫社稷者人主之社稷也。先王建國啟土、為民立社、以聚百神故計之短。則神怨神恫。有勝國之屋。有故都之黍。其為懼無加焉。計之長。則來饗來歆。有八百之卜。有四七之符其為祥無加焉。人主舍其短而圖其長。釋其懼而迎其祥。避其怨恫。而覬其歆饗則所以為之計者甚不可不蚤也毛以示物。血以告殺。獻具為齋敬。可為社稷羞。而無與於安危。冐以黃土。苴以白茅。可為社稷封。而何所計於修短。語曰、祀所以昭孝息民、撫國家、定百姓也、故懷柔百神、在敉萬民。敉定萬民、在集群策朝廷社稷之主也而啟沃一人。材官萬物。寄之乎相臣邊場社稷之衛也而坐據津圉。捍禦寒險。寄之乎守臣夷寇社稷之孽也而剪刜戎翟。掃除姦宄。寄之乎鬪臣列士社稷之華也而修六禮。明十教。寄之乎黌序之臣錢穀社稷之命也而收經入。行姟極。寄之乎會稽之臣。故人主與社稷相為存亡。社稷與賢人君子又相為休戚。夫其所以資之者甚殷。而國家所以遇之者甚疏。則人主非輕士也。固自輕其社與稷也。故始而長養之周。既而蒐羅之廣。既而招徠之勤。終而恩禮之隆。非重士也。亦自重其社與稷也。何以明其說也、千里而一士。比肩也。百世而一聖。接軫也。清淑扶輿之氣。間出而乍見。不盡鍾之人士。故材、戕之易。育之甚難。士藏巖穴。寶愛其神。不自炫暴。以邀榮名。蒐羅不廣。即夔龍與俱。匹夫易之矣。苐令知之、彼芥千駟。細萬物。而志属於大。不甘為人犧。吾招徠之禮。不合古人。能挽其不內履去乎。况夫國家之官、無慮千百。貞信之士。所指幾何。人不足官而比其官者。徒以眾人之遇。羈豪傑之跡。亦必無幾矣。此而不愛惜成就之也、必其無社稷之責、則可人主而有社稷之責也。是尚可不加之意哉。農夫脫衣就功。旦莫從事於南埜。寒而擊菒。春而除田。時雨至而加芟。非誠有愛於穀也。封君之居、所需柱梁欂櫨。材不過千章。而陸阜陵墐。各致其時。鉏夷金欘。不輕以入。非誠有愛於木也。耕者之計。在食。在居者之計。在屋也。夫人主亦有食屋焉則社稷是也。故曰一歲之計樹榖。十歲之計樹木。百歲之計樹人人也者亦人主之穀木也曾元曰人主之志卑者。輕物。輕物者。不求助。苟不求助。何能舉氐羗之虜也。荀卿曰利夫秋毫。靡及國家。然且為之。不知計矣。夫知二子之議為不知計。則人主自為社稷。宜何如計哉。雖然、人主勢至重而形至佚。心至愉而志無所詘。即計士待理而必乎士士計之也猶弊生役身也士之品有二、有國士、有庶士、國士者庶士之率也。徹於一事。察於一詞。審於一枝。動成獸。止成文。蓼菜成行。甂甌成隄者。庶士也。言稱先王而一能應萬。節物甚高而細利弗願。耳目遺俗而可與定世。寬裕不訾而中心甚厲。今日相君而旦服海外。國士也。人主得百庶士。不若得一國士。國士垂紳。庶士輻凑矣。今夫爚蟬者。在明其火。振其樹。人主而得國士、天下之士、其歸之也若蟬之走明火也。堯舉一舜。而禹稷契益之徒。繇舜而集。成王任周公。而公日所吐握以迎者。不必王之乎詔之也。此其操術甚簡而得士甚博。握機不繁而至理弘鉅。樹穀者。不以纖莖先長稠。樹木者不以繁枝先勁幹。樹人者。不以庶才先國士。聖主之上計。不可不省也。國士先庶士以勞於下。人主恭巳以聽於上。由是百神嘉祚。社稷休享。故天無伏陰。地無散陽。水無沉氣。火無災禪。神無間行。民無淫心。時無逆數。物無害生。受帝之豐福。享民之勳力。而國家厝於泰山之安。繫於苞桑之固。永永乎終將賴之矣。嗟乎此人主之計也。士之計。與人主微異。而實以相成。方其徒步畎畝、卑處間燕、此身雖困、義不入危城、不處軍旅、不以天下大利、易其脛一毛。一遇主知錯質為臣。則報生以死。報賜以力。人之道也、國家平日愛惜長養之謂何。苟利社稷。死生以之矣故人主惜士以安社稷士不惜身以勤社稷其為社稷計一也。語曰為君必君。為臣必臣。是主臣交相成也。

  李公玄白評曰此辛未試南宮筆也傳播海內膾炙人口久矣閎博淹通計安剴切可預卜其為社稷臣

  ○義純取法天地

  人君制全勝於天下、要惟知所法而巳、言至大者、莫如天地、言至無私而所當法者、亦莫如天地、無私以法其大。不廢刑罰以法其無私。而全勝之道在此矣。上戴大圜、下履大方、中執大權、能外天地以有法乎。能外賞罰以法天地乎。國不虛重。兵不虛勝。恃固不拔。中處無敵。而制全勝於萬里者。恃此道也。故兵家之說神莫貴於天。勢莫便於地。天地莫大於賞罰之無私。賞罰無私而得勝為矣。司馬氏曰、天子之義必純取法天地、從命為士上賞、逆命為士上戮其善言天子之義者乎。賞業及易、遏惡揚善。業及書、命德討罪。皆言致治之道也。非所以論兵也。今司馬氐議兵、乃以賞罰為天地大義、人君所當法者、何居、觀之天地、可識矣、天地之道、蕩蕩無際、宜無所綱維是也。即有所主、宜無所生殺於其間也。然春規與冬權並。農土與濕土並。勾芒與玄宜並。生植長養與震曜殺戮並。萬物流行、不能外此兩者、以為柄。人君欲握全勝之柄、其能廢此乎。人君之位。一天地之位。人君之義。一天地之義。則人君之生殺。孰非一天地之生殺哉。夫高城深池。矢石若雨。而士爭先登。平原廣隰。白刃交接。而士爭先合。若此者非輕死而樂傷也。賞信罰必使之也。况人君之制全勝、無先可登、無先可合、而得於神武者。非明賞罰。能有此乎。昔秦獻公將重賞右主然、而重罰茵改、監突爭之、遂復右主然之罪。而賜茵改官大夫。卒制勝一國。以霸功猶然若此、則帝王之道能法天地者、可知矣、凡賞非以愛之也。罰非惡之也。用觀其所要也。所要善。雖惡之賞所要不善。雖愛之罰所要於公。則其賞也為恩當而見重。其罰也為威當而見惕。德刑之施。一天地之生殺也。所要於私。其賞以分賞而不為恩。其罰以失當而不為武。斯玩之矣。言兵始於有熊氏、有力牧凖斥。鵊治决法矣。而猶晉能稽功。引載岐伯。以諏治道。誅蚩尤於絕轡之野矣。猶不赦迭震之盜。制璧瑞裳服以示賞矣。而茄豐違命。則刑而放之。此黃帝所以象天效地垂法萬億載而至今稱勝主也車之所以能轉千里。以其有乎三寸之轄。兵之用千里不留行者。不有賞罰為之轄乎。兩壘相攻。鼓錞相望。使賞以一人借。罰以一人濫。斯時也、欲三軍為我用命。自古及今、未之嘗聞。是祿位者鶴。而欲民之我戰也。以主鳥之故殺人。而欲民之我翼也。詎可得哉。以飲有功之爵、而復飯佞幸。有功者思唾之矣。以刑罪人之桎梏、而加武畧之士。罪人不知儆矣。故一避螳螂而士倍勇。一去狗惡而士倍奮。一辯擊劇而勞佚齊。知其可為兵主、一决獄不辜、援龍淵而切其股。以自罰、戰武士必其死、而謂兵之制、不繫於賞罰者、不然也、斬首之功必全、遁北之怯必絀、死事之死必錄、博影之玩必誅、審賞則可以戰、謂之聖、審罰則可以戰、謂之猛、審賞罰而一以至公行之、而巳不與焉、則可以無戰而功建、鼓不出庫而諸侯慴??夌、謂之天地、一此者帝、明此者王、故曰戰而勝者、非維枹綰而鼓之際也素賞罰明故也、賞罰明則心相通、心相通則形相通、如身使臂、如臂使指、無不相属、譬之螻螳焉、所以能有統者、無論一拳之宮。與眾共處。至一蟲之髊。必眾口?帀之。一罪無疑。必眾戮之。所以能有統而不潰者、此術也、同好相死、同惡相成、不金帛而勸、不鐵鉞而懲、前無蹈難之賞。而若有賞趨之。後無避敵之罰。而若有罰沮之。斯為天地之於萬物、育以春規。肅以冬權。溫以農士。凜以濕土。一至公之法也。而帝王制全勝、能外此而有法哉。雖然天地不易法也、語曰天圜而無端、不得而觀、地方而無垠、莫窺其門、此以法象言之也、不有道乎、道者體圓用方、履幽戴明、變化無常、得一之原、以應無方、而後法之、皆義、天地在我、修政廟堂之上、折衝萬里之外、此用兵之上也、吾身無惡公罰之本吾身有善公賞之本故曰善形者弗法、所貴道者貴能無形也與其審勸懲於維抱之日。其亦豫貴道於廟戰之時。

  張成倩曰闡發賞罰大端呼于九天之上吸于九地之下

  ○聖人綏之以道

  聖人之於天下、一天乎。不得巳而兵之用者。一所受於天乎。葢治之以文。而不能獨廢武。化之以德讓。而不能獨去征伐。以制五禮。而不能無司馬之官。若是者似擾之也而實綏之也似以厲也而實以道也群而不足者。不至於爭。役物為養者。以消其競。甚矣聖人綏之以道也道一天也。愛恃怒而不敗。德須感而益久。是天之生植長養。資於震曜殺戮。以相成也。去變詐昏嫚。而反卒復始。以要於至治之極。謂非一天之道哉。吳子言圖國而曰聖人綏之以道、其識兵之原乎、今夫人之始生、爪牙以供嗜慾。毛羽以禦寒暑。含血戴角以相遊逐。五材百昌以相接應。不能無群。群而忮懻。不能無爭。爭而不能不於足以群天下之聖人者而共君之也。而君人之君天下、必思有以陳之原野。布之夷服。與天下反卒復始。而果何在乎。使闇於大較、狡云德化。倉卒號呼之起。何以為衛。此承桑氏之君可鑒也。故謂文謀之。而非武以遂之。不可也。謂生養以居之。而非肅殺以成之。不可也。然遂之成之有道也。道一天也。非徒玩兵以逞之謂也。若有扈貴眾。夏桀貴權。孫臏貴勢。關尹貴清。王廖貴先。兒良貴後。斬離皮革。爍以象犀。長戟利鎩。謾輪籠轂。以是為尚。非道也。非聖人所綏之也。太公之對文王曰、道之所在、天下歸之、孫子亦以一道二天、道者、令民興上同意、固吳子立言之旨也、李靖曰、綏者御轡之索、司馬法曰、奔逐不遠、縱綏不及言綏之交有法也。王良之所以使馬者約。審之以控其轡。而四馬莫敢不盡力。聖人之所以綏天下者。亦有轡。以古帝王之得是道者言之、黃帝有涿鹿之戰。顓項有共工之陳。堯有南蠻之師。舜有兵衛之說。禹有曹魏之攻。啟有屈驁之征。湯武有南巢牧野之伐。是皆聖人綏之以道也是為無軍之兵。無戰之武。夙沙之民、自攻、來歸帝魁、密須之民、自縛、以與文王、是巳。周公所謂攻禮為賊、攻義為殘、攻其失民者為王、是巳。其用兵為道而用也。為天而用也。堯曰若何而為及日月之所燭。舜曰若何而服四荒之外。禹曰若何而治青北伐九陽奇恠之所際。是聖人用兵之心也。是聖人綏之之道也。裁萬物。制群聚。服性命之情。去好惡之念。而純以天之震曜肅殺之道行之。義以行事立功。而道則至義忘義矣。禮以動眾軌物。而道則至禮不讓矣。謀以違害就利。而道則大謀絀謀矣。要以保業守成。而道則總要無要矣。是道也、智者不得巧。愚者不得拙。智者不得先。怯者不得後。形兵之極。至於無形。大鼓旌旗之警。不得希功。手握兵刄之枋。不得希捷。是聖人有至兵者在。而規規於韜鈐之間。何足與此。故曰通乎道之情。則曠弩發機。不為疾。絕地峻坂。不為險。蒺莉扶胥。不為限。如轡之綏逐奔舒徐無不如之而方馬埋輪不足恃矣。是一天之至神之道也。吳子善於言兵者哉自為是說、而後之兵家、莫不祖之、曰道之說、至微至深、易所謂神武不殺者是也、亦善發其旨矣、說者以起猜忍人也、齧臂而盟母。就名而忍於妻。亦薄甚哉。太史公曰、能言之者、未必能行、豈不信歟、然斯言也、則與吾儒之言不異以嘗學於嘗子而有聞邪。而於大勇之旨有合。史稱起節□而自喜名。知形勢不如德。則尚論者。取節焉可也。

  李克生曰富甲兵于胷中運韜鈐于筆底

  ○主將務覽英雄之心

  古之至兵豈其必枹鼓干戈哉、豈其必伍兩車徒哉兵之所以佐勝者眾。而所以必勝者寡。得一士焉亦足以維眾而制敵。而所謂士者知之難、知之而用之而得其死力難。用士於太平暇豫之日。垂紳搢笏。縱志舒節。吾馭之不必急疾。彼承之不必捷先。亡難也。兵天下凶器也、勇天下凶德也、舉凶器、行凶德則急疾捷先之候矣。壘相向。刄相接。鼓錞相望。敵得生於我。則我得死於敵。敵得死於我。則我得生於敵。當此之時、眯不暇撫。呼不暇吸。而士不一出死力相角。眾渙而國隨之。故善將者在知士而得其死力。而得其死力在得其心。夫人心孰不欲生惡死、而吾欲奪其所甚欲、予以甚惡、匪其甘心。孰能致命。故上畧曰主將之法、務攬英雄之心、語兵之至也、夫所謂英雄者、非枹鼓干戈之夫也。非伍兩車徒之儔也。則所謂士也、夫草之精英者為英、獸之特群者為雄、士亦有之、士之英、聰明秀出之謂也。士之雄、膽力過人之謂也。英以其聰謀始。以其明見機。待雄之膽行之。雄以其力服眾。以其勇排難。待英之智成之。故能業隆當年、福流後世、說者謂斯英也、子房孔明之徒似之、斯雄也韓信李清之徒似之、斯英雄也、太公尚父之徒似之、國家幸而四海寧謐、三光章明、虹蜺不出、賊妖不行、呴喻覆育、拱揖指撝、而天日無鬪。車不發軔。騎不被鞍。鼓不振塵。旗不解卷。甲不離矢。刃不嘗血。即有英雄將焉用之、顧兵之所自來者上矣、未有蚩尤。民固剝林木以戰矣。家無怒笞。則竪子嬰兒爭。國無形罰。則百姓侵。天下無誅伐。則王侯君公凌暴而不可制。故世之不能不爭侵凌暴也、即不能不兵也、非英與雄、其誰戢而敉之試舟於溟澥者。延篙師以凌波。馳車於羊腸鋸齒之坂。市駿足而後走。英雄者固兵之篙師駿足也。不可不攬也。夫士惟不英與雄耳、果其英也。惟英役英。非英者莫之英也。果其雄也。惟雄役雄。非雄者莫之雄也。何也兕虎之圈。非林薄之犬能群也。鸞鳳之藪。非槍榆之鷃能棲也。而世之秉鉞建牙、為人主將者、果皆兕虎鸞鳳乎。則亡恠士之英與雄者、裹足銷聲而莫之來也。幸而來矣多陳處宜。則以為無稽。而韓淮陰囚。靜聽不事事。則以為空虛。而龐士元詘。倨野抗直。捫蝨譚世故。則怒其不遜。而王景略去。忿舊怨宿。不錄其新。則宜其非材。而李衛公械。歷發售奇。見謂多端。而范亞夫疽。慮旤盡正。見謂沮眾。而蹇叔百里奚哭。若是乎英雄之未易知也。既知矣、而不之用、與不知同。既知而用之矣、而不攬其心、與不用同。夫英雄之心、深哉睭睭。遠哉悠悠。未易以測者。車堅馬良兵利甲固井竈通輜治行收藏於後廷舍不離此一卒之效也。立卒伍定行列正縱橫振馬譟徒御枚誓糗此禆將之任也。主行奇譎設殊異詭符印闇忽往來熒其耳目此權土之變也。而英雄之心不與存焉英雄之心、我知之矣、上焉者其心滔滔如春。曠曠如夏。湫漻如秋。典凝如冬。脩政廟堂之上、而折衝千里之外、放仁而行、蹈義以動、善之善者也。其志在不戰。次焉者、嚴號令、信慶賞刑罰、慎徙舉、進退參伍、於窺敵觀變、兩軍相當、招義而責之、流矢未接、勁弩未發、而可以朝大國、下小城其志在心戰。下焉者、朋利害之權、悉奇正之變、熟戰守攻圍之法、設魚麗鵞鸛之陣。援桴而鼓之、勇怯盡應、三軍皆譁、百戰而百勝之其志在力戰。斯人也、聰明秀出、膽力過人、以之握兵定亂。能使天下之人、且死者也而生。且辱者也而榮。且苦者也而逸。苟卿所謂天下之將也。而吾欲其出死力、以為國用、以與敵角、則非可以富貴餌之。非可以智術籠之。非可以幣帛招而羅之。葢亦曰攬其心焉耳。故其未得也。削心約志以求之。古人有有辛之聘。有使編之卜。有渭陽之田。有帝賚之夢。有三日之齋。有三至之見。有三顧之勤。其既得也降尊下賤以師之。古之人、有爟火之爝。有犧猳之釁。有後車之載。有上父之號。有三浴之柭。有三酌之禮。有舉帷之契。有築壇之拜。有殿廡之迎。有魚水之驩。其推轂而遣之也。避之正殿。戒之太廟。授之斧鉞。喻之無天無地。盟之不從中御。其既將而信之也。不投三至之杼。不惑一篋之謗。不疑十夫之椎。不搖於敵人之間。不浸於左右之毀。其既勝而反舍也。大之開國承家。次之賞吏遷官。予之鐵券。申之丹書。賜之田宅。通之婚媾。銘之太常。勒之彛鼎。藏之金匱。副在有司。凡此皆所以攬其心俾出死力以定國家以靖旤亂者也為人主者推赤心以攬英雄之心。而主臣一心。故士之英雄、者亦推赤、心以攬三、軍之心。而將卒一心。主臣將卒、動靜如身、心之所之、前亡橫敵、上者不戰而屈人。次者心戰而服人。又次者力戰而摧人。計定而發、分决而動、辟之若虎之牙、若兕之角、若鳥之羽、若蚈之足、必行必舉、必噬必觸、矢石繁下、卒爭先登、刃戈始分、卒爭先赴夫卒非好死而樂傷也。以報其將也。夫將亦非趨其卒赴死而蹈傷也。以報其主也。則一心之相通故也。故曰千人同心。則得千人力。萬人異心。則無一人用。此知兵之至矣。雖然、天下危、注意將、危且平矣、諸將往往觸疑冐忌、不保其元於牗下、楚夷而員刳。吳沼而種誅。項蹙而彭醢。蜀降而鄧檻。當敵未滅時、驩同父子。約為昆弟。若步之與影。惟恐其離。時平事巳。棄之芻狗弁髦。惟愳一朝跋扈。為吾子孫梗。不芟夷之不止。鳥盡弓藏、敵破臣亡、嗟嗟四君、亦何忍哉。漢光武謝絕西域之後、事責三公、列侯就第、皆以功名自終、宋太祖釋兵權杯酒之間、且曰我與爾曹、君臣之間、兩無猜疑、嗚呼世亂攬其心。俾不我負。為吾犯危行苦底定宗社。世平體其心。俾不我猜。以終河山之盟於來裔。夫人主使人臣不我負不我猜也。斯善馭英雄哉。

  李道生曰英雄之氣勃欝于毫楮間

  郭青螺先生小論卷之一終

  ●郭青螺先生崇論卷之二

  創守論

  寬嚴論上

  寬嚴論下

  奢儉論上

  奢儉論下

  封建論上

  封建論下

  封建

  年號稱正論

  宗藩論上

  宗藩論下

  都論

  ○創守論

  得天下、與守天下之道異、而世未有能兩全之者、兩全之者、唐虞夏及我 明是也、商武王、周武王、漢高祖、唐高祖俱丁虐極之君不容不得者也然商周唐俱世為大臣、漢起亭長、漢尤善者也。桀放死、紂焚死、而二世死望夷、歹?昜死江都、則漢唐尤幸者也。至其所以守之、商周王者也。漢雜伯者也。唐雜夷者也。何可同也。秦暴也。羿莾操懿劉裕、蕭道成、蕭衍、陳霸先、楊堅、朱溫、石敬塘、郭威、篡也。但溫賊而篡者也。羿莾等臣而篡者也。溫尤下者也至其守、俱可無論也、宋之篡猶周也。周稱遼寇。宋稱漢寇。周兵變澶州。宋兵變陳橋、周兵曰、天子須侍中為之、宋兵曰、願策太尉為天子、周裂黃旗。宋加黃袍。周廢漢主為湘陰公。宋廢周主為鄭王。宋之不書篡也。漏網也。然猶得與漢唐比論者。其守善也。其世長也。梁氏滅唐、後唐滅梁、即未能如張承業之志。未名篡也。無害其為得之正也。契丹滅晉、後漢繼晉、即未奉行營都統之詔、未名篡也。無害其為得之正也。至語其守、唐莊不終其身。漢高不終其子。促之甚者也。可無論也。元帝、天地大變也。 明興、日月重光也其得天下堯舜禹之弟也其守天下漢唐宋之父也至其超越古今者、愚得七事焉、自古未有以 明號其國者。曰 大明自 今始。故二百年來、 國統若日月之明。自古未有國無相者、黜相自 今始。故二百年來大臣無莾卓之旤。自古未有選后妃。不於公侯將相之家者。民間選后自今始。故二百年來外戚無呂竇之權。自古未有君不改元者。一主一元自 今始。故二百年來、 國有省紀元之詔。自古中華未有都燕者。中華都燕自 今始。故二百年來都城垂金湯之固。自古未有出犇之王再歸者。建文出犇。老歸西內。 文皇亡德昭之恨。自古未有北狩之主再君者。土木北狩。旋登大寶。正統無靖康之恥。則皆古今未有也。 國勢之隆赫。寶籙之延綿。即千萬年未艾矣。猗歟休哉。

  李公玄白曰敘列歷代創守得失瞭如指掌闡揚我皇明七事光昭懿鑠足備金匱石室之藏

  ○寬嚴論 【 上】

  寬者博大之謂也。嚴者細密之謂也。寬者愈推擴。則愈閎肆。故可以治大。不可以治小。嚴者愈收歛。則愈精微。故可以治小。不可以治大。辟之函牛之鼎、以饗眾烹祭則有餘。而以之饔飧、曾不若甌甂之為適。養虎之駮、以威敵鬬疆則有餘。而以之搏鼠、曾不若猫犬之為便。故夫治天下者。不可以治國之治治之也。嚴者治國之物。而寬者治天下之物也。不可兩用也。唐虞敷教在寬則王。成湯克寬則王。西京除秦苛。東漢務廣德。則王。治天下者不可以嚴也。子產以猛治鄭、則鄭治。秦用公孫鞅、以嚴刑治秦、則秦治。諸葛武侯以嚴治蜀、則蜀治。王猛以嚴治秦、則秦治。治一國者不可以寬也。秦政畢六王、一四海、業巳帝天下矣、而猶襲劓刖之餘威。以束縛海寓。不二世而屋其社。宋之南渡、偏安錢塘。屈膝金虜。堇堇當一國。而猶恃其祖宗忠厚之故。上下遊宴。留連湖月。以迄於亡。故夫秦者用小於其大而宋者用大於其小其亂亡一也昔孔子之言曰居上不寬吾何以觀、語帝王之道必曰寬則得眾、至其以身試魯、首誅少正卯、次墮三家城、廩廩乎不可犯焉魯非天下也。柰之何以寬治之。而天下非魯也。又柰之何以嚴治之也。且嚴可用之一國而不可用之天下、何也、國之四境、封疆狹、人徒少、吾事為之制。曲為之防。家為之喻。戶為之曉。精神耳目。足自管攝。間有憚吾嚴而越吾制者。朝發而夕鋤之。此國所以常治也。若天下大矣。人徒眾矣。吾之法度。必有所不及。吾之耳目精神。必有所不周。而一一以嚴繩之。其勢必有所不能。故不若寬之以需其治。而久之以俟其化。此治天下治國之辨也。江海之水。人便且溺焉其中而不之尤。置甖焉於庭。貯水以資烹飪。而一有溺者則群起而噪之矣。故夫治天下而以嚴也噪人之便且溺焉於江海者也

  李大生曰以治大治小立寬嚴之辨而左嚴右寬仁人之言其利漙哉

  ○寬嚴論 【 下】

  嘗聞之易曰家人有嚴君焉父母之謂也、夫家比之國、其小者也、曾子曰十目所視十手所指其嚴乎、夫身比之家、又其小者也、我是以知嚴者小物也、可以治小、不可以治大、可以治近、不可以治遠者也、故人主之治天下也、利用寬。而治身與家也、利用嚴。出入起居左史右書、人主之身、其難正也。與韋布二。宮闈嬪御閹尹貴戚、人主之家、其難馭也。與凡眾二。故尤不可不嚴也。翼翼之恭。孰與盪盪之僻。嗃嗃之吉。孰與嘻嘻之吝。曾謂人主之身之家、而可以寬治之乎。唐虞之治天下也、敷教在寬。至語其身。不曰兢兢。則曰業業。語其家。不曰睦九族。則曰刑媯汭。又何嚴也。嬴秦鞭笞海內。敲朴四夷。至所以衛其身者。五步一樓。十步一閣。所以訓其子者。斯高之徒。教之恣睢以明得意。抑又何寬也。秦寬於其身與家而嚴於天下故卒以亡。唐虞嚴於其身與家而寬於天下。故卒以帝。此寬嚴之用、不可不辨也、三代而下、漢文稍近之、减租之詔。無歲不下。刑措之效。庶幾成周。閭閻嬉遊、如小兒狀。古今稱寬仁之主、而躬行節儉、為天下先。後宮無曳地之服。露臺郄百金之費。惴惴焉若或抎之。所以自待者。嚴密祗畏。母怠母荒。葢得寬嚴之術而用之不舛者也。夫嚴之不可用於天下、與寬之不可用於身與家也、其弊一也。人主之慾亡不得。而天下之民亡敢違。慾亡不得。故人主之於身與家也。易寬。民亡敢違。故人主之於天下也。易嚴。嗟乎有天下者、亦慎其所以易者而巳。

  李大生曰申言寬嚴更進一步尤是古今治忽大機栝

  ○奢儉論 【 上】

  今之談奢儉者。別其涂。燕越之相懸也。竟其弊。薰蕕之相仇也。較其人品。堯桀夷跖之相萬也。大都右儉左奢。人人言之矣。夫道何奢儉之有哉、奢則過、儉則不及奢之為害也鉅儉之為害也亦鉅孔子曰、禮與其奢也寧儉、奢則不孫、儉則固、與其不孫也寧固、一則曰寧。二則曰寧。聖人之意可識巳。彼其所云不孫固者特自人臣奢儉之害言耳。未及人主也。管子賢大夫也、三歸反坫、鏤簋朱絃、孔子曰、難乎其上、不遜也。晏子賢大夫也、狐裘三十年、豚肩不掩豆、孔子曰、難乎其下、固也、藉令君人者而奢也、其害豈直不孫、而儉也、則其害止固巳哉。秦始以亡。漢武以耗。唐玄以亂。宋徽以虜。奢之為害。酷烈鷙毒。人主猶知而畏之。而儉以美名。蒙實旤。人主未必知也。何也天地生財非徒陳積天囷。充溢委府。固將有以用之也。而四海臣民之情。其男女衣食安飽之欲。無以甚异人主。而思聚而有之也。不能無少望于人主。人主而不思以中其欲則可。人主而思以中四海臣民之欲。勢不得不用其財而散之。而徒以萬乘之尊。守匹夫之介。簡髮而櫛。數米而炊。吾恐其亂且亡也猶之奢也蜉蝣剌奢而人將無所依汾沮洳剌儉而國日以侵削曹之亂魏之削其弊一而巳故曰財聚則民散、財散則民聚財聚似儉而基禍。財散非儉而受福。治忽之際、不可不省也、葢昔者堯舜禹、宮垣不堊、茅茨不剪、惡衣菲食、塗墻摩木、可謂克儉矣。至其璇璣齊政。廵狩省方。豐禋祀。美黻冕。鑿龍門。排伊闕。竭天下之財、日為之而不恤。故人主之儉能束于身而不能施于人能儉于茅屋越席太羮粢食之需而不能儉於五禮九儀諸侯四夷之會周禮曰關市之賦以待膳服、邦中之賦以待賓客、四郊之賦以待稍秩、家削之賦以待匪頒、邦甸之賦以待工事、邦縣之賦以待幣帛、邦都之賦以待祭祀、山澤之賦以待喪紀、幣餘之賦以待賜予、邦國之貢以待弔用言財非人主所得私也又曰王者不會言財非人主所得儉也海內耗于元狩而漢業衰于永光胡羯煽于天寶而唐祚弱于太和彼減馬獸、衣三澣二主亦何嘗不儉哉。而不得躋于武玄之列。則儉之害。可槩見巳。夫奢者縱一巳之欲。而激天下之怒。故其禍烈而猶可制。儉者失萬民之欲。叢天下之怨。故其禍遲而不可復收拾。予故曰以美名、蒙實禍、人王未必知也。而談者不得夫子之意。徒執二寧之說。為人主勸。夫使人主之儉。而害止于固也。吾亦寧之。而人主之儉之害不止于固也。則尚安所取寧儉。小人之議以禍人國哉。

  張成倩曰人知奢之為害而不知儉之為害鑿鑿乎大經濟之言

  ○奢儉論 【 下】

  夫人主之儉。止于其身。而欲為天下國家計。即明王不得儉也。人臣之儉。亦止于其身。而欲為人主畫天下國家計。即藎臣不得儉也。蕭酇侯置田宅、必居窮處。為家不治垣屋。至未央之葬。東闕北闕。武庫太倉。務極閎麗。而不以為侈。寇萊公居官鼎鼐。無地樓臺。乃澶淵之役。决策親征。秣馬食士。千芻萬糗。而不以為費。彼非岐家國而二之也。忠臣之意。在令後世無以加。且欲數十年後戎不生心也。彼錢幣貨賄、糞土耳、今之為國、議豐儉者、大底盩是。 天子服膳。宮闥寺人。梵宇。古帝王所儉者。日見其不足而增之。宗室、閭左、百官、兆姓。古帝王所不得儉者。日見其有餘而减之。豐于所儉。儉于所豐。眎蕭寇何如矣百官歲祿之薄也京官一歲之入不足以供宅騎外官二歲之入不足以佐覲覿而且日議蠲冗日議裁羨是儉于官也勢不得不漁民而即于墨兆民歲輸之苦也蠲租不詔而呼追如故賑金即頒而涓滴難周彼且日困于貪墨之漁獵日削于姦豪之子母是儉于民也勢不得不扞罔而趍于盜閭左之伍其月糈幾何官吏各剋于始而給不依期將帥朘削于終而予不如數是何于卒徒儉也而惡禁其脫巾之亂黌序之士其貧窶什九采廩之祿不以時給學田之租不以時輸是何于子弟儉也而能保無凶歲之暴夫人主所與共天下者。官民卒士。四者而巳。官而墨也。民而盜也。卒而亂也。士而暴也。則其弊豈特如夫子所云固巳乎。故予謂今日之儉。施于所不得儉之人。而陰以釀國家他日之憂。此亦明主藎臣。所宜焦心而籌者也。易小畜之辭曰富以其隣、泰與謙之辭曰不富以其隣、說者謂小畜、德之小也、泰與謙、德之大也、 明天子富有四海、利盡萬隅、而必欲小畜以藏富乎。則亡若行泰與謙之道。少蠲之以益此四者。太倉之金。會通之粟。內以充國。外以禦邊。此必不可蠲矣。淅直之機杼。荊蕪之??便楠。豫章之陶。蜀之箑。東粵之榆檀。更僕未易數者。一不下數十萬金。 明天子一歲服幾何。膳幾何。徒以充寺人之私橐。而貲梵宇之僧料。是不可少蠲乎。少蠲之。則益之矣。嗟乎官民兵士。國之股肱耳目手足爪牙也。寺人梵宇。國之瘯蠡也儉于股肱手足耳目爪子而豐于瘯蠡此愚所謂盩也

  張成倩曰申明儉之為害文采?火日華?然正議凜然

  ○封建論 【 上】

  封建之議、始發於秦皇。再發於唐宗。秦之議、在丞相綰。請分主諸子。在廷尉斯。請罷侯置守。而秦卒從斯。唐之議、在魏徵。慮侯國之祿。厚歛困民。在李百藥。慮易世之後。驕恣攻戰。不若守令迭居。而唐卒從徵。至於諸儒互相排詆、彼此聚訟、自晉以來、至於今靡定也。陸士衡、曹元首、胡明仲、主封。至羅氏泌、前後究言三篇、極論封建十利、郡縣十害則左袒綰者柳宗元、蘇子瞻、主罷封。至馬氏端臨、通考一論、謂必有公天下之心、然後能行封建、否則莫如郡縣則左袒斯徵百藥者。愚嘗反復惟之、論理道當議是非論法制當觀利害詩曰、殷鑒不遠、在夏之世、志曰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封建之制、利邪。害邪。酌之古。凖之令。有同姓之封。有異姓之封。有恩澤之封。有佞幸之封。有夷狄之封。總之未有全利者。堯舜以後、三代卜世長矣、夏再傳、亂於有窮、終代於商、商代於周、周三傳、昭溺於楚。宣敗於姜。桓射於鄭。赧滅於秦。則皆所封建之國也嬴秦暴虐、亡可翹足待、非郡縣叛之亦非不封建促之也漢家承秦、啟土封疆淮陰以假王疑。□布以淮南誅。王諸呂而祿產訌。王諸劉而濞戎叛。侯五王而新都篡封建何利於漢光武不任功臣以事。而教諸子以讓。故內有東平河澗之美。外無楚梁九江之誅。安順以後、宦官為政、一日而封十九侯。一日而封七侯。一日而封五侯。雖其封國。原非世爵。然而被之以封建之名。猶足以亂亡人國。况實予之以政乎。魏宗室子弟、王空虛之地。君不使之民。即云矯枉過正、而懿師昭炎、世為大將軍、錄尚書事。則子弟無封建之名。大臣有封建之實雖謂魏亡以封建可也典午平吳、盡撤州縣武備。大封八王以為之屏。而成都長沙、日相屠戮。兼之內郡雜胡。不徒邊地。匈奴世居晉陽。羯世居上黨。羗世居扶風。氐世居臨渭。鮮卑世居昌黎。五胡更亂。貽恨懷愍雖謂晉亡以封建可也。唐自安史誅後、方鎮相望、父子繼世自擇將。史號為留後。以邀命於朝廷。喜則連衡拒命。怒則以力兼并。甚則穪兵向闕。馴至梁晉、更犯京師、而唐社以屋雖謂唐亡以封建可也宋初以杯酒釋藩鎮之兵。而竟不礪甲楯以禦夷狄之侮。西困於元昊。則以趙氏世居賀蘭。南苦於智高。則以儂氏世族廣源。此即夷狄世封。且為中國患。而安能強中國之必行乎。我 太祖分王諸子、三十餘國。顧自靖難後、漢寧安化、相繼弄兵。其在四夷、交州之役。今日立陳。明日立黎。麓川之勦。一為思錄。一為思機。即萬曆播州之討。彼楊酋者、亦恃八千百世爵。故敢與王師抗然則封建之典可復施之後世哉雖然此猶以利害言耳即論是非亦未見封建之必為公而郡縣之必為私也何也、天子至尊無上、封建合諸侯以成其尊。郡縣合守令以成其尊。雖私也。亦公也。封建王天子之子弟。與功臣之子弟。自天子功臣子弟外。不與焉。何其私也。郡縣推賢。即天。子功臣子弟。不賢不與。而閭閻子弟。雖繩樞甕牗之家。一有材智。皆得以握符而展采。何其公也。且其所以握符而展采者。求以安民字眾爾矣。而安民字眾。非知稼穡之艱難。悉田野之疾苦者。不可。求斯人於野。十得二三。求斯人於世家。百得二三。瘠思勞。肥思逸。人情太氐然也。八元八凱。代若晨星。渾沌窮奇。世乃比肩。博陸夷於山雲。丙魏削於弘顯。楊素損於玄感。玄齡旤於遺愛。使當時守山河之誓。授蒼赤之符。其橫暴恣睢。又不知當何如。故責紈袴膏梁之子。以奉職循理之効。求魚山林。需稻江河。數必不得。若分王子弟、止以鞏固神京。而不顧生民休戚吾又未見民憊亂起而能屏翰王室者也昔酈生勸漢高立六國後、業巳刻印、子房借箸畫八難、明其不可而印如銷。舘陶公主、為其子求郎、漢明不與、曰郎官上應列宿、苟非其人、民受其殃。故封建之說。酈生豎儒之見。而舘陶婦人之請也。若曰、三代聖人之制、必有深意、未可遽變彼改禪而繼。易寅而丑。即夏商不能因堯舜。而况千百年之後邪。故封建之必為郡縣也猶田之必不可復井刑之必不可復肉也挈土地授天下賢智。而不必為誰家之物。挈人民予天下賢智。而不必治以不肖之子。公且仁郡縣之制矣。有天下者道選賢智。分布郡縣。即周曆可過。而何事封建為也。

  李克生曰發封建之必不可行議論風生灼然證據

  ○封建論 【 下】

  國家郡縣之制、不异於秦。封建之法、稍似於漢。即有煦濠之變。一夫倡難。四國莫和。若濠起南昌、王文成自吉安。聚郡縣兵。蹙之鄱陽。郡縣封建、得失益明矣。而今天下之害。有出於分封之外者。莫如諸衛所之世官世戍王府有封建之名而無封建之實衛所無封建之名而有封建之實何以明其說也、王府兵不過護衛。民不過庄丁。選昏子女、各有屬邑。長史等官、例不外遷。親王以下、禁不出廓。縶其手足。柔其爪牙。事制曲防。即欲如煦如濠不可得。而安有七國八王之旤。所謂有其名而無其實者也。其流之害、不過宗祿繁多。有司莫給而巳。若衛所則異是、指揮鎮撫千百戶之世爵世祿猶藩封之將軍校尉也。衛所旗軍之世戍世餉猶藩封之庶人也。合天下衛所若干旗軍若干、祿糧顆粒皆閭閻脂膏也考古兵制、或藏兵於民。或取兵於民。以民衛民。因而衛國。無有養軍以衛民者。我 祖宗若曰、與其取民之丁而罷其身。孰若取民之財而入其資。民出資以養軍。軍出身以衛民。民不必罹鋒鏑而自完。兵不必廣召募而自足。將不必加遴選而自精。不可謂非良法矣。乃今世官不識一丁。世戍不勝一雛。而世祿如故。世餉如故。一遇烽燧。莫敢擅調。即調之。莫能發一矢。突一陣。遠不能悉數、即如萬曆中、寧夏朝鮮播州三役、有一衛官衛軍足調乎。不得不召募客兵以討賊。而養兵之費。又出自民間。民既困於養軍。又罷於養兵是何惜軍珠玉賤民糞壤也乃糧一日不繼、輒鼓噪、甚且恃眾而叛。遠不能數、即嘉隆間、留都軍變、殺黃侍郎矣。大同軍變殺、撫臣總兵據城以叛矣。閩中軍變、逐伍方伯矣。寧夏軍變、戕撫臣、挾親王、且指斥乘輿矣以之殺賊故為選愞之狀以示不能以之謀叛又大張狼虎之威莫敢誰何乃衛所武弁姦者倚之為利。弱者依之自固。西北諸邊衛不與有司同城者、虜使其民。日朘其下。是所謂無封建之名而有封建之實者也罄民間之財以養不能戰之卒是養蠹也其旤猶可言也竭有司之力以媚莫敢誰何之軍是養賊也其旤不可言也及今不一議處、恐他日國家之旤不在夷狄。不在盜賊。而在若輩矣。夫竭力以贍宗猶曰祖宗屬籍。 天子之骨肉也。此輩何功何親、至與屬籍共廩而食乎。舛矣。况二百年來、罪人永戍者、不可勝計、而又使罪人之子孫。與屬籍共廩而食乎。舛之舛矣。今議者輒曰、尺籍日耗、予行天下、見有耗者、有不耗者、而不耗者尚多也、南直江浙湖廣河南山東之戍、日見消耗、即無折衝之勞。而有運漕之苦。故多逸亡。若西北九邊、閩廣秦蜀雲貴、坐而食之。世而守之。即有絕者、旋圽旋補。不戰不漕。月有餘栗。又何苦而耗也。故清勾選補優給借襲之法。當行於漕戍。不勾不補不給不借之法。當行於不漕之戍。比試比槍之法、又當槩行、而嚴覈之、不中者如律、逓降至卒而止、若曰彼祖宗有功、不忍弃之、則 朝廷之祖宗獨無功乎。而其子孫猶降庶人也。柰何嚴於宗室而寬於武弃也或曰如子言、世戍將益耗、脫有變、將何所恃邪、曰世戍養之不足恃。不養之易為亂。不足恃必養其足恃者而後可易為亂將使之無亂而後可故養世戌為土著。而練之以守城。養召募為客兵。而練之以備寇。有土著。則客兵不敢驕。有客兵。則土著不敢亂。是兩敉之勢也。苐世戍可减不可增。召募可增不可减。是在主兵者。加之意耳。

  李克生曰說衛所無封建之名而有封建之實自是確論

  ○封建

  周大封建。自昭王溺楚後。釀成春秋戰國。數百年爭戰之苦。封建貽之也秦不封建。令西東二漢。享四百年之安郡縣貽之也周初之治。成康周召之賢非封建之利也秦二世亡始皇胡亥之暴非郡縣之害也迷者乃謂周以封建。曆年八百。秦以郡縣。祚止二世。何其悖與。

  李克生曰千年公案數語道盡

  ○年號稱正論

  年號稱正者多不終。其文為一止魏曹芳正始。曹髦正元。俱被廢弒。魏主燾正平。逾年弒。魏主詡正光弒梁臨賀王正德。改正平。豫章王棟改天正。武靈王紀改天正。俱被弒。宋徽宗改正和。亡虜。元順帝改至正。亡國。我 明二正、正統有土木之難。正德無螽斯之祥。故曰、宰相須用讀書人者、以此。宋端宗名昰、其文為日、一止也。故宋亡於端宗。

  附陸文裕公深蜀都雜抄曰正字以一止為文前代多諱之如齊文宣之子殷字正道歎曰吾兒其替乎後果不終梁武陵王改元曰天正識者以為一年而敗此亂亡之事或出偶然考之帝王建元自漢武始兩漢之世無有以正紀年者至齊魏王芳改元曰正始高貴公卿曰正元竟俱不祥金煬王有正元正隆之號金哀宗亡國之年亦曰正大元順帝終於至正豈盡偶然耶後世臨文亦宜稍避所謂宰相須用讀書人也

  ○宗藩論 【 上】

  今天下宗藩難言矣、說者曰、枝葉蘩茂、不宜縶之一城、四累之業、隨所之焉、漢唐宋之禁、不若是厲也、文叔玄德。猶幸其在草野間。更生德裕汝愚。起自博士家。宗田宗學。何可盡廢不講哉。嗟乎、此說鈴也、乍聽之則是、徐而繹之則非、在漢唐宋則可、在今日則不可、何以明之、 國家之興、起自燕藩、難繇內作、勢不得卻、其后子孫不臣者、從而傚之、在二德時、漢煦濠鐇、雜然而起、彼其意曰、此吾 祖宗故事、不足异也、向非 列祖在天之靈、陰褫其魄、國事僨矣、錮之城圉。彼猶生心。一弛其禁。將何不肆。萬有一吳濞者。北通齊。南連楚。又將何以制之。今天下墨吏多矣、而猶不敢盡肆者、重則誅、輕則戍、國法烱如也。令宗室而官也、脫有墨者、將誅之戍之乎。將聽之乎。求更生德裕汝愚未必得。而劉歆林甫師睪之徒接踵矣且也、王官不令外遷。姻連宗室、不官兩京。 祖宗之微意可知巳。而欲官其子孫乎、此其勢必不爾也。嗟乎咸英韶護。非不鏗然響矣。而以奏之舉大木者之側。則不若前呼輿謣者之為適。夫宗室亦國家之大木也。宗田宗學之說。咸英韶護之奏也。適於耳。未適於用也。

  李大生曰此自防微杜漸之說然邇來宗學開而天潢疏殊亦變通之良法美意時捷于南宮者于予有同籍之驩應是中壘文饒一流人未可以執一論也

  ○宗藩論 【 下】

  祖宗之制、必不敢更矣、 國家寶曆。綿千萬年。天潢日衍。莫之紀極。將不食之乎。其勢何以自存。將人人食之乎。則民力不堪。而宗室與民交病矣。宗室病則饑。民病則亂。以啼饑之強宗怒於城。以思亂之愚民應於野。則百年之後之事。豈待智者而后晰乎。故愚以為今日親王郡王將軍之祿、不宜太厚也。少殺之以給庶人可也。媵妾之數宜限也。然無從稽也。請限其子女之數。親王毌論、郡王至庶人、裁有定數、踰者即請名、勿名可也宮室苑囿服餙飲饌之備宜禁也。請自親王始。示樸為宗室先可也。分封之圉宜廣也。兩直三輔地、制不以封矣、江浙閩廣川滇諸省、縱不封親王、亦宜分王郡王毋令環据秦晉楚齊之郊。重困其民可也。朱子社倉之法。宜講也。料一城庶人若干、歲食粟若干、 天子請自出太倉粟。始而令親王郡王將軍之富者助之。撫按郡邑又助之。倣朱子遺意、擇宗室賢者。督長史出內。以畊時給。以歛時償。毋誅其息可也。長史輔導之言宜擇也。今槩以闒茸老誖不肖者、遺之諸王、是棄之也。宜稍擇壯且賢者為之。待其稱而加服色。服色不足勸。或加司郡空衘。可也。庶人男女之婚娶宜恤也。民間與親王郡王將軍中尉連姻者、勿官兩京、下至庶人、亦宜稍弛此禁。令其男可室。女可嫁。不至曠怨可也。請名請婚之疏宜彙也。貧者不能即請、及婚且子矣、而後請、其未請時之子不敢名、大率以仲季為長也宜令每歲終撫按彙為之請可也。高墻諸罪人宜析也。 祖陵在都梁。 孝陵在石城。 長陵在燕山。皆桐宮也。聚之一圜。不若析之四陵。以少其眾。而陰折其衺紕。且毋獨罷中都一區也。宇內之礦宜開也。天下銀礦銅礦鐵礦、在在有之、名曰封閉。實以訾盜。有司不敢聞。不若公開之。耑以訾宗室歲祿可也。嗟乎此補偏捄弊之方也。若宗室之阽危。有奴隸所不勝。楮筆所難形。九重所不忍聞者是在 聖天子推 祖宗之愛加之意而巳

  李大生曰策宗藩以九宜可謂長慮遠猷矣

  ○都論

  古今論形勝之都、曰秦曰洛、而洛不如秦、則自漢以來言之婁敬說漢高曰、洛陽天下之中、有德易以興、無德易以亡、秦地披山滯河、四塞以為固、案泰之故、此搤天下之吭、而拊其背也、張良曰、洛陽四面受敵、非用武之國、關中左殽函、右隴蜀、阻三面而易守、敬說是、漢竟都關中、二百年、而王莾篡、宋藝祖欲都長安、晉王諫曰、在德不在陰、藝祖曰、吾將西遷者、欲據山河之勝、而去冗兵、都汴不出百年、天下民力殫矣、宋竟都汴、百五十年而徽欽虜、議者謂洛不如秦、似矣、顧辟雍之詩曰、考卜維王、宅是鎬京、維龜正之、武王成之、則周之都鎬、卜也。周書曰我卜河朔黎水、我乃卜澗水東、瀍水西、惟洛食、我又卜瀍水東、亦惟洛食、則周之都洛、亦卜也。夫周卜鎬。西東南北。無思不服矣。而復卷卷營洛者。豈知其子孫必將東耶。鎬距秦只。當其時胡不卜秦而卜洛耶。舍秦營洛。周公未為無見。不徒專恃其德巳也。周曆八百。都洛五百。豈洛之王氣。或加於鎬秦耶。微獨周也。都秦者。西漢二百餘年。唐二百八十年。秦隋俱二世亡。其長短之數可暏巳。都洛者、東漢百九十五年。魏晉百年。唐末徙洛。至宋靖康。在汴洛間。二百二十年。拓跋完顏又百年。其長短之數又可暏巳。則洛何以不如秦哉。夫秦天下之首也。洛天下之腹也。首之為體尊而腹之受大其可以都一也。 明興定都金陵、似若循六朝之舊、洪武初營汴為北京則亦周公意也。末年 東宮營秦則亦婁敬張良藝祖意也而卒不果豈天將以待燕耶 成祖之營燕也、當時臺諫、交口不便、主事蕭儀、言之尤峻豈不以燕為金元故都。非中原之都乎。豈不以金祚堇百年。元祚不盈百年。非宜都乎。葢未識 上意所屬也。 成祖曰、北平之遷、吾與大臣密計數月而後行、今其所密計者、即不得聞、以愚度之、其說有四、燕非金元始也。周為召公封國。由召公傳丹喜。歷四十三世。九百餘年。眎周曆且過之。宜遷一。古享國長久者靡不遷都。啇始毫。遷耿遷相。周始鎬。遷洛。漢唐始秦。遷洛。宋始汴。遷杭。然皆迫於兵戈旤於戎狄不得巳而後去故靖難之後、因而遷徙、亦以為子孫長久計耳。宜遷二。西漢起漢中。都秦。東漢起南陽。都洛。唐起太原。都秦。宋起宋州。都汴。元起開平。都燕。 明太祖起鳳陽。都吳。 成祖曰吾起燕。都燕耳。宜遷三。天下之患、莫烈於虜、吾令子孫自當之。庶幾四海豪傑。輻凑京師。足與虜角。宜遷四。 成祖密計、或不出此四者、彼書生之見、豈足以達英雄之畧哉。雖然狂鹵隔一邊桓。正統巳巳之變。嘉靖庚戌之突。可鑒也。漕河堇一衣帶水。元人海運之制。脫脫水田之議。當講也。果兵足以制虜。食足以自固。則太行易水之間。即 國家億萬禩無疆之宅也。又何必問秦洛之雄弱哉。

  張成倩曰都論足與杜篤論都賦並觀且都燕四說似得文文皇秘旨

  郭青螺先生崇論卷之二終

  ●郭青螺先生崇論卷之三

  漕論一

  漕論二

  漕論三

  漕論四

  漕論五

  漕論六

  漕論七

  漕論八

  海運

  屯田

  讀雲麓漫抄

  蠶論

  謚論上

  謚論下

  婦寺論

  ○漕論 【 一】

  國家漕舟萬艘、運米肆百萬石、每船十軍、約軍十萬、每年夏秋間、以此十萬眾、克斥淮徐齊燕之郊。不獨足食。抑且足兵。隱然虎豹在山之勢。總兵之設、意葢如此、永樂間、倭犯沙門島、平江伯陳瑄海運。率漕卒乘船直擣。追至朝鮮。一鼓殲之。此明驗也。承平日久、武備疏弛。漕卒雖具。器械不設。此在無事日、猶可言也。萬有一不逞者、揭竿齊徐間。斷我糧道。當是時也將委而去乎。則四百萬石之糈。付之一燼。將與之伉乎空喪未可下鳥徒手未可摶虎也夫運軍十萬、有减存、有分帶、有老弱不等、汰十之四、可得勁悍六萬。彼皆倩四方健兒。名曰外水稍練之榜人皆兵篙師皆旅也每船請增飭兵械、鳥銃一、長戟二、短兵二、筅二、弓二、矢三十、火銃一函、五火藥鉛彈、類用五金、總萬艘、約五萬金醵之運軍。既難自辦。責之閭閻。又難加賦。獨計運軍月糧、歲止給十月、餘二月候運反日、方給倘得預借早解給軍借械出運之日當事者親驗銛鈍不令虛冐庶幾民不加賦。兵各有械。無事則揚帆進檝。可以壯威。有警則荷戈執銳。可以禦侮。總兵官、亦宜仰體 祖宗設官之意。拊綏運卒。如其嬰兒。毋誅求把摠。毋橫勒土物。出駐徐濟。銜尾而進。而又??目簡副將三五員分將之。若部署有方。紀律不亂。惡知平江之勳。不可再建乎。

  李公玄白評曰漕論八首條分縷析具見經世之學濟時之心

  又曰增飭兵械簡練漕卒可以殲倭禦寇殊為正經

  ○漕論 【 二】

  漕之需舟、辟之人身然米腹心也。舟、膚革也。河之水、車輿也。膚革盛腹心。車輿盛膚革。而後可以致遠。其相須一也。顧舟需材。材需楩楠松杉。而楩楠松杉。產於蜀楚豫章。造舟者而於蜀楚豫章之間。若取仗於武藏。求參芝於扁倉之篋。易易耳。晉之伐吳。造樓船於益州。梁之窺齊。沈竹木於檀溪。王孫圉曰、楚有雲連徒洲、金木竹箭之所生也、山林藪澤、足以備財用、則寶之、故古造舟者未、有不於楚也。今江楚之漕舟、造於江楚、似矣、三吳之漕舟、造於三吳、江東江北之漕舟、造於清江、夫三吳清江、水國也。楩楠松杉無一產焉。每歲夏秋之交、江楚姦商、筏木南來。薄於儀?、坐索高價。市木之官莫辨良惡而漕限既迫計無復之其價倍江楚。而材半腐朽。一觸石閘。騞然碎裂。竟不得與江楚之舟。並其堅良者。則材之異故也故無若移清江廠於荊楚專治舟楫三吳江北江東、歲造舟若干、計金若干、馳解荊楚就雲連徒洲之產。為雪帆桂檝之資。力半而功倍。費省而器堅。舟完載貨。泛流而下。則吳淮之舟。比堅江楚。此亦舳艫之大利也。舳艫自南而北、夫人而重之。自北而南、夫人而易之。押空有專官。督催有閫帥。而回南之舟、往往愆期、有棄舟逸者。有盜市於北者。有沉舟於河。而駕言失風者。一舟不返、鈌米四百、尤不可不長慮也。考宋之故、江湖運舟至真州入轉般倉、復載鹽歸、自鈔鹽之法行、課歸諸務。漕計日不給。回舟無所得。舟人逃散。運船隨壞。今若倣宋遺意。不必載鹽。不禁載貨。商人欲乘時射利。舟行必速。便一。軍旗載商之貨。舟必完固。便二。外水利商之直。不四逸為盜。便三。惟諸關榷稅者無必一一誅求。人情趨利。飈趠雲駛。篙工檝帥。嘯歌臥至舟利於鬻貨而遄歸我利其遄歸以濟運柰何不弛其貨禁耶。

  李公玄白曰造舟就荊楚之材歸棹弛載貨之禁傳說濟川酇侯轉餉自兼得之

  ○漕論 【 三】

  漕舟一、主舟者一、名曰旗軍、操舟者九、名曰駕軍、每舟行糧十有六金、月糧四十有四金、羨餘四金、國家之費厚矣顧尺籍既耗。駕軍不能庀三之一。而外水占三之二。外水堇支行月糧之半。而半歸主舟者之橐。弊也久矣。若然則旗軍宜人人爭役、而江南之運、計脫賄免、如避湯火。何也、下則豪植有掗兌之苦。上則債帥有需勒之擾。不幸遇風、家破滅而身胥溺。故窮萬道避之。有匿山澤。莫知其鄉者。有賂送各衙門供役。馮城社。無敢詰問者。有納三司吏農。倖免者。富者黠者。恬坐閭里。貧者樸者。苦涉波濤。嗚呼何不均也。故其法、在令各衙門、無私一軍以妨運。而軍籍毋許納吏以脫運。庶幾富而黠者無倖福。而貧而樸者無獨勞乎。主舟者半給直以倩外水、舟一泊灣、彼皆掉臂而去、相聚為盜。運舟淹滯。實繇於此。故其法在精覈各衛所尺籍。旗軍若干、駕軍若干、不足若干、官為召募、列為什伍、全給行月、無剋分毫、運竣令駕舟遠還、明年復運、間有逸者、連坐其什伍而刑之。陽以充運。陰以實伍。亦濟運之良劑也。或曰運軍二糧、歲堇六金、彼惡肯以六金之故、而甘謫卒乎曰東南有召募營兵之例。西北有投充之例。其直亦不下六七金、而人樂趨之、何也一夫而農。所獲幾何。孰與應募從戎。歲歲得贍其妻孥也。况營兵出征。投充戍邊。賊虜叵測。莫必其命。則又無若操舟者。乘流則逝遇泊而停。雖蹈險而凌波。長抱樂而無憂。又何虞其不應募乎。惟是旗軍既不得利。籍口主客而凌轢。運官因其顧募。眎為奇貨而橫索。則在儹運按臣、與督運臬臣、加之意耳。

  李公玄白評曰漕軍計脫弊竇犁然召募操舟亦自良法

  ○漕論 【 四】

  國家視漕為命脉、特設總漕撫臣、督理於淮、按臣每歲冬春之交、坐鎮鎮揚、彈壓者直、法至詳備矣、顧坐鎮一隅。不若廵行各郡。弗躬弗親。庶民弗信。雷霆之摧擊必下及妖孽而後其威赫若日轟轟焉繞於九天之上誰則畏之 國家財賦、半出東南、漕船之多、無若三吳、葢宇內之利藪、 朝廷之外府也、竊意每歲漕臣渡江後、當以仲冬歷檇李、催浙漕、季冬歷蘇松、孟春歷常鎮、催吳漕、仲春歷真州催江楚漕、至於京口出閘、?步進閘、責之浙直二督糧、足矣、漕事竣、以漕之淹速。米之美惡。別有司之殿最。而仍及其生平。一舉刺之。漕事有不振乎。或曰、漕一也、江楚江東漕臣何獨不歷而歷三吳曰勢不能也、無巳、請於江楚江東、增一漕臣、每歲以仲冬駐黃州、催楚漕。季冬駐江州、催江漕。孟春駐皖城、催江東漕。仲春初江楚漕臣駐真州。三吳漕臣駐瓜洲。互進各艘、尤為易舉。或曰、費將安出曰江楚三吳監兌四員、添設漕臣、廵行郡國、則監兌當裁、以四監兌之訾。為二漕臣之費。裕矣。或曰、省直按臣、皆兼漕敕、漕臣復廵歷可乎曰吳越江楚地廣、按臣事夥、如當漕時、浙按臣歷括蒼、吳按臣歷海隅、楚按臣歷鄖襄、江按臣歷虔吉、雖鞭之長、不及馬腹、故增漕臣、裁監兌、總之為 國計巳矣、

  李公玄白評曰裁監兌而增漕臣自亦一策苐未有以上聞者

  ○漕論 【 五】

  國家漕米正米百石耗四十石、內二十五石入倉、十五石隨船食耗、旗軍有月糧、有行糧、回南有羨金、有賞鈔、所以恤之至矣、議單未載加增、加增之說起於江南地濕、江楚水兌、米即晒揚、入倉入船之後、勢復烝潤、民利其潤而加之米、軍利其加、肆為誅求、而爭鬪之郤、實開於此、民曰議單不載加增、胡為橫勒、軍曰、漕米猶然濕潤、胡不加增、有司右民、衛所右軍、歲歲相競、無有寧日、顧民俗日偷、米日惡、民不能勝軍。而軍得以制民。加增之例、牢不可破矣、如吳越初議每百石加九石八斗後因米惡、日增日加、往往私增至二三十石者、而軍之橫舛?馬躪民如糞土矣。江楚江東江南尚浮於此、及今不防、則竭民之膏。何以飽餓虎。刳民之脂。何以飼饑鷹。予意每百石加十石、當著為令丙十石之外、有橫索升斗者、官以贓論、議革軍以贓計調衛、葢不獨蘇民、且以息爭、亦漕中之大機栝矣、或曰加增之例不革、則濕潤之米日甚、今欲定加增之數、是導之濕且潤也曰江南之倉塲實濕、江楚之水兌在船、即晒揚之後、勢必烝潤故無若加之米。不得偏厚吾民以病軍。索增之弊、為日巳久、即三五申令、勢難驟革故無若定之數。不得久縱吾軍以病民。此亦通其變之微權乎、若官諱加增之說、不定其數、而又未能革、則軍操私加之權。日恣其橫。而民至不堪。是陽禁之。實縱之也。上無益於 國、下無益於民、徒為豪軍、張一騙局焉耳矣、

  李公玄白評曰定數增米亦軍民兩利之道也是在計部漕臣耳

  ○漕論 【 六】

  加增與曬揚、勢相低昂者也、不定加增之數、軍得恣其欲以橫索。則曬揚之令、又不得不嚴之民。民不一一良也。豪者刁者頑者、相謂曰、吾業巳加增矣、柰何復令我曬揚、夫天下豈有不曬不揚之米、而可兌之軍、輸之 國乎。彼當時議加增者、意若曰、江南地濕、即曬揚之米、入倉後、勢必復潤、江楚水兌、即曬揚之米、入船後、勢必復潤、議單雖不載加增、而小患處補之、條有潤米二字、是即加增之潤米也。然則加增之米止以補其入食入船濕潤之數。非謂不曬不揚而加增之也。此意不明而軍與民競。有司與衛所官競。率由於此。予謂當申此例、以一眾志、凡米未入倉船時、有司令民大加曬揚、無雜浥濕、無插青嫩、無和糠穀、無溷沙土、臨兌時、盤騐官復責令曬揚、違距者重繩之法、甚者更米、又其甚者遲誤運期、驅糧長自運過淮過洪、又其甚者、米不上倉、私家掗兌、依不納秋糧例問遣、而有司議罰議降、庶幾漕事舉乎、顧曬揚之具、未可卒辦、蘆蓆竹簟、所以曬也、風車、所以颺也、責令有司糧長置於倉塲、復令軍旗置於船、儻遇刁悍糧長、違令不辦、則取之船、入之倉、此亦所以濟曬揚之法也。

  李公玄白評曰漕米灑揚原是要務申飭有方漕事自舉矣

  ○漕論 【 七】

  夫疾風暴水、天之行也。漕艘相擊、隨觸而裂、此亦時有也。議單云大江漂流者為大患、河道漂流者為小患、則淅河、直河、淮河、黃河、皆河道也、皆小患也、又云河道漂流者、責令本幫、補納不敷、量動槩幫潤米攤補、不得一槩奏豁所謂潤米即加增濕潤之米也處補之法、亦云明備矣、運官不諳議單之例、往往申補、左支右吾、法不畫一、夫潤米處補、載在議單、無容議矣、倘失風船多。潤米不足。則又不可不深為之慮者。近例十月月糧、四月安家、六月解淮、又止給兩月、餘四月仍存運官、此原寓濟運之意、一可處也。旗甲回南每般給羨金四兩、當失事時、雖未給領、先期那借、以羨餘抵補、二可處也。每年十一月十二月、月糧槩存、本府未給、當失事時、先於淮帑、那借市米、行府嚴追抵補、三可處也。或於淮帑、那借市米、俟明年新運、於安家四月糧內解補、仍令領運官、再運一年以完前事、四可處也。夫一二舟覆、即以潤米補之有餘。萬一舟覆數多。則於四可處之中。酌量處補。務求定數。此亦思患豫防之一策乎。武弁窶者十七。軍旗窶者十九。一遇失事、窶不能補。計畫無所復之。則自經自溺、往往而是、是惡可不預講也。

  李公玄白曰議四可處法得自蒿目苦心

  ○漕論 【 八】

  今之議漕者曰、海運乘風便矣。顧大洋之險、焚輪廻飄。頃刻不戒。旋葬魚腹是以舟試死也會通乘流安矣。顧黃河之徙、澎湃潎洌。一夕崩陁。倏焉廞淤是以金填壑也於是競為膠菜之說曰、是非不海運也。而在海干。可避洋之險是從淮而膠也不出淮口、無借河之流、起清江浦口、止丁字沽、總計千七百里、由海岸行者九百里、由河行者八百二十里、筴無便於此河者、且開新河、不下三百里、內百里運道見存、百里地形可開、惟百里泥沙、頗費工鑿、然馬家壕、昔年王觀察巳鑿、可行舟矣、分水嶺、近日劉司寇、旬日而成渠矣、聽其言、豈不甚迅且便哉、徐而察之、微獨其不可開也。即開而成渠、亦不可行。何以明其說也、吳越江楚之舟、從漕河直達燕都、每米四百石、費一舟耳、從膠萊運、則各省直之舟、止於淮安、不能入海、費舟一。淮安海舟運至麻灣口、不能入河、費舟二。河舟運至海滄口、不能出海、費舟三。海滄口海舟運至天津、費舟四。漕運一舟而達。膠萊四舟而達。一舟而達者、費舟十萬金。四舟而達者、費舟四十萬金。其費不訾。一難也。漕運冬兌米、歷春夏而竣事。及秋而還、往來一年耳。膠萊河運、冬兌米、春而出海、河水春涸、至秋方盈、不得不運米上倉、待秋入河、至冬始得竣事、往來五季、明年誰復出運、其勞不訾。二難也。漕河舊跡易循。所講者。不過補偏捄弊之方。膠河開鑿伊始。所講者。皆經營剙造之謀。河即成不敢廢漕漕不廢又欲濬河是兩費也其力難兼。三難也。嗚呼是豈可不為之長慮哉、如曰、兔有三窟、蟻非一孔、存其故道。以備緩急。則待 國家之積。如坻如京。以其餘力。鑿而疏之。可也。

  李公玄白評曰漕海難易辨若懸河群議可排居然石畫

  ○海運

  會通逸矣。而黃河為菑。海運迅矣。而風濤叵測。高堰築。則民陸而 陵水。高堰開。則 陵存而民圽。夫天下未有兩利而竝存者、當權其重輕焉河必不可開。而風濤猶可避。未必歲歲皆飃溺也。 陵必不可遷。而民居猶可徙。未必處處皆汗下也

  張成倩曰利害關楗數言非少

  ○屯田

  古今論屯田者、皆以趙營平敦煌、諸葛忠武渭濱、二事為據、今細考之、俱未有成事。趙與漢庭、往復辨論不過以計愚羌人。謂吾久駐耳。趙傳稱詔罷兵、獨留充國屯田、明年五月、充國奏羌亡者不過四千人、自詭必得請罷屯兵、奏可、充國振旅而還、雲麓澷抄論充國屯田、自冬徂夏、不曾下種、其說誠然、諸葛傳建興十二年、亮每患糧不繼、使巳志不伸、是以分兵屯田、為久住之基、耕者雜於渭濱居民之間。而百姓安堵。軍無私焉。相持百餘日、其年八月亮卒、夫相持百日。自夏徂秋。即屯田所收幾何故營平以屯田愚羗人幸而成功忠武亦欲以屯田愚魏人不幸身殞總之非實事也。

  ○讀雲麓漫抄

  漫抄云趙充國屯田事、乃兵家計策、不惟宣帝與漢廷諸公、先零??干开為惑、班固亦不識其幾、漢用兵皆調發圭部國、千里行師、遇虜輒北、今??干开氐羌亦烏合、充國知其不能久、故欲以計挫之、但云兵難隃度、願至金城圖上方略、又曰明主可為忠言、兵當以全取勝、及到彼但欲為留屯計、凡與漢廷往復論難者、不過糧草多寡耳幾初不露也羌人見其設施、出於所料之外。實不可久留。故輸欵而退。趙亦奏凱而還。在邊不過自冬徂夏、元不曾收得一粒穀、想亦不曾下種、不然五月穀將穗。那肯留以遺羌耶。學者不以時月考之、每語屯田、必為稱首可笑、章按此讀史之精者、充國屯田、原亡顆粒之收。孔明屯田、亦罔尺寸之功。我 朝屯田、非不詳備、竟無益於兵政。甚或據於豪右。說者謂清軍先在清屯此非 國家一要政邪。

  ○蠶論

  月令仲春之月、命野虞無伐桑柘、鳴鳩拂羽、戴任降桑、具挾曲蒙筐、后妃齋戒、親東鄉躳桑、禁婦女無觀、省婦使勸蠶事、蠶事既登、分繭稱絲、効功以共郊廟之服、無有敢墮、所以為天下蠶事勸也。木各有所宜土。惟桑亡不宜。桑亡不宜。故蠶亡不可事。豳風之詩曰、女執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柔則豳可蠶。將仲子之詩曰、無折我樹桑則鄭可蠶。車鄰之詩曰、阪有桑、隰有楊則秦可蠶。氓之詩曰、桑之未落、其葉沃若、桑之落矣、其黃而隕、桑中之詩曰、期我乎桑中則衛可蠶。皇矣之詩曰、攘之剔之、其壓其桑、桑柔之詩曰、菀彼桑柔、其下侯旬則周可蠶。禹貢兗州桑土既蠶、厥筐織文則魯可蠶。青州厥筐檿絲、管子亦曰、五粟之土、其檿其桑則齊可蠶。荊州厥篚玄纁則楚可蠶。孟子告梁惠王曰、五畝之宅、樹之以桑、十畝之詩曰、十畝之間、桑者閑閑則梁可蠶。蠶叢都蜀、衣青衣、教民蠶柔則蜀可蠶猶之農夫之於五穀非龍堆狐塞極寒之區猶可耕且穫也今天下蠶事疏濶矣。東南之機、三吳越閩冣夥、取給於湖繭。西北之機、潞冣工、取給於閬繭。予道湖閬、女桑姨桑。參差墻下。未嘗不羨二郡女紅之廑而病四遠之惰也。夫一女不績、天下必有受其寒者、而况乎半天下。女不績也。豈第五十之老帛無所出。不績則逸。逸則淫。淫則男子為所蠱蝕。而風俗日以頹壞。今天下門內之德。不甚質貞。每歲奏牘、姦淫十五。毋亦蠶教不興使然與。公父文伯母曰、王后親織玄綋、公侯之夫人、加之以紘綖、卿之內子為大帶、命婦成祭服、列士之妻、加之以朝服、自庶士以下、皆衣其夫、社而賦事、烝而獻功、男女效績、愆則有辟、古之制也、彼大夫之家而主猶績、奈何令天下女。習於逸以趨於淫乎。 國家蠶桑、載在令甲、凡民田五畝、至十畝者、栽桑麻木棉各半畝、十畝巳上者倍之、田多者以是為差、特廢不舉耳故月令躬蠶之禮。魯毋績愆之辟。與令甲桑麻之數。此三者不可謂迂而不講也。

  李克生曰隨地可蠶歷歷援據在在當錄一通置之通衢可儆嬾婦足勸女紅

  ○謚論 【 上】

  周公立謚法、孔子作春秋、其義一也、謚法有美惡而後暴姦懼。春秋有褒貶而後亂賊懼。故大行受大名、細行受細名、行出於巳、名生於人、不可得而違也。而鄭夾漈乃曰、名乃生者之辨、謚乃死者之辨、成周之法、初無惡謚、廣為序論五篇、後論四篇、其說詳矣予不謂然、楚恭王有疾、召大夫曰、不穀不德、若得保首領以沒、惟是春秋所以從先君者、請為靈若厲、子囊不可、則請為恭使謚無惡。楚恭何以有靈若厲之請。而夾漈必曰、此荊蠻不根之論也則左氏何以著之語也。秦始皇制曰、朕聞太古有號母謚、中古有號、死而以行為謚、如此、則子議父、臣議君也、甚無謂、朕弗取焉、自今以來、除謚法使謚無惡。則始皇何以必除謚法。而夾漈又曰、秦人之論、不合乎古道秦去古未遠。謂除謚不合古道則可。謂古無惡謚則不可。孟子曰、暴其民甚、則身弒國亡、不甚則身危國削、名之曰幽厲、雖有孝子慈孫、百世不能改也此惡謚之明証也。而夾漈又曰、桀紂桓靈幽厲、俱非惡謚、桀紂名耳、桓乃果毅之盛德、靈者神聖之異名、幽者隱之並名、痛惻之甚也、子溫而厲、厲非惡也、予考史曰帝發崩、子履癸立、是為桀、帝乙崩、子辛立、是為帝辛、天下謂之紂、謚法賊人多殺曰桀、殘義損善曰紂、故史臣一曰是為桀一曰天下謂之紂。其非名也明甚。東漢書註桓靈曰、克敵服遠曰桓、亂而不損曰靈、漢人謚桓靈、原非惡謚。而鄭乃比之於桀紂幽厲、不知何據。謂桓靈二帝若桀紂幽厲則可。謂桓靈二字。若桀紂幽厲則不可。易稱幽厲著矣。困曰入于幽谷、三歲不覿、象曰入于幽谷、幽不明也、震曰震往來厲、象曰震往來厲、危行也艮曰厲熏心、象曰艮其限危熏心也、則幽者不明之謂。厲者危行危心之謂。未聞觧幽為痛稱厲為美也。如云幽厲非惡。彼孝子慈孫又何必改。夫春秋非貶。則亂賊何懼。謚法無惡、則暴姦靡懲。賈充、弒君之賊也、富貴終身、特以謚為憂、 國朝大臣有周旋佞幸者、得文正一語而後瞑彼其心固以謚惡為懼耳人主而有幽厲隱赧之謚則人主懼太子而有戾隱之謚則人主之子懼諸侯而有繆剌之謚則諸侯懼大臣而有荒傾之謚則大臣懼周宣不敢私於其父。故仍曰厲。漢宣不敢私于其祖。故仍曰戾。我 太祖不敢私於其子。故魯王謚荒。伊王謚厲。其後宗室有悼隱榮和榮利之謚、閣臣有文隱文榮文達文和之謚、皆所以激勵風俗、檢束名教、與春秋相裘裏也。善乎獨孤及之議謚曰、謚在懲惡勸善。不在哀榮。其旨得矣。

  李道生曰謚有美必有惡以嚴勸懲深得周公立法初意

  ○謚論 【 下】

  謚法有一字之謚、有二字之謚、有一字一義、有一字數義、一字之謚、人主如周文武成康穆昭、漢高文景武昭之類、是也。人臣如季文父謚文、仲孫何忌謚懿、趙盾謚宣、杜如晦謚成、封德彛謚明、王珪謚懿、溫彥博謚恭、韓愈王安石朱喜謚文之類、是也。二字之謚、人主如周威烈慎靚、趙武靈、魏安釐、楚考烈、漢光武之類、是也。人臣如魏文貞、蕭貞褊、韓忠獻、歐陽文忠司馬文正之類、是也。謂一字加於二字乎。是明章賢於光武。封王賢於魏徵也。謂二字多於一字乎。是威烈慎靚過於成康。忠獻文正過於元晦也。唐人論之詳矣、我 明謚法、眎昔微异、人主親王一字、郡王大臣二字、翰林槩謚文、公侯槩謚武、則文武二字、分為殊科。而以下一字定褒貶、猶一字謚也。惟忠肅昭靖襄敏忠文等謚、二字並重、則二字謚也。其法備矣、一字一義之謚、如民無能名曰神、威儀悉備曰欽、安民立政曰成之類、是也。一字數義之謚、如二簡、九恭、六文、四孝、六莊之類是也。而鄭氏之論曰、謚之善惡惟取一文、若一戾不足、又益之以戾、一剌不足、又益之以剌、非古之道也、似謂一字原無數義、是又不然、不顯而純、文王之文也。敏而好學、不恥下問、孔文子之文也。薦賢同升、公叔文子之文也。謂孔公叔之文。比于文王可乎。伯夷聖之清者也、伊尹聖之任者也、柳下惠聖之和者也、孔子聖之時者也、謂伊尹柳下之聖。比于孔子可乎。岠嶮伐夷併小、武之經也。伐亂伐疾伐疫、武之順也。長勝短、輕勝重、直勝曲、眾勝寡、強勝弱、飽勝饑、肅勝怒、先勝後、疾勝遲、武之勝也。百姓咸服、偃兵興德、四方畏服、奄有天下、武之定也。比經順勝於武之定。可乎。故一義之謚。舉其人而專謚之。數義之謚。隨其人而分謚之。無不可也。且其所取蘇氏上中下之謚、而定之刪之、亦又有可議焉、神聖賢文上矣、寵辱光大之榮、致戮無辜之厲、埒之神聖、未可也。懷悼愍哀中矣、老子曰、大道甚夷、書曰、儆戒無虞、埒夷儆于幽隱、未可也。躁荒虐愎下矣、子曰質勝文則野、易曰憂悔吝者存乎介、埒野介於躁荒、未可也。夫既曰下謚之法、用之殲夷、用之小人、而又曰古無惡謚、未可也。夫既曰取其暴、取其虐、以待姦回。取其危、取其圯、以待覆亡。取其懦、取其饕、以待食鄙。而又曰古無惡謚、未可也。去胡去丁可也。周項王蔡聲之、未可也。去軍去革可也。易曰素履往、子曰友多聞、公孫丑曰樂正子強乎、多聞識乎、併素聞強去之、未可也。我 明令甲、文武大臣請謚者、禮部定為上中下三等、以行業俱優者為上、行實頗可者為中、行實無取者為下、檄翰林擬謚上請、夫所謂三等者別其人也非別其謚如鄭如蘇云云也、苐美惡謚文、會典未載、忠佞謚格、亦未多備、如建文死難諸臣。及死於讒如解大紳之類。死于諫如王宜學之類。倡明正學如陳新會胡餘干之類。當補以美謚。漢庶人寧庶人、及大臣姦回詭貪者。皆當補以惡謚。姦臣而得美謚者當奪。忠臣而得中謚者當易。推而廣之。其在今日乎。其在今日乎。

  李道生曰謚論足為鄭漁仲鍼砭

  ○婦寺論

  人情之所欲者勢利耳、君者勢利之主也。弒奪之禍、非欲有其君也。有其勢與利也。千金之璧、以之枕人、自非曾史、靡不挾而有之、何也其利近也。人主豈特千金之璧哉。潛于淵蜎蠖濩之中、嚴為案籍齒符之法、崇曰岩廊、深曰禁闥、堂高簾遠、人臣希得進見、若然者、正以全勢利而遠弒奪、即聖賢莫之違也、世人闇於大較、猥云近人、近于大臣。則羿卓操溫得而有之。近于親戚。則莾堅敬塘得而有之。近于父子。則劉劭楊廣得而有之。近于兄弟。則魯隱失之子翬。從厚失之從珂。近于佞幸。則符堅失之慕容冲。唐莊失之敬新磨。近于賓客。則秦皇幾失之荊軻。近于軍伍。則漢高幾失之貫高。故為人主者。無一可近者也。世無曾史。而千金之璧。輕以枕人。則盜。世鮮夷齊。而萬乘之王。輕以近人。則弒。此其勢則然也。今夫天之高也、日之遠也、人主其尊如天、其象如日、柰之何下近人哉、雖然近人、不可。以渺然之躬。託之乎兆庶之上。將塊處隻立。若匹夫。亦不可。聖人深為此慮、于不可近之中、擇其差可近者、惟婦寺、婦人非后則妃、非貴人則孺子、其愛惜人主、而欲長壽也、情也。寺人形體損虧、不能混伍臣民、無子孫可託、勢不得不依人主、故廣後宮、多閹寺、與之共富貴、取其情結而志淺、未必皆有欲為天子之意、若大臣親戚父子兄弟然、姑與之近、未必即有弒奪之禍、此聖人之深慮也、自古及今以女主者、止呂雉武曌、及其老死、挈而還之劉李、寺人之旤、漢唐之旤極矣、然止于弄國、未聞繼世、漢誅節甫、入卓操而漢亡。唐誅復恭、召梁溫而唐滅。則其故可知也巳。孔子曰惟女子小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夫不能終遠之、則其勢不得不近之矣、曰堯舜不近禹皋乎。曰惟堯舜能近禹皋。惟禹皋可近堯舜。非堯舜禹皋而欲相近也未有不逼而盜之也、人主可謹哉、

  李大生曰論人主不可近人而婦寺差可近足令人愯然寒心而赥然解頤

  郭青螺先生崇論卷之三終

  ●郭青螺先生崇論卷之四

  唐論

  夏論

  周論

  管蔡論

  申生論

  趙盾論

  伍員論

  哀公論

  子貢論

  季札論

  四君論

  豫子論

  荊卿論

  秦晉論

  秦皇漢武論

  蕭何論

  二酇侯論

  周勃論

  ○唐論

  自堯舜以天下禪也、後之強臣柄家、欲姦人之國、移人之祚者、輒借其名以遂其姦。至戰國時、好事者有言堯帥諸侯北面朝舜、至於禹而德衰不傳賢而傳諸子、得孟子辯而後二聖之誣始白。及曹丕篡漢受禪山陽、即位之日對左右曰舜禹之事吾知之矣、則又重為二聖誣者然天下萬世不信曹而信孟。以曹氏父子之姦。人人知之也。乃宋洪景盧有曰堯舜之子不肖等耳、舜之後雖不有天下、至於陳及田齊幾二千載、堯之後當舜時即絕、故禹之戒舜曰毋若丹朱傲用殄厥世、又作戒曰惟彼陶唐有此冀方、今失厥道亂其紀綱乃底滅亡、夫丹朱之惡固在所絕、乃舜禹顧不能別訪賢冑、為之立繼乎、如其言則丹朱之祀、絕於舜禹、魏丕之說、似若有據、予甚疑焉、及讀羅氏路史然後知洪之考究失實未足據也路史曰堯初取富宜氏曰皇、生朱、驁佷娟、堯帝使出就丹、帝崩虞氏國之於房、為房侯、以奉其祀、服其服、禮樂如之、謂之虞賓、天子弗臣、夏后封之唐、如虞之禮、朱卒葬笰陽、朱生陵、以父封為丹氏、房氏、防氏由是言之舜禹之封丹朱明甚。而又何必別訪賢冑以繼之乎又考之記曰。桀伐有唐、注曰、帝堯後、洛陽之唐聚則唐封於夏矣成王滅唐、徙其後於許郢之間則唐封於殷矣。若泌之戰、唐侯為楚左拒、定五年、秦子期滅唐則唐封於周矣。天德光堯。蹙秦刳項。真人翔沛。遂為漢祖。玄德立蜀。裕啟南朝。天之祚唐。一何悠遠。而謂爵邑不及其孫是重誣舜禹之薄而左袒曹丕之妄不可令孟氏見也孔子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而不與焉彼無與於天下而又何必斬朱之祀。以固其子孫之天下乎。必不然矣。書曰用殄厥世、乃底滅亡言朱不能世堯之天下。而唐以滅亡。非謂舜禹殄滅朱祀如典午之刈曹。寄奴之誅司馬。使其子孫無噍類。而後快於心也果若景盧之論堯之德不延於朱。堯之澤不及山陽。而舜禹視丕猶有慙德。豈特如戰國好事者之口巳哉故不可以無辯、

  李公玄白曰論唐堯世封明辨晳矣不惟為舜禹釋謗抑且為放勳解嘲

  ○夏論

  人有言至於禹而德衰不傳於賢而傳於子此非獨戰國好事者之口也、即孔子亦微言之矣、孔子曰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是謂大同、今大道既隱、天下為家、各親其親、各子其子、大人世及以為禮、故謀用是作、而兵由此起、禹湯文武成王周公、由此其選也、是謂小康、世及之禮起於禹。而小康之治變於夏。好事者之口、有自來矣。然非禹意也。夏紀曰、禹立而舉皋陶薦之、且授政焉、而皋陶卒、後舉益任之政、禹東廵至於會稽崩、以天下授益、三年之喪畢益避禹之子啟於箕山之陽、禹子啟賢、天下屬意焉則禹未嘗不禪也。始欲禪皋陶而皋陶卒。繼禪益而天下歸啟。孟子所謂天也。禹曷與哉。故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而不與焉、而孔子不進之大同、而卑之小康、何也、當舜之時、有苗不服、禹欲伐之、舜不許曰諭教猶未竭也。究諭教焉而有苗氏請服、天下聞之、皆非禹之義而歸舜之德。禹出見罪人下車泣而言曰、堯舜之人、皆以堯舜之心為心、寡人為君、百姓各自以其心為心、是以痛之、則在當時禹亦自度、不如堯舜矣、啟立而有扈不服。再傳而太康失國。羿浞之禍。綿延四十年而始定。則安得不云小康也。湯有慙德、武未盡善、去禹遠甚、太甲之放、見於繼世。昭王之溺、未及百年。孔子大同小康之嘆、豈無意乎。葢不待杞宋之微。桀紂之亡。幽厲之傷。而云然矣。漢之文景、唐之貞觀、宋之慶曆、亦庶幾三代。木朝金川失守、土木北狩、亦云小變、而西內歸老。南宮復辟。又皆生民以來未有之事。亘二百餘年。主勢盛。國統張。下無問鼎之姦。朝無下堂之儀。即三代未足多也。夫三代之盛也。僅比於小康。至其季也。馴致於大亂。至於大亂而後春秋作。孔子不得巳之慼。有甚於蜡賓遊觀之嘆。葢并其小康而失之也。嗟夫治天下者。防其季。無使并小康而失之也。斯世之幸也。

  張成倩曰禪不得而後繼神禹心事得先生論著而光昭日月矣辨小康以及當代頌儆且交至云

  ○周論

  子謂伯魚曰女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為周南召南其猶正墻面而立也與吳公子札來聘請觀於周樂使工為之歌周南召南曰美哉始基之矣猶未也子曰周之德其可謂至德也巳季子見舞象箾南籥者曰美哉猶有憾聞歌唐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遺民乎非令德之后誰能若是見舞韶箾者曰德至矣哉雖甚德其篾以加於此矣文王德之純也。季子周之裔也。而一則曰未。一則曰猶有憾。乃不得上比唐虞。則在武王。又可知巳。孔子曰武盡美矣未盡善也季子見舞大武者曰美哉周之盛也、其若此乎、即美之之中。猶寓不足之意。豈非以揖讓征誅。其道固相懸與。左傳載武王克商、微子啟面縛啣璧輿櫬以見、武王親釋其縛、受其璧、焚其櫬、禮而命之、而微子之命、乃在成王之時則武王固未嘗封微子也周十有三祀、王訪於箕子、傳洪範九疇、而封之朝鮮夫以微子之象賢。箕子之明夷。皆足以嗣商者。一則靳而不封。一則封而遠之海外。武王之心。豈能一日忘商哉。特愈於後世之誅戮焉耳矣。孟子之於紂殘之賊之而曰一夫、葢極誅之矣、於武王曰一怒以安天下之民、於周公曰古聖人也葢極尊之矣。至其遡道統之傳。於文王之見知。不以屬武周而以屬呂散。豈非以克商之後。所以處商之子孫。固未盡恊於道與。我太祖既滅勝國、於元帝之孫、育養宮中八年、而以還沙漠。於偽漢之子、始既侯之、而後置之高麗。視武王所以處商者。何如哉。予嘗謂本 朝得國之正。在堯舜禹之下。湯武之上。嗚呼、聖人復起、莫之或易矣。

  李克生曰論武王之處微箕遡見知之屬呂散推我高皇駕湯軼武俱自千古定論

  ○管蔡論

  管蔡之事、據詩書所載、一則曰鴟鴞鴟鴞、一則曰破斧破斧、一則曰違王命、噫嘻何太甚也、管蔡者周之頑民殷之忠臣夷齊之流匹而文王之孝子也獨恨其所以處殷周之際未善耳其以殷畔。非畔也。以復殷也。武庚、故主也。紂雖無良。武庚未聞失德。其父可誅。其子可立。不立武庚而自為之此管蔡之所疑於武王也。文王內文明、外柔順、以蒙大難、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此管蔡所習見也其父之所為如此其兄之所為如彼管蔡籌之熟矣復故主、忠也、守父之節、孝也、反兄之為、義也、故不顧弟姪而委心武庚、事雖未就、志足悲矣。周鼎巳定。殷灰巳燼。成王之慧。周召之智。俱未可以一舉而遽得志。故為管蔡者、欲守文王之貞、莫若跡泰伯箕子之為夫泰伯之之荊蠻也非以天下讓也。示終其身臣殷也。箕子之之朝鮮也非欲存殷也。示終其身不臣周也。故為管蔡者、舍周而遠遯、則天下後世、庶幾有諒其心者矣、傳稱太似生有十男、長伯邑考、次武王發、次管叔鮮、次周公旦、次蔡叔度、次曹叔振鐸、次霍叔武、次成叔處、次康叔封、次聃季載太似教誨十子自少及長未嘗見邪僻之事則姒之所以教管蔡者當無異於武周也而必以武周之伐商者為聖以管蔡之輔武庚者為不類可乎管蔡不幸誅耳、使其輔武庚滅周、後之作史者、又惡知不以武庚為少康。以管蔡為忠。而以武周為逆乎。故凡訾管蔡者類以成敗論也。嗚呼新莾欲篡漢也、其子宇不以為可、朱溫欲篡唐也、其兄昱不以為可故夫天理之在人心即父子兄弟之間有不可得而滅者彼管蔡者、即不類吾以為宇與昱之儔而巳

  李道生曰昭雪管蔡義殊詳覈表坤儀三監論似本于此

  ○申生論

  予嘗反覆共君之事無若士蒍狐突之計為得也士蒍之言曰、不如逃之、君得其欲、太子遠死、且有令名、狐突曰、惠於父而遠於死、此二說者葢周太伯行之於前。東海王行之於后。皆所謂權也。而何共君之必於死耶。共君之賢、豈不辨此則杜原款誤之也原款將死、葢亦自悔其不先竄伏矣、而終必勉之以死、想其君臣平日謀議之際、必曰難苟作、舍死無他筴。故共君重違原款而易其死。輕二子而難于去。保傅之言。其所入者深也。夫其言曰、去則章父之惡而咲諸侯詎庸知既死而父之惡益彰。諸侯之咲逾甚乎。然則當以何時去曰其在城曲沃之際乎。若待曲沃之際而后去則亦巳晚矣。故君子曰、申生之孝、尾生之信、一也。謂其不知權而必於死也。雖然亦荀息丕鄭里克三子者死之也。當時奚齊未立。荀息未傳。申生業巳立矣。舍其當立巳立者。而從其未立且不當立者。息謂君立臣從、何說焉、丕鄭似矣、而動以利言、故他日欲以晉為市、而計賂之厚薄、里克曰靜曰伏曰中立、裴回觀望、先身後君。俱非所謂忠於謀人國者。故三子胥不免於其身。愚意當日驪姬即讒。晉獻未决。使荀息諫之。丕鄭諫之。里克又諫之。史蘇郭偃狐突士蒍之徒。從而和之。將不可回獻公之心於萬一耶。而胡其無一人為公語也。如意之愛、豈后於奚齊。叔孫通強諍於庭。留侯深謀於內。綺黃輩羽翊於傍。漢高卒無柰惠帝何。晉庭諸臣。其媿於漢臣遠矣。

  李大生曰惜共君之不知權而死咎諸臣之不能諫而致共君死千古遺恨筆自董狐

  ○趙盾論

  屠岸賈之欲誅趙氏也偏告諸將曰盾雖不知猶為賊首以臣弒君子孫在朝何以懲辠請誅之此其言豈不韙哉、特賈非能誅趙之人、以燕伐燕耳、趙穿弒君董狐斷盾之獄曰子為正卿亡不越境反不討賊而盾也受其惡而不敢辭、春秋因之書曰秋九月乙丑晉趙盾弒其君夷皋、宋歐陽氏遂舍穿而歸獄於盾、獄歸於盾則法宜族、賈之說何以异董狐仲尼之筆哉、韓厥趙黨也、其言於賈曰靈公遇賊、趙盾在外、吾先君以為無罪、故不誅、嗟嗟趙強宗也、晉力不能誅。豈謂無罪不誅之乎。景公之疾卜之、大業之後不遂者為崇、厥遂以崇出趙氏人主之病、豈必皆崇、即崇矣、惡知其出趙氏、厥不過欲立趙以植黨耳。其後子孫、卒與趙魏三分晉國。則盾與厥貽之也。高貴鄉公之難、抽戈者成濟、而陳泰欲斬賈充、進及司馬昭、誅意也。王敦之亂、識者責之王導、責賢也。盾賢邪。亡能逃於王導之責。盾而意邪。司馬昭之兵在其頸矣。而其子孫可一日立晉國乎。公孫杵臼陳嬰匿武立趙、謂之趙氏之死友則可謂晉之忠臣則不可屠岸賈之誅趙、謂其意亂則可謂其事亂則不可讀史者、并以春秋觀焉春秋書盾弒君。不書杵臼陳嬰存趙。則義自明矣。

  張成倩曰判盾厥臼嬰以及岸賈如老吏斷獄嚴于執法而平于鞫情

  ○伍員論

  世之議員者曰平王雖暴猶君也、員父子兄弟北面事之入郢鞭屍申包胥所謂無天道之極者不忠、又曰父奢自楚來召尚往員逃脫漁父不舟負巳矣、成敗難逆覩、不若尚往之為孝也、故伯嚭讒曰員父子不顧、而吳王聽以死員、嗟乎是伍員之所以忠且孝也何以說也、古無道君孰與商紂、然不過兇殘淫恣未至有弒君殺子事、周家世世臣啇、雖虎讒昌囚、終釋羑里、未至有父兄深仇、而殲之宣室、首懸車軫、後世曰武王誅獨夫不曰弒君、平王視紂何如哉、饑靈王、弒子比、取建婦、而棄其母子、并及奢尚、皆紂未有之惡也。在芋氏則為弒君之賊。在伍氏則為不共戴天不反兵之仇。夫員君之惡賊於紂。而員家之仇深於周。紂可誅、則平可鞭、其不忠於平也乃靈王比建之忠臣也其不以死孝也而以不死復其仇之孝之為大也故曰棄小義、雪大恥、令員從奢尚俱死、則螻蟻。故不忠不孝、亡足以議員愚獨以議員不智。員有可以善後之策者三。而員不知焉。其上也、當吳兵入郢時、平王鞭矣。父兄之仇復矣。員閱不哭而跜辭吳王曰員所以忍死不與尚俱滅者。為殺父者未報也。而今伏王威戮仇人以瞑父兄目。員願畢矣。將從父兄於地下。是程嬰所為死於十五年之後。以報杵臼也。而員不知也。其次也、昭王出犇曰、白公在吳、太子建嫡子也借吳之威力慴伏楚人而號之曰故太子茹冤以死。而其嫡存且強。當立以續芊氏祀。以吳之威勝之親之強而輔以員其誰敢不從身為楚相而又有存孤之名是張留侯所為借楚之力破秦以王韓成也。而員不知也。又其次也、郢蹇吳伯、仇復功成、吾何負於夫差、而備越之諫不聽。伐齊之諫又不聽。則惟有挈妻子走湖海而巳。是范少伯所為號鴟夷。而張子房所為赤松遊也。而員不知也。而竟以讒死。員何智於謀吳。而不智於謀身也。語曰目睨毫毛、不見其睫、員之謂矣、善乎父奢之言曰、員剛戾忍訽、能成大事惟能成大事故忠且孝。而惟其剛戾忍訽也。故卒死於禍也。知子莫如父、然哉然哉、

  李克生曰子胥忠孝自無遺議語以三策應平怒濤

  ○哀公論

  哀公問社於宰我宰我對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栢周人以栗曰使民戰栗是時哀公欲去三桓張公室故有此問。宰我之對意若曰魯周胤也當從周社。葢勸之斷也而不知政由三家。不可捄矣。孔子聞之曰、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既往不咎意若曰三家事巳成矣。巳遂矣。祿去公室五世矣。既往矣。即欲說之諫之咎之。何益乎。哀公不悟孔子之意、而聽宰我之說、果欲以越伐三桓、三桓攻公、公奔衛如鄒、竟死於有山氏、而公室益卑。此非臆說也。解在胡氏之傳春秋矣。哀公問於仲尼曰、春秋記隕霜不殺草、何為記之也、曰此言可殺也、夫宜殺不殺。則李梅冬實。天失其道。草木猶干之。而况君乎。夫自對哀公則曰可殺、至聞宰我戰栗之對又曰不說不諫何也、論隕霜不殺草。李梅冬實除惡於微慮患於早之意也不能防之微。謀之早。而至於巳成巳遂。則空言何補。無如無言。此孔子對哀公責宰我之異也。夫魯欲去三桓久矣自昭公時巳然矣昭公欲伐意如、子家子曰、政在焉、其難圖也、公弗聽、遂入、意如請遷請囚請亡、弗許、子家子曰、君其許之、政自之出久矣、隱民多取食焉、為之徒者眾矣、郈孫曰、必殺之、三家合謀伐公、公孫于齊、宰我之對郈孫之計也孔子之說子家子之見也昭違子家聽郈孫故有野井之唁哀違孔子聽宰我故有陘氏之辱善乎史墨之對趙簡子曰、魯失國政、政在季氏、於今四世矣、民不知君、何以得國、是以為君、慎器與名、不可以假人、業巳假之。而欲突收之。此必不得之數也。微獨魯也漢假曹氏獻帝即有衣帶之詔無捄於董承之死魏假司馬氏高貴即發陵臺之仗反墮於成濟之戈柘跋假高氏天平即有宇文之依不免於逍遙之酖此皆捄之巳成巳遂之後而未能慎之未成未遂之先故夫有天下者於成未成。遂未遂之機。不可不早計也。

  李道生曰問社對栗說足發尼父隱憂而備漢儒註疏

  ○子貢論

  人之言曰子貢未至於不器亦器之貴者、似劣賜優不齊矣、愚不謂然、君子者成德之通稱也、有全體之君子、有一節之君子、大德不官、大道不器、此全體之君子也。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則一節之君子也。不可槩也、猶夫稱孔子者曰、集大成之聖、稱夷尹下惠者曰、聖之清、聖之任、聖之和也、不可謂非聖也、夫子以君子許子賤、其不器之君子乎、一節之君子乎、我未敢知、而遽以不器歸子賤、而謂子貢局於器可乎。且器至瑚璉矣、猶未足躋於君子之林乎。子貢問於孔子曰、君子貴玉而賤珉何也、子曰君子比德於玉、詩曰言念君子、溫其如玉、瑚璉非玉乎。而猶歉於君子乎。語稱子貢悅不若巳、子告之曰、工欲善事必先利器、子其事大夫之賢者、友士之仁者、而至此遂以瑚璉許子貢葢在事賢友仁之后得於切磋琢磨之功多矣故愚謂子貢子賤一也在子賤尊師取友以為君子。在子貢事賢友仁以為瑚璉。其賢均也。嗟乎性與天道。其聞深矣。說齊存魯。其功大矣。築場六年。其恩義至矣。夫子嘗試之曰女與回孰愈則以顏子期之矣。又曰予一以貫之則以曾子期之矣。而世儒乃泥於器不器之說屈之子賤之下何也。噫子賤猶同列也。太史公泥於貨殖一語、遂置之猗頓白圭之流、而子貢之賢、於是乎益冺始於漢史。而成於宋儒也。甚矣夫立言之不可易也。

  李大生曰立意新而持論確大為端木公吐氣

  ○季札論

  季子之辭國、至於三矣、始以讓諸兄、繼以讓僚、繼以讓光、左傳詳矣、公羊曰、賢季子也、何賢乎季子、讓國也、穀梁曰、吳稱子、何也、善使延陵季子、故進之也、三傳皆無貶詞、辭國生亂之說、始於獨孤及、成於胡康侯、至以吳子使札來聘、不稱公子、為孔子貶詞、則尤不可解者、吳自太伯以來、兄弟揖讓、諸樊餘祭夷昧之讓季子。猶太伯仲雍之讓季歷也。季子之讓僚光。猶太伯仲雍之讓文王也。僚之弒光之篡季子豈忍逆探其侄之惡而防之邪。胡氏曰使季子由於季歷武王之義、其肯附於子臧之節而不受乎、嗟乎是何眎季歷武王太高。而眎季子太卑也。商周改革之際、天下不為不亂矣、幸而周勝殷也。不幸不勝。亦將曰太伯辭國以生亂乎。據後來巳成治亂之局。議賢哲遜讓之失。是猶以成敗論也。季子見舞象箾南籥者曰美哉猶有憾、見舞韶護者曰聖人之弘也、猶有慙德、季子憾文王、慙成湯、彼又豈肯自處於季歷武王之間。而嗣位不辭乎。且季子之始辭諸樊也。曰君義嗣、誰敢干君、有國非吾節也、其志定矣、諸樊義嗣、諸樊之子光、尤義嗣也。故光謀弒僚、告專諸曰、我真王嗣當立、季子雖至、不吾廢也、巳僚弒、季子至曰、苟先君無廢祀、民人無廢主、社稷有奉、乃吾君也、吾誰敢怨明予光嗣也。又曰、爾弒吾君、吾受爾國、是吾與爾為篡也、爾弒吾兄、吾又弒爾、是父子兄弟相殺、終身無巳也、去之延陵、終身不入吳國明不予光弒也。故春秋書曰吳弒其君僚、光之弒、孔子猶寬之况季子使魯。光未篡。吳未亂而孔子乃先貶之邪。必不然矣。檀弓延陵季子適齊反而長子死葬於嬴博之間孔子曰延陵季子吳之習於禮者也、往而觀其葬焉、葬畢、孔子曰、季子之於禮也其合矣、季子葬子於齊夫子不難之齊以觀禮季子使魯請觀周樂辨微而知清濁夫子不予之反貶之邪且胡氏謂孔子貶季子不稱公子也、春秋稱公子眾矣未必皆褒也文十七年冬公子遂如齊、十八年秋公子遂叔孫得臣如齊、襄四年夏鄭公子歸生弒其君夷、成三年鄭公子去疾帥師伐許、六年楚公子嬰齊帥師伐鄭如以不稱公子為貶。則遂歸生去疾嬰齊輩反賢於季子邪。予嘗謂壽夢四子之讓、無媿夷齊僚光之亂、吳之不幸也。宋杜后金匱之盟、令藝祖晉王秦王德昭相繼、晉王不讓予其子、而又無僚光之亂。宋之幸也吳不幸亂也而高延陵之節者不敢少季子宋幸不亂也而責金匱之渝者不敢貸晉王

  張成倩曰美季子之讓核而折康侯之議嚴與元美先生論可以並觀而互發

  ○四君論

  四君者孟嘗君田文平原君趙勝信陵君無忌春申君黃歇也太史公彙為列傳豈非以四君俱下士、煒燁一時、推人國於亡而固其存乎、要之未可槩論也四君者其俠同。其功異。其下士同。其知士異。其能得士亦異。信陵上矣。次平原。次春申。而孟嘗無數焉。何以明其說也、三君、齊楚趙相國也、國被難而拯之若援湯火。相國士也。信陵大梁一公子耳。居魏未相魏。居趙十年未相趙。顧始以憐姊之故。椎殺晉鄙以存邯鄲。不忍先王宗廟之夷。自趙趨魏以存梁。而破秦軍於河外。厥功懋矣。彼其所下者侯生朱亥毛公薛公之徒。皆能明大義以完人國者。可不謂智乎。絕口捄趙之伐。而堇受其湯沐。魏信秦間。自甘屏廢。幾於勞謙君子哉。平原闇於毛遂。必待其自薦。而與俱楚。此巳劣矣。毛薛俱趙士。而勝直以為博漿者。故信陵曰、平原徒豪舉耳。不求士也。此足以槩勝矣。楚之履珠者、予不知其何人、然賢如荀卿。堇令蘭陵。智如朱英。終置不用。則歇之闇。亦勝類也。始而疆楚。終而賊楚。棘門之誅。不為不幸矣。若田文者、既相齊涽、棄而之魏。合四國之兵。促臨淄而死王於莒。此亂賊也。即其所飯者、非雞鳴狗盜之徒。則暴桀子弟。大俠姦人耳。太史公謂薛俗與鄒魯殊、皆其客為之、而王介甫亦謂盜在門、則士不至、此確論也生無尺寸之功於齊。死貽暴橫之俗於薛。即平原春申巳不得較長而比大。而况魏公子乎。史稱文死、諸子爭立、齊魏滅薛、竟斬其祀、魏公子受知於漢高帝、過大梁、為置守冡五家、世世歲以四時祠公子、嗟乎、漢豈私一信陵哉。高其功。悲其賢。不幸以讒棄耳。

  李克生曰四君故首孟嘗而先生品騭則信陵最優而孟嘗最劣若駭習聞寔為確見

  ○豫子論

  豫子忠矣烈矣、世之人責之苛也、曰錯盾弗二、國士眾人奚以別為、又曰智伯忘備二國、豫子曷以亡言、又曰貴戚如智果、去矣、豫子非宗臣、曷以不去、嗟乎諫不諫、未可知、去則不可、人以國士遇我、而我秦越人眎之、自完得矣、如君何、孔子曰、體群臣則士報禮重、孟子曰、君視臣手足則報以服心、視臣犬馬土芥則報以國人寇讐、而又何疑於豫子、愚獨惜豫子有報讐之志而亡報讐之術以必成其志而竟陷於旤史遷不察、至此荊聶、彙為一傳、亦又足悲矣、愚睹成事、觀往故、自古及今其報人而必成其志。未有不因乎人者。趙武報岸賈。韓為之因。伍員報荊。吳為之因。丕豹報晉。秦為之因。最后子房之報秦也。博浪一擊。幾落於豫子之見。而終能蹙夷祖龍。祚不三世者。所因者。沛公也。夫鴻毛至輶。不能自舉。飄之清風。則上陵九霄。何者事有簡而功成者。因也。人方屠我君父、屋我宗社、勢焰薰烜、疾如沃雪、忽如畫塗、而我持二手寸兵赴之。是猶委牢飼虎。投薪就燎。葢孺子之智。而匹夫之剛矣。愚意當時智伯雖亡、智開智寬、尚据城未下。吾倚之重也。輔果郄庇、俱亡國未死。吾結之援也。天意未亡智。即一城一旅。亦可以覬復然。不然、天下大矣、田齊嬴秦。亡不可臣。布以腹心。仗其兵力。以成趙武伍員。丕豹子房之功。是未可知。即不濟而後以死繼之。未輓也。昔吳敗楚於栢舉、莫敖大心曰、吾將深入吳軍、斷脰决腹、一瞑而萬世不視、以憂社稷、棼冐勃蘇曰、此猶一卒也。不若奔諸侯、蹠穿膝暴、七日而薄秦庭、秦王屬之兵革、敗吳而存楚嗟乎予猶議夫豫子之以一卒効也

  李道生曰若馳策士之口堪服烈士之心

  ○荊卿論

  嗟乎荊軻之事無足道矣、而所以使軻之不能竟售其志、如聶政曹沬之所為則丹自誤之也軻之言曰今提一匕首入不測之秦僕所以留者、待吾容與俱、當是時太子業巳遣秦武陽副之矣而軻必欲待客來俱、何也彼固知武陽骨勇者不足與共事也夫其陳啚咸陽之日。正咫尺縞素之候。而武陽變色震恐終以敗事、使荊軻逐王王環柱走、武陽少鷙健與之夾逐。豈不足以當夏無且之藥囊。而竟不能張一空拳相搏也。則太子促荊軻而輕用武陽之誤也軻在榆次論劍於葢聶。在邯鄲講刺於勾踐。在燕市酣友於高漸離。軻所與遊者非節俠之士則刺擊之夫未至之客。庸非斯人之徒歟。使丹當日少須臾亡遣。待其客至而與之俱。則展啚秦陛。軻必有以得志於秦王矣。嗟乎天將畢六王、一四海、秦王亦天幸哉、丹之急。軻之客不至。武陽能殺人於髫齡。而不能畢使於壯歲。皆天也。燕丹子載軻左手把秦王袖、右手揕其胸、數之曰、從我計則生、不從則死、秦王曰乞聽琴聲而死、召姬人鼓琴瑟聲曰、羅縠單衣、可掣而絕、八尺屏風、可超而越、轆轤之劍、可負而拔、軻不辯音、秦王從琴聲負劍拔之斷兩手軻因倚柱而笑、箕踞而罵曰、為豎子所欺、事不濟也、夫秦王之欲聽琴聲。軻之聽秦王聽琴聲。鼓琴美人能以琴聲送計。軻衛人、不解秦聲。皆天也。不然殿上之匕首不中。筑中之鉛又不中。博浪之椎又不中。故曰天之所興、誰能禦之、秦王之不死、天也、而魯之勾踐乃謂軻不講於刺劍之術、彼惡知王者不死乎、

  李大生曰軻客不至祖龍不死琴聲送計天實為之讀此而白虹不散易水猶寒

  ○秦晉論

  人之言曰暴秦以呂易羸、弱晉以牛易馬、注之者曰始皇為呂不韋之子瑯琊恭王妃夏侯氏與小吏牛金通而生元帝、冐姓司馬、致堂胡氏為之論曰、作史者當自始皇元年書為後秦、正其姓氏、斯為實錄、元帝姓牛而冐續晉宗、雖曰帝冑可榮、而偽姓之辱亦大、不若徐知誥、歸姓李氏、為實、市虎三至、眾犬吠聲、未有能覈其實者、則馬遷沈約為之俑也、遷傳呂不韋曰不韋取邯鄲諸姬、絕好善舞者與居、知有身、子楚從不韋飲、見而說之、因起為壽、請之、呂不韋怒、念業巳破家為子楚、欲以釣奇、乃遂獻其姬、姬自匿有身、至大期時生子政、譙周云人十月生、此過二月、故云大期、則始皇以十二月生矣、夫生逾其期、帝王上瑞、黃帝以二十月生、帝堯漢昭帝以十四月生、始皇以十二月生、俱與凡眾異、使始皇七八月而生、謂之呂胎可。始皇之生。以十二月。而猶云呂胎。不知不韋何術能使之踰期邪。祗緣邯鄲美人。始從呂來。即為太后。仍與呂亂。遂併始皇。名為呂子。惡歸下流耳。及馬遷作始皇本紀、又曰秦始皇帝者、秦莊襄子也、名為政、姓趙氏、何與不韋傳自矛盾邪。紀為實。則傳非矣。至於元帝牛金之說、則又誣甚、沈約晉書云、瑯琊國姓牛者與夏侯妃私通、生中宗因遠敘宣帝、以毒酒煞牛金、符證其狀、魏收因云司馬叡晉將牛金子也、宋孝王曰、收以叡為金子、計其年全不相干、劉子玄史通曰魏收黨附北朝南國承其詭妄遂云司馬叡出於牛金善乎晉人之謠曰、五馬渡江一馬化龍、元果牛姓當云一牛化龍矣此雖童謠、實亦確證、奈何至今猶傳訛邪。馬遷茸以蠶室、身殘處穢。魏收生絕胤嗣、死遭割斷。或謂陰過所致。理或然者。予因之有感於近事矣、宮闈扃崇。堂簾路隔。妃姬任身。保姆在側。遠臣市子。何由窺測。而妄肆涇渭。亂人指聽。宸濠睥睨神器、則偽正德。華越反噬价藩、則偽楚邸。假呂牛之說、為亂賊之階、則遷約之流旤、至今未艾也。故作史者慎勿好奇傷實如二子可也。

  張成倩曰白呂牛之冤洗嬴馬之恥千年疑獄斷案自明

  ○秦皇漢武論

  史稱雄才武略、必曰秦皇漢武、大都謂六國歷周八百年、未畢未一、至秦始而胥屋其社。匈奴自冐頓以來、桀驁憑陵、至漢、武而婁犁其庭。此皆生民未有之業、故云雄武也、苐夷考其世、二主之殺人亦既盈城盈野矣、史書始皇二年蒙麃公攻卷、斬首三萬、十三年桓齮攻趙、斬首十萬、十五年大興兵取狼孟、十七年大興兵取趙、二十三年虜荊王、二十五年大興兵取燕、秦尚首功、大興兵未有不死于兵者既并天下驅三十萬人築長城、驅七十萬人作麗山亦未有不死於役者秦之毒。亘古為烈矣。漢武自元光六年。大將軍出塞、至元朔六年絕幕、元狩四年封狼居胥山、及太初二年共斬首虜二十餘萬、中國士馬物故、亦略相當、武之毒。與秦為二矣。彼所謂雄且武者、不過草管民命。虔劉虜首。以博之耳。始皇身死未寒。趙高以一刑餘。既殺扶蘇。復弒胡亥。而伯翳之祀。遂以不食。武帝未耄。江充以一崛起諧臣。致令皇后太子。相繼自殺。良娣皇孫。駢首就害。昭帝王而弗嗣。昌邑立而旋廢。不有邴吉之護持。即曾孫亦暴室之游魂。故武之不為秦續者。如帶耳。夫秦滅六國、漢逐匈奴、令子孫帝王萬萬世無變、如是而巳、而父子夫婦兄弟之間。不能自保。則好生之德不洽。而嗜殺之禍必及也。昔者孔子嘗論師矣、曰在師中吉王三錫命懷萬邦也、又嘗論武矣、曰聦明睿智、神武不殺、夫懷萬邦乃吉於師。不殺乃神於武。而始與武一於殺而不懷。又惡能綏億兆而昌胤祚乎。而始皇乃為之說曰秦為水德之始、必剛毅戾深刻削、母仁恩、而後合五德之數、武帝之詔曰五帝不相復禮、三代不同法、其令有司置武功賞官以寵戰士、夫剛毅戾深以為德。賞武寵戰以為令。而欲禁不殺、其勢焉得。語曰君以此始亦以此終、刑人之子。刈人之孫。而欲子孫之蕃碩。滅人之國。族人之家。而欲國家、之昌茂。其勢固巳難矣。雖然微獨旤其主巳也。濟始之虐者。王與蒙也。益武之暴者。衛與霍也翦貴甫死而王離之軍巳虜於項輪臺未詔而衛霍之侯巳除其國故曰三世為將道家所忌、忌者何也、殺伐多。其後受其不祥。彼四將者得保首領以圽。而以不祥詒子孫也。葢亦幸矣。

  李克生曰數始皇武帝嗜殺之非而詳及于報誠足為人主龜鑑

  ○蕭何論

  漢六年剖符封功臣酇侯蕭何食邑獨多群臣莫服高帝曰諸君徒能得獸耳功狗也蕭何發蹤指示功人也群臣莫敢言及奏位次皆曰平陽侯曹參宜第一帝亦未有以復難之關內侯鄂君進曰曹參雖有戰功特一時事上數亡山東何嘗全關中以待上此萬世之功也乃定元功位次何第一參次之予意何功自有大者。不在發蹤指示。與全關中也而漢群臣莫敢明言之帝不欲群臣之明言之也漢所以帝強半韓信功也信與帝起漢中。定三秦。虜魏取代。仆趙脅燕。擊田滅項。功在諸將上。顧始亡而追之。繼薦而將之者。何也。進賢受上賞之功何孰大此、何曰韓信國士無雙、王必欲長王漢中無所事信、必欲爭天下、非信無可與計事者、則廷臣無與信伍也、帝亦常自言曰連百萬之眾、戰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則戰功無與信多也漢無信則何縱指示誰與殺獸縱全關中誰與戰垓下當時群臣乃嘵嘵首參、不一及信。上與鄂君明何功大、亦嘵嘵辯人狗與全關中、不一及何進信。吁難言矣、自信載雲夢之車帝巳忌其功矣群臣無敢訟信功又孰敢多進信者功乎圽韓之功勢不得不諱何之薦豈獨諱其薦。帝之疑何。亦自此深矣。何也賞陳平及魏無知則疑信必及何不必召平而後知之也信之反幸何紿而誅之何不誅信則帝之疑何又豈特械繫巳哉

  李道生曰表酇侯薦韓淮陰功最大而及漢高之疑忌殊為快論

  ○二酇侯論

  前漢蕭何封酇侯、食邑八千戶、東漢鄧禹亦封酇侯、食邑萬戶以其功相方也予細考之何禹生平大略相類不獨其封巳爾何起沛、禹起南陽、其桑梓同高祖布衣、何數以吏事護之、禹受業長安、光武亦游學京師、遂相親附、其知遇同何勸高祖王漢中、曰臣願大王養其民以致賢人、收用巴蜀、還定三秦、天下可圖也、禹勸光武貳於更始、曰公莫如延攬英雄、務悅民心、立高祖之業、救萬民之命、以公而慮、天下不足定也、其籌策同高祖定何功曰諸君徒能走得獸耳功狗也、至如蕭何發蹤指示功人也、光武定禹功曰鄧禹深執忠孝與朕謀謨帷幄决勝千里、孔子曰自吾有回門人日親、高祖比何於人、光武比禹於回、其論功同百姓歌蕭何為相、較若畫一、曹參代之、守而勿失、載其清靜、民以寧一是何之長也而諸將議其無汗馬之勞則其所短矣光武稱禹斬將破軍、平定山西、功効尤著是禹之長也而史稱以特進奉朝請、未著相業則其所短矣其勳業同何買田宅、必居窮僻處、為家不治垣屋、禹有子十三人、各使守一藝、修整閨門、教養子孫、皆可以為後世法、資用國邑、不修產利、其詒謀同何妻同子祿、俱封酇侯、少子延封筑陽侯、子孫世封、乍絕乍續、至王莾敗乃絕、比六朝齊梁。俱云何胤。及於李唐。八葉拜相。此蕭氏之盛也禹之子孫、和熹桓帝二后、三尚公主、侯者二十九人、公二人、大將軍以下十三人、中二千石十四人、列牧二十二人、州牧郡守四十八人、其餘侍中將大夫郎謁者不可勝數此鄧氏之盛也史稱何慶流苗裔、稱禹累世寵貴、東京無與為比、其澤及子孫同兩漢定功、何禹第一、而天之報之、亦稱其功、雲龍風虎。良不偶然。何自言曰、後世賢師吾儉、不賢無為勢家所奪、禹自言曰、吾將百萬之眾、未嘗妄殺一人、後世必有興者、乃知蕭以儉延鄧以仁昌不盡在天也孟子曰苟為善、後世子孫必有王者、然乎然乎、

  李大生曰比絜蕭鄧相同處妙合乃爾天生二人毗贊高光之業其後先一揆者耶是足為兩酇侯世家

  ○周勃論

  漢高帝遺詔屬周勃於呂后曰勃厚重少文然安劉氏必勃也可令為太尉孝文且崩誡太子曰即有緩急周亞夫真可任將兵其卒也誅產祿、綰皇帝璽、授代邸、再奠劉祚、吳楚七國之難、攻守三月、戍濞俱破平周氏父子何負於漢哉。獨奈何孝文械勃。而景竟餓亞夫以死也。景刻薄無足論者、文號長者、顧怵於人言、窘幽功臣。向微薄太后、冐絮之提。勃先亞夫族矣。夫勃之所以得握重兵、成鉅功者、呂后任之。而其不死於廷尉者、薄后捄之。二婦人重違夫命、而孝文為人子、獨慢之也。景誠刻忍。竇太后以不捄梁王、不侯王信故、深銜亞夫。亞夫安望完活出獄如乃父哉。予於是而知母后係人國家不淺細也。薄成文之仁而竇遂景之刻也雖然其主不仁。而其臣不學。勃每召諸生說士東鄉坐而責之、趣為我語、至短賈生年少初學、專欲擅權、紛亂諸事、其不好文學如此、亞夫習之、足巳而不學、則其家教然也。勃就國常被甲持兵見客、而亞夫市買尚方中楯五百、夫甲兵甲楯皆反形也、亡不肖之心、據其形、令人主疑豈非不學之過乎。脫少知學、親就儒生以柔其木強。而潤色其快怏之習。則何至得罪若斯劇哉。或曰三世為將、道家所忌、周氏父子二世矣、宜其旤矣、

  李大生曰評絳侯條侯摠歸于不學知本哉兜鍪子安可以不事詩書也

  郭青螺先生崇論卷之四終

  ●郭青螺先生崇論卷之五

  紀信韓成論

  四皓論

  景帝論

  魏丙論

  蘇武洪皓論

  光武論

  譙周論

  魏論

  陸機論

  嵇紹論

  潘岳論

  ○紀信韓成論

  古今人臣死國難者、史志所載、無代無之顧首陽之餓。植萬世義士之標。而無捄於啇。燕市之剄。收宋家養士之效。而無禆於趙。若捐巳之生。代主之死。而又能使其主。滅強敵。成帝業。如漢紀信。我 明韓成。一燔於火。一沉於江。事甚相類。而漢所以報信者大不如我 高皇帝。為可恨也。當項羽急攻榮陽將軍紀信曰事急矣臣請誑楚可以間出、於是陳平夜出女子東門二千餘人信乃乘王車曰食盡、漢王降楚、楚皆呼萬歲、之城東觀、以故漢□出西門遁、羽因燒殺信、我 高皇帝與友諒鏖戰鄱湖、賊眾不退諸將計無所出韓成進曰古人有殺身成仁者、臣不敢辭、遂服 上冠服、對賊眾投水中、賊始退、漢祖既滅羽、定天下、功臣受封者、百三十七人、而信不與、我 高皇帝念成不置、贈安遠大將軍、高陽郡侯。建祠康郎山。祀死事者、三十六人、成位第一。成子觀歷官大都督。嗚呼成何幸。信何不幸也。三代以下、漢高亦英主矣、以為信死不得封邪。漢封爵之誓曰使河如帶、泰山若礪、國以永存、爰及苗裔何不求其裔侯之也。以為偶忘之若晉於介推邪。漢高微時有急、得單父左車一馬。侯以中牟微時之急豈急於滎陽信之死不足當左車之一馬邪則其故末之解矣、彼丁公者、於楚為賊、於漢為德、丁公可斬、項伯尤可斬。侯伯斬丁。漢真負德。而猶藉口曰以狥人臣貳心者若置信不報則貳心者斬一心者捐沙中偶語。固有自來。而猶幸子房之善解之也。唐李文饒之論曰、紀信乘黃屋以誑楚。赴丹焰而存漢。數千年間一人。謂漢祖封建、紀氏宜在蕭曹上。報德未稱、良可悲痛、始大為信吐氣。雍志載信成紀人、秦州光門有信墓。唐人有紀信生降為沛公。草荒古塚臥秋風。不知青史緣何事。卻道蕭何第一功。之句、與文饒意同、墓側有廟。蘭縣亦有廟。詳元耿仲明記。蜀志又載信安漢人、西充高陽里扶龍村、有信宅址。西充亦有信廟。宋封忠佑侯、刻其誥詞於石。漢家缺典。至宋始備。尤可恨者。子長孟堅既不為信立傳。亦不載信為何許人。以故雍蜀二志俱載。而一統志兩收之。則漢未酬信者。百代而下人未嘗不爭痛之也。嗚呼廟食二地冡宅俱存信即不侯猶侯矣

  李公玄白評曰紀誑楚韓誑偽漢曠世同功韓封且錄其子而紀竟不一沐漢恩我太祖度越漢高遠甚矣得郭司空此論而榮澤之忠魂可慰

  ○四皓論

  予讀漢史高帝十一年黥布反帝病欲使太子將往擊之、嗟乎此驪姬之故智戚夫人借之以危盈而王如意也亦斯高之故姦趙邸諸臣借之以遠扶蘇而帝胡亥也乃四皓相謂曰太子將兵有功、則位不易、太子無功、還則從此受禍。急請呂后乘間為上泣言、黥布天下猛將也、善用兵、今諸將皆陛下故等夷。乃令太子將此屬。無異使羊將狼。且使布聞之皷行西耳。上雖病疆載輜車臥而護之。諸將不敢不盡力。上雖苦、為妻子自疆、於是呂后承間、為上泣涕而言、如四人意。上曰吾惟竪子固不足遣、而公自行耳。於是上自將兵而東、張良因說上曰、令太子為將軍監關中兵。明年上從擊破布歸、疾益甚而崩嗟乎使太子果將擊布。其勝敗未可知。即勝而歸。而帝崩矣。如意立矣。閨闥之內。出赫蹏稱遺令。王太子於淮南故地。太子將安歸。呂后即悍。子不在側。將安恃。奚齊胡亥以近父而立。申生扶蘇以遠父而殺。其勢然也。而况戚氏握驪姬之寵。趙邸諸臣聚斯高之謀。太子惡得無殆。故夫四老人之功不在龐眉皓首褒衣大帶從太子於視病之日而在急勸呂后請上自將而張留侯之功不專在來四老人而在請太子監關中兵一語也雖然四老人之說得之僕人贊。而留侯得之里克也。晉獻公使申生伐東山僕人贊曰、太子殆哉、君使之出征、先以觀之、故告之離心而示之以堅忍之權、則必惡其心而害其身矣、惡其心必內險之。害其身必外危之。危自中起、難哉、里克諫曰臣聞皋落氏將戰君其釋申生也、公曰行也、對曰非故也、君行太子居。以監國也。君行太子從。以撫軍也。今君居太子行、未有此也、公曰非子之所知也、子無謀吾父子之間四老人所謂太子受禍。即內險外危之料。而留侯監兵之請。即居以監國之故。晉公不幸而不聽則晉危。高帝幸而聽則漢安。故四老人之功偉矣。儒者不察、乃謂皆子房教太后為之、非實有其人夫衣冠之偉。鬚眉之皓。何贗也。其說呂后。請上自將。不下數百語。田叟埜老。智不辦此。又其甚者、謂四皓安劉滅劉、噫嘻、晉易申生。三世不安。秦殺扶蘇。二世而亡。使漢當日果將太子而南。如意立於內。太子拒於外。漢即亂矣。太子安承漢祚。不幸中道而殞。呂氏始生心。而產祿擅命彼四老人即惠豈能豫籌而蚤撲之乎哉武卿侯輔安樂。即安樂亡蜀。不以其故貶三分之業。狄梁公返廬陵。即廬陵不類。不以其故少夾日之勳。而以產祿之亂。歸旤四老人是武侯亡蜀梁公亂李也鳴呼苛矣

  李公玄白評曰人知四皓羽翼太子之功大而不知請上自將之功尤大郭公表而出之誠善于讀史者也

  ○景帝論

  予讀漢文帝遺詔而知景帝之為人子非孝也詔之言仁厚惻怛、大都在禁重服與厚葬二者、夫禁重服非禁其子也謂生既不德。無以佐百姓。死又使人重服久臨。以罹寒暑之數。哀人父子。傷長老之志。為吏民設耳。文之治霸陵也、因其山不起墳、器用瓦、不飾金銀銅錫、遺詔諄諄、因其故、無有所改、葢有感于張釋之之語。愳异日發也。乃文帝崩七日而葬、葬三日而景即位、遺詔所以禁吏民者景以自禁使天子不行三年之喪。遂永為制。而貽其父以短喪之譏。即朱子綱目亦書曰帝崩遺詔短喪不知乃景自短非文詔之短也晉愍帝三年盜發漢霸杜二陵、及薄太后陵、得金甚多、朝廷以用度不足、詔收其餘以實內府、則遺詔所云、無有所改景悉改之矣。考薄太后崩於孝景二年。則薄陵所藏皆景貯之非文之意也而暴其父祖遺骸于數百年後。其得為孝乎。魏文帝臨終自作制曰漢文帝之不發霸陵、無求也。光武之掘原陵、封樹也。霸陵之完。功在釋之。原陵之掘。罪在明帝。而釋之忠以利君。明帝孝以害親也。當黃初時霸陵未發、故景得迯其議、而不知景之罪。與明之罪一也。後之作史者、改書帝崩、遺詔天下吏民三日釋服、則短喪之罪。巳有所歸。獨于葬霸陵下、未明書景帝實金銀于中、以為晉代盜發張本。竟無以誅其違令之罪。令後世為人子者。無所懲也。嗟乎景之違文教令、不獨此二者。申屠嘉周亞夫属之將相者。晁錯属之家令者。而俾之俱不得其死。薄太后死未寒而黜薄后。竇太后尚存而死梁王。土芥骨肉。魚肉舊臣。夫子謂孟莊子之孝、在不改父之臣、與父之政以景視文、何如哉。班固之贊曰、周云成康、漢言文景亦臣子推尊當代之詞。非確論也。

  張成倩曰景帝固刻薄少恩也者短喪而自躬違詔而厚葬紕繆最甚千古之後公為正辭九原之下無所逃罪

  ○魏丙論

  史稱魏相丙吉為御史大夫、同心輔政、廁名中興輔佐、列於方召、嗚呼、何其盛也及考其所謂同心者乃持國家大體不屑屑於其細者。相之告宣帝曰、陰陽者王事之本、群生之命也、願陛下選明經通知陰陽者四人、各主一時、時至明言所職以和陰陽、天下幸甚、吉不問群鬪者而問牛喘、曰方春少陽用事未可太熱、恐牛近行用暑故喘、此時氣失節恐有傷害、三公典調和陰陽職所當憂、是以問之、相曰和陰陽。吉亦曰和陰陽。彼二人者、何以同哉。書曰三公論道經邦、燮理陰陽、三孤貳公弘化、寅亮天地、此相之大體也。於此不同、安所稱同心矣。世之議者乃曰此非大言以謾人、則迂遠而不切於事情、予以為此二人者非謾且迂也孝宣起民間、綜覈名實、勵精圖治、魏丙而苟阿承脂韋。則當賞善刑淫。禁姦詰慝。如管如啇、以稱上意、而二人者不然、相雖剛毅。一聞吉諫。為霽威嚴。條漢興故事。皆周急繼困。慰安元元。便利百姓之道、匈奴衰弱。無故不加兵。四方灾異。日以上聞。吉保護孝宣。絕口不道前恩。此非大賢以上者不能。為相上寬大、好禮讓、不以三公府案吏。不以汙丞相車臣矣

  李克生曰楊詡丙魏不阿嚴主自得大臣之體而先生為識大體之言

  ○蘇武洪皓論

  孔子論士之首曰使於四方不辱君命、漢武求茂才詔曰、可為將相、及使絕域者、子貢使齊吳。藺相如使秦。趙咨使魏。伊籍使吳。雖云不辱。未涉絕域。自漢通匈奴。宋通金虜。建節銜命。無歲無之。至於渝沙軼漠。候月占星。勞饑空乏於酪毳之鄉。流離偃蹇於丁零之區。鄰死不渝。歲寒不彫。惟蘇子卿。洪光弼稱焉。蘇十九年、洪十五年、其歷年久同、衛律脅蘇降虜、黏罕迫洪仕豫、至舉劍相擬、其逼脅同、蘇之副、張勝請降、洪之副、龔璹仕豫、其孤立同、蘇徙北海上、洪流遞冷山、其編竄同、蘇齧雪咽旃毛、掘野鼠、食草實、洪大雪薪盡、然馬矢、煨麪食、其饑餓同、於靬王愛蘇、給其衣食、王死後、人眾徙去、蘇復窮厄、陳王悟室敬洪、令教子弟、及兀术殺悟室、洪幾淪死、其偶安而復危同、蘇聞武帝崩、南鄉號哭嘔血、旦夕臨。洪聞祐陵訃、北鄉泣血撰文以祭。人亡不揮涕其戀舊主同、蘇之歸也、拜典屬國、秩中二千石、洪之歸也、除直學士、提舉萬壽觀、故燕王上書訟蘇、霍光尋免武官、白鍔宣言洪冤、秦檜流鍔嶺末、而安置洪於英州、二公始厄於虜繼娼於相宋儒乃謂光弼之節、無愧子卿、而高宗寵錫、有過漢廷、嗚呼豈其然乎。霍氏既族、孝宣親政賜武爵關內侯、拜祭酒。憐武老無子、為贖其子通國於胡、以為郎。洪安置嶺南九載而卒、不過復徽猷閣學士。謚忠宣而巳。則宋之待洪。豈能有逾於漢之待蘇乎。雖然天之所以報洪者。則逾於蘇也。蘇長子元坐謀逆誅、通國為郎、亦鮮豎立、光弼子适遵邁、連茹登詞科、名滿天下。适位台輔。邁尤以文學雄。父子相承。四上鸞坡。兄弟相望。三陪鳳閣。高宗嘗嘆曰、父在遠方、子能自立、忠義報也。斯言得之矣。而竟不能燭秦檜之姦。寢英州之命。又安望其繼跡漢宣。圖中興輔佐於麒麟邪。

  李道生曰兩家節旄千秋並耀

  ○光武論

  予讀范氏后紀葢有感於高帝光武之刑家、大相懸云、范之言曰高祖帷薄不脩、孝文袵席無辨、刺之深矣、又曰光武中興、斲彫為朴、明慎聘納、詳求淑哲、信斯言也、輕禮弛防。莫如西京。而陰化內則。建武為極矣。郭后之廢。東海王疆之易。何為哉。夫創業之主。后世子孫、所眎為繩墨楷笵者。即尺書跬武。不敢自隃越。為百世慮。而况夫婦父子之間乎。定陶戚姬之幸。新野麗華之豔。其牽於牀第之私。一也。呂后以常留守疏。郭后以寵衰疏。其移於後薪之妍。一也。如意類我。明帝見奇。其昵於少子之愛。一也。惠帝之仁厚。東海之謙遜。其無媿於繼體守文之王。一也。高帝不以戚故。廢呂易惠。而光武乃以陰故。廢郭易疆。其賢愚仁忍。不可同日而語矣。區區金穴之大賚。郭主之厚葬。禮待陰郭。每事必均。是淄蠹於根苑。而扶疏於枝葉也。將誰欺乎不過借以弭戚畹之怨。而箝搢紳之口耳。史稱孝章以下、漸用色授、肅以第五子立、和以第四子立、歹?昜以少子立、安以皇孫立、順廢而后立。則豈非建武維厲之階乎。光武亦自知廢后易子之■〈侃上言下〉、上媿乃祖、又不欲其祖專美於前、中元之冬、告祠高廟、呂后賊害三趙、專王諸呂、不宜配食、遷主于園、而躋薄太后為高皇后、嗚呼郭之廢。以夫易妻。猶可言也。呂之廢。以孫易祖母。不可訓也。高帝篤結髮之義。乃駕以易嫡之惡。薄后安妾媵之分。乃誣以凌適之罪。夫孝者善繼人志、善述人事、而安為此乎、善乎宋弘之對曰貧賤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斯言也匪曰自明志。亦以規帝失。而惜乎帝之不悟也。徒知為湖陽發也。

  李大生曰論世祖之處宮闈有媿高帝事核而義正

  ○譙周論

  譙周之說劉禪降魏也、孫綽孫盛論之正矣、綽曰先君正魏之篡、不與同天、推過於其父、俛首而事讐、何恥之深乎、盛曰、禪既闇主、周實駑臣、方之申包田單、范蠡文種、於茲遠矣、周即善辯、何以辭於二孫、愚獨恠周之趣魏也、如附羶。其去蜀也、若棄梗。葢不待鄧艾下江油之日。劉禪欲奔南之時。而心巳貳矣。魏之伐蜀、景耀六年冬也、周常自言曰、先主諱備、其訓具也、後主訓禪、其訓授也、如言劉巳具矣、當授與人也、景耀五年、宮中大樹、無故自拔、周乃書柱曰、眾而大期之會、具而授、若何復言、曹者眾也、魏者大也、眾而大、天下其當會也、具而授、如何復有立者乎、由是以談、魏師未入之先。周巳發此不祥之語。說禪之降聊以自實其語。而取媚於敵也。如以名字之謬、可以亡國、則晉懷名熾。其火燎矣。宋徽名佶。其人吉矣。胡為禪之續邪。周之勸禪曰、若陛下降魏、不裂土以封陛下者、臣請詣京師、以古誼爭之、其後魏封禪安樂公、封周陽城侯、周輿疾詣洛。未聞引何古誼。為禪求土。嗟乎不死於土。而求土於魏。周駑甚矣、而陳壽傳周、乃謂劉氏無虞、一邦蒙賴、師生之間、阿私所好。一至此邪。夫壽為師諱、猶可言也、我 明一統志、傳周有文武才、志在恢復未聞以國予人。而猶云武也。未聞勸主輿櫬。而猶云恢復也。此又壽傳所不載、作志者虛美增飾、舛矣。今果州城中、乃比周與紀信顏真卿分廟而禩紀死漢。顏死唐。不知周為誰死。而得俎豆於忠臣之列邪。予嘗比古今論之、自古未有降天子者、子嬰降漢、未名為帝、更始降賊、崛起未久、為天子出降、自禪始、其後薛瑩胡冲、勸皓降吳、晉大臣勸懷愍降聰、宋何鹵?木等、勸徽欽降金、吳堅賈餘慶等、勸宋恭降元、古今昏濁之朝未有不由其臣之駑。成其主之闇。而周實作俑也。縱有逸遊之諫。囚國之論。而為善不終。亡足取矣。

  張成倩曰周勸蜀降計無復之紀顏二公羞與為伍果州之廟祀當褫而筆端之斧鉞殊快

  ○魏論

  操之姦、丕之篡、萬世人人得而討之、無容喙矣、古今篡逆之賊、羿莾不保其元。裕溫不昌其胤。而魏歷五主享國五十餘年、玄德仲謀、剙業未幾、禪庸登廢。遽殞家問。而丕植之文。灼爍千古。叡之明克嗣祖武。豈天道旤淫。至魏而爽乎。愚嘗獄究曹氏父子。於不可原之中。差有可原者。羿莾身為大臣、首旤人國、謀篡神器、漢之旤、非操首也。佻於常侍。煽以黃巾。烈於千里草。燎於術布諸兇。操剪滅芟拔。民稍安輯。謂操乘亂而包旤心則可。謂操首亂漢則不可。操當獻時、即自帝、惡乎禁之、而終身北面、竊安漢之號、以標其墓、說者謂畏名義而不敢取、夫畏名義。則猶賢乎不畏名義。如羿莾裕溫者也。篡逆之罪、丕無從末滅。獨炎灰巳燼。山陽猶賓。終保首領、以存漢祀、比之漢平晉恭唐昭之弒、猶為彼善於此使丕當時終臣節。葢父愆。外召玄德孔明。共獎王室。則權必不敢帝江左。而終臣漢。天下不三未可知也。而曹瞞分香賣履之詐。不餙為真乎。舍此忠孝大節不為、而甘為篡逆、故司馬氏父子之姦。天惡丕之篡而奪之也。丕兄弟父子之智且文。天予操之不篡而昌之也。或曰操篡以心、不篡以跡、春秋誅心、操為首賊、嗟乎行盜者、終與操謀、而未行者殊科、操雖劇盜、猶未行也、天葢有以權之矣、關雲長惡惡極嚴。華容相遭、不發一鏃。司馬公是非冣公、帝魏繼漢、昭然簡冊、使操果一無足取也、二公何如人、肯輕以予之乎、

  李克生曰操懿溫莾四罪昭然郭先生于阿瞞特原其罪而寬其誅則以其猶畏名義耳

  ○陸機論

  陸氏吳世臣也。亦親臣也。遜丞相、抗都督、晏嗣抗為禪將、景玄機雲、分領抗兵、歷三世矣。遜取伯符女、抗為外孫、景尚公主、葢懿親矣。世則義不可背。親則情不可違。吳存與存、吳亡與亡、葢休戚共焉。若機雲又抗賢子也。伐吳之役、張華以為利在獲二雋、豈不以天才綺麗。口論辯博。為一時冠乎。然晏景遇害、機雲入洛、彼時名未著者。乃得死所。而文人不護細行。即事二姓。不恥乎。何見之晚也、以為未與政。則分領父兵。以為歸命昏暴。何亡一言相正。以為君降臣隨。末可如何。則張悌有言、敵到、君臣俱降、無復一人死難者、國家之辱也。機與雲。胡不悌如也。國君死社稷、卿大夫死眾、士死制、是故國君去國、止之曰、奈何去社稷、大夫去國、止之曰、奈何去宗廟、士去國、止之曰、奈何去墳墓、機雲學富五車、腹笥三篋、豈其未聞此語則以生死之情牽。而君臣之義闇也。二子既出世家、又負才名、而不得採西山之薇。沉汨羅之水。中夜欝思、豈無幾希之萌。不得巳、乃作辯亡論二篇、不知者以為追悼故主、纂述先德、予嘗反復讀之、而知其意旨所在矣、其曰歸命末葉羣公既喪、黔首瓦觧皇家土崩、雖忠臣孤憤、烈士死節、將奚捄哉、信斯言也萇弘之碧。可以無埋弘演之肝。可以無納。蘇卿之雪。可以無嚙。常山之舌可以無斷。李陵衛律。彼皆通儒。劇秦美新。捴是質論。即晏景張悌皆可以死。可以無死。何其舛也。故辯吳之亡、匪為吳辯。乃所以辯其兄弟之不亡爾。機赴洛之詩曰、希世無高行、營道無烈心嗚呼心無烈。惡能視死如歸。行無高。惡能視君如身。機固自度之審矣盍不反思其祖遜訓曰、子弟苟有才不憂不用、不宜私出、以要榮利、若其不佳、終為取旤、此名言也。機應楊駿之辟。雲仕吳王之邸。巳而並自結於成都。竟以羈旅單宦。駢首就戮。百口莫保。三族靡遺。大犯榮利之戒。終來不佳之旤。乃知遜之語匪以教全琮。實以箴諸孫也。予又計二子降晉之日、以及孟玖之讒、才廿四年耳倖廿四年之生。博三族之誅。抱千古之恨。而又無以自列於古忠臣之林。可謂上負乃祖。下媿乃兄矣。

  李克生曰責機雲以不殉吳而事晉亦發前人所未發

  ○嵇紹論

  父子君臣之倫、其重於域中也、一也、設不幸勢乖時殊。無能兩全。為人臣子、惡能以巳意軒輊之惟權義之得失分家國之先後耳得在君臣。失在父子。則先國而後家。得在父子。失在君臣。則先家而後國。舜之殛鯀晉之誅沈充得在君臣也。故禹受舜禪。勁死晉難。而後世不議其忘父。昭始誅。王儀既誅諸葛誕失在君臣也。故裒隱居教授。靚固辭侍中。終身不向洛而坐。而後世不議其仇君。愚獨恠夫伍員嵇紹者、見義不明、而處之未盡善也、楚平誅奢尚、晉昭誅嵇康、刑淫於賢、死非其辠。其君豈為得哉、為二子者出奔於吳、終不臣楚。優游竹林、靖居私門。如是而巳。乃員不勝報復之忿、興伐楚之師、入郢鞭平、倒行逆施、孝則孝矣、如吾君何。紹應秘書之召、與北征之役、周旋蕩陰、血濺御衣、忠則忠矣、如吾親何。予以為是二人者之所為皆過也、而予於紹尤責之備焉、自康被法後、紹杜門二十年矣、乃因山濤之薦、咨以出處、濤曰為君思之久矣、天地四時、猶有消息、而况人乎、父子之恩、無所解於其心、何消何息、而濤以此誤紹、晉人清談、害理傷教、此亦其一也、孫興謂山濤吾所不解、吏非吏、隱非隱、而惡能决紹出處邪、或曰紹以才名、不出懼旤及、是則然矣、冏穎之亂、業巳廢黜、免為庶人則亦可以全身以明孝乘輿蒙塵、馳詣捍衛、飛箭雨集、倉卒殞軀、何紹德晉之深、而痛康之淺也。穆公問於子思曰、為舊君反服古與、子思曰、古之君子進人以禮、退人以禮、故有舊君反服之禮、今之君子進人若將加諸膝、退人若將隊諸淵、毋為戎首、不亦善乎、孟子曰、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寇仇何服之有。晉嵇氏蓋不翅隊之淵而土芥之矣、即使思孟處此、第不為戎首、以存君臣之分耳、服之不可、忍從而臣之、又從而死之乎故紹之處晉未若王裒葛靚之為得也。裒靚之不仕得思孟之遺意。以成其義也。此義明、則後之為人子者。知人臣無仇主之義。不可逞怒於國君。為人主者知孝子有不臣之志。不可濫刑於賢人。

  李道生曰權輕重于忠孝之間非析義之精者曷克語此

  ○潘岳論

  晉之亡也、說者曰、武帝立惠、令賊后恣淫、諸王屠刈、而後劉石雲擾也、予謂惠、武長子也、廢嫡梯亂。千古明鑒。申生雉而晉衰。扶蘇刎而秦亡。本初成尚熙之爭。荊州貽琦琮之旤。又武帝耳而目者。晉方剙業、遽爾易長、何以為訓、惠即愚騃。遹儘剛明。雍容數載。傳及吾孫。典午之祚。屹若泰山矣。所可恨者武崩而遹廢耳。遹之廢賈后主之。賈謐譖之。而潘岳成之也。岳少負令姿、長馳文譽、予讀其閑居賦曰、覽止足之分庶浮雲之志、即孔老不智於岳矣。身齊逸民、名綴下士、即夷齊不高於岳矣。太夫人御板輿升輕軒昆弟班白兒童稚齒壽觴舉慈顏和、即君陳之孝友不令於岳矣。信其言也豈不傲墳素之長圃。步先哲之高衢哉。徐考其跡、奉充為主。結謐為友。置其身於二十四友之黨。每候郭槐、降車路左、望塵跽拜、豈亦拙者之宜然乎。方賈后之紿遹入朝也、置于別室、逼之惡物、陳舞之酒巳罄、承福之楮巳具、而陛下自了、中宮手了之書遂布、遹雖欲不幽於金墉、不可得巳乃自了手了之草誰為創之。則岳也。嗚呼、岳之罪、可勝誅哉、遹之無罪。道路而知之也。賈之凶妬。亦道路而知之也。岳為人臣子。謟附宮闈。殘戕國本。至於覆敗。共君之死。主者驪姬。而集苑集枯之謠。則優施也。扶蘇之殺。主者趙高。而不能闢地立功之書。則李斯也。岳葢合優施斯高為一人也。孫秀之讒、趙倫之誅天若假手。為遹報者。獨恨其陳尸之時。未暴其罪耳。岳之毋、居嘗讓岳曰、女當知足、而乾沒不巳乎、及敗岳謝毋曰、負阿毋、岳知負毋。而不知負國。負國不忠。負毋不孝。不忠不孝回視閒居賦若兩人語。語曰、文士不護細行、岳且不護其鉅矣。嗚呼王夷甫離太子之昏。而勸石勒稱尊號。陸士衡應楊駿之辟。而為趙王撰禪詔。沈休文出懷中之詔。而說蕭衍絕巴陵。晉宋人清談、不顧其行、類如此。故文選世說二書讀者不可不論其世也

  李大生曰是論發岳之隱謀足褫其魄而慰太子遹之靈

  郭青螺先生崇論卷之五終

  ●郭青螺先生崇論卷之六

  唐太宗論

  李密論

  駱賓王李敬業論

  狄仁傑論

  韓文公與大顛書及別傳辯

  洪忠宣論

  宋孝宗論

  解大紳論

  于忠肅論

  聖賢人物志論

  ○唐太宗論

  甚哉君臣之間、始終之際、未易言也、夫人情患不親。親則愛。愛甚易昵。昵則狎。狎則猜易以起。人情患不敬。敬則憚。憚甚易疏。疏則隔。隔則間易以入。創業之主、與其臣、鴈行韋布。肩隨兵戈。即骨肉之親。不愛於此矣。賜坐賜茶。書劄書名。即師傅之敬。不憚於此矣。乃賢主則愛而不猜。憚而不間。而中主未有不因愛而猜。因憚而間者。唐太宗於羣臣、其冣親者莫如房玄齡。其憚者莫如魏徵。嘗自言曰、漢光武得鄧禹、門人益親、今我有玄齡、猶禹也、又曰魏徵蹈履仁義、以弼朕躬、欲致之堯舜、雖諸葛亮無以抗夫其比房於禹。比魏於亮。則其自處當不在光武先主下。而夷考其所以待房魏者。或不能盡如漢也。房貞觀未以譴歸第、非褚遂良諫、幾以一眚示斥外、遺愛可誅。遺直何罪。而併陪享停之。豈玄齡既死。猶能令遺愛反邪。徵疾且革、帝携衡山公主視疾曰、公疆視新婦、比徵沒未幾、乃停叔玉婚、而仆所為碑豈徵存日。所云畏卿。所云聞過。皆偽邪。禹威損馮愔、兵散宜陽、上大司徒梁侯印綬、有詔歸之、先主孔明、懽同魚水、臨終遺命天地可鑒、而孔明亦鞠躬盡瘁、死而後巳、使君臣之美、後世莫闚其間、唐宗恧矣、嗟乎人主為國家。不可不愛憚大臣以為柱石。而人臣自處。使人主愛不可。使人主憚尤不可。范子沼吳。不復入越。鄴侯自言五不可留。恐人主愛不終耳。博陸之旤。萌於驂乘。衛公之貶。基於奉冊。則又何可使人主憚邪。嗚呼、以唐宗而猶不終、又惡可責之庸庸者故蠡與泌上成其主。下全其宗。庶幾忠且智哉。

  李公玄白評曰描寫人主愛敬兩端曲盡情實

  ○李密論

  予過眉之彭山、李令伯墓在焉、低回不能去、因取陳情表卒業之、拊心酸鼻、逯焉流涕、善乎晉武之言曰、士之有名、不虛、然哉所可恨者。少仕偽朝、歷職郎署、本圖宦達、不矜名節、四語耳。忠孝一也。孝於劉母。不忠於劉主。密猶二之也。密仕晉為溫令、為漢中守、未嘗一日立乎巖廊豈晉人亦以是故薄之與。密自以失分懷懟、形之於詩、其曰人亦有言無因無緣、宮中無人不如歸田、武帝銜之、竟以廢殂於家、則本圖宦達不矜名節之心、至是畢露矣。陳情之語、不過迫於劉之日短耳、豈誠於孝邪。南宋亡矣、謝枋得奉其母。崎嶇武夷貴溪之間。終母餘年。竟死於宋。與文信國埒使密當日借劉辭晉劉亡後托以病廢不仕豈不忠孝雙懿偉然大丈夫如謝如文哉或者不察、猥取其表與武侯出師二表、彙為一紀、是置蕕於薰。混明月而魚目之也。不倫甚矣、侯曰躬耕南陽、不求聞達、而密曰本圖宦達。侯曰漢賊不兩立、王業不偏安、而密曰先事偽朝。可同年語乎。談何容易、駟不及舌、強聒一語、受嗤千載、令伯之謂矣。嗟嗟、蔡中郎、王休徵皆漢魏名孝子者。一以哭卓見收。一以仕晉終榮。當時人情。闇於君臣大義類如此。此不宜獨責令伯也。

  李公玄白評曰就令伯之表及詩貶駁令伯其何說之辭士君子出處大節上慎旃哉

  ○駱賓王李敬業論

  世之以成敗論人者、曰裴行儉知人、李世勣知孫、賓王敬業俱以敗誅、嗟乎武曌司晨。唐社巳屋。起兵一檄。讀未竟篇。使人欷歔。不能仰視。世勣之相敬業曰、敗我家者、必此孫也、因獵而焚之、敬業裹身死馬、浴血而出、誅武一師。凜乎義旗。世勣得此孫。足葢向日立武之愆。家即不血食。忠貫二曜而垂千禩。所以光李氏大矣。裴之黜駱曰、士先器識後文藝、薄賓王文藝流耳茲檄也疾風勁草。板蕩誠臣。豈譚天雕龍之士。所能辦哉。比之三仁二龔。何多遜焉。野史載二公解甲衣緇。鴻冥風舉。允若茲則大忠沉智。又非夫人所能窺測萬一者。當唐周改革之際薦紳聯袂。屈膝簪珥。廣陵之舉。差強人意。而徒以忠臣不幸之蹟。成闇者知人之鑑。則士必咿嚅脂韋而後稱良。子孫必金張許史。老死牖戶。而後稱孝也是夷齊非孤竹賢子而翟義真莾賊也故行儉世勣之識。末矣。

  張成倩曰讀討武曌檄凜凜有生氣讀是論發舒駱李兩公忠智又訴訴有生色

  ○狄仁傑論

  洛水獻石、永昌受圖、垂拱長壽之間、唐巳周矣。而廬陵相邸。不即殞絕如綫者。則李昭德狄仁傑之力也。世皆知狄而不知李也。則李之居功褆身。不如狄也。乃其忠則足尚矣。其遇則足悲矣。廬陵在房、相王巳嗣、武承嗣營為太子、當時姦臣從臾者、曰神不歆非類、民不祀非族、今誰有天下、而以李氏為嗣乎、如其言、相王殆矣。李言於武曰、天皇陛下之夫、皇嗣陛下之子、陛下身有天下、當傳之子孫、為萬代業、豈得以姪為嗣乎、自古未聞姪為天子、而為姑立廟者也。他日又曰、姪之於姑、何如子之於父、子猶有篡弒其父者、况姪乎、承嗣既陛下之姪、為親王、又為宰相、權侔人主、臣恐陛下不得久安天位也。武矍然葢自是諸武之謀阻。相王之嗣安矣。聖曆間、武三思復營為太子、狄從容言於武曰、文皇櫛風沐雨、定天下、傳之子孫、大帝以二子託陛下、乃欲移之他族、無乃非天意乎、且姑姪之與子毋孰親、陛下立子、則千秋萬歲後、配食太廟。立姪則未聞姪為天子而祔姑於廟者也。不逾月而廬陵入神都矣。然則廬陵之所以復明辟者狄也。而相王之所以安皇嗣者李也。其功埒如也且姪姑之說。婁發於李。又惡知狄不祖述其說。以動武曌。安廬陵乎。武信重梁公、常稱國老、不名、其親信李亦曰吾任昭德、始得安眠則眷任親厚不在梁下乃梁竟以壽終、而李至與來俊臣同日棄市也、嗚呼是何毒於李而仁於梁也則李之所以居功褆身者媿於梁公多矣夫田舍之稱、加之師德、士大夫惡得無忌。王慶之之撲、引示朝士、諸武惡得無怒。丘惜乘隙攻之、至謂昭德之膽、乃大於身、鼻息所衝、上拂雲漢、武曌惡得無疑。東市之誅李固有以自召之矣梁公立朝、其薦公者。公不知德。其譖公者。公不知怨。桃李之植。歸之為國。參术之收。備之吾籠。周旋淫佞。不罥罟獲。潛授張崔。取日虞淵。則豈非其愚不可及者乎。予獨悲昭德之忠。頗似梁公。而其愚不似梁公也。史稱棄市之日、人無不痛嗟乎此亦足以觀昭德矣

  李克生曰贊文惠而表昭德顯微具揚短長並見

  ○韓文公與大顛書及別傳辯

  韓公與大顛三書、今刻外集中、葢自宋歐陽公以來、辯之要矣、歐公直以為韓語取非所戀著、則山林閴寂、與城郭無异之句、非韓公不能道、乃蘇子直凡鄙之、謂退之家奴亦無此語、朱子又疑有脫誤以為僧徒所記、不成文理、而直指韓公崇信佛法、 明潮郡丞車份謂韓答孟簡書云、自山召至州郭、未嘗言以書請之、則書疑後人假託、潮陽林井丹大春、又謂車太泥、可以造廬留衣、獨不可以書遺之乎、海陽林東莆大欽、直指朱子之說、可以折衷歐蘇二家之論、黃文裕公通志、謂外集皆非公作、此書正在外集、予意亦太泥順宗實錄諸卷亦在外集謂非公作可乎予取三書讀之、其高處在勞於一來、安於所適、道固如是三語、恐非出家奴僧徒之口、一曰奉迎、二曰咨屈、三曰勞於一來韓公此處極有斟酌此與孟書所謂召也曰造其廬而先之曰因祭神海上、曰留衣而先之曰及至袁州為別則猶三書意也但其跡則巳崇信之矣、故周茂叔題大顛堂壁詩曰、退之自謂如夫子、原道深排佛老非、不識大顛何似者、數書珍重更留衣、此足為三書斷案。故三書出韓無疑。而崇信之說。亦惡得為公諱哉。至於昌黎別傳、誣公太甚、則不可以無辯。嘗考方氏崧卿云、世俗偽造誣謗之書、即今所謂別傳者、洪氏辯證云、別傳載公與大顛往復之語、深詆退之、其言多近世經義之說、又偽作永叔跋云、使退之復生、不能自解免、吳源明云徐君平見介甫不喜退之、故作此文、方氏又云、周端禮曰、徐安國自言年二十三四時、戲為此、今悔之無及然則其為徐作無疑矣夫以徐君平戲作之書、而今潮寺所刻者、誣為孟簡、既誣作歐公跋、又誣作虞伯生贊、而薛翰林僑序之首簡、亦無一語為韓公辯誣是何眎顛僧過高眎退之過卑也嗟乎古今戲擬問答者夥矣至於李陵蘇武詩猶疑為後人擬作河潮人信徐君平之深也

  李道生曰與大顛書為徐君平贋作辨證殊明昌黎可無遺憾

  ○洪忠宣論 【 見飬草補入】

  讀王照新志說秦檜功罪、不若謝疊山說尤詳明、疊山上劉丞相忠齋書曰、女真之破汴京也、刼二帝、據中原、土地人民、皆其有矣、粘罕、多智人也、知地廣人稠、未易心服、一讀馬伸秦檜議狀、為之動心變色、亟思一策處之、爾後南北戰者、六七年、女真之待二帝亦慘矣、宋之臣子、不敢置兩宮於度外也、今年遣使祈請、明年又遣使祈請、今年遣使問安、明年又遣使問安、一使死於前、一使繼於後、王倫一市井無賴、狎邪小人耳、謂梓宮可還、太后可歸、諸君子切齒怒罵、終則二事皆符其言、行人洪忠宣、拘留燕山、開門授徒、室燃敬其忠信誠愨、一日問之曰、天下何時可太平、忠宣曰、息兵養民、則太平、又曰、何如則可以息兵養民、忠宣讀。孟子齊宣王問諸侯救燕一章以對。和聲琅誦曰天下固畏齊之強也、今又倍地而不行仁政、是動天下之兵也、又讀孟子樂天畏天一章曰、小國能畏天。大國能順天。室燃曰、善哉善哉、吾計决矣、曾幾何時密授秦檜、以江南稱藩國、納歲幣之說、而息兵養民矣。女真自丁未以後、安處中原、享國百有八年、而宋自戊午至甲午、偷安江南者、九十七年非秦檜之功皆洪忠宣讀孟子勸室燃之力也室燃疑即悟室、洪忠宣公傳、未載此事、故特著之、

  李大生曰忠宣讀孟子而息兵延偏安之宋祀聖賢立言可施蠻貊後世猶利賴之此固創見之功而亦創聞之論

  ○宋孝宗論

  夫孝之為德大矣、古今人主稱謚聖神文武、仁明肅穆、各以其行肖之、而未有不謚孝者、孝主德之元也、故曰堯舜之道孝弟而巳矣、夫人主之孝微獨為吾父也以為子鵠也人主之弟微獨為吾長也以為弟鵠也故不孝之子。不可望孝於子。不弟之弟。不可望弟於弟。譬之種然。著於地。茁於土。黍而黍。稷而稷。未有種黍而茁稷。亦未有種稷而茁黍者。舜豫瞽瞍而後天下之子定、有文之止孝而後有武之達孝、自有父子以來、莫得而違也吾竊恠宋孝宗之不得於光宗矣孝宗之事高宗、史氏所載、無歲不朝太上皇於德壽宮。無節不從太上皇於聚景園。七十既加尊號。八十又加尊號。三年之喪。持之不變。古今稱人主之孝無如宋孝矣。及光宗之事孝宗也、史氏所載紹興三年間書朝重華宮者六、比壽皇疾、羣臣請帝問疾、不從、疾大漸、羣臣請帝問疾、不從、崩而不赴、服而不哭、羅點引裾而諫、留正肩輿而遁古今稱人主不孝無如宋光矣豈果心疾邪。抑將種之后足制人主邪。抑楊舜卿陳源等為之間鬲邪。豈重華所以事高宗者。光未之聞邪。嗟乎光無足責矣予獨惜孝宗之事高宗者。禮無不盡。而所以事秀王者。或未之盡也。宋以宗室育於宮中、入繼大統、稱賢主、惟英與孝、英宗濮議、至再至三、必稱皇稱親而後巳、當時司馬光呂誨雖以為非、而韓琦歐陽脩不以為阿、孝宗在御二十七年、不為不久矣、秀王尊號、漫不一及、比張夫人薨、堇成服後苑、豈以高宗尚在邪。及高宗既崩之後、亦豈不可議邪。夫禮緣人情而生者也、不可過、不可不及、惟其當而巳人主雖專意正統。亦豈得盡絕私恩。故英宗之過、過於孝也。孝宗之不及、不及於孝也。過於孝者、猶名曰孝、不及於孝者、是曰不孝矣、故後議孝宗者曰、高宗貽以大業、傳之無窮感故孝。慮其所後者、以我為不親而勉承之、勉故孝。懲於英宗之過、而矯其枉、懲故孝。然則孝宗之孝。謂孝於高宗則可。謂孝於秀王則未也。

  李大生曰論人主之孝大裨主德重繫世風而責宋孝之不孝于秀王亦是特見

  ○解大紳論

  國初解大紳絕類賈生。其年少同。其見知人主同。賈短於絳灌。解妬於煦福。賈困於長沙。解困於交阯。賈死於楚。解死於獄。其不偶同。大庖西上封事、雖文不及治安。而言事切要。亦大相類。治安之策不見用於漢文。至於分封子弟。改正朔。易服色。制匈奴。漢武時一一行之。庖西封事不見用於洪武。至洪宣以後亦多行之。其曰祀孔子為先師。祀叔梁紇而以顏路曾晢孔鯉配。則嘉靖初行之矣其曰臣欲取古藍田呂氏之鄉約。義門鄭氏之家範。布之天下以為民表。則萬曆中行之矣其曰開武舉以收天下英雄。今武舉三年一開矣其曰律以人倫為重。不宜有給配婦女之條。今律例芟之矣其曰進士經明行脩、而多困於下僚。孝廉人才、冥蹈潛趍而或溷於朝省。今尊用進士罷孝廉人才矣其曰官妓非人道所為。今官妓禁矣但其言有未盡行者、如曰刪禮記之踳駁以正禮。求審樂之大儒以備樂。未行也。如曰斷瑜迦之教。禁符式之科。未行也。如曰行受田均田之法。兼常平義倉之舉。未行也。如曰尚書侍郎、內侍也。而以加於六卿。郎中員外、何職也。而以名於六屬。未行也。言皆中窽。事如燭照。其兄三楊金黃而弟之與。至曰陛下拳拳於畏天畏鬼神。而所謂畏民者則未至。孳孳於治民治強暴。而所以治心者。則未至。斯言也即賈生未之能及也。眎堯舜仁義之陳。正心誠意之對。又何多讓焉。故 太祖奇才之褒。 仁祖定見之譽。皆知之審矣。誰謂解生狂哉。誰謂解生狂哉。

  張成倩曰儗解文敏于價太傅宛得其倫封事有行有不行復有關於經濟

  ○于忠肅論

  楚人伏兵車執宋公以伐宋、宋公謂公子目夷曰、子歸、守國矣國子之國也、吾不從子之言、以至乎此、公子目夷復曰、君雖不言、國固臣之國也。于是歸設守械而守國。楚人謂宋人曰、子不與我國、吾將殺子君矣、宋人應之曰、吾賴社稷之神靈。吾國巳有君矣。楚人知雖殺宋公、猶不得宋國、于是釋宋公、宋公釋乎執、走之衛、公子目夷復曰、國為君守之。君曷為不入。然後逆襄公、公歸、 國家土木之變、不幸類此、當裕陵北狩、虜擁至大同城下、大同人登城謝曰、賴天地宗社之靈。國有君矣。至宣府城下、宣府人登城謝曰、賴天地宗社之靈。國有君矣。至京城下、京城人又謝曰、賴天地宗社之靈。國有君矣。於是于忠肅颺言曰社稷為重、君為輕、虜人聞之、乃歸 裕陵夫宋人之應。與大同宣府京城人之應。一也。宋公之釋。 裕陵之歸。一也。顧宋公歸而德目夷。 裕陵復辟。竟誅忠肅。此何以故、宋公未歸。目夷守國。宋公既歸。目夷讓國。兄弟之間。即唐虞揖遜之風。不加於此。忠肅度 景帝必不能目夷。亦宜動以兄弟天性之言。至於東宮之易。南宮之錮。三綱漸非則當諫。諫而不從則當去。吾歸而優游湖山之上。即百石亨柰我何。錢塘胥濤。西湖岳祠。與忠肅之墓。嶽立而三。三公之冤、千古令人涕泣。所可惜者、俱欠一去耳、伍之去。在入郢之後。岳之去。在相檜之日。于之去。在易東宮之時。此皆所謂幾也。君子見幾而作、不俟終日、而惜乎三公之未足語此也、

  李克生曰宋公子得應猝之方于忠肅合麟經之旨而惜其未書范甯謂人臣而不知春秋之義不可以為臣諒哉

  ○聖賢人物志論

  孔子世家論

  顏子

  顏氏

  卜子

  啟聖公論

  曾點論

  ·孔子世家論 【 以下見傳草補入】

  夫子嘗贊易矣、其言曰神以知來智以藏往其孰能與於此哉古之聰明睿智神武而不殺者夫、夫自黃帝以下、殺機巳露、神武不殺其指羲農以上之聖人乎。夫子又言曰、大道之行天下為公、是故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外戶而不閉、是謂大同、大道既隱、天下為家、故謀用是作而兵由此起、禹湯文武成王周公由此其選也、是謂小康、則大同小康之異。分於殺不殺之間而巳。夫子小康三代而志大同、其襟懷意量。如天如地。使之得志、所謂立立道行、綏來動和、自當見之、而惜乎其未得邦家也、不得巳、作春秋、以口舌代鈇鉞。而萬世之亂臣賊子懼。則吾夫子神武不殺。亂賊不作之實效也。恐堯舜未易辦也。故曰賢於堯舜遠矣、諒哉諒哉、

  ·顏子

  子貢有言夙興夜寐諷詩崇禮行不貳過稱言不苟是顏淵之行也、孔子說之以詩、詩云媚茲一人應侯順德、永言孝思孝思惟則、若逄有德之君、世受顯名以御于天子、則王者之佐也夫子明以王佐予顏子矣。孟子曰禹稷顏子易地皆然孟子明以禹稷許顏子矣。而惜乎其年之不永也、予讀路史、仲尼之門、顏氏之達者八路回僕噲何祖高辛也、顏之推云、仲尼母族故多賢。羅氏以為私言、而不知非私也。麟藪多麟。鳳穴多鳳。天何私於麟鳳哉。

  ·顏氏

  聖門父子事仲尼者、惟顏曾二氏、然夫子與蒧思狂。而路於請車厚葬。夫子微示不足之意。則路之學不如蒧。顏子先卒、曾子養志。則路之遇不如蒧。華元申西、為世聞人。則路之曾孫不如蒧。然考之魯志晉顏□之操行。梁顏恊顏之推之家訓。唐師古之博學。杲卿真卿之忠烈。宋顏復顏岐之繕修。至本 朝顏沛縣伯瑋。父子之死難皆顏子之裔也、則皆無繇為之鵠也、嗚呼遠矣、

  ·卜子

  子夏可與言詩、今傳小序、夫人而知之矣、損益之問。可與言易。禮後之悟。可與言禮。無聲之樂。可與言樂。亦夫人知之矣。至於春秋則云不能贊一詞、予讀說苑、子夏曰、春秋者記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者也。此非一日之事也。有漸以至焉。公羊穀梁皆云子夏門人。則豈特贊一詞巳耶。

  ·啟聖公論 【 以下二首為傳草補遺】

  孟誌云宋有弗父何、正考父、孔父嘉之賢、而開尼父、為玄王成湯微子之裔、似也。而非有聖父聖母。惡能開聖子。偪陽之役、諸侯之士、在門內者、危矣紇抉舉以出門者。勇也。顏氏徵在擇配事紇。知也。何可掩也。孟誌又云魯有獻子莊子僖子敬叔之賢、而肇子車、為后稷文王周公之胤、似也。而非有賢父賢母。惡能肇賢子。激早世、未有聞然刑于之化。騐於三遷。母仉三遷。而成孟子。賢也。何可祕也。予獨恠孔子刪述六經。無一語及紇。止有合葬於防之文。孟子作七篇。無一字及激與仉。止有木若以美之語。聖賢之不私其親如此。

  ·曾點論

  季武子死、曾點倚其門而歌人皆曰狂而實非狂。檀弓曰、季武子寢疾、蟜固不說齊衰、入見曰、斯道也、將亡矣、士唯公門說齊衰。武子曰、不亦善乎、君子表微、及其喪也、曾點倚其門而歌檀弓置點倚歌於固表微之後。其意微矣。季氏世專國政。國人事之如公。固守禮矯俗。不脫齊衰。不敢貳君也。庶幾哉。夫子墮三都。張公室之心又惡知點之意邦固意耶不然檀弓胡為置點於固後也。或曰武子為政、猶稱賢大夫、二子何過之深也、曰魯之弱、弱於三家。三家之弱魯始於毀中軍。三分公室。而各有其一。成於舍中軍。四分公室。季氏擇二。二子各一。而皆武子為之。此固點之所憤也。夫問疾而以衰見。疑於生而弔。既喪而倚門歌。疑於死而賀。此皆非人情。而二子冐焉為之。其意何如哉。昔武子之毀中軍也。叔孫不欲盟諸僖閎。詛諸五父之衢。受其書而投之。帥士而哭之叔孫之哭蟜固之衰曾點之歌其忠於魯一也柰何謂點狂也

  卷之六終

  ●郭青螺先生崇論卷之七

  易論上

  易論下

  易有太極

  詩論

  春秋論上

  春秋論下

  終始論

  仁聖論

  聖神論

  知覺論

  師論

  律呂論一

  律呂論二

  律呂論三

  ○易論 【 上】

  夫易者何也生生之謂也生生者何也、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生大業則生生之謂也而易管是矣有天地然後萬物生焉、盈天地之間惟萬物、故受之以屯。屯以下、六十四卦、以次而受。故曰生生之謂易、彼乾坤者、易之縕也、大生於乾、廣生於坤生生之易蘊蓄於乾坤也乾坤毀則大生廣生者不生、無以見易、易不可見、生機不暢、則乾坤或幾乎息矣、曰毀曰息、葢對生生言也。天地之大德曰生。聖人不過以天地生生之德筆之於書故曰易也。易在天地曰生生。天地以是生生之易?之於人曰性。故性之字、從心從生、詩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則、記曰人受天地之中以生、伊尹曰天之生此民也使先知先覺覺後知後覺也古聖賢未嘗廢生言性也其曰則、曰中、曰知覺者即太極兩儀四象之生生也告子曰、生之謂性、蓋指食色之蠢然者名之、不知所謂則、所謂中、所謂知覺、所謂太極兩儀四象也。知生而不知生生也。則未明於易故也孟子曰口之於味耳之於聲目之於色鼻之於臭、性也即生之謂性也而曰有命焉則明於生生之易故也。大哉生生、在天地則為易。在人則為性。故曰天地設位而易行乎其中矣、成性存存道義之門、易也、性也、一也聖人之作易不過盡天地人之生生者而發明之故曰易性命之書也。有天道焉、有地道焉、有人道焉、彼不明於天地人之生生者、未可遽與論易也、

  李公玄白評曰發明生生之義性命旁通辭簡旨暢

  ○易論 【 下】

  嗟夫世之注易者、吾惑矣、夫易廣矣大矣、無容注矣凡書皆始於人。惟易始於天。天以生生之機。凝而為圖。而出於河。是易之祖也。所謂易者象也、伏羲氏畫而象之。八卦有次序、有方位、六十四卦有次序、有方位、所謂象也者像也、是圖之注也顧有畫無文、民用弗前、文王始圖後天、次序方位、稍异於義、每卦各繫以辭、曰乾曰坤者、名其卦也。曰元享利貞、曰元亨利牝馬之貞者、著其辭也。總而名之曰象、所謂彖者材也、是羲之畫之注也周公又以彖言乎象、未言乎變、每卦一畫、又繫以辭、如潛龍見龍之說、名之曰爻辭、所謂爻也者、效天下之動者也、是文之象之注也三才之蘊管是矣、聖人之情具是矣。孔子曰易象彖爻、吉凶生而悔吝著也。則亦可以無言矣、而更為彖辭、為文言、為小象、為繫辭、為說卦、何也、意若曰畫不盡言、言不盡意、伏羲立象以盡意、設卦以盡情、偽文周繫辭以盡言、神明默成存乎其人耳矣、而神明默成者不可得不得巳取文周之辭而備注之。以示萬世。五十學易、三絕韋編、故後之注易者、無若孔子也。今由乾一卦論之、文王曰乾元亨利貞、孔子解之曰、元者善之長也、亨者嘉之會也、利者義之和也、貞者事之幹也、君子行此四德者故曰乾元亨利貞、自乾而坤、六十四卦、莫不注焉。由乾一爻論之、周公曰初九潛龍勿用、孔子解之曰龍德而隱者也、又曰陽在下也、又曰陽氣潛藏、自乾而坤三百八十四爻、莫不注焉。而况十翼、又若是其明且悉乎、後之儒者創為異論、愈多愈晦、孔曰、生生之謂易、注易者不曰生生。孔曰元者善之長、注元者不曰善長。豈其所見果有加於孔子邪噫孔注周公。周注文。文注羲。羲注圖。廣矣大矣。無容注矣。

  李公玄白評曰遡三聖逓注易而羲注圖自是奇論寔亦正論

  ○易有太極

  王勃嘗夢有告者曰、易有太極、子勉思之、寤而作易發揮數篇、至晉卦、會病止、王勃之易、今巳不傳、夢中之告、恨不明言儻明言易有太極之旨則無朱陸鵞湖紛紛之論

  ○詩論

  余讀詩而知夫子之愛魯深矣。詩有風有頌、風者民俗歌謠之詩、頌者宗廟之樂歌、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者也、風始二南、二南為正風、十三國為變風、男女亂而■〈比阝〉鄘衛鄭之風變。君臣失而王豳之風變。畋遊荒淫而齊之風變。儉嗇褊急而魏之風變。唐風變而憂傷。秦風變而武勇。陳風變而淫遊歌舞。檜曹風變而亂極思治。此十三國風之槩也。魯獨非列國乎。獨無風乎。羽父?隱。意如逐昭。哀姜宣淫。桓公刻桶。男女君臣奢淫之風。距列國何異。孔子為政而無戾無郵。袞衣童甫之謠。朝談夕議。則其閭巷閨闥之間。譏刺歌謠。豈無可擇。以垂鑒戒。而孔子不錄。曰若之何齒吾魯於列國也。北其終也。載魯頌五、埒於周殷、雖以閟宮之僭、而孔子必錄之。曰吾魯文武之後周公之裔比肩周殷可也。由是言之、魯非無風刪其風為魯諱也魯非獨有頌存其頌為魯章也故曰齊一變至魯、魯一變至道、又曰如有用我吾為東周、不欲匹齊于魯。而必躋魯于周。夫子愛魯之意何深其非獨詩也。書敘五誓。湯誓牧誓之後。繼以費誓。春秋書弒君婁矣。至於隱桓之際、一則曰公薨。一則曰公薨于齊。魯有一善。不必其鉅也。惟恐其匿。有一惡。不必其細也。惟恐其不匿。聖人之為人臣固如此、宋之無風。猶魯也。其頌啇。頌宋也。孔子固宋之後也。尊尊親親。其義一矣。或曰聖人作經、公於萬世而私魯宋乎。曰孔子去齊、接浙而行、去他國之道也、去魯遲遲吾行、去父母國之道也一去國而遲速之道異則知聖人於魯。無不用其厚矣。而敢書淫弒之風為父母羞乎。故曰溫柔敦厚、詩教也、非聖人不能敘也、孟子曰、王迹熄而詩亡、詩亡然後春秋作、詩存、列魯頌以章之、詩亡、作魯史以續之、孔子之愛詩。如此其至也而以其章續之功寄之魯也愛魯也

  李公玄白評曰刪詩愛魯直窺宣聖隱衷

  ○春秋論 【 上】

  夫春秋非魯史也。曷為其非魯史也。其事非專魯事也。上之則天子之事。下之則齊桓晉文之事雖謂之周書可也魯非齊非晉。非天子也。曷為其魯史也。子曰吾志在春秋、又曰其義則丘竊取之、又曰知我罪我其惟春秋、曰我曰丘曰吾夫子不以作者自諱於天下萬世雖謂之孔氏之書可也曷為其魯史也。曰春秋始於魯隱。終於獲麟皆魯事也曷為其非魯史也曰此其所以非魯史也隱以前。周天子令猶行於列國。隱而後。始大陵夷。始於魯隱。繼詩亡以存王迹也。魯非王也。曷為其魯史也。果為魯史。則自周公魯公而下。皆當詳紀而大書之。而曷始隱也。始於隱。不及魯公周公。此其所以非魯史也。然則何為而作、孟子曰詩亡然後春秋作、孔子合晉之乘、楚之檮杭、魯之春秋、為一也、故其事雜言齊晉之事、其文則周天子史官之文、其義則孔子自裁之、竊意孔子春秋合諸國史為之其事其文巳與魯舊史不同不獨義巳也何以明其然也、趙穿弒晉靈公、晉史董狐書曰趙盾、春秋亦曰趙盾此取之晉史也。崔杼弒齊莊公、齊南史書曰崔杼、春秋亦曰崔杼此取之齊史也。而曷為其魯史也。然則孔子曷為不自名之。而仍以春秋也。曰此孔子不避陽貨於塗。微服過宋之深意也。春秋之褒貶。亂賊之懼也。懼而禍福我。亦孔子之懼也。世有知春秋者。吾得以伸其說於天下。脫亂賊怒而罪我。而禍福我。將必有解之者。曰此魯史之舊。孔子不過筆削之耳。班固曰、仲尼與丘明作春秋、有所貶損、事形於傳、懼???隹?世難、固隱其書、斯言得之矣、况孔子魯人也書作於魯。年係於魯。故不曰取之乘。取之檮杌。而直曰春秋也。後之儒者泥於述而不作之文、謂春秋非孔子作、而不知孔子巳自取義、孟子巳實云作矣、至謂孔子不得巳、而予魯以天子之權尤非也春秋凡魯僭禮、如三望、如郊禘、俱備書不貸。曷為其以天子之權假魯也。且夫子非天子、安得以天子之權假人。夫子方禁人竊天子之權。而安得以私魯也。然則孟子所云春秋天子之事也、夫子不以假魯而自假乎曰亦非也春秋尊王室、抑諸侯、明天子之事也非行天子之事也知我者、忠臣孝子、謂其同然。罪我者、亂臣賊子、惡其害巳。皆春秋也。若謂夫子假天子之權以褒貶人。業巳自僭竊。曷以討僭竊乎。嗚呼、孔子作春秋明天子之事上之則周書下之則孔子之書。予故曰非魯史也。而不得不名以魯史之舊名也。不得巳也。

  張成倩曰辯春秋非魯史送難瑩疑曲折中窽

  ○春秋論 【 下】

  葢孔子老而作春秋洙泗之間、身通六藝者七十子彬彬矣乃游夏號文學之雋不能贊一詞而獨與左丘明何也。豈丘明之史才、賢於游夏邪。夫作史不獨以其才也。其心行貴直。直則不隱。其好惡貴公。公則不私。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恥之丘亦恥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恥之丘亦恥之其好惡同其心行同與之共議而書往其不隱不私當必有當於聖心者游夏二家、即門人洒掃應對一節互相詆譌、各立門戶、與之分曹而陳。故彼二家之是非、籠聒紛競、日自嘵嘵不暇。而何以定二百四十年之是非乎。此夫子所以與左不與游夏也曰夫子與子夏言詩、喜子游以禮樂治武城、詩與禮春秋並列聖經深於詩禮者顧闇於春秋乎夫詩書禮、子所雅言也、而易春秋不言、非秘之也、易以順性命之理。而春秋為盡性之書。春秋推見至隱。易本隱以之顯。不可得而言也。雅言者二三子皆可與聞、其隱者非其人莫之與也、當時惟顏子庶幾乎此、故用舍行藏、我爾有是、不善必知、知不復行、不遠之復、無祗于悔與顏子以易也夏時殷輅周冕虞樂放鄭遠佞以顏子與春秋也夫子五十學易、七十作春秋、而顏子死矣故春秋之筆獨委之丘明而左傳中論易筮者、繇辭最多豈并得聞易之旨於夫子邪孔子曰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經、於是授春秋於丘明、授孝經於曾子、史記云孔子西觀周室、論史記舊聞、次春秋、七十子之徒口授其旨、傳所刺譏褒諱之文、不可以書見也、魯君子左丘明、懼弟子人各異端、失其真意、故因孔氏史記、具論其語、成左氏春秋、由是言之丘明固顏曾之流而軼於七十子之上也豈曰游夏巳哉、予獨惜秦火之後、傳左氏者、始則魯國桓公趙國貫公、膠東庸生、無所大發明、繼則劉歆賈逵杜預之徒、未能深明作者之意、而猥以文義稱雋、而後之儒者、遂從而誣之豔之、甚則非之也、嗚呼、明月夜光。處窶人子之囊。而市珠者。至詆以魚目。非珠之罪。藏珠者之罪也左氏不幸為劉歆賈杜輩藏也。

  張成倩曰素王獨以春秋與左左其素臣哉郭司空且得兩聖賢素心矣

  ○終始論

  或問季路問死子曰未知生焉知死解之者曰原始而知所以生則反終而知所以死何始何終何原何反、郭子曰原始反終故知死生之說、說在易、而論終始之詳亦莫辨於易、孔子曰、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天此宇宙間一大始也而吾人資之為始原者原此而巳。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貞此宇宙間一大終也而吾人得之為終反者反此而巳。乾元者始而亨者也、君子原之而體仁。而嘉會。在孔子其志學而立不惑之境乎。顏子之不遷不貳。曾子之仁為巳任。孟子之存心養性。皆是境也。命之曰立本。本者原也。利貞者性情也、君子反之。而利物。而貞固。在孔子其知命耳順不喻矩之境乎。顏子之三月不違。曾子之啟手足。孟子之殀壽不二。皆是境也。命之曰歸根。歸者反也。此之謂大明終始。此之謂朝聞道即夕死有何不可、或曰茲死也無忝於所生、生順死安無復遺憾矣、既死之後何如哉曰善乎而之問也曾子曰死而後巳。未可巳也。維天之命、於穆不巳。維文之文、純亦不巳。師文王而配天。未可遽言巳也。謂孔孟至今存。人或難信、孔孟之子孫、則至今存矣。孔子曰積善之家必有餘慶、孟子曰苟為善後世子孫必有王者、數千年後、繩繩不爽、雖然此猶其跡也、非所以存也。六合之外、聖人存而不論、或曰即不論而何以存、曰孔子亦微論之矣、終萬物、始萬物、莫成乎艮此宇宙間之始終生死也繼之曰、神也者妙萬物而為言者也則謂之無始無終無生無死可也。茲其所以存乎。而要之未可深論也。

  李克生曰大明終始有味其言

  ○仁聖論

  或問仁聖有別乎、郭子曰若聖與仁則吾豈敢夫子既別之矣、三月不違仁、顏子仁人也。惜乎未見其止止於至善則聖矣。仁以為巳任、曾子仁人也。死而後巳純亦不巳則聖矣。巳所不欲、勿施於人、仲弓仁人也。我不欲人之加諸我吾亦欲無加諸人則聖矣。子貢以博施濟眾為仁、葢以聖為仁也、孔子曰何事於仁、必也聖乎、即聖如堯舜、猶未能也、夫仁者巳欲立而立人而人之立與不立仁者不能必也。聖人則立之斯立。仁者巳欲達而達人而人之達與不達仁者不能必也。聖人則動之斯和。此仁與聖之別也。易曰安土敦乎仁仁者也。智周乎萬物而道濟天下聖者也。今人乍見孺子將入於井皆有怵惕惻隱之心亦可以名仁。至行之而運天下、充之而保四海、非聖人不能。故少有施。亦謂之仁。施必博。而後可以為聖人。少有濟。亦謂之仁。濟必眾。而後可以為聖人。而儒者乃謂子貢求仁、徒事高遠何輕議子貢也又謂仁以理言、聖以地言、混而一之何輕議仁聖也孔子曰女與回也孰愈、又曰自吾有回門人日親、自吾有賜門人日進、一貫之學、不輕語人、一發於曾子、再授於子貢。所以待子貢、良不薄矣。然則夫子其安仁而聖者邪。子貢其強怒而仁者邪。予謁孔林、孔子之檜、生意猶存。子貢之楷、獨立不仆。此非有神物護之、則必其精神凝之、而豈可易言邪。獨恠吏遷無識、因論語貨殖一語、作貨殖傳至列於賣漿酒削胃脯販脂之儔而仲尼弟子傳又以蘇代說燕噲事強誣之子貢之口亦子貢之不幸也夫

  李克生曰仁聖之辨無庸高語旨自躍如而辨子貢之誣尤快絕

  ○聖神論

  或問孟子有言大而化之之謂聖、聖而不可知之謂神、則等級既別矣、宋儒謂非聖人之上復有一等神人似、若合而為一、何也、郭子曰、豈惟孟子、書曰乃聖乃神、中庸曰、至誠如神、周子曰、士希賢、賢希聖、聖希天、天即神也謂聖之道不異於神可。謂神之品下同於聖不可。謂聖而造神可。謂聖即神不可。而其詳亦莫辨於易、可久可大、賢也、智周萬物、道濟天下、聖也、範圍天地、曲成萬物、通知晝夜、神也其無方無體之圓機也。受命如嚮、遂知來物至精也、成天地之文、定天下之象、至變也、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至神也其不疾不行之妙用也。化而裁之、變也、推而行之、通也、神而明之、默而成之、神也其無聲無臭之天載也。至哉坤元萬物資生名之曰順天承天奉天、天猶得以臨我也、大哉乾元萬物資始名之曰統天御天先天、天且弗能違也、此聖與神之別也、善乎蘇子之釋說卦也、其言曰萬物盛衰於四時之間。皆其自然、莫或使之。而謂之帝者、萬物之中。有妙於物者焉。此其神也而謂之帝云爾故曰神也者、妙萬物而為言者也、聖人嚮明而治、不過為萬物之所養所說所歸所成終所成始而巳、惡能妙萬物哉、然則自宇宙以來、其疇當之、易不云乎、神以知來、智以藏往、其孰能與於此、古之聰明睿智神武而不殺者夫、管登之以為指軒轅以前之聖人、以軒轅以下其殺機露也、曰孔子何如、曰孔子志大道之公、喜其大同、而曰姦謀不興、亂賊不作、鄙三代為小康、而曰謀用是作、兵由此起、則殺不殺之別也、使之得志、將深而通、茂而有聞、連而不相及、動而不相害、鳳凰麒麟、皆在郊藪龜龍在宮沼、鳥獸之卵胎、皆可俯而闚也、不幸遯世老於泗洙、亂賊煩興、春秋一作而亂臣賊子懼、眎蚩尤之兵。于羽之舞。不啻千里。自周至今、刪述之文。群國之祀。廟之檜。曲阜之子孫炳如一日。此軒轅以下、聖人所未有也。嗚呼神矣、易曰知變化之道者、其知神之所為乎、變而不變、化而不化、孰主張是、其中有神、而非吾夫子何以知之、愚故曰孔子聖之神者也。

  李道生曰默喻聖神無煩索隱

  ○知覺論

  或問知與覺何以別乎、郭子曰、天之生斯民也、使先知覺後知使先覺覺後覺予天民之先覺者也則伊尹晰之矣、苐覺後知曰覺。覺後覺曰覺。而自任先覺。不任先知。則知淺而覺深。故朱子曰、知吾當然、覺悟所以然也。子曰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而并不知者知之。覺也。子思子曰、夫婦之愚可以與知知也、及其至雖聖人亦有所不知焉、而并有所不知者知之。覺也。易曰仁者見之謂之仁智者見之謂之智、知也。至於知來通變、覺也。知至至之、知也。至於知終終之、覺也。陽明子曰誰人不有良知在、知也。知得良知卻是誰、覺也。故知者未必覺而覺者無不知。覺者即不離知而亦不囿於知。此知與覺之等也曰若是則覺至矣、然孔子以抑亦先覺為賢、而不名聖。伊尹以天民先覺自任、而孟子謂其不同道。則覺猶未至邪、曰善乎而之問也、覺深於知。猶不離知。孔子曰吾有知乎哉無知也、有鄙夫問於我空空如也、我叩其兩端而竭焉、莊子曰聞以有知知者矣、未聞以無知知者、孟子曰、聖而不可知之謂神至於無知不可知而何有於覺。釋氏教人、隨順覺性而猶曰有照有覺、俱名障礙、釋氏以有覺為礙。求常覺也。孔子安得以先覺為聖。孟子安肯以先覺自足邪。曰釋氏以覺為性、儒者合性與知覺為心、何若是異也、曰以覺為性。吾不得而知也。謂覺非性。吾亦不得而知也。謂性自性。覺自覺。判然二物。合而為心。吾尤不得而知也。人生而靜、天之性也、不識不知、性之體也、覺無體。以性為體。性無用。以覺為用。覺也者。性之發也。孟子曰人之所不慮而知者、良知也、孩提知愛、仁也、稍長知敬、義也、仁義、性之德也。仁義而非性則可。仁義而性也。謂知愛知敬非性。可乎。曰若是則告子以人生知覺運動為性亦不甚戾、而何孟子辯之嚴也、曰告子之覺、知食知色之謂也。其覺也淺。其論性也粗。孟子之覺、知敬知愛之謂也。其覺也深。其論性也精。釋氏之覺、常覺不住之謂也。其覺也圓。其論性也微。合三者言之。其論性也始備。

  李道生曰知淺覺深名理自晰

  ○師論 【 本集說也從論膾反附存于此】

  夫學必合巳人而後其成大也、學者所以學道也、而道大物也、少於巳。未必不足於人。恃於人。未必不喪於巳。人者吾博取之。而無少於巳人吾師也。巳者吾自取之。而無恃於人吾吾師也。嘗恠夫世之說師者狹也。賈子曰、知足為源泉、行足為表儀、問則應、求則入、入人之家重人家、入人之國重人國者、謂之師。韓子曰、聞道先吾、吾師之、聞道後吾、吾師之、世之聞道重人、幾乎。而必師聞道重人、吾師幾乎。師人者、如溫故知新、可以為師之類是也。師巳者、如三人行必有我師之類是也。不善者改不賢者省識其小者學。此孔子所以無常師也。不必師聞道重人也。雖然此猶人也管仲隰朋從、於桓公而伐孤竹、春往冬反、迷惑失道、管仲曰、老馬之智可用也、乃放老馬而隨之、遂得道、行山中無水、隰朋曰、蟻冬居山之陽、夏居山之陰、蟻壤一寸而仭有水、乃掘地、遂得水以管仲之才而隰朋之智至其所不知不難師於老馬與蟻不必人也。雖然此物也而有知也見窽木而師為舟。見飛蓬轉而師為車。見曲木而師為弓。見鳥跡而師為字。不必有知者而後師也。語師而求之巳、則俯仰堯舜。屈伸曾史。百代朝夕。千里几席。故曰、子歸而求之有餘師歸猶反也言反而求諸巳也。古之善師者、莫如舜、如居深山與木石居、與鹿豕游、與野人幾希木石鹿豕深山野人師也。好察邇言、用其中於民民師也。邇言師也。自耕稼陶漁、以至為帝、無非取諸人者耕稼陶漁師也。牧岳亦師也。而謂舜之師。獨務成昭一人也。猶賈韓之說也。故曰大舜有大焉、智曰大智、孝曰大孝、而不局局於小者合巳與人而共成之也。

  李大生曰人吾師吾吾師有知無知之物吾師微哉乎其言師也莫非師也唯能自得之耳

  ○律呂論 【 一以下見傳草補入】

  予生平稽覽典籍、涉之獵之、亡不悉其指歸、獨律呂一書太玄一經反復推測、末解所謂、朱文公謂蔡季通新書、讀之者未及終篇輒巳欠伸思睡、寧獨新書即司馬遷律書、京房六十律、錢復之三百六十律、愈讀愈繁、愈思愈睡、揚子太玄經即不敢雷同諸儒覆瓿之見、每讀後世有子雲必知子雲一語、愧予今日不能當後世一子雲、則甚有其葸、今七十老矣始得讀即墨王子魚律呂正聲然後知律呂者太玄之根也。太玄者律呂之枝也。律呂猶河圖洛書猶羲畫、太玄猶連山歸藏周易洪範、相為表裏、不可離之書也。子魚之言曰律呂之數其端見於周禮、其詳著於太玄、其用見於唐史、太玄曰子午之數九、丑未八寅申七卯酉六展戌五巳亥四、故律四十二、呂三十六、併律呂之數、或還或否、凡七十有八、黃鍾之數立焉、其以為度也、皆生黃鍾、按此即律呂之真數、子雲必有所見、揚子太玄蔡氏洪範皇極皆本於律呂、太玄之數、全是律呂。洪範皇極之數、全是太玄。是故律呂以九分為生數。太玄洪範亦以九分為生數。九其九。為八十一。黃鍾生數、積八十一分。故太玄有八十一家。洪範有八十一圖。九其八十一。為七百二十九。律呂縱數。有七百二十九分。故太玄有七百二十九贊。洪範每九圖為一九、一九有七百二十九分。九其七百二十九。為六千五百六十一。律呂積數。有六千五百六十一分。故太玄一日有十八策。一歲亦六千五百六十一策。洪範八十一圖。一歲亦六千五百六十一卦。夫數始於一。而終於六千五百六十一。故曰一實萬分。萬復一、一矣、數終而復於一。其生生而不窮者乎。由是言之、黃帝制律呂時、未有太玄、而巳肇太玄之根柢、子雲草太玄時非出創見、不過闡律呂之妙理。不諳律呂。何以解太玄。不讀太玄。何以明律呂。不讀子魚律呂新聲。何以知律呂太玄之互為體用。予平生未解二書、一旦解之渙然氷釋怡然理順、公明儀曰、文王我師、予亦曰、子魚我師、

  ○律呂論二

  古今評文必曰先秦西漢先秦推高呂覽、西漢推高史記太玄、彌綸羣言。研精一理。莫可得軒輊也。然不韋懸書市門、莫易一字、猶曰暴秦威籠勢厭。非心服也。太玄在劉歆有覆瓿之譏。在嚴尤有傳後之疑。宗之者、獨侯芭桓譚耳、至如馬遷史記、徐裴為集解、馬貞為索隱、張守節為正義、自漢至 明尊如聖經、稱為良史、誰敢另置一啄、然予讀史記律書律數、始曰九九八十一以為宮、又曰黃鍾長八寸十分一宮、索隱曰按上文之律九九八十一、故云長八寸十分一、而漢書云黃鍾九寸者、九分之寸也、則不能無疑焉、而無從質正、及讀呂覽古樂篇黃帝令伶倫作為律、伶倫自大夏之西、乃之阮隃之陰、取竹於嶰谿之谷、以生空竅、厚鈞者斷兩節間、其長三寸九分而吹之以為黃鍾之宮、吹日舍少次制十二筒、以之阮隃之下聽鳳皇之鳴、以別十二律、其雄鳴為六雌鳴亦六以此黃鍾之宮適合、黃鍾之宮皆可以生之、故曰黃鍾之宮、律呂之本、呂以黃鍾為三寸九分、遷以黃鍾為九寸、其疑益甚、而亦無從質正、冣後讀王子魚正聲其言曰馬遷律書以黃鍾為九寸三分損益、隔八相生、由是而生十一律、竊意以黃鍾為九寸者。必傳聞子九之說而誤也。蓋子午之數俱九。子為九分。九之少也。午為九寸。九之老也。一陽來復。而以九寸之老當之、可乎。其三分損益隔八相生疑古樂經之言、葢律以子午為經、左五律各益三分、右五律各損三分、陰陽贏縮之意也。律以隔八而取應聲。故宮徵商羽角五聲、皆是隔八、陰陽倡和之理也。三分自三分。隔八自隔八。若以三分合於隔八。使律呂之制、至於毫忽微塵而不可窮究。豈不失之愈遠矣乎。又曰律書既以黃鍾為九寸、其相生至於仲呂、不能復於黃鍾、遂為黃鍾往而不返、故京房又於仲呂之下、添執始以下六十律、錢樂之復演為三百六十律、夫律有十二、古之制也、別為六十、演為三百六十、豈不愈謬矣乎。律呂之亂、實自馬遷始、不尊呂覽三寸九分之黃鍾、而誤改為九寸、其後如班固劉向鄭玄蔡邕諸儒、皆以黃鍾為九寸、黃鍾一差、諸律皆差。為其度數之弗合也。遂以黃鍾而往而不返、故京房之六十律、由是而生焉、為其聲氣之弗得也。遂以黃鍾為極濁、故後世之四清聲、由是而作焉。宋之諸儒、非不留心於律呂也其所爭者、古尺之長短。秬黍之容受而巳。至於黃鍾九寸之非、終未有能正其失者、如陳晹之樂書、非不該博也。蔡季通之新書、非不精微也。亦終於無得焉而巳矣。遷之作俑其罪可勝言哉、予細讀律書、王者制事立法。物度軌則。壹稟於六律。六律為萬事根本。其於兵械為尤重。詳哉言之、不下數萬言、至於文帝時、自年六七十翁、亦未嘗至市井、遊敖嬉戲。如小兒狀。雖謂之兵書、可也。於律呂何干、而謂之律書可乎意必古人別有一種律書馬遷不及詳審、冐焉書之、而自不覺其誤矣、夫禮書全書、荀子禮論、樂書全書、樂記又惡知律書之全錄古文不如禮論樂記耶千古以來、亡糾其謬。而子魚獨昌言以排之。真馬遷忠臣。其尊呂覽、謂不以人廢言。其宗太玄、謂之後世子雲。

  ○律呂論 【 三】

  古樂之亡久矣、漢初去周秦未遠、猶有存者、文帝謙讓未遑、武帝特好世俗之樂、而非先王之制、魏用杜夔。隋用鄭譯何妥。宋用和峴胡瓊阮逸范鎮輩。非不留心。卒無所得。南渡以後、蔡季通以朱門高弟、旁搜遠取。巨細不捐。朱子稱其明白而淵源、縝密而通暢其言雖多出於近世之所未講。而實無一字不本於古人巳試之成法。自宋歷元至明、無一人敢議季通、猶千載之下、不敢議馬遷也、永樂間、輯性理大全、特收季通律呂新書為一卷、所以尊之至矣、而不知季通之誤、猶馬遷之誤。猶和胡阮李諸賢之誤也。子魚之言曰、宋元豐間詔范鎮等、詳定大樂、故司馬光范鎮之論、往復數萬餘言、大約其說有二、鎮主蜀人房庶之說、欲以律生尺、司馬光之說、則以尺生律、反覆諸家之說、不過泥於黃鍾九寸之誤。承舛襲訛。莫覺其非。故西山蔡氏、折衷眾論、以著律呂新書、歷十二辰而得十七萬七千一百四十七分、絲分毫析。巧若天成。其為書、非不精玅也。但以黃鍾為九寸。其損益相生之謬。變律半律之非。以之和聲而聲不和。以之侯氣而氣不應。是漢唐以降之律呂。非三代以上之律呂也。予考季通新書、律呂本原、黃鍾第一、長九寸、空圍九分、積八百一十分、季通之黃鍾、仍用九寸、而不用三寸九分之黃鍾、則雖欲免於子魚之駁、其可得乎、夫馬遷季通大儒也、馬遷為徐裴所信服。季通為文公所推許。而子魚上駁史記於漢。下駁新書於宋。非識透天人。妙解宮商。疇能出此特達之見。獨成一家之議耶。善乎魯兩生有言曰、禮樂積德、百年而後可興、 本朝二百五十年、巳過百年、而律呂之說。一發於李文利。再發於王子魚。今李王俱巳物故誰識律妻。誰識呂子。誰為暗解。誰為神解。似當廣召諸儒。立為樂學。則古而呂覽玄經。今而元聲正聲。此四書者。皆律呂之鵠也。當必有吹律如孔子。溫律如鄒衍者。出矣。

  律呂正聲、山東即墨王公邦直子魚父著也、黃大司馬梓山先生、自塞下寄來、屬子章序、予觀子魚自序甚詳、友人李本寧前序甚覈、予亦無容置啄、而一念向往子魚之誠、有不能自巳者夫擊建鼓撞巨鍾而後知叩盆拊瓴之足羞也。浮滄海向日月而後知潢汙螢燭之未廣也。讀子魚律呂之論合呂覽太玄之說而後知律書新書之未工也。漫為三論、復黃司馬、聊以當子魚玄晏云耳、

  郭青螺先生崇論卷之七終

  ●郭青螺先生崇論卷之八

  獲麟

  卜禱

  管子

  五人

  久娠

  一君二謚

  優孟

  扁鵲

  虢太子

  倉公

  韓非司馬相如

  秦始皇

  漢惠帝

  漢文帝

  任敖

  田祿伯桓將軍

  人豕人貓

  清吏

  漢唐二宣

  嚴光李泌

  樊曄馮異

  漢書會稡

  韓王晏寇

  牛喘牛弱

  世相

  莾昭

  三國

  孔明

  關侯

  取蜀

  華歆

  荀陳王謝

  懿說

  房杜子孫

  雪夜

  書忍

  汾陽

  北門

  段思平

  新唐書五代史

  宋金二太宗

  論語

  慎火

  河清

  北轅

  世家孤寒

  耶律

  道統

  取天下

  如意

  廟祀

  惠陵金陵

  陵名

  裕陵遺詔

  大禮

  宰相

  南北

  神仙

  蛇醫

  縊蘇

  讀一統志

  讀述異記獨異志

  虜

  改元

  武乙

  ○獲麟

  公羊傳、顏淵死子曰噫天喪予子路死子曰噫天祝予、西狩獲麟孔子曰吾道窮矣史記葢本之公羊非子長筆也

  ○卜禱

  困學紀聞載孔子病子貢出卜孔子曰子待也、吾坐席不敢先、居處若齋、食飲若祭、吾卜之久矣、論語載子疾病子路請禱誄曰禱爾于上下神祗、子曰丘之禱久矣、孔子之病、子貢請卜弗從、子路請禱弗從、今南方疾病專事卜禱豈可聞于仲尼之徒邪、

  ○管子

  管子曰整齊樽詘以辟刑僇。纖嗇省用以備饑饉。此其言似儉矣。故或人有儉乎之疑。又曰節樂莫若禮。守禮莫若敬。此其言似知禮矣。故或人有知禮之疑。而要之皆其言也。行實悖之。

  ○五人

  孟子曰孟獻子有友五人焉、樂正裘牧仲其三人則予忘之矣、及讀劉向新序云、魯孟獻子聘於晉宣子、宣子曰、子之家孰與我家富、獻子曰、吾家甚貧、惟有二士。曰顏回。茲無靈。惡知孟子所忘者。非顏回茲無靈邪。氏族大全、以樂正為一人、裘牧仲為一人、

  ○久娠

  李耳母懷胎八十一載、逍遙李樹下迺割左股而生是為老子、李泌母周氏既娠、凡三年、方寢而生、泌生而髮至於眉、堯十四月而生、漢昭帝亦十四月而生、故武帝命鉤弋夫人之門、曰堯母門、秦始皇十二月而生、秦符堅亦十二月而生、大凡生、而過十月者、皆貴徵也。至三年與八十一年、則尤異矣。

  ○一君二謚

  魯閔公又稱湣公、魯僖公又稱釐公、漢獻帝蜀謚愍帝、

  ○優孟

  史記滑稽傳優孟為孫叔敖、衣冠抵掌、談語歲餘、像孫叔敖、莊王置酒優孟前為壽、莊王大驚以為叔敖復生、謂優孟即叔敖也、欲以為相欲以優孟為相也故下文曰、優孟請歸與婦計之、子玄乃謂莊王欲加以寵榮、復其爵位、是未詳全文。澷加抨擊。

  ○扁鵲

  扁鵲傳云夫子之為此方也若以管窺天、以郄視文、按郄即隙字、孔也、從隙孔、視天文也。故曰以郄視文、又云望色聽聲寫形、言病之所在、按寫與瀉通、即鑑形也。

  越人起虢太子始令弟子子陽厲鍼而太子蘇、即令弟子子豹為五分熨而太子起坐、後服湯二旬如故、則鍼與熨之功、神於湯也、世醫第知湯、不知鍼熨、何以起死人乎、

  ○虢太子

  史通云扁鵲醫療虢公、而云時當趙簡子之日、則不疑虢而疑趙矣、考劉向說苑、稱扁鵲過趙、趙太子暴疾而死、非虢太子也、

  ○倉公

  倉公傳云令人不得前後溲、按溲便溺也書曰牛溲馬勃小便曰小溲、大便曰大溲、又曰前後溲、左傳溺作旋、

  ○韓非司馬相如

  韓非著孤憤五蠹之書、人或傳其書至秦秦王見之曰嗟乎寡人得見此人與之遊死不恨矣、李斯曰此韓非之所著書也、秦因急攻韓、韓遣非使秦、秦王悅之、未信用、李斯姚賈害之、非自殺、司馬相如著子虛賦、漢武帝讀而善之、曰朕獨不得與此人同時哉狗監楊得意曰臣邑人司馬相如、自言為此賦、上驚乃召相如、相如請為天子游獵賦、賦成以為郎、秦皇漢武於韓馬之書、篤好之矣比至韓死獄中馬止為郎惡在其同時而與游也。第相如之賦。石田也。韓非之書未純王道。用之猶可以強國。稊稗也。此又韓馬之辨也。若李斯讒非。去狗監遠矣。

  ○秦始皇

  一始皇也、紀稱莊襄子、不韋傳稱呂子、何矛盾耶、以常理論、大期而生、當是莊襄子、

  皇帝非秦始也。書曰、皇帝清問下民。黔首非秦始也。孔子曰、明命鬼神以為黔首。

  ○漢惠帝

  漢惠帝七年不紀、而紀呂后、司馬子長之失也、孟堅漢書補惠紀為當、

  ○漢文帝

  漢文帝議論寬厚、化行天下、斷獄四百、民鮮告訐、宣帝元康時、斷獄二百二十二人、以數計之、似若優於文、然史稱文帝刑措、魏相謂二百餘人之獄、此非小變、史臣所稱天下無冤、民自不冤、諛詞耳、文帝察新垣平玉杯之詐、下吏誅乎。武帝識文帝牛帛之書、下吏誅成。此其明察、亦畧相當。然文帝誅平之後。益疏方士。武帝誅成之後。欒大封五利。尚公主。封太山。禪梁父。至欲自浮海。求蓬萊。末年雖有仙人妖妄之悔。晚矣。故武宣之於文帝。未可同日語也。

  ○任敖

  史記任敖傳後有以淮南相張蒼為御史大夫一段當入蒼傳後、不宜入敖傳、或恐是誤、

  ○田祿伯桓將軍

  兵聚則強、分則弱、田祿伯之說吳王濞。非完計也、其後魏延亦用此計伐魏、而武侯不從桓將軍之策、大是、宸濠攻安慶不下亦有說之疾据金陵者而濠不從、故與濞俱敗、

  ○人豕人貓

  呂后虐於戚姬號曰人豕、李義府柔而害物佐武后虐天下號曰人貓、

  ○清吏

  張湯、清而酷者也。惟酷故殺身。惟清故侍中七葉。楊震、清而激者也。惟激故殺身。惟清故四世三公。孔孟、清而不酷不激也。惟不激不酷故壽。惟清故廟祀萬世。

  ○漢唐二宣

  漢宣帝初立謁高廟大將軍光驂乘。上內嚴憚之若有芒刺在背、後唐宣宗素惡李德裕之專、即位之日、德裕奉冊、既謂左右曰、太尉顧我、使我毛髮灑淅、故霍氏赤族之禍。萌於驂乘。李氏崖州之貶。迫於奉冊。

  ○嚴光李泌

  嚴光加足於帝腹光忘帝之貴也。唐肅宗因李泌假寐、登床捧泌首、置於膝、良久方覺帝自忘其貴也。布衣之遇天子、至光泌極矣、桐江一絲。扶漢九鼎。歷佐四聖。而後脫屣。光泌所以報人主者。亦至矣哉。

  ○樊曄馮異

  南陽樊曄與光武少游舊、建武初徵為侍御史、遷河東都尉、引見雲臺、初光武微時、嘗以事拘於新野、曄為市吏、餽餌一笥、帝德之不忘、仍賜曄御食。及乘輿服物。因戲之曰、一笥餌。得都尉。何如。曄頓首辭謝、馮異破赤眉、入朝京師引見、帝謂公卿曰、是我起兵時主簿也。為吾披荊棘。定關中。既罷、使中黃門賜以珍寶衣服錢帛。詔曰、倉卒無蔞亭豆粥。虖沱河麥飯。厚意久不報。異稽首謝光武於一笥之餌。倉卒之粥。貴不能忘而思一報。其恢弘大業固不偶矣。

  ○漢書會稡

  班固作西漢書凡百篇未成、明帝初、人有上書言固私改史記者、詔收固京兆獄、固弟超乃詣闕上書、且呈固著述意、會郡亦封上固所為漢書、天子甚奇之、除蘭臺令、使成前書、唐天寶初、鄭虔採集異聞、著書八十餘卷、人有竊窺其稿、上書告虔私修國史、虔遽焚之、由是貶謫十餘年、後從調選授廣文舘博士、更纂錄猶成四十餘卷、名曰會稡、班鄭皆史才、以未奉明旨、私纂史書、一下獄、一貶謫、則著述誠不可不慎也、近日私史褒貶時事、如吾學憲章之類豈未讀班鄭傳邪

  ○韓王晏寇

  韓淮陰信家貧常從人寄食、其母死無以葬、乃行營高燥地、令傍可置萬家者、王益州濬、少有大志、嘗起宅開門、前路廣數十步、曰吾欲使容長戟旛旗。男兒貧賤故當如是晏平仲為相、食不重肉、妾不衣帛、一狐裘三十年。冠平仲、有官居鼎鼐、無地起樓臺、一青幃二十年男兒富貴又當如是

  ○牛喘牛弱

  丙吉出逢群鬪者死傷橫道吉過之不問前逢人逐牛牛喘吐舌使騎吏問逐牛行幾里矣掾吏謂前後失問吉曰民鬪殺傷京兆尹職當禁捕、宰相不親小事、非當於道路問也、方春牛喘此時氣失節、恐有所傷害、三公典調陰陽職當憂、是以問之、掾吏乃服以吉為知大體、楊再思為丞相時水沴閉坊門以禳、再思入朝有車陷于濘、叱牛不前、恚曰、癡宰相不能和陰陽而閉坊門、令我艱于行、再思遣吏謂曰、爾牛自弱、不得獨責丞相牛一也丙問牛喘而自咎。楊怨牛弱而自恕。人之度量相懸。天淵如此。

  ○世相

  漢父子丞相韋賢子玄成、平當子晏四世三公楊震、子秉、孫賜、曾孫彪、袁安、子敞、孫湯、曾孫逢、唐五世拜相社如晦、五世孫元穎、元穎侄審權、審權子讓能、讓能子曉八代拜相蕭瑀嵩華復俛寘倣遘三世拜相、張嘉貞、子延賞孫弘靖父子丞相蘇環、子頲、俱許國公、李元紘父子、 【 元紘父道廣】 戴冑、子至德、李吉甫子德裕祖孫丞相盧懷慎、孫杞一門三相岑文本中書令、從子長倩內史、羲侍中、楊師道、兄恭仁、從孫執柔、崔鉉、子沅、叔父元式兄弟拜相來恒來濟叔侄拜相鄭絪鄭餘慶、宋三世拜相、呂文穆、從子文靖、從孫正獻、史越王浩、從子衛王彌遠、孫嵩之、然史不如呂父子宰相王溥、子貽永、呂許公、申公、韓魏公琦、儀公彥徽、范文正公仲淹、子忠宣公純仁、章郇公得象、子申公□祖孫宰相曾魯公、欽道兄弟宰相韓綘、韓縝、本朝不設丞相父子閣老南充陳文莊以勤、子少保于陛兄弟閣老安福彭文憲時、文思華、一狀元、一會元

  ○莾昭

  秦亡於嬰、而莾立嬰以嗣平、速漢之亡也。漢亡於陳留王、而昭立陳留王以繼髦、速魏之亡也。莾昭之姦神矣、

  ○三國

  曹丕之於獻帝、以臣奪君也、孫策之於王朗華歆、以客逐主也、先主之於劉璋、以兄陵弟也、其失一也、故祚俱不永、

  ○孔明

  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不為先主失之璋矣蘇子瞻曰先主及劉璋兵意頗不義孔明古豪傑何以為此事

  ○關侯

  建安二十五年春正月吳呂蒙以詭詐襲關雲長蒙未膺爵而死。比傳首至洛陽不數日而曹操死。嗚呼異矣、

  ○取蜀

  自古取蜀將師不利漢岑彭來歙、討公孫述、遭刺客之禍、魏鄧艾鍾會、冠成都、 【 本文討劉禪三、字玉成易之】 皆族滅、後唐郭崇韜康延孝魏王繼岌討王衍、皆死、宋王全贇崔彥遠討孟昶、皆坐廢、開禧間楊巨源李好義討吳犧、皆為李子父所殲、余玠為宣諭、凡十年、不令終、本 朝穎國公傅友德平蜀、後以暴卒、

  ○華歆

  華歆、漢室之賊也。守豫章。失豫章。臨陣不勇。臣獻帝。逐獻帝。事主不忠。

  ○荀陳王謝

  漢魏之間、荀陳族樊。典午之際、王謝門高。然荀文若娶張衡之女。陳太丘送張讓父之喪。未免委蛇中貴以全家族。王導謝安、俱有功東晉、然淮淝之捷。玄立奇勛。石頭之據。敦藏旤心。由是言之、王不如謝。至王導孫謐、授璽于桓玄。謝安孫澹、持冊于劉裕。其為不肖。一而巳矣。

  ○懿說

  死諸葛。走生仲達。知巾幗之懿可走也。懿而丈夫。即諸葛惡能走之。死姚崇。能筭生張說。知寶玩之說可賄也。說而廉士。即姚崇惡能算之。

  ○房杜子孫

  房玄齡治家有法、集古今家誡、書為屏風、令諸子各取其一、曰留意於此、足以保躬、妻盧氏玄齡病甚、曾剔一日、以示信、矢不二適所以為子孫鵠者、至矣、遺愛之誅、公主誤之也、杜如晦、特子不肖耳、五世孫元穎、元穎姪審權、審權子讓能、讓能子曉、五代拜相、為唐名族、又不得與房竝論者善乎孟子之言曰、子之賢不肖皆天也、非人之所能為也未可以此少房杜也李世勣戒子孫曰、房杜辛勤立門戶、為不肖子蕩覆無餘、而敬業之誅、更甚於房杜雖然亦未可以此少世勣也。敬業討周。為臣死忠。非不肖也。

  ○雪夜

  唐代虜蘇定方曰、虜恃雪深、謂我不能進、必休息士馬、亟追之可及、若緩之、彼遁逃浸遠、不可復追、省日兼功、在此時矣、乃蹋雪書夜兼行、所過收其部眾、李愬伐淮西、夜半乘雪克之、擒吳元濟、檻送京師、愬曰風雪陰晦、則烽火不接、不知吾至、孤軍深入、則人皆致死、戰自倍矣、葢確論也、

  ○書忍

  唐張公藝九世同居帝問何以致此公藝書忍字百餘以進、光祿卿王守和嘗於几案間書忍字、明皇問曰卿名守和、巳知不爭、好書忍字、尤見用心、守和奏曰臣聞堅而必斷、剛則必折、萬事之中、忍字為上。書曰必有忍、其乃有濟。諺曰一忍敵灾星。少陵詩曰忍過事堪喜。呂含人本中云、忍之一事、眾妙之問。忍之為用。大矣。

  ○汾陽

  汾陽擊吐蕃、單騎結回紇、回紇吐蕃、非黨乎。而卒破吐蕃者、回紇也。李抱真擊朱滔、直造王武俊、王朱非黨乎。而卒破朱滔者、王武俊也。仲淹制元昊、犒賞諸羗、為立條約、諸羗非元昊之卿導乎。而卒制元昊者、諸羗也。故善制寇者。以寇擊寇。善馭夷者。以夷攻夷。

  ○北門

  唐開成二年復以裴度節度河東度牢辭老疾帝命吏部郎中盧弘宣諭意曰、為朕臥護北門可也、趣上道、度乃之鎮、宋大中符祥元年以寇凖知天雄軍契丹使嘗過大名、謂凖曰、相公望重何故不在中書、凖曰主上以朝廷無事、北門鎖鑰、非凖不可耳、度與凖皆宰相材也、度不平章而臥護北門。凖不中書而鎖鑰北門。唐文宋真、何愛北門、不如愛朝廷也。

  ○段思平

  唐時段思平生有異兆、楊于真忌而欲捕殺之、思平匿山中、得野桃、剖之、膚核有文曰、青昔、折之曰、青乃十二月、昔乃二十一日、今楊氏政亂吾當以是日舉義乎、遂以是日起兵、是夕夢人斬其首、又夢玉瓶耳缺、又夢鏡破、懼不敢進兵、軍師董迦羅曰、三夢皆吉逃也、公為大夫、去首為天、天子兆也、玉瓶去耳為王、王者兆也、鏡中有影、如人有敵、鏡破則無影、無影則無敵矣、思平乃决、遂逐楊氏而有蒙國、改號曰大理、

  ○新唐書五代史

  新唐書叛臣傳、有僕固懷恩。而亡吳元齊。逆臣傳、有朱泚。而亡朱滔。則亂賊何懼。五代史不為韓通立傳。則忠義何勸。吾為歐陽子惜焉。

  ○宋金二太宗

  宋太宗以天下私之子、金太宗乃以天下還之侄、故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無也、

  ○論語

  宋太祖勸趙普讀書遂手不釋卷每歸私第闔戶啟篋取書誦之竟日及卒家人發篋取書視之則論語二十篇也、嘗謂帝曰臣有論語一部、以半部佐太祖定天下、以半部佐陛下致太平、李沆常讀論語或問之沆曰沆為宰相如論語中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尚來能行、聖人之言、終身誦之、可也乃知古人相業本之讀書讀書先讀論語今士大夫入官後浮誦百家塵土論語其媿趙李多矣

  ○慎火

  石林燕語載陳希夷將終密封一緘付其弟子候其死上之、既死弟子如其言入獻真宗發視無他言、但有慎火停水四字而巳、或者以為道家養生之言、而當時皆以為意在國事、無能解者、巳而祥符間禁中數火、遂以為先告之驗、上以軍營所聚、尤所當戒、乃命諸校、悉書之門、予謂貯水防火、此事甚淺、希夷臨終、豈以是告君哉、火者狄也。即金狄也。水者趙姓、天水也。言慎金狄。能停天水也。其後徽欽降金、金人封徽宗為天水郡公。欽宗為天水郡侯。此停水之騐也。特希夷不明言之耳。

  ○河清

  宋徽宗大觀元年宋政亂矣、黃河清而金主興。端宗景炎二年宋將亡矣、黃河清而元主興。元順帝至至二十一年元將亡矣、黃河清而我 明太祖興。正德二年政亦亂矣、黃河清而 世宗皇帝興。故河清之祥不偶然也、而金元二主以虜人亦應之、乃知 天之所興、無論夏夷、惟德可眷則眷之、故諸夏君臣。勤修吾德。以俟天可也。

  ○北轅

  宋昭云獻公之子九人、惟重耳之尚存、指高宗也、又云舉於有北轅之釁、言太宗之孫盡北也、高宗無嗣、不得不立孝宗、孝宗、太祖孫也、及讀陸務觀筆記、金賊刼遷宗室、我之有司、不遺餘力、然比其去、義士匿之、獲免者、猶七百人。人心可知。則太宗之後、猶存七百人。孝宗之立。擇賢也。非謂太宗無後。而立太祖後也。

  ○世家孤寒

  宋雍熙二年三月己未親試進士、梁顥以下賜及第、始唱名、內有李宗諤、宰相昉之子、呂蒙亨、參政呂蒙止之弟、王■〈糹夫〉、鹽鐵使明之子、許待問、度支仲宣之子、上曰、斯竝世家。與孤寒爭路。縱以藝升。天下亦謂朕私。竝下第、 國朝楊新都公執政、子及第、翟公鸞執政、二子登第、張江陵公執政、二子及第、一登第、其後俱削籍不敘、乃知世家孤寒爭路一語。宋太宗真是確論

  ○耶律

  耶律楚材、遼宗室子也。遼亡於金。而借元蹙金。其名曰報怨。張良之徒也。趙孟頫、宋宗室子也。宋滅於元。而忘祖臣虜。其名曰事讐。孫秀之類也。

  ○道統

  堯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此十六字、萬世道統之祖也、 明太祖曰孝順父母尊敬長上和睦鄉里教訓子孫各安生理毋作非為此二十四字、萬世道統之續也、何也。堯舜之道孝弟而巳矣。

  ○取天下

  漢高祖之取天下其在湯武之上乎以仁易暴也未聞以臣弒君也即子嬰猶全之也 明太祖之取天下其在漢高之上乎以華逐夷也未聞以下犯上也即順帝孫猶遣之也

  晉安帝改元元興、明年桓玄篡位、桓溫字元子。玄一稱元。似若為桓氏興起之讖。玄篡位、改元大亨、遠邇讙曰、二月了其後義師起。果以二月誅玄。

  漢和帝改元元興、是年崩。孫皓改元元興、竟入洛。晉安帝改元元興、明年桓玄篡。元興之不利如此。

  漢文帝以戊寅稱後元年甲申崩共七年景帝以戊戌稱後元年、庚子崩、共三年。武帝以癸巳稱後元元年、甲午崩、止二年、夫元者始也豈可稱後漢文為不經矣

  ○如意

  滁陽王郭子興、以女妻 高皇帝、即孝慈皇后、姓馬從本生姓也。王次夫人張氏生女、為 高皇帝妃、生蜀王豫王如意王、則郭妃亦王女也。漢高帝有趙王如意、我 高帝亦有如意王、漢高因之。動搖國本。我 高帝傳位長孫為萬世法。去漢高遠矣。

  ○廟祀

  解大紳大庖西上封事曰孔子自天子達于庶人通祀以為先師而以顏曾子思孟子配、自閔子以下各祭于其鄉、而魯之闕里、仍建叔梁紇廟、贈以王爵、而以顏路曾晳孔鯉配、一洗歷代之因仍、肇起 天朝之文獻、豈不盛哉、宋濂溪孔子廟堂議曰、古者立學專以明人倫、子雖齊聖不先父食久矣、故禹不先鯀、湯不先契、文武不先窟、宋祖帝乙、鄭祖厲王、猶上祖也、今一切寘而不講、顏回曾參孔伋、子也、配享堂上。顏路曾點孔鯉、父也、列祀廡間。張載則二程之表叔也、乃坐其下、顛倒彛倫、莫此為甚、吾又不知其為何說也。至嘉靖初、始建啟聖祠、以顏路曾點孔鯉配啟聖公其禮始正。其議則始自解宋二公。

  ○惠陵金陵

  顧瞻先主之惠陵。而知安樂之必亡。環視 金陵之宮闕。而知建文之不守。則武鄉誠意、不能無遺議焉、

  ○陵名

  本朝年號、俱從古未有者、惟永樂與方臘偽改元同、至陵名、則多與古同 成祖長陵、與漢高帝同。 仁廟獻陵、與唐高祖同。宋光宗亦名永獻陵。 宣廟景陵、與唐順宗同。一云憲宗、 英廟裕陵、 憲廟茂陵、與漢武帝同。宋寧宗亦名永茂陵。 孝廟泰陵、與唐玄宗同。後魏宣武后宋哲宗亦名永泰陵。 武廟康陵、與漢平帝殤帝宋順祖同。 世廟永陵、考宋陵皆名永。 興獻帝顯陵、與漢明帝石晉高祖同。 穆廟昭陵、與唐太宗同。宋仁宗亦名永昭陵。

  ○裕陵遺詔

  本朝 帝崩、故事妃嬪、皆從葬、 孝陵四十妃嬪、長陵十六妃、 獻陵七妃、 景陵八妃、 裕陵遺詔。不許殉葬。聖子神孫。守為定制。嗚呼何其仁也。 國祚萬年實培於此

  ○大禮

  大禮之議、重嗣者議雖非而心則忠。重統者議雖正而意則媚。

  ○宰相

  宋朝進士有一榜數宰相者、太平五年蘇易簡下、李沆、向敏中、寇凖、王旦、咸平五年王曾下、王隨、章德象、淳化三年孫何下丁謂、王欽若、張士遜、慶曆三年楊寘下、王珪韓絳、王安石、呂公著、韓縝、蘇頌、元豐八年焦蹈下、白時中、鄭居中、劉正夫、載懶真子、以為古無有也、然至慶曆三年、一榜六相。可謂極盛矣。我朝自開科以來一科數相者、亦代不乏人、建文庚辰胡文穆公廣、楊文敏公榮、金文靖公幼孜、楊文定公薄、四人、永樂乙未、陳少保公循、高文義公穀、張文僖公益、許襄敏公彬、四人、永樂辛丑、王毅愍公文、薛文清公瑄、二人、宣德丁未、馬襄敏公愉、蕭少師公鎡二人、宣德癸丑、徐武功公有貞、李文達公賢、二人、正統戊辰、彭文憲公時、岳贊善公正、萬文康公安、劉文穆公吉、劉文和公珝、五人、正統丙辰、陳莊靖公文、劉文安公定之、二人、景泰甲戌、彭文思公華、尹文和公直、徐文靖公漙、丘文莊公濬、四人、天順甲申、李文正公東陽、焦少師公芳、二人、成化乙未、謝文正公遷、王文恪公鏊、曹少保公元、三人、成化戊戌、楊文忠公廷和劉文肅公忠、梁文康公儲、三人、成化丁未、費文憲公宏、蔣文定公冕、毛文簡公紀、石文介公珤、四人、弘治庚戌、靳文僖公貴、袁榮襄公宗皋、席文襄公書、三人弘治乙丑、翟少傅公鑾、方文襄公獻夫、嚴少師公嵩、顧文康公鼎臣、四人、弘治丙辰、賈文靖公詠、許文簡公讚、二人、正德辛未、桂文襄公萼、張文毅公治、二人。嘉靖辛丑、嚴少保公訥、高少傅公拱、陳文端 【 作莊者誤】 公以勤、高少保公儀、四人、嘉靖乙未、郭少傅公朴、趙文肅公貞吉、二人、嘉靖丁未、李少傅公春芳、張太師公居正、殷太保公士儋、三人、癸丑、馬少傅公自強、張少師公四維、二人、壬戌、申少師公時行、王少保公錫爵、余少保公有丁、三人、乙丑、許少師公國、沈少保公鯉、二人、隆慶戊辰、趙文懿公志皋、張少師公位、王文端公家屏、陳文憲公于陛、沈少傅公一貫朱少保公賡、一科六相、足繼慶曆三年之盛、

  本朝一科之盛。無如二戊辰。正統戊辰五相。隆慶戊辰六相。一甲之盛。無如嘉靖壬戌。三及第皆相。一府之盛。無如吾吉安十相。一縣之盛。無如吳縣與吾泰和皆四相。一家之盛。無如安福彭文憲文思公。兄弟二相。南充陳文端公父子二相。

  ○南北

  南北風氣之說、始自孔子、子曰、南方之強、北方之強、而以不報無道居南、死而不厭居北孔子北人也。未嘗不君子南也。孟子曰、陳良楚產也、北學於中國、北方之學者、未能或之先也孟子北人也。未嘗不豪傑南也。二程倡道河南、楊中立受學、學成歸閩、程子曰、吾道、南矣、程子北人也。未嘗不以道統屬南也。王珪對唐太宗曰、孜孜奉國、臣不如玄齡、才兼文武、臣不如靖、恥君不堯舜、臣不如徵珪僧辯孫南人也未嘗不推讓北諸君也。朱子綱目、改帝魏為帝漢、改孔明入寇、為伐魏、明是釐正通鑑、而其自序則曰、溫國司馬文正公、南陽胡文定公、述作之本意。有非區區所可及者。朱子南人也。未嘗不推高文正文定也。 明仁宗皇帝、嘗言科舉多弊、楊文貞對曰、科舉須兼取南北士、仁宗曰、北人學問、遠不逮南人、對曰、長才大器、多出北方、南人有文多浮、遂定南北中卷例文貞南人也。未嘗不大器北也。若南自南北自北非所望於士大夫矣

  ○神仙

  漢劉向列仙傳、豫章無、晉葛洪神仙傳、豫章一人、鄱陽王遙、字伯遼、唐沈汾續仙傳、豫章二人、洪州建昌葉千韶、字魯聰、南昌錢郎、字內光、宋會慥集仙傳、豫章六人、九江施肩吾、字希聖、授其筌於洞賓臨川王安國、字平甫、神宗時、入崇文舘、張繼先、貴溪人、漢天師道陵三十代孫也、祝大伯、不知何許人、嘗為傭於貴溪、周貫、不知何許人、治平熙寧間、往來南昌郡、曾志靜廬陵人、獨恠文許旌陽吳猛、以真仙而不列名王平甫以儒者而□為仙。則其故未之解矣。

  ○蛇醫

  予讀酉陽雜俎王彥威在汴州、夏旱、時李玘因宴、王以旱為言、李醉曰、欲雨甚易耳、可求蛇醫四頭、水十石、甕二枚、每甕實以水、浮二蛇醫、以木葢、密泥之、分置鬧處、甕前後設席、燒香、選十歲以下兒十餘、令執小青竹、晝夜更擊甕、不得少輟、試之雨大注未審蛇醫為何及讀爾雅、蠑炎螈蜥蜴蝘蜓守宮四名、轉相解、至陶隱居、以為其類有四種、形大純黃色者、名蛇醫。其次似蛇醫而小形長尾、見人不動者名龍子。小而五色尾、青碧可愛者、名蜥蜴。形小而黑、喜緣牆壁者、名蝘蜒。按說文及字林及崔豹古今注、竝以蠑螈為蛇醫未省醫義為何及讀爾雅翼、蛇醫或名蛇師。或云蛇舅母。舊說蛇體有傷。此蟲輒銜草傳之。故有醫號。或曰口常含雹、蛇若有病、則以電療之。今蛇遇冬入蟄、含土為圜、至春出蟄、土堅如鐵石、謂之蛇黃。蓋毒烈之氣、聚蓄所為蛇醫以雹治蛇病似恊於理乃知一物。三讀書而後明。書之不可不讀也如此。

  ○縊蘇

  左傳宣公八年春白狄及晉平夏會晉伐秦、晉人獲秦諜、殺諸綘市、六日而蘇、夫人弃市、首身異處、六日而蘇、恐無是理、及讀子玄史通、秦諜從縊、六日而蘇、夫縊而蘇、容或有之、殺而蘇、吾未之見也、子玄博學、當另有據、

  ○讀一統志

  譙周降晉、施宜生仕金、劉整降元、而列之人物。則薰蕕同器。靖難死節諸臣、建言杖死諸臣、不一立傳。則中義落魄。尉遲迥、宇文忠臣也。不著其死義。而反以為作亂。洗氏高凉義婦也。不為之立傳。而堇見於祠廟。費孝先、皇甫坦、術士也。奈何與紀信魏了翁同傳。戶口尺籍、大政也奈何不與土產衛所同編。諸如此類、不可枚舉、嗣有編者、似當釐正、

  ○讀述異記獨異志

  南海有鬼母能產鬼、一產十鬼、朝產之、暮食之、 【 出述異記】 故今之不慈者應號曰鬼姑。梟長而食母、獍長而食父、獍未睹、梟則在在有之、而蜀黔閩更甚故今之不孝者應號曰梟獍。齊王后怨死、屍化為蟬、遂登庭樹、嚖唳而鳴、 【 獨異志】 故世之不夫而弃妻者應號曰冤蟬。南海有魚、其名曰鱟、行則雄雌雙雙並、??魚人先得其雌、并收其雄、先得其雄、其雌遁而去故世之不婦而弃夫者應號曰雌鱟。

  ○虜

  利金繒之虜、真虜也。故可以金繒籠之。利土地之虜、非真虜也。不可以金繒籠之金繒既不可籠土地又不可棄戰守又不可恃嗚呼殆矣

  ○改元

  王莾篡漢改元、始建國官曰、更始將軍卒應聖公更始之讖。其鑄錢、初名曰錯刀、契刀、以為□□字、有金刀。遂罷二刀更名曰泉貸。又為光武白水真人之祥天欲興劉即王莾之詐不能奪也後主名劉禪、譙周以為有劉氏受禪之義。改元建興炎興。又為晉興之瑞天欲廢劉即武侯之忠不能留也 【 晉司馬懿父字建公司馬武帝名炎】

  劉後主禪始改元建興兆司馬建公之興也。 【 建公懿父】 既改元景耀兆司馬景王之耀也。 【 司馬師謚景王】 三改元炎興兆司馬炎之興也 【 晉武帝名炎】 若此有數存焉。即孔明如之何哉

  張成倩曰改元之兆巧合乃爾天實為之非人所能附會也

  又 【 見養草補入】

  陳公洪謨繼世紀聞云、正德改元人謂前代有之、時內閣大學士劉健李東陽謝遷未深考耳馬冡宰文升因考斗道、出題宰相須用讀書人指此予謂永樂天順正德。皆前代所有。當時宰臣未考。第永樂天順治。而正德亂。則治亂之機。未必盡由改元。

  ○武乙

  通鑑云殷武乙無道為偶人謂之天神與摶不勝而戮之為革囊血仰射之謂之射天獵於河渭之間暴雷震死、邵氏聞見錄載張芸叟云嘗見唐野史言明皇為李輔國所弒、肅宗知其謀、不能制、不數日、雷震死、翻釋名義云夏赫連勃勃據有夏州、兇暴無厭、以殺為樂後為天震死、及葬、又震出之、一不敬。一不孝。一不仁。天之殛之不以人君貸也。宜哉。

  郭青螺先生崇論卷之八終

附錄:

弇山堂别集一百卷(兩江總督採進本)

明王世貞撰世貞字元美太倉人嘉靖丁未進士官至南京刑部尙書事迹具明史文苑傳是書載明代典故凡盛事述五卷異典述十巻奇事述四巻史乘考誤十一卷表三十四卷分六十七目考三十六卷分十六目世貞自序云是書出異日有裨於國史者十不能二耆儒掌故取以考証十不能三賔幙酒筵以資談謔參之十或可得四其用如是而已然其間如史乘考誤及諸侯王百官表親征命將諡法兵制市馬中官諸考皆能辨析精覈有裨考証蓋明自永樂間改修太祖實錄誣妄尤甚其後累朝所修實錄類皆缺漏蕪疎而民間野史競出又多憑私心好惡誕妄失倫史愈繁而是非同異之跡愈顚倒而失其實世貞承世家文獻熟悉朝章復能博覽羣書多識於前言往行故其所述頗爲詳洽雖徴事旣多不無小誤又所爲各表多不依旁行斜上之體所失正與雷禮相同其盛事奇事諸述頗涉詼諧亦非史體然其大端可信此固不足以爲病矣(四庫全書總目·史部·雜史類)

弇州山人四部稿一百七十四卷續稿二百七卷(兩江總督採進本)

明王世貞撰世貞有弇山堂别集巳著錄此乃所著别集其曰四部者賦部詩部文部說部也正稿說部凡七種曰劄記内篇曰劄記外篇曰左逸曰短長曰藝苑巵言曰巵言附錄曰宛委餘篇皆世貞爲鄖陽巡撫時所自刋續稿但有賦詩文三部而無說部則世貞致仕之後手裒晚歲之作以授其少子士駿至崇禎中其孫始刋之考自古文集之富未有過於世貞者其摹秦仿漢與七子門徑相同而博綜典籍諳習掌故則後七子不及前七子亦不及無論廣續諸子也惟其早年自命太高求名太急虛憍恃氣持論遂至一偏又負其淵博或不暇檢點貽議者口實故其盛也推尊之者徧天下及其衰也攻擊之者亦徧天下平心而論自李夢陽之說岀而學者剽竊班馬李杜自世貞之集出學者遂剽竊世貞故艾南英天傭子集有曰後生小子不必讀書不必作文但架上有前後四部稿每遇應酬頃刻裁割便可成篇驟讀之無不濃麗鮮華絢爛奪目細案之一腐套耳云云其指陳流弊可謂切矣然世貞才學富贍規模終大譬諸五都列肆百貨具陳眞僞駢羅良楛淆雜而名材瓌寶亦未嘗不錯出其中知末流之失可矣以末流之失而盡廢世貞之集則非通論也(四庫全書總目·集部·別集類)

讀書後八卷(浙江巡撫採進本)

明王世貞撰此書本止四卷爲世貞四部稿及續稿所未載遂至散佚其姪士騏得殘本於賣餳者乃錄而刋之名曰附集後吳江許恭又採四部稿中書後之文爲一卷續稿中讀佛經之文爲一卷讀道經之文爲二卷併爲八卷重刻之而陳繼儒爲之序稱其如呂氏讀書記晁氏讀書志案晁公武讀書志每書皆詳其卷數撰人以及源流本末世貞此書則九十五篇之中爲跋尾者四十二爲史論者五十三而四十二篇之中又皆議論之文無一考證之語與晁氏書南轅北轍繼儒殆未見郡齋讀書志而偶聞其名妄以意揣度之謂亦如此書之跋尾耳世貞初不喜蘇文晚乃嗜之臨没之時牀頭尙有蘇文一部今觀是編往往與蘇軾辨難而其文反覆條暢亦皆?軾無復摹秦仿漢之習又其跋李東陽樂府與歸有光集陳獻章集均心平氣和與其生平持論不同而東陽樂府跋中自稱余作藝苑巵言時年未四十方與于鱗輩是古非今此長彼短未爲定論至於戲學世說比擬形似旣不切當又傷儇薄行世巳久不能復祕姑隨事改正勿令多誤後人而巳云云然則此書爲晚年進境以少許勝多多矣其第五卷爲四部稿中題跋二十五篇其中如讀亢倉子不知爲王士元所作則未考孟浩然集序讀三墳以爲劉炫作則未考隋書經籍志讀元命苞一篇所言乃衛元嵩之元包尤爲荒謬則猶早年盛氣不及檢校之作許恭摭續此編毋乃非世貞意歟以原刻所有姑並存之至是編雜論古書而究爲雜著非目錄之比無類可附今仍著錄集部焉(四庫全書總目·集部·別集類)

郭子章字相奎泰和人隆慶進士初為建寧府推官入為南工部主事出為湖州知府督學四川歴浙江叅政山西按察使晉湖廣右布政福建左布政予告歸時播酋楊應龍叛糾苗擾蜀黔邊地亡寧日起子章巡撫貴州兼制蜀楚賜上方劒嚴旨進剿益調各路兵專候大舉子章歃血誓師聲罪致討人思自效庚子四月應龍身帥各苗來決死戰子章會同劉綎親勒騎衝堅分兩翼追奔破土月二城翌日遂破大城應龍闔室自焚生獲酋子朝棟兆龍等百餘人露布以聞前後叙功有旨議封爵大臣議非例始加太子少保兵部尚書蔭子世襲錦衣衛殁賜祭葬子章天才卓越於書無所不讀著述幾於汗牛燕閩晉粤蜀浙吳楚所歴皆有草有蠙衣集等書行世(吉州人文紀畧)按郭子章所著尚有黔志豫章書豫章詩話(四庫全書·史部·地理類·都會郡縣之屬·江西通志卷七十九)

李衷純字元白秀水人萬厯末知如臯縣瀕海徙嚙不時或有浮漲成洲豪家輒據為業洲民爭之不得則以其田獻於勳弁每秋穫戈船旗鼓勢猖甚衷純單車諭解之有大盜數百倚洲恣劫衷純捕馘其渠餘醜盡散造戰艦募兵巡邏江上以寧(如臯縣志)(四庫全書·史部·地理類·都會郡縣之屬·江南通志卷一百十五)